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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一周前, 高專裏面混進了一只長相怪異奇特的怪物。

這一只怪物在進入高專結界的時候，完全沒有觸發結界警報，并且一路上也沒有驚動任何人，近乎可以說是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五條悟所在的教師辦公室門前, 然後擡起它那只濕漉漉血淋淋的手, 一下一下地敲響了辦公室大門。

理所當然的, 也是五條悟第一個發現的這只怪物。

五條悟一開始還蠻新奇的，這一只怪物明明那麽弱小，按照五條悟的标準來說，他只需要用一根小指頭彈一彈就能夠輕松将對方祓除，可就是這樣的家夥, 居然完全無視了高專的結界，悄無聲息地潛行了進來，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很稀罕的事情，上一次潛入高專不觸發高專警報的家夥可是差一點單殺五條悟了，當然那家夥并沒能成功殺死五條悟, 最後被五條悟反殺了，現在亡靈估摸着都已經轉世了。

難道是模拟咒力的術式？還是儲存他人咒力的術式？不過怎樣都好, 他太忙了, 可沒有太多的時間将注意力浪費在這只怪物身上。

他的某一小隊的學生自告奮勇的接了他手下的一個準一級任務, 雖然他的學生們信誓旦旦說他們完全不用五條老師操心, 可以自己勝任這個任務, 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算好了時間打算現在過去看看他們。

可五條悟越看越覺得眼前的怪物不對勁，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将這一只怪物祓除, 而是蹲下身近距離地觀察對方。

怪物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像是在說着一些什麽, 可是對方實在是太虛弱了，又或者是并不熟悉怎麽用這樣一具身體說話，怪物并沒能夠成功地發出聲音。

五條悟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打開了系統版面，去看最新更新的世界頻道。

[世界頻道：全息咒回零卷‘耀眼的黑暗’正式開啓！！

第一話：咒靈模樣的人...]

...咒靈模樣的人？

五條悟定定地盯着地上的怪物看了一會兒，他當機立斷伸手抱起了軟踏踏地趴在他腳邊的怪物，為了減少颠簸，讓懷裏面渾身溫涼，看起來快要衰弱的死掉了的家夥能夠舒服一些，白發男人直接騰空飛起，飛速向着家入硝子所在的方向趕去。

“硝子！！”五條悟撞開了醫務室的大門。

家入硝子本來困倦地打着盹，被五條悟這麽砰得一下撞開了大門，吓得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長發女人有些無奈地按着隐隐抽痛的太陽穴，眯着眼問五條悟怎麽了。

“硝子！你快看看他們！”五條悟将懷裏面的家夥放到了病床上，濕漉漉的鮮血沾在了雪白的床單上，也蹭花了五條悟的前衣襟。

家入硝子從沒有見過這種構造的家夥，她精神一振，以一種對待外星生物的科研态度湊了過來。

“你從哪裏發現的這個家夥？”家入硝子開始擺弄怪物身上的布料，并用剪刀把那些疑似衣物，但已經髒兮兮到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的布料給剪了開來。

“在我的辦公室門口。”

“啊？高專的結界沒有起效用嗎？這個家夥也不是天與咒縛，他身上的咒力量明明還滿充沛的啊？”家入硝子有些吃驚。

五條悟拿了一張小凳子坐到了上面，他緊緊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家夥，見家入硝子不加收斂的力道，還有些緊張地出聲提醒，讓家入硝子輕一些。

家入硝子越是研究檢查，就越是心驚，“這個家夥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三個人融合在了一起，是母體畸形的胎兒成長成這麽大的一樣，像是天生長這樣，我簡直不敢想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平安長大的...”

