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該走了

該走了

天邊晚霞紅似火，卻不及秋鈴臉頰上的那抹緋紅。

向吳淵哲揮揮手道別，她興沖沖地懷抱一條大鯉魚奔向王府大門。進門後更是直奔後廚……

趕在天黑之前，烤架上的魚總算烤得外酥裏嫩、滋滋冒油。

秋鈴将烤魚一分為二，一半撒上少許的蔥花，便裝盤交給旁邊看火的侍女，“和大家分着吃吧。”

“等下一批魚長大，再請大家烤魚吃個夠。”

“多謝姑娘！”侍女高高興興地接過烤魚，轉頭和早就垂涎三尺廚子等人分享熱騰騰的魚肉。

瞧她們吃得滿嘴流油，秋鈴心裏瞬間升起無法言明的滿足感。

~

江玉陽一進後廚，便見秋鈴淺笑吟吟。

而她察覺面前光線被遮擋，才擡頭。

“你怎麽來了！”秋鈴又喜又慌，忙不疊地伸出雙手想遮擋烤架上的烤魚。

“我還沒--”

“好香。”江玉陽嘴角同眉眼同時上揚，視線僅掃了眼秋鈴擋不住的烤架，又看向嘟着粉唇的她。

沒辦法了，看見就看見吧。

秋鈴拿開手，順便抓了把青翠的蔥花灑到另一半烤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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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裝盤高高端到江玉陽面前，獻寶似的說：“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既然你提前來了，就當做是給你上次吃冷烤魚的補償吧！”

“謝謝。”

她适用地點點頭，拿起筷子夾了塊堆滿蔥花的焦黃烤魚喂到江玉陽嘴邊，“我新做的口味，嘗嘗看喜不喜歡！”

江玉陽盯着她應了聲，張口吃下冒着熱氣的烤魚。

“怎麽樣？”

對上秋鈴期待又緊張且好奇的目光，江玉陽抿抿唇，回味着咽下的魚肉。

“不好吃嗎？”她說話的語氣都輕了不少，實在擔心。

“有些酸和麻。”

“那--”

“很好吃。我喜歡。”

“你吓我一跳！”秋鈴氣惱地瞪他一眼，夾起一塊烤魚嘗。入口便是濃濃的醋酸味，還帶着麻。

酸得她眯着眼，心想還好放了辣醬壓下不少醋酸味。

不過這麽酸，他怎麽還說好吃？

秋鈴注視江玉陽直言：“你哄我？”

“我并未哄你，我真的喜歡。”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他微微低頭張口。

而秋鈴鬼使神差地夾起魚肉喂到他嘴裏，邊注意他神情。

“這麽喜歡吃酸的東西，那你喜歡吃醋嗎？”

江玉陽搖頭，神色認真道：“我不喜歡吃醋，但我會吃醋。”

直直看進他的眼中，秋鈴眨眨眼移開視線。小聲地“哦”了聲，“去飯廳吧，半條魚兩個人可吃不飽。”

“好，我來端烤魚。”

秋鈴不跟他客氣，手裏一空便去洗洗手脫下圍裙。

晚飯時秋鈴只吃了少許的烤魚，其餘都進了江玉陽的肚子。

他倒是不嫌酸吃得香。

要是他不頻頻喝水，秋鈴就真的信了他說愛吃的話。

作為始作俑者，她只能忍着笑。

“王爺，姑娘，有兩封信從林鎮來，寫着姑娘收。”

秋鈴一聽便知是誰寫的信，她急忙放下碗筷，扭頭朝門口的侍女伸出雙手，急切道：“給我吧！”

一手一封信，她左右看了看将一封信放到桌上，迅速拆開另一封信。

江玉陽瞄到桌上的兩個信封。

拆開的那份字跡不佳，不過能看出每個字是什麽，該是她家裏的來信。未拆開的那封字跡工整，該是黃玄東的信。

默默看了她半晌，被秋鈴時不時流露出的思念、落寞神情所感染。

~

兩封信上都在問她，何時回家。

秋鈴等不及讓侍女取來筆墨紙張現在就要回信。

“幫我送回林鎮，越快越好！”

“姑娘放心，明日一早就送出去。”

一陣涼風裹挾了些許枯葉刮進飯廳，險些吹落秋鈴手邊的兩封信。

她趕緊拿在手裏，晃眼間瞥到信封上的地址。不是王府，是個她沒聽過的地方。

當初離開林鎮時，秋鈴并未給家中留下地址。

看來是江玉陽偷偷留的。

秋鈴笑盈盈地注視對面的他，“讓你費心了。”

“下次我會做你真的喜歡吃的烤魚！”

“那我就等着。”

~

第二天清早，秋鈴不等江玉陽下朝回府，便匆匆用過早飯帶上幾人出門。

那三種告示一經貼出，尤其是去過廚藝大比的人，紛紛找到秋鈴的水塘來！有的要買魚，有的要買魚苗，有的要買菜方，有的全都要……

不出兩日，整個王城的酒樓客棧等食肆全都出現了各式魚菜。

有廚藝大比上饞倒衆人的糖醋炸魚。

更有糖醋魚、清蒸魚、炸魚、香煎魚、烤魚……

那些家中有水塘池子大缸的，全都養上了魚！

王城外的人也慕名而來。

~

這夜秋鈴又做了撒上厚厚一層蔥花的烤魚送給江玉陽。

她雙手撐着下巴，笑眯眯地等他吃完。見他放下筷子，立即倒上一杯熱茶遞上去。

江玉陽一言不發地接過茶，就等她自己開口。

“我今日便與你道別了。”

