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乖且狂
不乖且狂
從飯店出來,徐博容直接上了路邊的黑色保姆車。
他眉毛擰成結,嘴唇緊抿。
周哲看他這麽快出來,一臉詫異:“這麽快?”
徐博容點頭,靠在後座擡手揉了揉眉心:“老樣子。”
周哲聞言頓了一下,煩躁地拍了一把方向盤,無奈道:“這麽多年了,她到底想怎樣?”
“她要多少?”
徐博容淡淡道:“一百萬。”
周哲直接被氣笑:“我長這麽大沒見過這種人!”
“算上你一開始給的那三百萬,這兩年給她的已經夠多了。”周哲瞥了一眼徐博容說。
後座的人雙眼緊閉。
他害怕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張讨債的臉,即使不去看不去想,虧欠的繩索一直懸在他的脖頸,時不時就讓他喘不過氣。
喉結滾動,徐博容艱難地說出:“給她吧!”
周哲從後視鏡裏觀察他,這樣的表情他見過無數次。徐博容就像是一個快要溺死的人,但任何人伸手拉他都沒有用,因為他心裏的結始終梗在那裏。
第一次見徐博容的時候,他才十七歲,陽光溫柔,一點都不像現在。明明才二十二歲,卻比周哲承受的都多。
周哲點火發車,車子迎着風,“尋香樓”的招牌在身後被拉遠。
開到半路,徐博容才從那些黑暗的回憶中脫身。他的黑色大衣剛剛被潑了飲料,裏面只穿了一件毛衣,冷風簌簌地往他袖子裏灌,汗毛倒立起來。
凍僵的手艱難地按下車窗,他就縮在後座裏不出聲。
周哲看他已經緩過來了,開口問道:“剛剛沒人跟着你吧?”
徐博容說:“沒有。”
周哲放下心來,這事要是被媒體知道,又得掰扯。
“可惜了,這麽好的飯店,你就進去了十分鐘。”周哲給他訂包間的時候可是被價格吓了好大一跳,“也就你這種冤大頭。”
徐博容睨了他一眼。
周哲想讓他放松一點,于是說道:“就你出來之前,有對吵架的夫妻也進了那家店,那吵的,叫一個兇。”
徐博容看了他一眼,眼裏帶着詢問。
周哲:“你不知道,這夫妻吵架一旦吵到外頭,那就麻煩了。我跟我老婆就只在家吵。”
“我跟你說啊,你以後結婚了,能讓着老婆就讓着點。咱們大男人,要有氣度。娶老婆是用來疼的,不是找茬的!”周哲作為看着徐博容長大的“老父親”,經常給他灌輸一些價值觀,生怕自家白菜長歪了。
徐博容咬了咬下唇,糾結片刻後道:“周哥。”
周哲:“嗯?”
“我是gay。”
“什麽玩意?!”周哲一腳剎車,後座的徐博容向前彈起,又被安全帶勒住。
“你、你真的……”車子重新發動,周哲冷靜下來,腦子裏瘋狂回想自家的白菜到底是什麽時候長到另一條道上的。
徐博容這會兒有點後悔就這麽說出來,但是周哲作為他的經紀人,總得為這事防患于未然:“天生的,我初中就發現了。”
周哲在娛樂圈這麽多年,也見得多了,接受起來并不困難,他說:“行,我知道了,以後得防着媒體。”
他突然想到徐博容現在可是有營業任務在身的人,有些擔憂:“那陽熙……”
徐博容知道他想說什麽,一開始他不想營業确實和這個有一部分原因,但是現在都已經答應了,他也不能撂挑子不幹,對許陽熙也不公平。他說:“沒事。”
“行吧!”說起營業,周哲突然說道,“新專輯簽售會在下周,要不要邀請陽熙?你們也要開始在鏡頭面前合體了,這次就當是鋪墊。”
徐博容每次發新專輯都會辦一場簽售會,其實就相當于一場小型的歌迷見面會,公司預算走不開的時候,他甚至會自己出錢辦。
每次能見他的人不多,他說總不能讓別人期待又落空。
至于許陽熙……
“我再想想吧!”
就算真的邀請,也得想個合理的方式,不能讓許陽熙來得尴尬又突兀。
…
“什麽?下周?”
許陽熙本來坐在沙發上,面前的可移動床邊桌上擺着課本和筆記。聽見電話那邊王尹的話,手裏轉着的筆“啪”一聲掉在桌上。
那邊聲音很嘈雜,不知道在哪個藝人的劇組,她對許陽熙說:“周哥今天聯系我,給你留了一個特別粉絲的名頭,上去和徐博容唱首歌,露個臉就行。”
許陽熙一聽,臉都快皺在一起,他問:“還得唱歌?”
王尹:“不用多複雜,本來他們給你留的是特邀嘉賓,是徐博容說那樣你容易被罵,所以才改成特別粉絲。”
這個許陽熙倒是明白,他和徐博容咖位相差太大,之前也不認識,莫名其妙的特邀嘉賓确實招黑。
特別粉絲就不一樣了,他作為一個粉絲,和偶像簽的同一家公司,磕磕絆絆的追星成功,被偶像冠以“特邀”的名頭,聽起來不知道多勵志!
但唱歌真的不是他的強項。
确定要丢這個人嗎?
“我告訴你許陽熙,就算五音不全你也得給我唱!”王大經濟恨鐵不成鋼,“你一個科班表演生能唱得有多差?”