五條悟：“他們還有救嗎，硝子？”

家入硝子搖搖頭，“不好說，你得讓我再檢查一下。”

五條悟立馬閉上嘴不說話了，白發男人看上去面色有些陰沉。

家入硝子逐漸從五條悟的态度當中察覺出了一絲不同，她瞟了一眼印在五條悟雪白的襯衫上斑駁的血跡。

她突然問道：“五條，你老實和我說，這個家夥到底是誰？”

五條悟沉默了兩秒，随後輕聲道：“他們是我的學生。”

六眼看得分明，被不知名的兇手将身體和器官融合的他的學生們，被惡意的将腿上的骨頭換成了軟骨，他們站不起來，于是只好在地上一點點地挪動着。

沿途的石子路面粗糙不平，高專又身處深山頂上，他們為了見到他，只好一路痛苦的爬行，把手腕處和下半身摩擦地鮮血淋漓，又被泥土裹挾，髒污和模糊的血肉相融，感染到開始紅腫潰爛。

在被特殊術式無為轉變觸碰到之後，改變了玩家們的靈魂，最直觀體現的就是系統版面上的所有功能都無法使用，只有一個大大的登出界面，預示着這一張人物版面的無藥可救。

玩家們咬牙，第一次這麽真情實感的憤怒，為自身的現狀，也為那一只提前出線的特級咒靈，更為了不夠強大沒能夠做到帥氣反擊的自己。

他們馬上就要死了，在臨死之前他們還能夠做一些什麽呢？

‘不論如何，都得把這個消息傳遞到高專內部，只有能夠看清世間萬物的六眼有可能辨認的出他們，而不将他們當做是咒靈祓除！必須要讓五條老師知道，零卷第一話‘咒靈模樣的人’這一篇章裏面的重要核心人物是咒靈真人！’

‘——他們要讓這一張注定消逝的人物版面發揮它最後的價值！！’

在認定了目标之後，他們心裏面憋着一股氣，努力地前行着，發揮出了獨屬于玩家的超凡毅力和耐心，一寸一寸地向着高專所在的方向爬去。

藍發的咒靈嘻笑着望着玩家離去的背影，想着等到玩家們再走遠一些了再将人捉回來，卻被咒靈同伴一把扯了回來。

[東京咒術高專的山頭上，住着一只所有咒靈都不能招惹的超凡的怪物。]

自人類對森林的恐懼當中誕生的咒靈同伴這樣警告着，秉持着年長的咒靈要照顧年幼咒靈，教習對方常識的同伴原則，強行把新生的藍發咒靈給拉走了。

玩家們對身後特級咒靈們的對話渾然不覺，他們只是努力地向前爬行着，雖然痛覺被早就被他們提前關閉了，但這種怪異的姿勢和異常的身體也讓他們感到很是不好受。

但好在最後他們成功了，他們齊心協力，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敲響了五條悟辦公室的大門。

“咚咚咚”

“咚咚咚”

大門打開了，白發男人的視線逐漸往下，最後有些困惑地停留在了他們身上。

‘老師，五條老師...’他們無聲的欣喜地叫喊着。

他們成功了。他們死得其所。

家入硝子：“怎麽會？！他們是你的哪些學生？”

五條悟似乎是說了很荒謬的話，并指着床上的這一只怪物說這是自己的學生，可家入硝子并沒有質疑對方的意思。

她只是太驚訝了，疑問的聲音才脫口而出。

那一群活力四射的孩子們到底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一副模樣的？

“因為他們在喊我‘五條老師’。”五條悟說道。

“而我恰好很清楚的聽到了。”

**

五條陣營裏面的三位怨種玩家努力養了整整一個內測版本的號一下子沒有了，而罪魁禍首是真人那個□□登這一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五條陣營的所有玩家。

由于陣營對立關系，他們也沒有一開始見什麽都很新鮮，都會上論壇嚎上一嘴的習慣了，這一回他們并未将線索全部上傳至論壇和大家一起讨論。

五條陣營的玩家們：絕對不能讓其他陣營的家夥搶走真人的項上狗頭！！

五條陣營的玩家們進行了一場大型的秘密行動，近乎大半的玩家都開了新號并将意識放在了新的馬甲號上。而舊的馬甲則是被系統ai監管，按照玩家的習慣繼續生活起居，看起來和平常時候別無二致。

