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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嚴冽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做好了所有的交接。
高聰比誰都希望嚴冽能走,但等真到這天了,他還有點不舍:“等你決定好幹什麽記得說聲,我斟酌一下值不值得我跳槽。”
工作挺糟心,能找到一個合得來的不容易,他非常珍惜。
嚴冽笑了笑,應道:“好。”
“當初魏老板只是那麽說了一嘴,不會一語成谶吧!”
當時吃飯,魏義勇挖牆腳,說讓他和嚴冽跟着他幹,讓大老板成光杆司令。
雖說不會去他那裏,但他要是真的跟嚴冽跳槽,也相當于預言成真了。
當然了,曲鵬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就算這個修理廠的員工全部離職,也對他造不成實質性的打擊。
高聰心安理得,絲毫不覺得愧疚:“人往高處走,大老板都知道留一線,我何必把自己的路堵死呢。”
他原以為曲鵬用點手段讓嚴冽接着給他做事,後來才發現自己格局小了。
商人逐利,總是知道怎麽把利益最大化。
曲鵬說:“不管你要幹什麽,總要有啓動資金。”
資金入股,只要嚴冽點頭,他們就不再是老板員工的關系,而是合作的關系。
高聰覺得這個提議挺好,有資金,嚴冽也不用受制于人,等以後掙錢後,他想再幹點別的什麽也行。
這七八年,別人不清楚,高聰卻知道嚴冽沒存下什麽錢。
高聰重新開口:“這也算開始新生活了……”
說完,他沉默幾秒,又說:“既然都重新開始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往那張卡上轉賬了?”
嚴冽垂着眸子,臉上沒什麽表情,他說:“不行。”
“不是,你要真想做慈善,以後直接轉到福利機構不就行了,為什麽非要往那張卡上打錢?”高聰急了,“人家又不要那些錢,反正最後都是捐了,你在這犟什麽呢?!”
當時他爸車禍撞到的那對夫妻,留下的獨生女才六歲,太小了。除了賠了那一百多萬,嚴冽還定期往張卡上打錢,說是直到那個小女孩十八歲。
高聰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後來嚴冽他爸的辯護律師找過來了,說受害者家屬拒絕收,要麽把卡還給他,要麽把錢捐了。
徐律師稍微了解一些嚴冽的情況,有點心疼,就想把卡還給他,但嚴冽卻搖搖頭,說:“那就捐了。”
沒想到還有這麽一件事的高聰都驚呆了,他問嚴冽是怎麽想的?
嚴冽當時說的是:“這是欠她的。”
再多的抱歉也無濟于事,顯得單薄無力。
他說:“我一個人陷進來就行了。”
嚴冽只是想着,最起碼,她以後不能為錢發愁,不能像他一樣,因為錢再失去一些東西。
高聰不吭聲了。
是啊,原本一家三口多幸福,現在只能和奶奶相依為命。
但他轉念又想,這和嚴冽有什麽關系啊,他當時也才17,怎麽就都背他身上了。
高聰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後只能深深嘆氣。
這件事情過去後,嚴冽該怎麽打錢還怎麽打錢,并不間斷。
此後每年,徐文都會把資助信息發過來,每一筆錢用途都寫得明明白白。
高聰不想這件事像枷鎖一樣鎖着嚴冽,後來都是他和徐律師聯系,每年的資助信息他也從不給嚴冽說,就想讓他忘了這件事,活得自在點。
但是沒什麽用。
一急,高聰說話就開始口無遮攔:“人家都在往前走,只有你困在過去有意思嗎?”
