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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怎麽了？悟是覺得不夠甜嗎？怎麽不喝？”

黑發男人面上挂着虛僞的笑，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五條悟，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的話，也不惱，而是語氣柔和地再一次催促道。

“你怎麽不喝呢？悟。”

外面又響起了些細細簌簌的聲音，是那些詛咒師們在因為夏油傑這一副溫柔到詭異的态度而感到詫異。

五條悟咧開嘴笑了一下，他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昔日舊友，眼中閃過一絲淺薄的懷念。

他們兩個曾經都是東京高專的學生，且是同屆，在高專時期，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形影不離的摯友，不過後來他們因為理念不同，在鬧了些不愉快後分別了。

他繼續在高專就讀到畢業，畢業後成為了高專的教師，而他的摯友夏油傑，也就是對面這個穿着五條袈裟的男人則是叛逃高專，成為了一名詛咒師，并掌控了盤星教，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組織。

當初夏油傑叛逃高專被總監會定性為詛咒師之後，是給他下達了追殺令的。但說實話，即使當年的事情真的鬧得很難看，可他仍然沒有殺死自己唯一摯友的意願。

只要對方不撞到自己的眼前，他就可以當作夏油傑是不存在的人。

五條悟是這麽想的，顯然，對方也是這麽想的，所以近十年以來，他們之間一次都沒有相遇過。

可這種詭異平衡的前提，是夏油傑沒有在背後用他的那種狂妄可笑的浪漫主義思想作為人生支撐，然後做一些有悖人倫的事情。

就在這一個月以內，幾百位，甚至是更多的咒術師憑空出現，擠擠挨挨地入侵了他的視野，旁人可能會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可他卻不認為這樣。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天平，祂是遵循着平衡的。

像是結界術能否進出的等式平衡，又像是束縛雙方遵循的條件平衡。

如果說，人類一方的力量在短時間內大幅度增強，就意味着咒靈的力量也會在無形之間得到飛速提升。

雖說現在那群咒術師們還弱小到比不上他先前學生們的一根手指頭，可他們的天賦都不錯，不然也不可能通過試煉入學高專，等到那幾百位咒術師們真正成長起來之後，這個世界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完成蛻變。

屆時，特級咒靈遍地走，低級詛咒宛若微生物般遍布每一個角落很有可能變成現實。

這對甚至無法看到咒靈的普通人類來說，是毀滅性的災難和打擊。

甚至可以定性為一場性質惡劣的種族滅絕計劃。

而這件事情一發生，從中受益的，又或者說是會最開心的，最符合心意的，究竟是誰呢？

五條悟在排除了一圈的可能性選項之後，最後不得不将視線投注向了夏油傑，這個曾經說過，有着讓全世界的非術士全部死亡，創造出一個只有術士存活世界理想的，稱呼那些非術士為‘猴子’的，他的摯友，

夏油傑。

這種發展是完全符合夏油傑的心意的。

他從沒有想到有一天，讓全世界的非術士滅絕這種理論上來講絕無可能發生的事情，會在将來的某一天成為現實。

五條悟想，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和夏油傑有關，又或者說其實這件事情就是由夏油傑一手制造的，那麽他将會在今天，就在這裏，直接殺死夏油傑，并和夏油傑手下的所有黨羽開戰。

——他們是敵人。

于是時隔多年，他親自打破了兩個人之間未曾約定卻一起遵守的默契，主動找到了夏油傑。

在所有的一切開始之前，他必須問清楚，這件事情和夏油傑之間，究竟有着什麽樣的關聯。

“你給我的茶，我可不敢喝。”五條悟輕輕推開了面前搞笑地裝在茶盞當中的奶茶，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夏油傑。

“嗯？為什麽？難道你是害怕我在裏面下東西嗎？”夏油傑面上的笑容逐漸冷淡了下來，“我可不是這樣的人，你是最知道的，不是嗎？”

“我又沒有讀心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怎麽知道。”

“難道悟這一次過來，不是來找我敘舊的嗎？”

“當然不是。”

“那豈不是太可惜了，我們像是這樣見上一面可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後續如何轉移盤星教本部，重新尋找藏匿地點，如何對我的教徒們告知這件事情，如何安撫，這些都是需要我去操心的事情，這是一場成本很貴的見面。”夏油傑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可是悟卻說，你并不是為了敘舊來找我，這麽任性，可真是讓人頭疼啊。”

