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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杯子不燙, 是溫的。

不拆穿這人，黎洛微挑了下眉尾，眸光探究, 似是要洞悉對方的心思。

宋祁于挺淡定，舉止從容。

雙方對視，眼神相接。

即使扯了謊, 宋祁于還是平靜, 愣是一點不心虛, 反而理所當然的，仿佛是黎洛會錯了意。不明白個中緣由，黎洛紅唇張了張，欲言又止。

黎老師和阿姨還在旁邊，不方便當面問什麽。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黎洛看着宋祁于, 覺得哪裏怪怪的, 一會兒才轉開視線。

宋祁于很沉得住氣, 仍舊平靜。

兩人站在一處, 相互都能看到各自的細微變化。把黎洛的反應都收于眼底, 宋祁于自己也喝了小半杯水，全程不慢不緊的。這倒顯得是黎洛想多了, 一次尋常的關切罷了，畢竟昨兒工作晚歸, 宋祁于應該只是用這種方式來回報她平時的照顧。

這就講得通了，宋祁于本就不是熱心腸的人, 很少主動在乎誰, 太過內斂, 性子尤其沉悶, 能做到這地步估計還是挺不容易的了，所以才會這麽別扭。

黎洛能理解這點，便不為難她了，嘴角舒展開，無奈又好笑，只說：“下次可以戴手套。”

宋祁于順着臺階下：“行。”

邊上的黎老師正在擺弄電腦，查附中那邊發來的工作相關的文件，他的電腦有點問題，于是找黎洛幫自己看看。

黎洛放下咖啡，過去。

宋祁于回到咖啡機那裏，慢騰騰清理臺面，把用過的工具都洗幹淨再放回去。

廚房裏煲着湯，客廳裏的電視機打開了，整個一樓很有活氣。

奇怪的行為僅有這麽一次，接下來就沒了。

宋祁于很有“分寸”，好似早上做的那些真不代表什麽，過後又成了一貫的那樣，不開竅的葫蘆一個。

下午，倆大人一學生都待在房子裏，全都空閑。

都放假了，沒啥可做的。

肖老師那邊的補課安排在晚上，工作日的白天要上班，肖老師沒辦法帶宋祁于，從今天起基本都将是在晚上七點到九點半上課。

出于對肖老師的感激，晚些時候，黎洛帶宋祁于去商場逛了一圈，買了些好煙好酒以及補品讓帶上，送給肖老師。為了不讓宋祁于有心理負擔，黎洛故意将禮品說成是老兩口要給的，沒空過去才讓宋祁于幫忙捎給肖老師。

送禮這種事心意到了就行，沒必要講得太清楚，以誰的名頭來送都一樣，肖老師都明白。^o^

宋祁于也清楚，拎着東西，大致算算價錢，加起來小兩萬是有的。

對于肖老師那種級別的人來說，兩萬塊的謝禮算不得貴重，多得是想花大價錢請他給自家孩子補課的，他也不缺這點。

這些煙酒補品不值一提，至少比起對宋祁于的付出，算是很一般的了。

怕小孩兒不會辦事，黎洛專門交代一番，教宋祁于該怎麽講，別直愣愣就塞上去了，那太失禮，也不尊重人。但到底是學生，更用不着讨好或客套，可以盡量大方坦蕩一些，別那麽拘束。

垂眼看了看，很久不吭聲，宋祁于像是衡量過了，才說：“知道了。”

黎洛說：“有事跟我講。”

宋祁于應下：“別擔心。”

肖老師喜歡喝茶，黎洛買的茶餅很符合對方的口味。這晚過去補課，肖老師着實高興，應當是猜到禮品究竟是哪個買的，特地問了黎洛幾句，再是：“黎老師怎麽樣？”

宋祁于回道：“前陣子比較忙，這幾天還可以。”

“你們畢業了，他也能輕松一段時間。”

“是。”

“褚教授多半挺忙的。”

“她出差去了。”

“去了哪兒？”

“浙江。”

“好像聽說了，過去交流的吧，應該過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嗯。”

肖老師說：“讓黎老師有空就過來喝茶。”

宋祁于答應：“我會去跟他講。”

許是真的樂呵，肖老師還泡茶給宋祁于喝，十分和善。

宋祁于回去就将話轉達給黎老師了，并告訴黎洛這些。黎洛說：“等你成績出來了，我也過去拜訪一下。”

“好。”

“你走之前也可以多去那兒走走。”

“嗯。”

