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懲治

第28章 懲治

雲肴做了一個長久的噩夢。

夢裏, 母親把他抱起,又丢棄,父親把另一個孩子扛在了肩上, 在他面前不停地轉圈圈, 他肩膀上的孩子在笑,那不是自己。

那個穿着粉色蕾絲邊破舊上衣,站在角落裏,揪着衣擺的孩子才是自己,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屬于自己的衣服,通通都來自于鄰居的“憐憫”。

他打扮得像個女孩, 小時候唯一屬于過他的新東西, 是母親親手做的一雙布鞋,那鞋子很醜, 因為母親不會做鞋子,那是一雙試驗品,但那雙鞋子他穿了很久很久,直到破了一個洞才丢棄。

“乖寶,媽媽做的鞋子醜,你先穿着,等穿壞了, 等爸爸能賺錢了,媽媽就給你買新的,好不好?”

“不醜, 媽媽做的鞋子很漂亮。”兒時的自己那樣安慰着媽媽, 媽媽總是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腦袋。

鞋子壞了, 但是爸爸還沒有賺到錢, 媽媽也沒有給他買新的鞋子, 他的童年就停留在了那裏,往後是無盡的争吵。

這場夢做了好久好久,沒什麽新鮮,全是小時候那些舊事。

雲肴醒來時,腦袋沉重無比,睜開眼看見的是頭頂那不真切的天花板,不是他的出租房,也不是蘭溪那個家,萬叔把他帶到了什麽地方?

雲肴坐起來,環顧着四周陌生的設施,這個房間很寬敞,他有點熟悉,卻又好像從未見過,這裏是蘭溪,還是京州?看着那窗紗飄揚的窗口,雲肴記不太清昨夜的事。

他正準備下床,腳還沒碰到地板,就痛得扭曲了五官,雲肴低頭看過去,這才發現,他的腳腕上纏了一圈繃帶,還有涼冰冰的東西被綁在繃帶裏,緊貼着腳腕處疼痛的一處。

雲肴捂着自己的腳腕,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雲肴擡頭看去,瞬間清醒了大半。

靳澤面無表情地從外面走進來,對雲肴大為不解的樣子沒有作出任何的解釋,他來到床前,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雲肴的小腿,盡管那人在抗拒收縮,他也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放開……”雲肴這一聲虛得不行,他嗓子是好好的,之所以這麽小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這會看見靳澤,他是很不情願的。

為什麽靳澤在這裏?所以這裏是靳家?這裏是京州?他從蘭溪回來了?昨天晚上?萬叔帶他?怎麽回事,雲肴沒有一點印象,昨天晚上,他只記得一些稀碎的片段,記得父親來的電話,母親的失望,還有韓子穆的侵犯……

并不記得萬叔說要帶他回來這件事。

“這是……你的房間嗎?”雲肴并不确定,他沒有進過靳澤的房間,只是站在外面看到一點點屋子裏的風景,他不确定自己現在在哪。

靳澤沒有理睬他,轉而抓起他的下巴,将他的腦袋往旁邊扭,脖子裏那清晰的吻痕在經過一夜的時間也沒有完全消失。

還是那樣刺眼地印在雲肴的脖子裏。

靳澤的這一行為也讓雲肴意識到了什麽,他匆匆擡手去捂,可是已經晚了,如果他一晚上都在這裏,靳澤早就看見了。

那種沒來由地心慌害他去觀察靳澤的神情,他和他并不是三年前的戀人,這份心慌只是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繼父的孩子有什麽牽扯。

“有夠深的。”靳澤甩開了人,雲肴不知道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是什麽意思。

他緊緊盯着靳澤,看他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外衣,雲肴才确定這裏真的是他的房間。

“待會有人過來給你送飯,你今天就待在這兒,別下去。”靳澤說完就要走。

雲肴不願意:“我回自己的房間。”

靳澤回頭看他,那目光不能算是友善:“跟我最好拉開銀河系的距離,跟你繼父的兒子不知道什麽叫避嫌?”

他果然都知道了。

他都知道是誰幹的,知道韓子穆的身份,所以自己在蘭溪發生的事,靳澤都知道?