每年都用這麽一張卡提醒自己,也不嫌難受。
過了很久,嚴冽才說:“我知道,人要學會和過去說再見。”
“可聰哥,只有這件事做完,我才能問心無愧往前走。”
等到那天,他才能揮手和過去告別,才能真正地往前走。
況且,他沒有完全困在過去,他想向前走,也在向前走。
向渺在前面,他不可能無動于衷站在原地。
想離她近一點,他必須邁開腳步。
-
再次一無所有,這次嚴冽的感覺不是失衡了。
從頭再來,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很難,也很辛苦,他比以前還要忙,但向渺能清晰地看到,遮在嚴冽身上的那層布慢慢變得透明,原本他身上暗淡下去的光正逐漸亮起來。
最後,高聰還是辭職,選擇和嚴冽一起幹,曲鵬放人放得也很利索,他投了部分資金,坐等着看成效。
嚴冽做的是會展相關,在這過程中,每次都需要了解不同行業的相關,信息量很雜,累是真的,心态不一樣也是真的。
偶爾想到那次幫同學們辦攝影展,嚴冽總會想到他們臉上開心興奮的表情,也會想到當時向渺的笑容,每次他整個人都會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那年的建築論壇會議是在大會堂舉辦,論壇後的建築展就是他們辦的第一個展。
十月,Z市的天氣依舊不太好,每個參展的人臉上沒有不耐,他們為每個作品停下腳步,聚在一起,小聲交流着。
各行各業,都有人閃閃發光。
剛開始人手很少,公司的每個人都很忙,恨不得分化出八只手幹活。後來各個部門逐漸齊全,公司也逐漸步上正軌,嚴冽和高聰就開始出去談業務,忙的時候只能在路上休息幾小時。
再後來,有了自己的展覽工廠,在這行裏逐漸露出頭來。
這期間,向渺通過司法考試、本校保研,跟着導師見過不少案件,她越發堅定,用自己微弱的能力,守護公理,為正義發聲。
向渺研二,嚴冽29歲。
他們互相陪伴的第十二年,有了新家。
但向渺平時回來還是喜歡待在那個有些破舊的小區、待在那間不算大的屋子裏,和嚴冽一起。
在6月25號這天,又是一年高考出分日。
六年過去,高考對向渺來說有點遙遠,她的內心也早已平淡無波。
“現在小朋友真的是,學習好,又長得漂亮。”室友随手點開推送的各省高考狀元的新聞,邊看邊感慨,“你看琅桦市的這個女生,名字還很好聽,簡直人生贏家。”
聽到琅桦市時,向渺愣了瞬間,嘴裏無意識問道:“叫什麽?”
室友說了個名字,反應瞬間後,她猛地站起身。
那刻,向渺心跳加速,跳得快要比查她高考成績時還失衡。
沒有猶豫,向渺買票回了Z市。
她不知道琅桦市同名同姓的人有多少,但此刻向渺無比希望那個女生是她。
向渺沒有給嚴冽發信息,下高鐵後她就打車回家,等到小區門口,下出租後她幾乎是跑着回去的。
等跑到家門口,她才想起來自己忘問嚴冽是在家裏,還是在公司。
向渺平複着呼吸,準備進去再說,但剛拿出鑰匙,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還伴着說話聲:“這件事可以過去了吧,人家小姑娘多争氣,你高中沒畢業的人就不用再擔……渺渺,你怎麽回來了?!”
高聰還沒說完,就看到門口的人,吓了一跳。
不想聽他唠叨已經轉身的人愣了下,下秒就猛地轉過身來。
向渺視線從嚴冽身上掃過,重新看向高聰,有些緊張地問:“你剛才說的是?”
高聰了然,于是又把徐律師給他發消息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文說:那個女生已經十八歲,還是今年琅桦市的高考狀元,嚴冽說的已經做到,以後可以不用轉賬了……
他的中心思想是:這件事情可以放下了。
有意給他們獨處的時間,高聰說完就走了。
聽完,向渺站在那裏,驀地松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
嚴冽朝她走進,擡手摸了摸她的眼尾,随即微微彎腰把她抱在懷裏,柔聲哄道:“沒事了。渺渺,沒事了。”
向渺伸手抱着他的腰,哽咽地“嗯”了聲。
沒事了。
會沒事的。
12年,嚴冽身上的包袱終于可以卸下。
那張的銀行卡的最後一次轉賬是向渺動手轉的,轉之前,她留了兩句話。
即便知道那個女生可能看不到,她還是留了。
就像是和這件事情做最後的告別。
嚴冽就在旁邊看着她動作,在把錢轉過去的那瞬間,他忽地擡手抱住向渺,把頭靠在她的頸間,渾身卸了力。
向渺一動不動,任由他靠着,她沒說話,只是緊緊牽着嚴冽的手,像是再也不會放開。
-
晚上,在向渺的卧室,他們安靜地坐着,只能聽見手機裏傳來的歌聲:
我不在乎,活得平凡辛苦,
日子渺小重複。
每一個日出,都有感觸,
都是幸福。
我願糊塗,背着愛的包袱,
走得義無反顧。
……
……
這首歌上個月是向渺偶然聽到的,她當時就想,回來要放給嚴冽聽。
嚴冽靠在床頭,左腿曲着,是很放松的姿勢。
靜靜等這首歌唱完,向渺動了動,把兩只腳都壓在嚴冽的左腳腳背上,腳尖回來在上面點了點,叫道:“哥哥。”
“嗯。”嚴冽應了聲。
向渺垂着眸子,她的視線定在右手中指的戒指上,說:“等我們結婚要放這首歌。”
嚴冽看着她臉上的笑,喉嚨動了動,“好。”
向渺擡起眸子看他,她眨了眨眼睛,故意問:“那你知道放完這首歌後你要說些什麽嗎?”