但五條悟能夠覺察的到其中的不同。

最直觀的就是玩家們頭頂上的玩家id號不見了，還有平常和他們說話的時候，會比真正和他們對話的時候更中規中矩一些。

夜蛾正道倒是很欣慰，一直在誇這些玩家們長大了，成熟了，沒有像是以前那樣幼稚了。

五條悟用一種微妙的神情盯着夜蛾正道了半晌，“你別高興的太早了，夜蛾。”

夜蛾正道：“？”

幾個意思？

夜蛾正道舉起了拳頭。

在五條悟四處逃竄的時候，家入硝子走了過來，她的手上捧着一個盒子。

咒術師的屍體是需要專業處理的，在處理完畢之後，最好是火化，不允許土葬，因為術士的屍體很有可能會變成詛咒，土葬有很大的幾率會加助咒靈的誕生，那是違規的操作。

所以就算是再怎麽不舍得，再怎麽難過，五條悟也還是将死去的學生們交給了家入硝子，并按照基本的規則行事。

“五條，你打算怎麽通知他們的家人？我這邊沒有翻到檔案，不知道他們的朋友們知不知道他們的家庭住址在哪裏...”家入硝子有些愁悶地皺起眉。

“我知道，死亡訃告我會親自去通知他們的家人。”五條悟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在家入硝子面前站定，随後這麽道。

即使對玩家來說只是游戲當中的家人，可因為這是他的學生們，所以他仍然會重視。

這是屬于他們的羁絆，他不會忽視一毫。

“好。”家入硝子将那一盒骨灰交給了五條悟，“那他們就交給你了。”

玩家在死亡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死亡滞留時間。

只要在時間之內，玩家可以随時返回這個即将消逝的號，以第三人稱視角去觀看他們死後周邊的人或者事。

然後在平緩了一些情緒之後，突發奇想回歸死亡滞留狀态觀看游戲內容的玩家小籠湯包愣住了。

他看到家入硝子将一盒方盒子一臉鄭重地遞交給了五條悟，而平時臉上總是挂着不正經的笑的五條悟則是收斂起了面上的所有神情，同樣也用非常鄭重的态度将那一盒方盒子接了過來。

五條悟：“我會好好安置他們的。”

雖然只是他的一個在游戲當中虛拟的身份，就算确實很可惜，畢竟這個號承載着他內測1.0的所有心血。但死掉了就死掉了，他還會有下一個人物面板，還會有下一個全新的身份，他仍舊能夠有機會接近他喜歡的五條老師。

可對于游戲當中的npc而言，游戲當中的那個他死掉了，就是永遠的訣別了，就是永遠的無法相見了。

小籠湯包于是也開始遺憾，遺憾于即使他和五條老師再一次相識，對方也不會再以曾經對待他的方式和情緒一模一樣的對待他了，玩家重新設置人物版面，是不能占用曾經使用過的名字和樣貌的，也因此五條悟在再也不可能喊他現在的游戲id了。

小籠湯包将這一段劇情錄屏攝影，随後上傳到了公共平臺上，他将這一段屬于他們和五條悟之間的羁絆分享，在電子網絡上留下腳印，也永遠的在自己的心裏面存留下這一段美好又悲傷的回憶。

五條悟詢問了玩家在游戲當中的家人們的意見，在家長們的同意之下，五條悟将他們三個人合葬在了一起。

在所有陣營緊張探索零卷劇情的這個檔口，五條陣營的玩家們卻慢了下來，随後紛紛暫時擱置了手頭上的準備和目标，一同趕往了一個地方。

因為他們久違的接到一條來自管理員五條悟的集體任務通知。

【集體任務通知：五條老師為光榮犧牲的小籠湯包、餃子蘸番茄醬、甜口豆腐腦三名高專術士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

誠邀所有五條陣營的玩家們在規定時間內前來參加葬禮。故人已逝，活下的人理應繼承他們的意志，繼承他們對生的渴望，繼承他們對死的不甘，然後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努力的拼盡全力的活下去。

