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向遠睡到快中午才醒，整個人“大”字型占據着大半張床。他揉着眼睛翻了個身，盯着另半邊空床鋪發呆。

而此時的蘇航，正快樂地在廚房忙活。

他穿了一套簡單的灰藍色居家服，半長的劉海乖乖地垂着，青春洋溢得仿佛是準備去上早課的男大學生。

蘇航一邊做飯，一邊搖頭晃腦地哼着完全聽不出曲調的歌，揚起的嘴角一直沒放下來過。

“你醒了？”聽到向遠走動的聲音，蘇航回頭春風滿面地和他打招呼，“你可真是會卡時間，正好快要開飯了。”

“我把昨晚剩的餃子用油煎了，做成抱蛋煎餃，你看看效果怎麽樣？” 說着獻寶似的舉着盤子給向遠展示。

金黃色的蛋餅做底，上面是旋轉着擺成太陽花形狀的煎餃，再點綴一些香蔥和芝麻，油香四溢，看上去格外的誘人。

“這盤餃子煎得程度正合适，雞蛋底一點都沒破，，”蘇大廚得意地顯擺道，“這盤一會給你吃。”

向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打着哈欠坐在餐桌旁。

蘇航煎好餃子後又熱了兩個小菜，神采奕奕地端着盤子上菜，還特意把那盤“完美餃子”擺到了向遠面前。

趁着放盤子的動作，蘇航就勢俯身彎下腰，嘴角噙着笑靠近向遠。

向遠正低着頭胡思亂想，餘光感受到蘇航突然靠近，下意識地向後一躲。

空氣瞬間凝固。

向遠擡起眼，看着蘇航錯愕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蘇航剛才是準備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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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躲開了。

完了，這可怎麽辦……

蘇航自然意識到了向遠的躲避，盯着向遠不知所措的眼睛看了幾秒，默默坐到餐桌對面，一言不發地開始吃飯。

明明對方什麽都沒說，向遠卻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蘇航就是有這種本事，平時和和氣氣，但當他真的冷下臉色，方圓十裏的生物都會感覺到氣溫驟然降低。

“你能不能別這樣……” 向遠垂着頭，盯着面前盤子裏的煎餃悶聲悶氣地說道。

“我怎麽了？”蘇航把筷子重重地放在碗上，語氣裏壓抑着怒火，“我連坐在這兒吃頓飯的資格也沒有了？”

頭一次聽蘇航這麽陰陽怪氣地和自己講話，向遠也有些惱火：“不就是沒反應過來躲了一下嗎？多大點事，又不是不讓你親……”

說着他站起身，歪着臉半蹲在蘇航身邊：“親啊，親哪都行。”

見蘇航不為所動，向遠主動嘟着嘴朝着他的臉頰湊過去：“你不親，我親。”

這次蘇航動了。

他直接抓着向遠的手臂，面無表情地把他推開。

“你什麽意思？”向遠也冷下臉來。

“向遠，”蘇航依舊緊握着向遠的手臂，擡起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在你心裏我就那麽賤嗎？”

“要是我不說不做，你是不是還想假裝昨晚什麽也沒發生，跟我繼續搞好兄弟那一套？耍我玩有意思嗎？”

“我沒有……”

“你再說一次。”

他微微蹙着眉，黑沉沉的眼睛緊盯着向遠，帶着令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我……我……”向遠咬着嘴唇，無措地躲閃着蘇航迫人的目光，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蘇航松開手，聲音酸澀而疲憊：“向遠，你要是後悔了就直接告訴我。”

“我不會纏着你的。”

看到蘇航眼底的失望，向遠感覺心髒都被揪成一團，趕緊啞着嗓子開口：“我沒後悔，我只是……”

他固執地把手重新塞回蘇航寬大的手掌中，感受到對方的溫度慢慢把自己包裹，眼眶頓時一陣酸澀。

“你給我點時間行嗎，蘇航，你讓我再想想。”

蘇航默不做聲，漆黑的眼睛注視着向遠，像是在探究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最後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松開了向遠的手，無奈地說：“先吃飯吧，別搞得像我欺負你似的。”

*

兩人氣氛沉悶地吃完早飯，向遠窩在客廳的沙發上，裝作忙于回複朋友們的拜年消息，眼睛卻不時往卧室那邊瞟。

沒過一會兒，蘇航推着行李箱走了出來

“你幹什麽啊？”向遠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焦急地跑到蘇航身邊：“你要走啊？”

“劇組那邊臨時有點事兒，”蘇航似乎已經平複了情緒，語氣也是往日裏的溫和，“我剛改簽好機票，就提前回去了。”

向遠不知道是确有其事，還是蘇航故意找借口離開，只能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不說話。

“真的是劇組有事，”見向遠糾結的模樣，蘇航嘆了口氣，“你不信可以看聊天記錄，我沒騙你。”