“知道。”嚴冽依舊看着她。
對視幾秒,向渺的眼睛逐漸彎起:“能不能現在先說給我聽聽啊,我看滿不滿意,不——”
“——我愛你。”
向渺的話音猛地頓住,她以為幻聽,愣愣看着嚴冽,不再動作。
這瞬間,只能聽見這三個字在耳邊飄,直至飄到心裏,刻在上面永不再忘。
嚴冽身體前傾,身後把向渺拉進懷裏,吻了吻她的下巴,又說了一遍:“渺渺,我愛你。”
向渺的眼睛顫了下,她沒說話,額頭在嚴冽下巴蹭了蹭,接着就要從他懷裏退出來。
察覺到她的動作,嚴冽放在她背上的手下意識使勁,又把她往懷裏扣了扣,問道:“怎麽了?”
“拿個東西。”向渺趴在他懷裏沒再動,“五分鐘就好。”
聽到這句話,嚴冽的手臂才慢慢松開。
向渺的嘴角翹起,起身前仰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這才離開他的懷抱。
下床,她走到書桌上先扭開上面放着的圓形瓷器,露出的裏面的膏狀物。
朱砂色。
是她新買的印泥。
向渺站在那裏,用骨棒把印泥團成球後,她又把那個木制小盒子打開,拿出裏面的印章,讓印泥均勻覆蓋印面。
藏書章。
是高考完後嚴冽送她的畢業禮物,這幾年被向渺保存得很好,和他當時送給她時沒什麽區別。
向渺手裏拿着藏書章,面朝着嚴冽,跨着坐在他身上。
嚴冽下意識伸手扶着她的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
向渺的視線在臉上掃過,順着下巴一路往下,一寸一寸的,移得很慢,最後她的視線停留在他做隐若現的鎖骨處。
再往下,被衣服擋着,看不到了。
向渺的視線複又上擡,她擡眸望着嚴冽,把手裏的藏書章遞過去,聲音有些發顫着說:“哥哥,你先幫我拿一下。”
嚴冽目光很深,頓了幾秒,他擡手接過。
向渺指尖輕顫,緩慢地解着嚴冽襯衣上的扣子,第一顆原本就沒扣上,她只用解第二顆紐扣。
很簡單的動作,她用了十幾秒才解開。
“給我吧。”
向渺抿着唇,拿着藏書章,找好位置後,小心翼翼把手中的藏書章印下去。
印面可能有點涼,印下去的那瞬間,嚴冽放下她腰間的手使了勁,連手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有一點點疼。
但向渺絲毫不在意,确認完完整整印上去後,她才擡起了手。
心髒的位置。
嚴冽原本幹幹淨淨的皮膚上有了朱砂紅。
藏書章上面的簡筆畫被清清楚楚印了上去。
印面是正在看書的小女孩,她的旁邊懶洋洋地趴着貓咪。
不管人還是貓,都是寥寥幾筆,但熟悉的人都能看出來那是向渺,很神似。
看着那幅畫,向渺眼尾彎起好看的弧度,她眸子微擡,看着面前的人,柔聲卻堅定道:“你是我的了。”
嚴冽心髒猛地一跳,慢了半拍,他的身體前傾,抵着她的額頭,低聲道:“是你的。”
嚴冽的聲音有點不穩,他說:“一直是你的。”
這刻,嚴冽才完完整整屬于她。
從今天起,他終于能卸掉所有枷鎖,真真正正地往前走。
就如轉賬時留下的那兩句話那樣,向渺希望所有人都能學會和過去告別,不管是悲傷,還是幸福,都不要過分沉湎在回憶裏。
他們都要向前看,去擁抱未來。
-
[輕裝策馬青雲路,人生從此馭長風。
祝您往後一切都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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