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暖屋 ◇

第37章 暖屋 ◇

◎麻了麻了（重寫修改）◎

虞憐在廚房都能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音, 探出腦袋往外面看了眼，洗菜的嬸子笑了說：“你也出去，這邊再有兩三個菜就能完事, 菜也都洗得差不多，再說你是京城來的, 不知道咱們這鄉下地方吃桌兒的規矩，但凡去晚了, 就得挨餓，連湯汁都摸不着，這盆菜可是炖了肥溜溜的豬肉兒，饞死他們了！”

虞憐搖搖頭, 也笑：“嬸子不着急，我是主人家還能饞這口吃的？我們家初來乍到, 對農事生活一概不知，今天有賴嬸子們在這邊忙活, 我在一邊看着多學些也是好的。”

這話聽得嬸子連連點頭, 甚至連裏頭掌勺的二大爺家的大媳婦麻嬸都笑着往外喊：“是個伶俐人兒，你能這麽想是好事兒, 咱們做人吶，甭管是富貴日子還是貧苦, 都得明白一個道理，多學總是沒錯兒, 心态放平了, 日子也沒那麽難過。”

虞憐往裏走, 傳來一股雞蛋香, 麻嬸子擡頭一看, 卻還是阻止道：“裏頭油鹽大, 熏臉子，你快別進來了。”

虞憐邊走邊說：“嬸兒您剛才還說多學點沒錯，現在卻不讓我學？這是什麽道理？”

麻嬸笑得差點把雞蛋炒焦了，趕忙翻了幾下拿來大盆子盛起來，再用大盆子分成三盆就行，虞憐到了竈臺一看，雖是簡單的農家炒雞蛋，但因用了新鮮的芥菜剁得碎碎的，這綠沫子和雞蛋炒一炒，便黃的黃綠的綠，極為好看。

“你這娃子真會說！哈哈，我二爺奶老誇你呢，說不愧是大戶人家的金貴小姐，眼界見識都跟咱不同，重要的是願意跟咱處，這點不簡單。”

虞憐幫着把菜分了，一邊問還有幾道菜？她只管買了菜回來，做幾道，做什麽還真不清楚，他們全家就沒一個對這有成算的，故日裏一個個不是侯爺夫人就是老封君，各個要人伺候，擔憂的無非也就是男人家官場上的事，婚嫁之事，哪操心過廚房？

這事是麻嬸在張羅，她雖生得五大三粗一臉麻子，卻是個心細的鄉下婦人，受了婆婆的指揮就接過這檔子事，把這些安排得明明白白。

當下就跟虞憐解釋起來：“接下來還有道菌子頓豆腐，這菌子是前段時間下了春雨，這菌子長得漫山遍野都是，随便都能找回來一籮筐，村裏的小孩沒事就背着簍子去山上撿菌子，我們家那幾個皮貨也去了，吃不完就曬幹，一部分拿去鎮上賣了，因賣的人多，壓價厲害，倒是沒賣上幾個銅板，多的就留家裏吃，嘴饞了就拿出來泡開了，不管是炒着吃還是煮湯都能提提鮮味兒。”

“我這不是想着，你們家既是春日裏這樣的時節搬過來，就該吃點時節的東西，像這芥菜在這種日子就好長，又綠又高，菌子也是時興，談不上好貨，就講究個新鮮。”

“您考慮得周到，我看着就想吃。”

麻嬸喜歡人家誇她做飯好吃，哪個掌勺的不喜歡？當下就說要給虞憐盛一碗在裏頭開小竈，先嘗嘗。

虞憐都是大人了，邊上還有兩個小孩眼巴巴看着，她能吃？麻嬸子盛了半碗雞蛋過來，虞憐把雞蛋給了小果兒讓她捧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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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小孩是麻嬸的寶貝孫子小豆芽，這小子從剛才起就墊着小板凳趴在竈臺上看，就差流口水了，小果兒好性子，一看他也想吃，就喊了聲，讓他過來，倆小孩就捧着一碗炒雞蛋，排排坐在竈臺旁，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來。

虞憐看了會兒，笑着挪開視線。這時麻嬸子已經在張羅着炒下一鍋了，她把鐵鍋洗刷了一遍兒，用抹布擦幹淨了，再把鍋子放上去，任由烤火，等烤幹了鍋熱了，再挖兩勺子豬油下鍋，油布子把整個鐵鍋都刷滿了油，這樣能省油。

做菜的同時還會跟虞憐解釋這個該怎麽做，那個是為什麽這麽做，比方說這炖豆腐就不能直接下水炖，得把豆腐下鍋用油煎了，如此才不會軟爛散架，陸陸續續又說了很多做飯炒菜的訣竅，虞憐安靜聽着，偶爾提出幾個問題，麻嬸都很有興致地回答。

她越是相處越感覺這女娃子不簡單，早聽婆婆說，他家老太太很看重這個孫媳，這個家也基本是這個年輕的孫媳在掌事，一路帶着這麽大家子，還盡是老弱病殘的，這得有多大的決心和毅力才能辦到的？再說到了村裏以後，就這幾天看下來，她說話做事都很有章法，起碼不驕不躁，不看不起人，也沒看不上這農家小事，這點就很得人好感。

她從前常去鎮上走動或是買東西或是賣東西，有時也會湊巧碰上鎮上的地主人家，這地主家有個胖閨女，沒嫁出去，招婿在家，好家夥每每出來逛街都要人八擡大轎擡着，偶爾有個百姓沖撞到，就讓她家的扈從打人。

不管有沒有打人，就沖這個态度可以想見，人家有多瞧不上小老百姓，這還只是個鄉下小鎮的地主閨女，京城國公府那得是多富貴多有權勢？人家從那邊出來的，非但沒看不上，還謙虛想學，心态平和，這點就非常難得。