“咳咳---”

“你喝這麽急做什麽？”秋鈴拿起幹淨布巾幫他擦擦嘴，卻在下一刻撞上江玉陽深邃的眼眸時抿起唇。

他此刻沉悶的臉上絲毫不見方才的和顏悅色。

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注視秋鈴懇切道：“不是還要推廣魚？如今只是王城，要推廣到整個雲國還--”

“正如你所說，王城已經遍地有魚了。”

秋鈴神情淡然，與他截然相反。“謝謝你這段時日對我不計回報的幫扶！”

江玉陽握不住地茶杯傾倒，茶水沾了滿手也未察覺。

他強裝無事，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我明白了。”

這還能有什麽明白不了的？

秋鈴平心靜氣地說：“若你想吃烤魚，現下整個王城不管哪條街上都有的賣。”

江玉陽目光在黑漆漆的門外游移，幾度張口又說不出。

“其實你府上的廚子也會做烤魚了！我親自教的，烤出來的魚絕對和我做的烤魚沒半點差別！”

他怎麽很不開心的樣子？

秋鈴歪着腦袋去瞅他別開的臉，怎麽眼睛還紅了呢？

“是不是風吹得眼睛不舒服啊？你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就好了，相信我！”

對方聞言便閉上雙眼。

耐心等了會兒，秋鈴才問：“怎麽樣了？”

“好多了。”

“那就好。”秋鈴也是有些不舍的，王府中所有的人都待她和善。

她還托江玉陽的福，去王宮見識了一圈。

但推廣魚的任務還要繼續。

秋鈴故作鎮定地扯扯嘴角，“我要去王城外的其它地方轉轉，好讓魚在雲國境內遍布，這樣不光是我，你以後不管走到哪都能吃到烤魚。”

終究是留不住她了。

江玉陽靜靜凝視胸懷大志的秋鈴，良久後出聲：“何時啓程？”

秋鈴直言：“越快越好！”

話音落下，他再次陷入沉默。周身散發着冷意。

“我—過兩日再走吧。”秋鈴放下布巾起身，“天色晚了，我先回房休息。明日再見。”

“秋鈴！”

被叫住的人沒有回過身看他，只說：“什麽事。”

“月兒總讓人傳話來說想見你，自你在她生辰宴那晚後便時時向我問起你好不好。如今你要離開王城，就再見一見月兒告個別。”

“嗯。我去。”

江玉陽起身走到秋鈴身邊，低頭看她平靜的面容。“明日休沐，早飯後我陪你入宮去見月兒。”

“好，那我先回房了。”

目送秋鈴消失在門後，江玉陽一步一步緩緩走出門外，望向廊下經過一盞盞燈籠的秋鈴背影。

~

第二天天未亮，秋鈴便起床收拾包袱。

提着包袱在屋內漫無目的地繞啊繞。

直到天明，有微弱的光穿透門照射到秋鈴疲憊的臉上。

今日侍女破天荒地為秋鈴畫了妝，只為遮蓋眼下的烏青。早飯時與江玉陽說了只言片語，便無言地到了王宮。

“鈴姐姐！”

被撲過來的小公主緊緊抱住，秋鈴險些站不穩。

注意懷中仰起哭臉的江月，她臉上的笑瞬間轉為擔憂，“公主怎麽哭了？”

“鈴姐姐，都怪我不好。”

是生辰宴上自己落水的事吧。面對傷心的小公主，秋鈴心中有愧。卻無法言明那日是自己故意落水的事實。

拍拍小公主粉撲撲的臉頰，秋鈴笑着說：“公主不必挂心，我這不好好的嘛！”

“但是鈴姐姐會不會怪我？”

“怎麽會，公主沒有錯，那日的事便讓它過去吧。好嗎？”

江月哽咽着點點頭，随即嘻嘻一笑。

“我一直想去王叔的王府看望鈴姐姐，但是王叔總說鈴姐姐還需靜養，不能見客。”

呃……

秋鈴扭頭偷瞄一本正經的江玉陽，他倒是真按自己要求做到了。

“鈴姐姐如今瞧着已大好，我就放心了！”

嗯，小公主真可愛真貼心！

秋鈴忍不住彎腰抱抱江月，“今日來叨擾公主，是有事想和公主說。”

“什麽事啊？”

小公主知道自己要離開王城，或許又會傷心吧。

但事情該說就要說，該面對還是要面對。

秋鈴再度抱抱江月，分開後語氣和緩道：“我是來向公主道別的。”

“什麽？鈴姐姐要去哪兒啊！”

果然小公主眼圈又紅了，秋鈴怪不忍心的。“我離開家鄉，就是為了到王城推廣魚。如今王城人人都吃上了魚，我也該去別的地方推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