“到底是誰任性，到底又是誰，讓誰頭疼了？”

“你什麽意思。”

現場陷入了靜默當中，明明誰都沒有再說話了，方才又全都是一口一個名字，親密無比地稱呼着對方，可氛圍卻不算美好，空氣當中的火藥味也愈發濃重。

五條悟輕輕挑開了罩在眼睛上的白色繃帶，平常藏在白色綁帶後面的蒼藍色眼眸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對面那個面色陰沉的黑發男人。

五條悟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不希望我們的對話，讓別人知道。”五條悟道。

“他們都是我的家人，不是別人。”夏油傑道。

兩個人又對峙了片刻，最後五條悟選擇了退讓，“那好吧，那就讓他們在那裏杵着好了，反正就算他們一起上，也打不過我一個人。”

說完，他擡起手對着房間內的一個角落射了一發精準控制力量的蒼，将某一只隐藏的很好的咒靈祓除了。

近乎是在五條悟動手的那一瞬間，站在遠處的那一群詛咒師一下就騷動了起來，某個詛咒師閃着寒光的攻擊近乎是在一瞬間攻到了眼前，随後又被五條悟輕描淡寫地徒手接下。

夏油傑坐在原地沒有動，攻擊産生的起浪掀起了他額邊的一撮劉海，“停手，米格爾。”

“可是——！！！”

“停手，你打不過悟的。”黑發男人用篤定的語氣道，“你會死。”

米格爾沒辦法，被這樣勸誡了，再打下去指不定會壞事，在确定五條悟的攻擊确實沒有傷到夏油傑分毫之後，他只好不情不願地退了下去。

夏油傑：“真是傲慢啊，悟。米格爾可是我這邊的最強戰力，可面對他，你卻連站起來迎戰都懶得做樣子嗎。”

五條悟：“真是狡詐啊，傑。明明你心裏知道我剛才到底是在幹什麽，卻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你的人，恐怕剛才我要是露出半分勉強，你也會和那位一起開始絞殺我吧。”

夏油傑無辜攤手，“只是想要看看你現在的實力而已，畢竟我們已經快十年沒有見面了，我對你早就不再了解，而你又這樣不請自來地找上門，我稍微為難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之常情’，會宛若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般，試圖致人于死地。

五條悟微微眯起眼睛。

确實沒有在奶茶當中動手腳，但是預備着拍下有關于‘咒術界最強五條悟和最惡詛咒師夏油傑私下密謀，五條悟接受了夏油傑遞過的茶水，二人之間氛圍良好’這種東西的夏油傑一手托腮，有些遺憾地剛才那只被一擊祓除了的攝影機小咒靈。

夏油傑：“那麽，悟這一次特意登門拜訪，是因為什麽事情呢？”

“是有關于最近咒術界內，術士的數量呈現指數狀激增的這件事情。”即使深入敵營，并剛剛經歷了危機四伏的刺殺之後，卻還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的五條悟伸出手指點了點桌面。

修剪圓潤的指甲尖和桌面碰撞,發出了噠噠兩聲輕響。

他問道：“對此，你有什麽眉目嗎？”

***

在五條悟非常正經嚴肅地和夏油傑對峙的時候，玩家論壇正在經歷一場瘋癫的狂風巨浪。

而這一場巨浪的起因，源自于一位玩家為了能夠找到五條悟這個磨人的大妖精現在究竟在哪裏，于是斥巨資氪金購買了能夠起效半小時的npc定位道具，并發現五條悟當前的實時位置居然定位在盤星教裏面之後。

幾分鐘之後，一個名為#我五條三三居然他媽的鴿了學生的課去和夏油傑約會，官方你認真的嗎？#的帖子出現，并在很短的時間之內迅速飄紅，挂上了hot标。

1L:一樓祭天

2L:rt，當初明明說好這是原著走向的劇情線，五條夏油也是cb向純純兄弟情，結果你給老子整這種秘密私會情節？劇情完全崩了吧？官方你認真的嗎？還是說是當初npc數據導入的時候出現了什麽問題？快點出來解釋一下@全息游戲官方@程序員@動畫咒術回戰