所以虞憐哪怕話不多，只是偶爾問上兩句，認真盯着，她就很有興致地解說。說完怎麽做菜，跟着就講到這邊的習俗。

“暖桌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重要的事圖個熱鬧。咱上邑村有個規矩，得取個吉利的數字作為盤數上桌，要麽四道，代表屋子四個角，這叫四角俱全是福氣，要麽六道，叫六六大順，也可以八道，取發家之意，我想着今日搬過來匆忙，就收拾四道得了，總歸人不多，能吃得上就行。”

說完就笑笑說：“憐娃子，我看你是個有成算的，後邊哪怕不重建個大些的屋子，也得修繕一番吧，等到了那時再請鄉親們吃一頓熱鬧一番。”

虞憐笑着點頭，“麻嬸您是個眼睛厲害的，是有這麽個打算，只是這事還在跟爹娘祖母商議，尚未确定下來，興許後邊還得去找二爺拿主意，我們人生地不熟，得虧你們幫忙。”

麻嬸：“好說好說，這有啥麻煩的啊，只是現在在農忙，等忙完這一陣兒，我們全家來給你幫忙都不是事兒。”

都說一家長影響一家小，二大爺家就是這樣，二大爺這個大家長對虞憐家友善多番幫助，他的後輩一家也大都如此，熱情的如麻嬸這樣，再生疏的都不會給壞臉子，虞憐心裏幾番感慨。

再像村長和族老。

那幾家人，興許是當家的意思，今天暖屋飯也托人去請，愣是沒一個過來，虞憐倒不是非想請人家不可，只是聽二大爺的話意思意思就行，心意盡到了，你愛來不來。

說話的功夫豆腐菌子都下鍋了，為了提提味兒，麻嬸子還下了一把茱萸 ，不消片刻功夫，那股子嗆人的辣味兒就透過木蓋子漫上來，初聞不太适應，多聞幾下，虞憐還覺得過瘾，有種前世吃麻辣豆腐的感覺。

邊上倆小孩已經把雞蛋都吃完了，小果兒捧着空碗過來，碗裏面幹幹淨淨的比洗了還亮乎，小果兒本想放在竈臺上，想起什麽，噠噠地跑了出去，自己在外邊棚子裏的水盆裏洗了起來。

虞憐看着小孩跑出去的背影，聽着外面的水聲，能想象出小孩認真洗碗的模樣，心裏很是欣慰，撇開別的不談，全家人在她看來，小果兒的性子最能适應突然變化的生活，不熊單純耐學，除了膽子小些，不夠自信，別的都挺好。

院子裏随着第一道第二道菜上桌，氣氛徹底熱鬧起來。

三桌兒，女人們帶着小孩一桌，男人們一桌，這些男人主要是女人們帶來的家屬多些，那日有幫忙幹活的，今天來幫忙幹活的，都帶了家屬過來。

最後一桌則給老人們自己吃，他們吃飯慢騰騰的，又愛說，吃不過年輕人，就留給他們慢慢折騰。

女人小孩那桌搶菜厲害，男人這桌打了一斤小酒正喝着，華詹被二大爺喊了出來，一圈的幾個鄉下漢子也一口一個木頭喊着。

華詹·木頭本人已經麻木了。木着臉子坐下，二大爺的大兒子華秋收帶頭灌他酒，一來慶祝他們在這村子裏落腳，算是新人新到，以後也是鄉裏鄉親一家人，另一個就是幫他引薦給其他人。

男人們只要不觸及利益，互相之間打交道是件極為容易的事情，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今天有酒有菜，吃一口喝一口，惬意得很。

一圈下來，華詹差點喝了半醉，要不是這些漢子嫌一斤酒少了，怕不夠喝恐怕還得接着灌。

華詹話少，但他從前是混過軍營的，看着雖一身氣勢，實際上幾輪酒喝下來給人感覺沒擺架子，只一會兒功夫這些人就稱兄道弟了，木頭哥木頭弟地叫着。

華詹沉默，臉上就透着四個字：麻了麻了。

倒是女人桌這邊不太和諧順暢，主要是沒主人家在，老太太在另一桌陪着那些老人吃飯說話，有自己的社交圈，這邊卻一個女主人家都沒有。

虞憐在廚房裏學習、張羅這能理解。

但這些女人不太理解的是，為什麽陳氏也不出來？

“她是老太太的兒媳，是孩子們的娘照理來說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個道理不管是在咱們鄉下還是城裏都一樣吧？今天她家吃桌子，她就躲屋裏不出來見人，是瞧不上我們，還是腦子裏犯病？”

豆腐嬸打圓場：“話別說得這麽難聽，我先前看見她和兒媳一塊去的村頭屠戶家買肉，一來一回的，興許是走累了。”

那挑話的女人翻了個白眼：“人家年輕姑娘聽說來頭也不小，什麽國公府的小姐，這不比她一個年紀大的人嬌氣？活到這麽大把年紀了，這麽矯情真是少見，我看就是看不上咱！”

“你們剛才在河邊洗衣服不是也看見了？偏她遠遠站着，連招呼都不打，怪叫人看不慣的。”

二大爺家的兩個孫媳也在旁邊帶着孩子吃飯，聽見這些，也幫忙說了兩句，但陳氏一直不出來見人，總歸是不太妥當的，方才在河邊一出已經讓幾個婦女心裏有了話，再看到現在，更是別扭得厲害。

沒辦法，二大爺的孫媳只好去廚房把虞憐叫出來，讓她想想辦法，鄉下地方不管什麽話都傳得快，要是今天陳氏名聲沒扭過來，明天全村都能知道，她看不上鄉下人，她瞧不起人！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寫的不滿意重寫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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