“而且我現在留在這，大家都別扭……不如我們先分開，你再好好想想，”他說完又緩緩補充道，“我也再想想。”

見蘇航如此善解人意，向遠心裏更加愧疚，但發緊的嗓子卻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只能垂着手站在門口，看着對方有條不紊地穿外套。

“昨天剩的菜都在冰箱裏，你和Fiona記得熱着吃，” 蘇航拉着箱子，站在電梯口對向遠揮揮手，“我走了。”

*

下午一點多，Fiona才從睡夢中蘇醒，搖搖晃晃地走出客房，渾然不知自己剛剛錯過了一個“驚天大瓜”。

“好餓啊，有吃的嗎？”她活動着昨晚因打游戲勞累過度的手腕，問正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的向遠。

“冰箱裏有，你想吃自己熱吧。”

“我才不吃剩菜呢，我想吃蛋炒飯。”Fiona撇撇嘴，目光四處搜尋，“蘇航哥人呢？我找他給我做。”

“走了。”

“走了？”Fiona嗷地叫了一嗓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他不是初二的飛機嗎？我難道從除夕夜一覺睡到了初二？”

向遠無語地白了她一眼：“他劇組臨時有事，提前回去了。”

“這劇組真坑人，”失去了廚師，Fiona悶悶不樂地坐到沙發上，“蘇航哥也太慘了，別人大年初一阖家團圓，他竟然要趕回去工作……”

向遠被Fiona說得心煩意亂，起身走回卧室，還“砰”的一聲關上了門，獨留Fiona在客廳滿臉問號。

*

向遠癱倒回床上，側過頭望着蘇航昨晚躺過的枕頭，伸手把它扯到了自己懷裏。

上面似乎還殘留着蘇航的氣味。

明明是他沒想好，是他想緩一緩，為什麽到頭來他會這麽難過。

向遠默默地把臉埋在枕頭裏。

蘇航說的沒錯。

今早向遠醒來，看到身邊沒人，第一反應竟然是松了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昨晚是有些沖動。

被醉意和氣氛烘托也好，色令智昏也好，他們倆昨晚确實跨越了做朋友、做兄弟的那條線。

蘇航體貼又複雜，迷人又危險，向遠控制不住地被他所吸引，沉溺于兩人之間獨一無二的親密。

但毫無戀愛經驗的向遠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喜歡。

不幸的原生家庭，讓向遠對于與人建立親密關系即渴望又抗拒。

他想要有一個人能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又怕自己沒有能力經營好一段感情，最後搞得兩敗俱傷。

所以今早看到蘇航對着他甜蜜地笑，向遠一面覺得心動不已，一面又想逃避。

而且他和蘇航，真的适合在一起嗎？

大概只有磕瘋了的cp粉才會真的這麽認為。

炒cp營業是一回事，但作為公衆人物，真的和同性在一起，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和蘇航都是當紅的流量明星，粉絲和狗仔恨不得24小時盯着他倆。即使能瞞得了一時，說不定在将來的某個時候還是會被曝光。

而且現在正是兩人的事業上升期，他還沒賺夠養老錢，蘇航還想着要當影帝呢……

向遠在床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我出去一趟，”Fiona在他卧室門外喊道，“你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向遠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匆忙打開房門：“大年初一你不老實在家待着，跑去哪浪啊？”

“我閨蜜家，”Fiona懶得理會他，正着急忙慌地穿衣服，“她男朋友大年初一跟她提分手，是不是缺德到家了？”

向遠被噎了一下，喃喃地問：“為什麽分手啊？”

“說覺得他們兩人不合适，沒有未來，”Fiona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惡狠狠的咒罵道，“什麽狗屁理由，之前幹什麽去了？真是渣男！”

感覺膝蓋莫名地中了無數只冷箭，向遠只能尴尬地囑咐Fiona早點回來。

等Fiona火急火燎地出門，空氣又安靜下來。向遠心裏空落落的，第一次覺得這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竟然這麽寬敞。

他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點開和蘇航的對話框，想問問他登機了嗎。

但猶豫再三，還是作罷。

手指滑動，向遠趴在床上翻看着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

從禮貌的問候，普通同事間生疏的交流，到互相關心調侃，隐藏在玩笑話下的拉扯與試探……

他原本只是想和蘇航合作營業炒cp，怎麽最後還假戲真做了？連向遠都覺得這劇情實在是過于俗套。

正回憶着，手機突然震起來，向遠還以為是蘇航打來了電話，心跳都漏了一拍。

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向遠舒了一口氣，卻又難掩失落。

他接起電話，對方絲毫沒和他客氣，連個裝模作樣的新年問候都沒有，直截了當地說：“下周有空嗎，來我的新店裏捧捧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