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往生

往生

漸眠濕漉漉的眼睛溫柔又多情,沈仰不合時宜的想:

絕沒有人能在這雙眼睛下占得上風。

至少,沈仰難以做到。

辇車在宮道上停住,透過揚起的車裳,恢宏肅靜的宣德門近在眼前。

還不到東宮。

車外,有雙手掀開了簾子,聲音溫馴而低沉: “殿下,靜妃娘娘有請。”

靜妃

漸眠斜眸向外看去。

透過車簾的空隙,漸眠能夠清楚看見等宮道上面面生的小婢子。

漸眠輕唔了聲,腦中飛快将登極裏的人物關系過了一遍,結果是枉然。

不管是漸眠,還是原書中的太子,都未曾與這位靜妃有過交集。

他走下車,腳步踩出輕微的吱嘎聲,錯身經過沈仰時,他頓了頓,那句央求的話都幾不可聞。

[沈仰哥哥幫幫明月,恩]

他滿懷惡意與戲谑的撒嬌,甚至最後的尾音上揚都顯得輕佻。

是戲弄麽……

Advertisement

沈仰不知道,卻控制不住內心在這一刻掀起驚濤駭浪。

反應過來再去看時,漸眠已經在靜妃身邊的內侍簇擁下走遠了。

沈仰哥哥。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分明間隔時間不算長,沈仰卻覺得似乎很久都未曾聽見了。

以前漸眠總是纏着他,跟在他身後沈仰哥哥沈仰哥哥的叫,像只小跟屁蟲,當時的沈仰是如何做的……

他緊了緊手,從宣德門下車。

當時的沈仰對漸眠的讨好和仰慕視若無睹,甚至如果不是為了複國大計,連敷衍都吝啬。

長長的宮道通往禁庭,沈仰的背影無端寂寥。

*

存安堂。

窗窗透綠。

斑駁光線透過生命力旺盛的大葉綠植折射進殿裏,打在漸眠腳邊,那顆價值連城的東珠在鞋尖閃出粼粼微光。

“殿下稍後片刻,靜妃娘娘半刻鐘後到。”

漸眠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侍女安靜退下。

漸眠在腦袋裏瘋狂搜尋書中劇情,終于在記憶深處找到了這個未曾在書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邊緣人物。

花神祭,靜妃暴斃。

登極整本書都是圍繞着主角攻薄奚複仇成帝來作主線,對于一個小配角之死,也僅僅只是一筆帶過。

在原書劇情中,也未曾提到太子漸眠和這位帝妃的關聯。

漸眠想不明白靜妃為何會獨獨宣見他。

他雙眸微眯,指尖在椅背上一點一點。

正思略時,殿外一聲唱喏将他拽回現實:

“靜妃娘娘到--”

……

“妾身來遲,太子殿下莫怪。”靜妃在衆人的簇擁下進殿,微微低身,露出一截勻亭又纖長的脖子。

後者拱手回禮,喚了聲娘娘安好。

靜妃颔首示意他坐下,漸眠這才有機會打量起這位在書中一筆帶過的靜妃娘娘。

她生的極為秀美,鵝蛋臉白潤柔軟,除了笑起來時眼角輕微的細紋,幾乎在她身上看不出什麽歲月的痕跡。

靜妃未曾得以生養子嗣,在後宮中也是極為與世無争的一位妃子。

“從宮外回來麽”她撫動發釵間,身上寧神的佛香在存安堂四散。

漸眠應是,眼睛落在靜妃身上,無端感到平靜柔和。

在她身邊,似乎一切都慢了下來。

靜妃一哂,偏頭躲過他的視線,終于進入正題: “今年的花神祭,明月有什麽想法麽”

今年的花神祭聖人交給她與幾位宮裏到老人操持,這并不是她第一年着手操辦花神祭,只是不知為何會突然将漸眠叫來存安堂。

漸眠不懂登極這本書自動補全的世界規則,自然連雪封的花神祭都說不出個一二來。

他迎合着,道: “娘娘安排就好。”

靜妃點點頭,說: “那今年扮往生娘娘的人選,還是抛繡球來定。”

漸眠低應一聲。

靜妃說: “屆時請殿下來觀禮。”

她不欲再說什麽,漸眠應了聲好,識趣的從存安堂離開了。

一路上,漸眠走的很快,除了薄奚和拼命趕上來的小福子,其他人都被遠遠落在身後。

漸眠覺得奇怪。

看靜妃的樣子,大概是早就知道他今日回來,在宣德門費盡心思的攔下漸眠,說的卻只有這麽幾句場面話。

漸眠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

他思考的太認真,以至于竟連腳下的路都未曾注意。

“殿下小心!”