雲肴并不意外他怎麽會知道,萬叔是他的人,把這些事報告給靳澤也在情理之中,雲肴不怪萬叔,且他這樣明顯的痕跡,也不是能遮擋住的。

雲肴無話可說,至少現在,他是沒有資格和心情再和靳澤辯駁的,他說的是事實。

靳澤狠狠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雲肴不想待在靳澤的房間裏,被別人看見也不是很像話,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被送進靳澤的房間裏的,昨天晚上的事他不記得多少了,現在迫切需要見到萬叔或者誰,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好。

另外,他想知道萬叔是怎麽跟靳澤說的,關于他和韓子穆的事。

可是雲肴低估了自己受傷的程度,腳剛碰到地板就痛得他即刻放棄了想法,抓緊了被子,雲肴狠狠捏着腕骨處。

此時,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端着一盤吃食,送進了靳澤的房間。

“我不在這裏用餐,”雲肴說:“這裏是家主的房間。”

那個送餐進來的人說:“雲先生,這是家主吩咐的,您可以在他的房間裏用餐,另外,今天您不能随意出入這個房間,要一直在這裏待着。”

這是什麽意思?軟禁?

“為什麽?”雲肴完全沒了吃飯的心情,盡管現在他覺得肚子很餓。

“您不是受傷了嗎?”男傭看着他纏着繃帶的腳踝,“家主這是照顧您呀。”

靳澤這樣待他了?可他剛剛還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樣子,他看不明白靳澤到底什麽意思。

雲肴只好問:“萬叔在哪?”

男傭給他擺着餐食,禮貌地回應:“萬叔不在,一早就出去了,雲先生找他有什麽事情嗎?”

雲肴搖搖頭,他昨天喝酒了,是不是有跟靳澤打電話?他怎麽覺得好像有聽到靳澤的聲音?那他跟靳澤說了什麽?喝醉之後的胡言亂語誰能知道?只有萬叔能給他答案了,或者靳澤,可他怎麽會去問靳澤昨天他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雲肴恨不得就這樣下去了,他想離開靳澤的房間,不管怎樣,他待在靳澤的房間是沒有理由的,先不論靳夫人聽到了會怎麽想,這些親眼看到的男傭會不會亂傳,也是雲肴顧忌的原因之一。

“我的手機……”雲肴這會才發現手機也沒了影子,男傭朝他投過視線,也跟着幫忙找。

靳澤的床很大,雲肴的體格只占用了一點點,他趴下把床鋪翻了個遍,可卻一無所獲,喝酒誤事真是一點沒錯,男傭不太敢動靳澤的東西,束手束腳的,嘴裏嘀咕着:“好像沒有……”

雲肴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下了翻找的動作說:“別找了。”

男傭茫然地望着他:“找到了嗎?”

雲肴深深閉上眼,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手機被留在蘭溪冰冷的湖水裏,他永遠都不會再找到,因為他永遠不會再回到那個城市。

.

韓子穆是第一次到京州來,他一直聽說京州的繁華,哪裏想到會比照片上看到的要高級得多,可惜他沒有心情在這裏欣賞,身後的男人已經走了過來。

他認得這個人,昨天晚上差點動手的人。

萬叔對他笑笑:“別害怕,拿出昨天晚上的勇氣來,你這是對着我,待會看見家主,不是得吓尿褲子了?”

這個人一大早來家裏請他,把他爹媽都吓了一跳,韓子穆跟他有紛争,當然不會願意跟他過來,這個人把他殺了埋在京州的哪個死角都有可能,這并不是他多想膽小,這是他一個成年人該有的危機意識和防範意識,以及,面前這個處變不驚的老頭子看起來似乎真的做過這種事。

可他拒絕不了跟他來這一趟,這個男人一大早跑到他們家,說是請他到京州坐坐,以靳家的名義,那靳家是什麽勢力,韓子穆和他的父母都知道,雲肴還是那靳家二少的情人,所以他的父母不會覺得靳家的人莫名其妙來請他兒子會有什麽危險。

說不定是雲肴想通了要幫他,關于昨天在餐桌上提到的那件事。

只有韓子穆自己知道,事情遠遠沒有這麽簡單。

因為他本不想來的,面前這個人威脅他,如果不跟來就把昨天晚上他對雲肴幹了什麽的事告訴他父母。

在父母面前,韓子穆還是一個乖寶寶的形象,父母也對他寄予厚望,且雲肴搞同性戀這件事本來就讓母親十分失望,韓子穆也向父母表過忠心,說他不會成為雲肴那種人,如果讓父母知道他對雲肴藏着怎樣的心思,下場一定比雲肴還要慘。

