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轉機

第10章 轉機

節目播出的短短幾個小時後。

一支現場直拍，以極快的速度占領了微博首頁，連着“星光有你黑箱投票”、“星光有你比賽不公”、“周權內定”霸占了熱搜詞條，全方位無死角地為節目拉了一波反向熱度。

視頻裏的慕阮阮，裙擺盛開如芍藥，烽火般引燃了全場。她對着鏡頭的那個笑容更是絕殺，娛樂圈花紅柳綠，各有各的風采，東方美推崇含蓄，卻鮮少有這種張揚肆意的美。

她眼睛裏明晃晃的野心，仿佛是具象化的生命力，朝氣蓬勃，獨一無二。

舞有殺伐意，驚鴻盛世容。

可就是這樣一個舞臺，以八比二的大比例劣勢輸給了守擂人周權。

視頻的最後，是節目組四位導師遺憾的神色。其中被節目組重磅請來的，亞洲舞後蕭淮按亮眼前的燈，語氣誠懇道。

“我自己也是練舞蹈的，所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剛才一個腳背起身的動作，就需要多少功底。”她似乎有意想要延長鏡頭，向慕阮阮發問道，

“能冒昧問一句，你練了多少年舞蹈嗎？”

慕阮阮握着麥克風大大方方地笑笑，“十年。”

“有天賦，堅持得也久。”蕭淮贊許地點點頭，轉而又嘆了口氣，“如果我是今天比賽評委，我會投你們這組勝利……可惜了。”

“難得我和蕭老師的看法一致。”一旁負責指導音樂的當紅鋼琴家路嘉也道，他和蕭淮在各自的領域平分秋色，卻因為側重點的差異，常常為一個選手的評分，跟蕭淮争得不可開交，卻在林奇這組的評價上罕見地達成了共識。

“雖然比賽的結果沒法更改，但既然作為助陣嘉賓得到了這麽多肯定，我這裏私自替導播組做決定，不如我們額外，再給慕阮阮小姐一段個人Solo的舞臺？”

“很感謝老師的肯定。”慕阮阮聞言，又深深朝評委席鞠了一躬，起身時卻搖了搖頭，

“但我是助陣嘉賓，更希望把這次額外舞臺的機會，給願意邀請我來這個節目的人。”

“除了太鼓，林奇還會一手B-Box。沒有機會展示出來就離開舞臺，真的很可惜。”慕阮阮把麥遞到一臉懵的林奇手裏，

“希望老師和在場的觀衆能給他這個機會，也給我們公司這位寶藏新人一點關注吧。“

人們總是能在對美的反饋上統一标準。

遺憾退場的兩位選手還沒說什麽，網上的輿論倒先炸開了鍋。

“好偉大的一張臉，随手一截都是美的。”

“我願稱之為五秒鐘美神降臨！！”

“對對對大數據記住我！我就愛看美女！”

“最後那個動作是飛起來了嘛！！！媽媽我看到了神仙！！！”

“以為舞蹈已經很絕了，結果臉比舞蹈還絕。”

“這是怎麽輸的？因為沒有周權會站樁嗎？”

“哈哈哈哈說個笑話，現場效果比錄播還炸裂。“

“同現場。我也不知道這個票型是怎麽出來的，票型出來我還以為我眼瞎了。”

“跳舞的小姐姐是誰呀？”

“韓團Shine聽過吧，這是曾經霸榜韓娛主媒的門面。”

“就是爬床韓娛高層上位，80隊友，拖累團體解散的那一位神人。有這樣的搭檔，輸掉才合情合理吧。”

“就這張臉，這種實力，還需要爬床拿出道位？我反正不信。”

“就沒聽過放着大美女不用的道理，ME不想賺錢？韓娛慈善家？”

“……”

網上聲勢浩蕩的聲讨，完全在星光有你的意料之外。節目組的公關暗搓搓壓了幾次熱度，沒想到弄巧成拙，被撤掉的詞條徹底激起的網民的逆反心。

慕阮阮的名字，也跟着被不斷轉發的視頻，幾次沖到了熱搜池預爆位。如果超娛的公關，願意借此做一波正面宣傳，說不定能一舉澄清之前的黑料，讓慕阮阮逆轉風評，斬獲一衆粉絲。

但超娛沒有。

公司的官方賬號，倒是關聯了慕阮阮的詞條，借着她這次節目的熱度，官宣了姚千芷和《雨歇》合作的消息，配文“未來可期”。

超娛的未來，不包括慕阮阮。

—

金楓商務會所。

夾着厚皮筆記本的短發女子走進電梯，按下23層。

周斐是最近走紅的網絡作家，大概三個月前，影視圈最負盛名的投資集團K&J，通過編輯找到她，希望能買下她第一部 成名小說《如故》的版權，進行翻拍。

《如故》是她的成名作，也是她的第一本小說。

周斐對這部小說的感情尤為特殊，她難以接受，頂着這個故事框架的任何魔改，所以《如故》的改編權至今還按在她手裏。

出于對K&J投資集團實力的信任，周斐猶豫再三，跟對方提出了三個條件。

不能随便改動小說中的劇情線和感情線；導演的咖位不得低于一線。

最後一個條件，是由她自己作為這部改編劇的主筆，會聽取制片方的建議，但故事改編的決定權還歸她自己。

沒想到完整地聽完她苛刻的條件，電話那頭男性的聲音依舊沉穩，他沒怎麽猶豫，就給了答複。

“可以。”不知道是否久居上位的原因，這位K&J的投資人，面對這種刁鑽的要求依然從容不迫，“《如故》的導演我已經有了人選，他對于故事見解也很獨到，你們不妨先見面聊聊。”