3L:欸欸欸，lz別這麽激動嘛，有些偏激了哦，只是秘密私會而已，又不是秘密滾床單，別張口就是五夏二人cb向友誼有問題吧？除非你拿出兩個人光膀子滾一起的高清影像出來，不然這也不算是崩劇情吧？

4L:hhh，贊同樓上的，說實話，縱觀咒回原著，前期後期畫風從精草變狂草，動漫也是，幾幀截不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五條悟，一千個人眼中一千個咒回，我倒是覺得秘密私會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指不定人家真的有事情商量呢？

7L:可是最惡詛咒師和最強咒術師這兩個身份完全對立的，到底是有什麽大事要一起商量啊，兩個人努力的方向完全不同吧？真的不會打起來嗎？

15L:我雖然很磕五夏，但确實，這個時間線的話明明應當是兩個人都竭力不和對方碰面的時期吧？當初五夏新宿分手的時候，分明是那種‘下一次再見面就是敵人了’的氛圍感，怎麽可能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好地坐在一起密會談心啊...

66L:大家也別在這裏瞎猜測了，誠然我們很熟悉咒回中的劇情人物，但在全息世界觀的補全之下，就算是裏面的最普通的一個npc，也完全可以當作是一個完整的人了。

人是複雜多面的，咒回原著當中所展現的只是他們生活的冰山一角而已，你并不能只憑借原著放出的那一點劇情，就指着五條悟說對方和夏油傑私會就是ooc就是崩劇情...

說起來五條三三他不是最難ooc的燙男人之一嗎？被lz這麽一說，好像很容易就ooc了嘛...

92L:都別吵了！要我說就連獨眼貓都說不清楚五條悟夏油傑他們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更別提我們了，lz你要知道，就在你試圖以公允的話語概括一個人的時候，你就已經有失偏頗了

100L:就是說！獨眼貓他懂什麽五條悟！

101L:獨眼貓他懂什麽五條悟！

102L:獨眼貓他懂什麽五條悟！

103L:打破隊形！

109L:啊啊啊誰管獨眼貓懂不懂五條悟啊啊啊啊！我只知道我磕的cp真真的！！

110L:姐妹，cb向原著欸，您克制一些...

111L:所以官方什麽時候出來解釋？npc數據導入失誤如果是真的話，那就是重大失誤了吧？趁着現在只是咒回內測，如果真的有什麽bug，趕緊在公測前出來修複好吧。

113L:贊同

......

996L:全息游戲官方V：相關反饋已收到，技術人員已檢測後臺，NPC五條悟與NPC夏油傑人物數據無誤，劇情線正常。

997L:全息游戲官方V：再一次提醒各位玩家，本輪咒回內測導入數據源自咒術回戰原著漫畫，外加系統算法世界線補全。

玩家們進入的是一個接近真實的世界，進入游戲後，玩家們就是全息咒回中的一份子，玩家們任何舉措都有可能對世界線和劇情發展有所改動，從而改變劇情發展，一切變動都有跡可循，還請玩家們自行探索。

官方此話一出，論壇裏面對所謂五條夏油私會是劇情崩壞，要求程序員檢測後臺的這種話倒是沒有了。

沒了挑剔劇情人設的考究黨的發言，論壇中的風氣逐漸偏向沙雕整活向。

#驚！最強咒術師五條三三背地裏竟是這樣的人！！#

#五某悟發出暴言：老子平生最愛去盤星教偷吃（拇指）#

#那一夜過後，夏油教主在盤星教的門前立了一塊牌子，上面寫着‘狗和五條不得入內’#

點進去的評論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快活的氣息似乎都要從論壇中滿溢而出。

1019L:說起來，最開始的那個氪金大佬呢？可以把盤星教的坐标發一下嗎？私聊有償也行，我真的很想去圍觀一些這兩個家夥到底是怎麽私會的，非常感謝

1020L:加一

1021L:俺也

......

1300L:坐标（1326，1895）感興趣的自己去看吧，雖然我倒是并不支持大家都去，如果真的按照官方所說，這一次五條夏油二人私會很可能就是因為玩家存在而産生的蝴蝶效應，我們并不知道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麽，這個接近真實的世界，又是否會有屬于玩家的be團滅結局，接下來的每一個行動我們都應該斟酌再斟酌...