黎老師真去了肖老師那裏飲茶，老頭兒在家裏待不住，不見外地往別人家裏跑，還到那邊連喝帶吃。

有的交際很有必要，宋祁于僅是表面的原因，黎老師很會做人，沒多久就跟肖老師成了摯交。

這樣的人情世故宋祁于不懂，也學不會。黎洛過了這一出以後就沒再讓宋祁于再去送東西，似乎拿點茶酒就結清了往來，宋祁于也不自作主張，都聽她的，沒多問。

在褚教授回江北市前，（1）班群裏再發了一次通知，這次是班長＠全體成員，告知具體的回校時間，還有後續報志願和拿畢業證等一系列事項的流程安排。

宋祁于一如既往不看群消息，見小群裏李卓恺和孫昭他們在聊這些，大致記下重點，後面沒怎麽在意。

網上又在傳其他版本的□□，對這一年考題的争論依然熱火朝天，分數線和成績一天不出來，網上的熱度便一天不減。

李卓恺對完其他版本的答案又行了，這小子實在看得開

，專揀好的方面看，樂得好像他絕對能上心儀院校了似的。李卓恺和周舟已經在計劃畢業旅行，他倆一致決定，無論考得好與壞，堅決不複讀，寧肯爬着進大學，也不跪着再受一年罪。

兩個男生在小群裏豪邁宣言，大不了考差了還能報志願博一把，誰複讀誰是狗。

孫昭嫌這倆活寶晦氣，成績還沒出來就叨叨複讀了，真是腦子有病。孫昭很氣，罵了他們一頓，讓趕緊閉麥，別烏鴉嘴了。

宋祁于對這些話題興致缺缺，也不再看所謂的答案，她專心鑽研肖老師教自己的那些知識點，大半夜了還在做題。

李卓恺＠她，問要不要加入他們的旅行隊伍：「阿昭也要來，你也一起吧，這輩子多半就這一回了，咱們且行且珍惜。」

宋祁于還沒回消息，孫昭先怼李卓恺那個厚臉皮：「誰答應你要去了？呸。」

李卓恺：「問你你不回消息，當你默認了。」

孫昭：「我不去。」

孫昭：「別算上我，我才不跟你一起。」

小群裏消息飛快刷屏，全是孫昭和李卓恺的聊天。周舟幾乎不發言，以免戰火波及到自己，宋祁于由他們去了，沒這打算。

七月份就要走了，哪有空畢業旅行。

再有，就算不去北京，宋祁于也沒本錢去玩。那三個家境殷實，條件擺在那裏，她全身上下能随便花的零用還不夠路費和住宿，哪有閑錢搞這個。

到了北京還得兼職打工，起碼要攢夠第一年的生活費。宋祁于心裏有數，認得清現狀，知曉現今是有黎洛的幫襯才會過得這麽自在，離開江北市就沒這麽好的事了。

如今的社會不存在讀不起書的情況，可要穩定過下去，也不是那麽簡單。這世界上有人生來就順暢不愁，也有人注定搓磨不斷。不同人不同命，從來都是如此。

到最後也沒正面回答李卓恺，反正孫昭怎麽也不願意同行，另有計劃，要出國玩兒，李卓恺提議的四人行最終落空。

李卓恺撒潑打滾，耍無賴，反複磨孫昭。

「阿昭，你好狠的心……」

班裏通知所有同學周三回學校，要求在群裏報數。宋祁于找劉亞君請假，借口那天有事，不想去。

請假不去的不止她一人，還有那些被保送和部分真有事的學生，太多學生的消息來不及回複，劉亞君懶得管宋祁于，只讓她盡量去，否則到時學校發的東西就得找人代領。

宋祁于讓孫昭幫自己領，還真就不去。

黎洛不管這個，随宋祁于自己的意願，知道是回去做什麽。

不是非得回學校才能估分，那天待在哪裏都差不多。而且附中也只是把官方公布的答案發下來，這些內容在家也能查到，還不用多等一天，到學校不過是方便預估排名而已。

黎洛找宋祁于談了談，提出要陪這人在家對答案，幫着估分。

宋祁于同意。

“都行，随你。”

黎洛說：“如果覺得有壓力，你也可以先自己對，有大概的分數了再跟我講。”

宋祁于沒所謂：“你願意就一起，我倒是沒壓力。”

黎洛笑了笑。

□□是陸續公布，周二基本就全出來了。

她們是等到晚上才坐電腦面前查，挺耐得住性子，雙方都沉穩。

黎洛先看了一遍，确認後讓宋祁于來看。

“不要緊張。”黎洛說。

宋祁于神色自若：“我不緊張。”

黎洛輕拍她肩膀，有點繃着了。當年黎洛自己考試時都不是這種陣仗，那會兒比宋祁于還風輕雲淡，現在換成別人了，反而心裏懸着。

宋祁于看看她，絲毫不着急，柔聲說：“反正是報北京的學校，考不上清北也報那邊。”

“先對，不要想東想西的。”

“你怕我考不上？”

黎洛摸宋祁于臉兩側，強勢将其扶正，迫使對着電腦屏幕：“別分心，幹正事。”

她的手心裏是暖的，弄得宋祁于有點癢。宋祁于配合地轉頭，目光落到屏幕上，頓了頓，小聲說：“放輕松，沒事。”

她們一前一後挨着，一個坐着，一個站着。

黎洛的心思都在電腦上，沒那麽多顧忌，無意的，伏低身子，彎着腰肢，都快趴宋祁于背後。

“認真些，別鬧……”

黎洛輕輕說，靠在宋祁于耳畔。

宋祁于半合着眼，須臾，低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