因為他和雲肴算是重組家庭後的兄弟,即使雙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在韓敏靜眼裏,都已經将他當做了親生兒子對待,為了他的前程寧可和自己的親生兒子翻臉,韓子穆不會那麽沒良心,他還是在乎這個後媽的感受和心情的,雖然最大的原因還是怕露餡後鄰居和朋友對他的目光和鄙夷。

19歲的年輕人承受不了那樣的後果。

"我哥呢?"韓子穆咽了口唾沫,這聲哥叫的走心,從沒有哪一刻,他把雲肴真的當做過哥哥對待。

“在靳家,”萬叔解釋道:“待會你會見到。”

韓子穆心裏後怕,他不想去那個地方,聽這個人對雲肴的态度,想來雲肴在京州是真的混出了個名堂,或者靳家人比他想象的要更看重雲肴,而他剛剛得罪過雲肴。

雖然雲肴幾次都沒有跟他計較,但那只是看在韓敏靜的面子上,這次不一樣,如果不是雲肴要跟他計較呢?是靳家發現了端倪,要跟他計較呢?

“是我哥讓我來的,還是……”

韓子穆這時候才有個老老實實的樣子,可萬叔也不是什麽老好人,故作神秘道:“這就得你自己猜猜了,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雲先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還當我只是吓唬你嗎?”

萬叔看着韓子穆攥緊了拳頭,無視他的恐懼,拉開車門道:“上去吧。”

韓子穆無奈,不管怎樣,他已經到了京州,現在也回不去了,他弄不過這個中年男人,更可怕的是他現在就算不聽話跑回去了,傳言真的流傳出去了怎麽辦?他現在陷入了一個死局,還是自己作的繭,他無處申冤。

“京州的治安,應該很好吧?”韓子穆低聲問,這句話把他前面的人給逗笑了,萬叔對着鏡子微不可察地一笑,沒讓他看到,他覺得小孩還是聰明的,但經驗太不足,那點心思還逃不過他的眼。

萬叔系着安全帶,唬了句:“很好,靳家一直跟警局的人有來往呢,放心吧。”

說完,他看見後視鏡裏那張臉變得煞白,萬叔發動車子,留這後座的人怎樣随意地揣測。

.

雲肴吃完了飯,就坐在房間裏擺弄新的手機,說是靳澤讓人給他的,一部手機他不會太多想,而且現在他真地需要這部手機,手機卡什麽的都換新了,可他不記得靳辰的電話,沒法及時告訴他新號碼的事。

手機裏什麽也沒有,一切都是全新的,他現在不方便活動,也沒辦法到營業廳找回原來的手機號。

新手機于他而言就是一個空殼子,雲肴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邊,他想出去看看,可是有人守着他,雲肴說:“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守着他的男傭說:“我今天的任務就是陪您,家主的命令,我不能不從的。”

陪他?靳澤要別人陪他?怎麽都覺得哪兒不太對。

正當雲肴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樓下傳來了車子的聲音,有車開進靳家了,雲肴離窗口近,他本身就是坐着,起來也容易,正要往窗口看過去,那個男傭過來扶住了他。

說是扶,不如說是攔着,他是要看看誰回來了,或者誰到靳家了,這個男傭沖上來就攔在了窗口處。

要是扶他,更便捷的該是站在他的左手邊啊。

“誰來了?”雲肴問。

男傭迅速看了一眼說:“萬叔。”

雲肴一天都沒見到萬叔了,這時關心了一句:“萬叔去哪裏了?”

男傭道:“不知道呢,您還是坐下吧。”

雲肴感覺到這個男傭的刻意,還有一絲慌張,他本來就察覺到有什麽事,因為靳澤出去前說什麽讓他一天就待在這兒的話。

“你扶我下去看看……”

雲肴還沒說完,男傭就即刻打斷:“雲先生,你最好還是安分坐着,家主有客人,您不要下去打擾了。”

“誰啊?”雲肴平時并不關注這些,但是今天不一樣,明顯他是被安排的,他們似乎很緊張他出門?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還是坐下吧……”

雲肴被迫按在了床上,此刻他的懷疑達到了頂峰,靳澤有事,還是關于他的,且不是什麽好事。

雲肴擡頭請求:“能麻煩你去一趟我的房間嗎?”

