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成親

成親

邊揉着酸脹的眼打呵欠,秋鈴邊打開房門。

入眼便是白茫茫一片。

昨夜不知何時下的大雪,将院子、房頂、樹上都鋪了層白棉絮。

“可睡好了?”

聲音溫柔且充滿關心,秋鈴聞聲望向站在廚房門口的秋霞,“二姐!”

抱住飛奔來的小妹,秋霞仔細打量她。“嗯,長高了些,更有肉了。”

“二姐何時回來的?”

“就只看得見你二姐,看不見大哥了?”秋山語氣頗酸地端了盤糖醋魚過來,“虧我還趕回來給你□□吃的。”

“大哥!我沒有。”秋鈴拖長了音又撲到秋山懷裏。

一手端着盤子,一手寵溺地揉揉秋鈴腦瓜。秋山牽着秋鈴說:“好了,飯菜做好就等你。走吧。”

“嗯!”秋鈴笑眯眯地點點頭。

一家人入座後,秋鈴先是掃了眼滿桌的菜,又擡頭四處看。

“在找什麽?”

“娘,玉陽呢?”難不成還在睡?

秋鈴起身說:“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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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邁出半步,便被身邊的秋霞拉住手。秋鈴不解道:“二姐?”

然而秋霞目光躲閃,就是不肯松手。

秋鈴環視桌上幾人臉色,都不大對勁。心中頓感不妙,昨夜他們分開後,江玉陽究竟發生了什麽?

想到昨夜秋氏來房中和自己談話,莫非昨夜爹也去找了江玉陽談話?

爹娘不是對他很滿意嗎?

來不及多想,秋鈴拉開秋霞的手。扭頭問秋氏:“娘,玉陽人呢?”

秋氏面對小女兒的追問面露難色。

“爹!”轉向秋老爹,秋鈴眉心擰着。

不忍見小女兒擔憂,秋氏這才開口:“他一早便出去了。”

“出去了?”秋鈴急忙追問:“可有說去哪兒了?”

秋老爹搖了搖頭,嘆氣道:“他沒說,也不曾提起何時回來。”

“那—那他何時出去的!”

眼看小女兒紅了眼眶,秋氏立即答道:“別問了,出去找找吧。許是他對鎮上的路不熟,在哪兒迷路了。”

話音剛落,秋家人齊齊看向跑出門的秋鈴。

秋霞才說:“咱們是不是吓到她了?”

秋老爹卻樂呵呵地,“就得讓她着急!她才能明白。”

~

半個時辰過去,秋鈴紅着眼從一鬧市中徑直來到河畔長街。面對波光粼粼的河面微微愣神。

她想了很多江玉陽獨自出門的可能。

唯獨不願去想江玉陽離開了林鎮。

他說過,她也信他。

定是迷路了,他對林鎮不熟。秋鈴沿着河邊長街向上游找去。

透過挂了零星幾片幹枯葉片的柳條,視線落在人來人往的大橋上。已經找遍大半個林鎮,但他一定還在林鎮!

秋鈴不疾不徐地走上大橋,視線在來往的人群中尋找她想見的那個身影。

可她到了大橋中央,仍一無所獲。

橋上穿行的人,在路過一神色失落的女子時紛紛側目。

秋鈴視若無睹,徑直向前。

忽地鼻頭落了什麽冰冰涼涼的,她才驚覺是在下雪。周圍的行人加快了腳程離開大橋。

她揉搓了冰涼的雙手呵出一口熱氣。

視線從眼前飄飛的雪花,落在不遠處令她擔憂之人的臉上。

江玉陽見到秋鈴時,眼中柔情無限。腳下邁着大步來到她面前,邊獻寶似的提起小木桶。

“今日就勞煩你教我做小龍蝦了。”

“好!”秋鈴點點頭,用手背掩蓋落淚的眼。“我教你。”

“眼睛怎麽了?”江玉陽立即拿出布巾為秋鈴擦拭濕潤的眼角。

她緊盯眼前的人甜甜笑着,“雪飄進眼睛了,沒事。”

江玉陽牽起秋鈴的手往回走。

“聽秋伯說大橋那頭的菜市才有小龍蝦,需一早就去,不然去晚了就賣光了。”

“你--”秋鈴仰頭對上他真摯的眼神,便将到嘴邊的話咽下。

改口問:“你幾時出門的?”

“不到一個時辰前,你還未醒。”江玉陽實誠地說:“出門之前,我在你房門下塞了紙。”

秋鈴聞言眨眨眼,紙?

今早醒來她出門就遇到二姐大哥,絲毫未注意到門下還有紙!

不過回想家人的态度,秋鈴還是追問:“你有和我爹娘說嗎?”

“有說,秋伯讓我早去早回,等我吃早飯。”

原來如此。

秋鈴暗暗嘆氣,爹娘他們明知江玉陽是出門買小龍蝦,卻在她面前裝作江玉陽不告而別的模樣吓唬她!

“在想什麽?”瞧她臉上表情變來變去,江玉陽忍俊不禁。

走下大橋,秋鈴仰頭笑眼盈盈。

經那麽一吓,她也想通了。“在想與你談談我們的婚約。”

“你--”

秋鈴不等他說完便出聲打斷:“不知你今日是否有空?”