倏然間,有雙長臂将他攔腰勾住。

漸眠回神,整個人被那雙手臂帶着往後退了半步。

一步之遙的面前,是幾盆開的嬌豔欲滴的芙蓉。

芙蓉無主,看樣子是哪個偷懶的小太監放在這裏,一溜煙自己蹿走了。

小福子氣的不行,嚷嚷着, “這群小崽子,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扔這兒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接着,他湊到漸眠面前,問: “殿下沒事吧”

挾在腰間的手還未松開,漸眠側眸看向薄奚。

他好似才将将反應過來,雙手在撤回之前輕撫了下那把纖細腰肢,才無辜問道: “殿下沒摔吧”

“……”

漸眠多方面打聽得知,花神祭算是雪封一場重要慶典。

傳聞中,雪封經年前因一場天災寸草不生,冰封萬裏,雲游四方的道士路過此地,為其留下了往生娘娘及十二花神像,并揚言,雪封多年戰亂,冤魂難寧,這才造就雪封如此情形。

天災也好,人禍也罷,當初沒人相信這麽一個瘋瘋癫癫的老道說的話。

直到有人開始抱着試探性的信奉這位外來神明,結果轉年之後,萬物興榮,雪封破冰。

更奇是的,在第二年,氣候如此不合時宜的雪封,竟同時開出十二花神所授領的花朵。

逐漸有人從狐疑開始變得堅定。

雪封的狀況一年比一年好,後來國君也聽聞了此事,連聲道奇哉。

自此之後,由朝廷修葺花神廟,以當日老道留下花神像之日定作花神聖誕,舉國同慶。

順延至今,花神聖誕更加興盛,公主娘娘争扮花神,于花神聖誕當日華蓋游街,傳為美談。

而這位往生娘娘,掌天地輪回,司人間善惡,傳聞有緣人才可扮得往生娘娘游行示衆。

漸眠沒有想過,上午剛剛從靜妃的存安堂回來,午時過後便有小太監來請。

……

觀禮臺在禁庭的一處高塔上,從這裏可以眺望京都整個地貌圖。

漸眠百無聊賴的跟着小太監左轉右轉。

林蔭斑駁,漸眠好像從來都沒有走過這裏,小福子不在身邊,只有一個薄奚伴随左右,只他面色如常,看起來這條路沒有問題。

漸眠斂眸往前走,小太監陰柔的聲音帶着安撫: “再往前一點,就要到了。”

漸眠知道快要到了,在這裏已經能夠看到觀禮臺的塔尖了。

再走進些,香風陣陣,妃子們喧嚣熙攘。

這裏幾步一處盆栽,芙蓉,水仙,牡丹……能夠在同一時節集齊不同時令的花朵也是廢了大功夫的,只是想到這裏是架空世界,好像一切都有理可言了。

咚--

一聲悠遠深沉的鐘聲回響。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異常騷亂。

漸眠被一堆美人擠着往前進,他雖然高,但被這麽多女人推搡着也很被動。

再一擡眼,已經不見了那個帶路的小太監。

漸眠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他的預感一向很準。

又一聲鐘響,在薄奚找到漸眠并且試圖将他拽回身邊時,意外發生了--

有人在他腰後猛推一把。

漸眠一時不查,身形還維持着往前撲的姿勢,懷裏已經撞進來個柔軟的東西。

空曠主臺前,漸眠兩眼懵逼。

他低頭,看向撞進懷裏的東西--

啊哦

中大獎了。

小太監細長的聲音如催命符: “繡球落地,花神已擇--!!!”