1301L:我贊同氪金大佬說的話，但是我也是真的很好奇，他們兩個到底在私會什麽，有什麽，是我尊貴的玩家不能看的呢？

1302L:有什麽，是我尊貴的玩家不能看的呢？

1309L:有什麽，是我尊貴的玩家不能看的呢？

***

五條悟并沒打算将盤星教的具體地點在哪裏告知上層，反正這個地點也很快就會被廢棄了，告知上層與否，都是無意義的事情，又抓不到人，還要和那些煩人的老東西們對峙談話。

他可沒有那種閑工夫，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甜品店裏面排隊買限量甜品要來的有意義。

而且他也并未完全相信夏油傑剛才對他說的話。

身為既得利益者，說出來的話總是會大打折扣的，五條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在說實話，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殺意，所以在拖延時間。

夏油傑對他的解釋是，在這些咒術師們出現之前，他也是完全不知曉情況的，并且這些天也有在着手調查，還給五條悟出示了相關的調查數據。

說實話，高專在短時間內湧入那麽多的新人咒術師，這件事情很大，是瞞不住的，這些天早就已經傳遍了咒術界的每一個角落。

不過看夏油傑着手開始調查這件事情的時間居然并沒有比他晚上多少這裏，五條悟猜測應當是咒術協會裏面的人出現了內鬼，于是消息才會近乎是沒有什麽阻礙的就傳遍了各處。

有關于這一點，五條悟并不算是驚訝，倒不如說咒術師協會這個依附總監會這種貨色而存在的東西如果真的非常的和諧美好，那他才要驚掉眼睛了。真正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夏油傑列出來的那些數據和資料。

沒有什麽陰謀詭計，那些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年輕咒術師們居然每一個人的生活軌跡都有跡可循。

夏油傑還給他列出來了十幾年前的生育率報告和人口普查結果，和現在的全都是對的上的。

但相關的數據調查，他會讓五條家的人再去調查一次。事關重大，他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出現任何纰漏。

既然并未抓到夏油傑的狐貍尾巴，五條悟便決定離開了，身為咒術界的人人知曉的門面，被發現他和最惡詛咒師厮混在一起終歸是影響不太好。

他雖說并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可他畢竟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他的身邊還有那麽多的學生，還有他的夥伴們，他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而讓他們也陷入落人口實的境地。

只是在臨走之前，夏油傑對他說了一句話。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距離自己的大義那麽近那麽近，而即使是你，也将無法阻止我的成功。”

五條悟雙手插兜，姿态很是放松肆意，他一邊想着夏油傑的那些話，一邊慢悠悠地推開了盤星教的後門。

他哼笑了一聲。

真是帥氣的誓言，但是，那怎麽可能呢。

他想。就算情況再怎麽不利，他也不可能輸的啦。

“畢竟，我可是最強啊。”

他自言自語完畢，然後一擡起眼，和蹲守在盤星教大門口的玩家們大眼瞪小眼。

五條悟總覺得在剛才的那一刻，他好像被類似攝影機的東西錄了相，但面前的玩家們沒有一個人對着他舉起手機的，剛才的感覺似乎只是因為半刻鐘前他才被夏油傑用攝影機咒靈偷拍過，所産生的過分敏感的錯覺。

五條悟很快就将這件事情抛到了腦後，他略有些費解地看着眼前蹲在地上活像是一群街溜子聚衆鬧事一樣的玩家們。

所以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摸到這裏來的？

玩家們：“！！！”

五條悟：“......”

玩家們：“啊啊啊啊啊！！！是五條三三！！他真的出現了！！”

五條悟：“......”

玩家們：“有人錄音了嘛？！！剛才老師是不是在說名人名句！！”

某位玩家：“有的有的！”

然後是巨響亮的五條悟的聲音，還帶着點環境的白噪音，開始一遍一遍循環播放——

[畢竟，我可是最強啊。]

[畢竟，我可是最強啊。]

[畢竟，我可是最強啊。]

玩家們：“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人生頭一回被第四天災們強勢圍觀的五條悟：“......”

五條悟沉默地關上了盤星教的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