對方不急不緩的處事态度，倒讓周斐對這次合作有了期待。

K&J找的這位導演，作風一直很是神秘，投資方沒有主動透露導演的名字，周斐也就識趣地沒有問。他們關于劇本的交流都是書信往來，據說是導演駐組的地方信號不好。

電梯門到達樓層後“叮”的一聲，打斷了周斐的思緒。她幾步走到約好的包間前，輕輕扣了三下門。

一陣急促又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随着電子門鎖“滴”的一聲認證，房門被一股大力拉開，周斐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人的臉，就被一副大嗓門襲擊了耳朵。

“你就是《如故》的作者嗎？幸會幸會。”

眼前的男性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一頭和他筆跡一樣潦草的自來卷，身量不算高，套着一件寬大的長袖T恤，腳上毫不做作地趿着一雙人字拖，渾身上下寫着四個大字，“不修邊幅”。

不知為何，周斐從對方的長相裏看出幾分熟悉感，她定了定神，遲疑着問，“您是？”

“哦對，忘了自我介紹。”聽周斐問起，對方才後知後覺地把手伸進衣兜，好像是想摸出名片一類的東西，卻不出意外地摸了個空，只得讪讪伸出手來，

“之前的名片也不知道哪去了……我是聶遠，或許你之前聽說過我？”

聽到對方報上名字的時候，周斐心裏湧起巨大的波瀾，擔心作品被改得亂七八糟的憂慮，種種緊張不安，此刻無非化為三個字。

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她收到的建議都如此一針見血，怪不得K&J在導演的信息上有所保留，怪不得她碰面的時候會覺得眼熟。

誰會沒有聽說過聶遠呢。

聶遠最開始是作為紀錄片導演出身，幾經周折才改行去拍電影。

半路出家的經歷并沒有影響這位導演的榮耀之路。不同于專業出身的導演，聶遠的拍攝風格大膽，敘事角度刁鑽。他拍攝出來的影片，不僅各項國際獎項拿到手軟，借着聶遠作品乘風而上，封名影帝影後的人也不在少數。

周斐萬萬沒想到，這位導演會同意拍攝一部網絡小說改編的電視劇。

她一時不知道該感嘆自己運氣太好，還是K&J的面子夠大。

“您在信上提到的意見，我參考着做了一些修改。”簡單的寒暄過後，聶遠招呼周斐進了屋，周斐忙道，

“還有一些細節本來想給您回信聊，但投資方說今天要見面，就想着可以見了面再詳聊。”

“劇本的事且先放放。”聶遠一句話打消了她滾燙的學習熱情，“很多劇本其實都是邊拍邊改，要給演員服裝美術留一些發揮的空間。細節不急着調整，有個大概的脈絡框架就可以。”

周斐大致聽懂了，“那您今天找我來主要是？”

“故事我仔細讀過了，天馬行空的仙俠題材，逆位成長的男女主，創意非常大膽。”聶遠直白的贊賞讓周斐有些不好意思，“比起劇本，有個問題更困擾我很久。”

周斐聞言道，“您說。”

“女主的人選。”聶遠概括了幾句，“這個故事本身是大女主基調，女主形象也特別。生來神胎天資絕頂，卻整天想着游手好閑，看着是一副鹹魚性子，可面對真正劫難，又比誰都先一步站出來。”

“她的演繹者一定要是有說服力的美人，卻能演出潑皮任性不讓人反感。而且故事中打戲占了一半的場次，可惜現在的內娛，願意沉下心去琢磨動作的刀馬旦，太少了啊。”

“從小顧那收到本子後，”像是遇到了自己導演生涯天大的難關，聶遠不由嘆了口氣，“這個問題難得我半個月沒睡好覺。”

周斐被他這跌宕起伏的語氣深深感染，感覺像自己也卡了半個月的文，憂心忡忡道，

“或許我們可以海選新人演員呢？”

“這句話就說到我心坎裏去了。”聶遠像就等着她這句話一樣，興沖沖拿過自己的手機擺在她眼前，“我看到一個女孩。從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種直覺。”

“她或許就是最适合女主的人選。”

周斐不由自主地順着他的動作看向手機屏幕，手機屏上正放着一段視頻，标題幾個大字赫然闖入她的視線。

《星光有你》淘汰賽公演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