他眯着眼睛從高臺往下看,想看看今年扮往生娘娘是的哪位美人。

剛一看清,內心悚然。

貌美懵懂的太子殿下,抱着手裏的繡球,正往觀禮臺上看。

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皇帝也在觀禮臺上,他眼神微眯,開口遲疑: “底下那個……”

靜妃坐在皇帝下首,聞言探頭一眼,眼裏是毫不知情的詫異,這位平日裏溫柔恬靜的娘娘頭一次大聲開口,終于将事情推向無可挽回之地:

“接到繡球的,妾身看上去,好像是太子殿下--”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在此之前,雪封哪裏有過男人扮演的往生娘娘呢

但是……

觀禮臺衆朝臣看向下方的太子殿下。

驚心動魄的美貌和恣肆糅雜成一個天上地下獨絕的漸眠,不要說是女人,這天下也難以找到能與其旗鼓相當的對手。

好像,也不是不行

皇帝的視線落在靜妃身上,久久未曾開口。

靜妃好像終于是發現了自己失語,提裙跪了下去,規規矩矩地, “陛下恕罪。”

這種情況下,倘若靜妃真的懂事,裝作什麽都聽不明白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奈何她不光意識到自己出口失言,還在衆臣面前向皇帝告罪。

這就……

衆臣內心腹诽,都認為靜妃娘娘怕不是瘋了。

這不是硬逼皇帝下不來臺麽。

觀禮臺上一時凝滞。

靜妃細柔的身形伏在地上,有些蕭瑟。

半晌,皇帝朗笑一聲: “愛妃快快請起。”

靜妃驀然松了口氣,勉強笑了笑,柔柔弱弱地, : “只是這繡球,往年可再沒有抛第二次的先例。”

皇帝: “……”

朝臣: “……”

衆人: “……”

往常還真沒發現靜妃娘娘是個補刀小能手。

皇帝終于第一次正視起這個陪伴自己身邊多年的女人。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傅疏已經信步從觀禮臺上下去了。

禮部尚書手捧銅盒,亦步亦趨跟在傅疏身後。

他滿心忐忑的想,到時候傅相問罪太子殿下時他一定要躲遠一點,真是一對活冤家。

漸眠站在原地等了許久,發現即沒有人上前也沒有人問罪,太子殿下不免心生疑惑。

在看到傅疏面無表情的走到跟前時,漸眠反而覺得一塊大石突然落下。

他将手裏的繡球遞給傅疏,開口道:這球不知為何就飛--”

傅疏打斷漸眠的話,朝禮部尚書招招手: “因果有序,萬物合德,往生娘娘選中殿下,實乃殿下之幸,更是雪封之幸。”

後者捧着銅盒過來,正是兩眼懵逼之時。

便見傅疏從他手裏拿走銅盒。

裏面是一對耳铛,绮麗深紅,流光溢彩。

這是歷來往生娘娘的象征。

漸眠沒有耳洞,因此他自然想象不到接下來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傅疏那雙遍布老繭并不漂亮的手摩挲着墜在金線下的寶石,漸眠無端從他那張疏朗清癯的臉上看出幾分款款溫柔。

“殿下。會很快的。”

伴随着這句話開口,有什麽東西一瞬穿在了漸眠耳朵上。

後知後覺的疼痛酸麻難耐,漸眠剛想張嘴,便被捂住眼睛洞穿另一只耳朵。

“莫哭。”

傅疏的聲音沉而穩, “殿下想讓人看到儲君在大庭廣衆之下掉眼淚麽”

濕漉漉的眼睫挂着水意,漸眠的聲音很輕,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你,給,孤,等……啊嗚--”

狠話還沒放完,便被輕輕拽了拽耳朵上的紅寶石。牽動着強硬塞進去異物的傷口,痛的他斯哈喘氣。

傻逼傅疏,我日你大爺啊!

圓嘟嘟的耳垂落下來點點血珠,傅疏指尖正要碰到,卻被一雙蒼白冰冷的手輕輕擋住。

“不牢傅相費心。”薄奚扯了扯唇角,笑的十分不近人情。

傅疏眉頭緊蹙,皺的能夾死蒼蠅。

他剛要開口訓斥,卻見身形高大的少年微微傾身,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将那點血珠抿去。

傅疏的視線撞上那雙漆如點珠的眼睛。

那是,所有物被觊觎的不悅。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