任務獎勵：在場所有npc的好感度每人*10，自由分配屬性點數每人*10

任務懲罰：無】

天空下着大雨，烏雲密布，穿着黑色的高專制服的玩家們三三兩兩的撐着黑色的雨傘，向着目的地走去。

不遠處，帶着方框墨鏡的白發男人微微低着頭，大跨步向着玩家們走來，他沒有撐傘，無下限術式擋住了雨珠的侵襲，男人的手上拿着一束花束，那是祭奠他的學生們的花束，白色的滿天星堆滿了周圍，中間點綴着幾株藍色的勿忘我。

勿忘我象征着永恒不變的記憶。

五條悟會永遠記住自己的每一個學生。

重新開了一個新號過來參加自己葬禮的小籠湯包因為高專入學通道關閉的緣故，只能夠選擇自由詛咒師這一身份随後重返全息咒回。

他在附近看到了一個略微陳舊的墓碑，但是那附近很幹淨，似乎是時常有人過來清理雜草，墓碑上的名字叫做‘灰原雄’。

“這只是衣冠冢而已，真正的他被他的家人帶回去埋葬了，在高專裏面死去的家夥的家人，很少會有願意讓出自己孩子的骨灰将他們埋葬在這裏的，所以在那三個孩子的家人同意的時候，我和五條都很意外，也很高興他們會信任我們到最後，然後将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我們打理。”一道穩重成熟的男低音在小籠湯包的耳邊響起。

小籠湯包一轉身，發現說話的人是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黃發男人，他的眼睛上帶着一副标志性的護目鏡，背後背着一把同樣非常标志性的被繃帶纏繞的刀，在注視着這一個墓碑的時候，面上的表情似乎帶着一些懷念。

是七海建人。

玩家們一直都沒能在高專裏面見到這位靠譜的成年男性，他們還以為現在的這個時間段對方還在外面的企業裏面上班工作當打工人，沒想到對方在現在就已經和五條悟重新接觸，返回到咒術界裏面工作了。

一觸即發的還是照常開着直播間，彈幕們早在七海建人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眼尖到不行的發現了對方的存在，紛紛快活的呼喊了起來，讓主播趕緊将鏡頭再轉過去一些，讓他們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是娜娜明！！那個靠譜的男人來了！！】

【你怎麽說話的，我們五條老師也是超級靠譜的好男人！】

【好耶！沒有想到居然可以在零卷剛剛開始的這個時間段看見娜娜明，好意外——】

【啊啊啊我看見了，那個是灰原的墓碑...怎麽回事，看個直播又被刀】

【這個時間段灰原是不可能救得回來了，但是現在漫畫內容全部內打亂，全息咒回已經變成完全未知的局面了，現在還活着的人還有未來和希望！】

【希望可以給我們娜娜明還有五條老師他們一個美好的結局】

直播間的彈幕刷拉拉的流動着，又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不論是正身處全息咒回裏面的人們還是正在外面窺探着裏面的生活的彈幕們，大家都在為失去生命的年輕的英雄們哀悼。

臨走前，五條悟拍了拍玩家小狐貍傑米的後背。

“诶？五條老師，您有什麽事情找我嗎？”小狐貍傑米回過頭看了五條悟兩眼，随後她努力将雨傘擡高，想要将五條悟也遮在黑色的傘裏面。

五條悟笑了起來，他擡手用那種長輩關愛小輩的姿态溫柔地摸了摸小狐貍傑米的腦袋，然後順手将小狐貍傑米手上的雨傘接了過去。

按照道理來說，比只有一米六八的小狐貍傑米高出那麽多的五條悟撐傘，并不能夠為女孩子遮住多少雨滴，但實際上在五條悟靠近了她之後，她就發現自己再沒有淋到過一滴雨滴。

她似乎是被五條悟的無下限給包裹了進去。

五條悟低垂着眼，姿态平等地請求道：“老師想要讓你幫一個忙...”

“幫！！老師想要幹什麽！不論是什麽，全部幫！！命，命都給你——！！”小狐貍傑米紅着臉，快樂到快要升天。

那可是被五條悟的無下限包裹進去诶！！試問誰有這種殊榮！！沒有人，只有她！！

五條悟眨眨眼，墨鏡底下的藍色眼睛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又戳中自家學生什麽開關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