江玉陽緊了緊兩人牽着的手,唇角上揚。“你說我有就有。”

“那回家先吃早飯。”

“好。”

~

離大年三十僅剩一天,秋家卻忙得團團轉。既要裏裏外外打掃家中,又要布置婚房,連每日午時必開張的烤魚攤子都沒擺出來。

秋家親朋不多,年三十這天午時剛到,秋家漁館大門前,伴随着連串的鞭炮響,舞獅隊開始了表演。

雖是年三十,可街坊聽到動靜都來秋家門前湊熱鬧。

人群內圈中吃着糖葫蘆的小孩子口水直流,“這是什麽?”

“是辦喜事。”

“娘,什麽是喜事?”

孩子的爹娘不再開口,只是笑。

“我聽說秋家小女兒是招的上門女婿!”

“正好不是,秋家大兒子二女兒都嫁出去了,家裏總得有個孩子不是。”

鞭炮聲後,秋家二老笑呵呵地張羅來客進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秋鈴在秋霞的攙扶下慢慢走。右手掀開紅蓋頭的一角,左手緊緊牽着綁了大紅花的紅綢。

到了婚房後,便留她一人在床上坐着幹等。

為了穿上秋氏親手縫制的這套小了一號的婚服,秋鈴從昨夜起就只喝了幾杯水而已。

此時她餓得前胸貼後背。

待關門聲一響,便随手掀了鴛鴦蓋頭扔床上。随後直奔擺放了喜餅的桌子,兩手各拿了喜餅吃得不亦樂乎。

吃個半飽,滿盤喜餅就剩下一個了。

秋鈴百無聊賴地打量了婚房四周,視線落在牆面貼的大紅囍字上有些愣神。

總覺得不真實。

這就成親了嗎?

回到床邊坐下,她茫然地拿起紅蓋頭瞧上面的鴛鴦刺繡。

“噠噠……”

秋鈴擡頭望向腳步聲漸漸靠近的房門忽地緊張起來,慌忙将蓋頭胡亂蓋頭上。

寬闊衣袖下的兩只手握得緊緊的。

“吱呀--”

聽到開關門,秋鈴不自在地往邊上挪了挪。直到視線中一雙紅鞋鞋頭對着她的紅鞋鞋頭,身子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秋鈴,讓你久等了。我先幫你取了蓋頭--”

“我自己來!”說完秋鈴一把扯下蓋頭在手裏攪着,邊不自然地擡頭瞟向江玉陽。

他離得近,身上酒味很濃。

秋鈴不喜歡聞眉心微擰,張口吞吞吐吐道:“你—你喝酒該喝昏頭了,去那邊洗洗臉早些睡吧。”

面前的人聽了卻不為所動。

她幹脆伸手把人拉到床上坐下,自己則起身說:“那你先坐會兒,我去端醒酒湯給你。”

“秋鈴。”江玉陽反握住她微微冒汗的手搖了搖頭,“我并未飲酒。”

“那你渾身的酒氣怎麽來的?”

在秋鈴的注視下,江玉陽從袖中取出裹成卷的毛巾,沉沉的還在滴水。

“這是?”

“酒,我一滴未沾。”見秋鈴臉上沒了抗拒的神情,江玉陽這才松了手将浸滿酒的毛巾卷放得遠遠的。

不經意間瞥到桌上僅剩一個喜餅的盤子,江玉陽只覺心疼。

是他疏忽了這點。“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兒?”秋鈴追出幾步,盯着空蕩蕩的門外等。

片刻之後,就見江玉陽頂着一頭白雪回來,手中端着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

秋鈴關上門轉身來到桌邊。

頗詫異地盯着他問:“你何時包的餃子?”

碗中有兩個勺,江玉陽舀起一只脹鼓鼓的餃子吹了吹喂到秋鈴嘴邊,“嘗嘗我做的餃子味道如何。”

她張嘴吃下一整只餃子,笑眯眯地嚼了會兒。“嗯!好吃!”

秋鈴接過勺子又舀起一只,吹也不吹就往嘴裏送。

瞧她吃得一臉滿足,江玉陽這才舀餃子吃。大碗餃子不一會兒就剩下些湯水。

摸摸有些脹的肚皮,秋鈴好奇道:“你怎麽會想到把炒過的小龍蝦肉包在餃子裏?”

“還在王城時偶然聽你提起過。”

“我?”

江玉陽俯身在秋鈴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個吻,深情地說:“你說餃子裏放一整只蝦最好吃。”

有嗎?秋鈴想不起來,只甜甜笑着說:“餃子很好吃!”

“那可吃飽了?”

“吃飽了。”還以為他是催自己去洗碗,可江玉陽卻拉着秋鈴往放了酒的桌這邊繞。

提起白瓷酒壺倒出兩杯,江玉陽端起一杯遞給秋鈴。

她不是很想喝,抿起唇接過。

“我在外面滴酒不沾,只是為了能同你喝這杯合卺酒。”曉得秋鈴不沾酒,江玉陽又勸:“你喝一點就好。”

“好,我喝!”秋鈴不忍辜負他的期待,也有借酒壯膽的心思。

兩人不約而同地閉上眼。

再睜眼時,桌上的兩個空酒杯倒了一只。

被江玉陽抱着放到柔軟的床鋪上時,秋鈴雙眼迷離地捧住他的臉主動送上一個淺吻。

卻不知這一吻令她後半夜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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