許陽熙生無可戀地靠在沙發背上,仿佛在做什麽極大的心裏建設,最後吐出一句:“這可是您說的啊?”
王尹一心想着說服許陽熙,沒在意他的話,只問:“你會唱他的歌嗎?他說讓你選。”
許陽熙還真的會。
“《Yearning》可以嗎?我就會這一首。”這是徐博容的出道曲,一曲火遍大江南北。
王尹倒是還挺訝異許陽熙選了這首的,不過她也沒說什麽:“行,我去跟那邊說。”
挂了電話,許陽熙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不只是因為他要唱歌。
這麽多天過去了,其實他還有點接受不了徐博容是渣男這件事。
因為他爸的原因,他對所有的渣男都沒什麽好感,要是他一個忍不住在舞臺上暴揍徐博容怎麽辦?
事實證明,人就是不能想太多,否則想什麽來什麽。許陽熙剛接了杯水出來,他爹的電話就來了。
許威山給他打電話越來越頻繁,距離他上次挂掉只過了半個月。他猶豫片刻,按下接通,聲音冷漠:“有事?”
“明天上午七號路商業區,有事跟你說。”許威山聲音淡漠,聽不出什麽感情,“別讓我請人去抓你!”
許陽熙不耐煩道:“什麽事不能在電話裏說?”
許威山:“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經半年沒接過你老子電話了。”
“……”許陽熙把電話從耳邊拿下,瞪着手機屏幕,好像那塊小小的屏幕是他那個渣爹,他帶着怒意吼道,“不去!”
說罷便挂了電話。
許威山在上位待久了,手段十分強硬,說抓人就抓人。
許陽熙早上出門晨跑的時候,四個黑衣大漢不顧他掙紮,直接把他擡上了豪車。
要不是他看出來那是他家的保镖,非得吓死。
七號路商業區,天頂泳池。
“徐老師,這邊來一張。”
“手稍微放下來一點,對,很好!”
“咱們換個酷一點的pose,OK,非常好!”
攝影師按下最後一張照片的快門:“OK,收工!”
徐博容一拍完,助理小文立馬上去給徐博容套上厚外套,小姑娘自己都冷得哆哆嗦嗦,還不忘叮囑比他小幾歲的徐博容系上圍巾。
華沙配給徐博容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路陪着他走過來的,大家都把他當弟弟,生怕凍着餓着:“你想吃什麽我去買,下午還有一場,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徐博容今天來給這個商業區拍代言,一共兩組照片,上午下午各一場。
他們所在的地方樓下就是美食城,于是徐博容說:“樓下随便買吧!天冷,別跑遠了。”
小文走後,有工作人員來和他打招呼,他一一道別之後走出天臺。
商業區由兩棟造型別致的大樓組成,中間的連廊把兩棟樓連在一起,他沿着連廊走到另一棟樓的休息室。
對面天臺私人泳池的門只關了一半,他立馬就注意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門內。
許威山靠在泳池躺椅上,年過知命之年卻依舊頭發烏黑,随着旁邊的許陽熙越說越暴躁,他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
那四個黑衣大漢還站在許陽熙旁邊,仿佛準備随時按住老板的二兒子。
“不是,你有病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拍無間道呢?!”許陽熙對他找人綁自己的行為很憤怒。
許陽熙面對許威山的時候和其他任何時候都不同,他目光淩厲,雙手緊緊地握拳,肩膀繃得很直,好像發怒的獅子。
“你找我幹嘛?來這兒看你荒淫玩樂嗎?!”許陽熙氣急,他剛被擡進來的時候,遇上剛從這兒出去的一隊人。
許威山也怒瞪着他,吼道:“你給老子閉嘴!”
許陽熙諷刺一笑,沒說話。
他不想在這浪費時間,開口問:“什麽事?”
許威山看着眼前已經長得比他高很多,滿臉都是厭惡的二兒子,嘆了口氣,收斂起之前的怒容,盡量平和地說:“回家吧!”
許陽熙仿佛聽了什麽笑話一般,沉默許久才苦笑一聲,陰鸷的眸子裏有一瞬顫動,随後又恢複了那副暴虐的模樣:“現在想起我了?”
“你們許家前二十年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你找他去啊?”許陽熙繼續說道,“怎麽?他也不肯回來?那你們還真是活該!”
許威山不說話,冷冷地看着他。
許陽熙覺得心情糟透了,一刻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
他轉身往門口走,卻被那四個黑衣大漢攔住了去路,他霎時被激怒了,冷冷地說:“讓開。”
四人無動于衷。
許陽熙只想離開,并不想和無關的人出氣。
許威山看他罵了一通也煩了,朝保镖揮了揮手,無奈地說:“讓他走吧!”
許陽熙頭也不回,走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靠在休息室牆上的另一個“渣男”。
那張拽得二五八萬的臉上出現幾秒鐘的空白,然後……他就進電梯走了。
徐博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許陽熙看他的眼神并沒有比裏面那位強多少。
他在外面看不見靠在躺椅上的許威山,不過看許陽熙的樣子,應該是十分讨厭的。
俗話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他不在乎,也不好奇。
只是覺得這樣的許陽熙和他之前以為的完全不同,原以為對方是個有點背景但很乖的小藝人。
今天一看,一點都不乖。
而且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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