男傭懵道:“有什麽吩咐嗎?”

雲肴道:“嗯,太無聊了,可以把我床頭的平板拿給我嗎?”

“這個……”

“不方便嗎?”雲肴這就要起身:“那我自己去吧……”

“我幫您去拿吧!”男傭搶斷他的話,很怕雲肴真的出門似的,走到門外還很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雲肴看見他的動作,更加确定了那份猜想。

男傭走後,雲肴站起來,艱難地挪到了門後,男傭沒有把門反鎖,因為他知道那樣就太不像話了,順利打開房門,雲肴來到了大廳扶手處,他從這裏向下看過去,時機剛剛好,他看到萬叔帶着一個高個子男生進了書房,那個背影有點像……韓子穆?

雲肴頓時警鈴大作,想起了這前因後果,他匆匆下樓,迎面撞上那個攔路的男傭,這次他沒有跟他周旋的心情,強硬地說了句:“我要下去,扶我下去。”

.

韓子穆此時剛剛走進書房。

他已經快要被靳家的氛圍吓壞了,一個房子裏有這樣多的人,并且恭敬地稱呼面前的那個男人為“家主”,就像他小時候看的影片中某些邪惡勢力才有的等級制劃分。

書房裏那個半坐在書桌前的男人氣質卓越,是這種“邪惡勢力”的領導者沒錯了,在蘭溪哪裏有過這樣的人家?所以有錢人玩的花哨不是一句空言?

靳澤不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腦子裏都在想什麽,他最厭惡十幾歲似懂非懂的年紀,好像自己看透了人生,了解了人生,然後又做出極其幼稚行為的年紀,他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他最懂這些男生在想什麽,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他們的嚣張和恐懼。

“知道為什麽叫你嗎?”靳澤提着一根煙,兩腿交叉,靠坐着身後的書桌,拉家常的語氣,可眼神又銳利逼人。

“因為……我哥?”韓子穆吞吞吐吐地開口,這個書房似乎可以成為一個犯罪現場,他才19歲,人生剛剛開始的年紀,對一切都保持懷疑的年紀,有些恐怖的事情并不單純的以為都在電影裏。

“你哥?”靳澤笑了聲:“他是你什麽哥?”

他和雲肴那幾年,可從來沒聽過他有這麽一個弟弟,半點沒他的模樣,和勇氣。

韓子穆老老實實地回答着:“他媽和我爸結婚了,我們倆不是親兄弟,是重組家庭……”

“所以,”靳澤道:“你就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韓子穆随之一顫:“我沒有……”

靳澤譏諷一笑,抽了一口煙後說:“我喜歡誠實的小孩。”

韓子穆不敢說話了,他不知道靳家竟然是這樣大的勢力,他還以為都是媒體吹噓的……

“你喜歡他,喜歡他什麽?”靳澤擡眼盯着韓子穆,“是覺得他長得漂亮,還是覺得他性子好?是享受這種刺激的感覺,還是想報複你後媽?”

韓子穆低着頭,滑動了下喉結,他感覺那人走到了他的身後,周圍的溫度都降到了冰點。

“你知道他是誰的男朋友嗎?”靳澤在他身後提問。

韓子穆故作茫然:“不,不清楚……”

他知道雲肴是靳家二少的男朋友,他們一家人都知道,而靳家的家主是大少爺,眼前這個人顯然是就是靳澤。

他沒機會多想為什麽不是雲肴的男朋友出面,怎麽說這事該是他男朋友憤憤不平,而不是輪到靳家的家主出面……

靳澤欣賞着他的反應,小孩的心思他盡在掌握,韓子穆長得其實不錯,雖然跟他記憶裏最驚豔的那個人不能比。

靳澤在他耳邊低語:“是老子的。”

韓子穆瞬間瞪大了眼睛,連雙手都不自覺地收起,他從未聽過這個消息,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

靳澤補充道:“曾經。”

雲肴曾是靳澤的男朋友?靳澤?身後這個人?怎麽會?他不是靳家二少的……

沒等他想明白怎麽一回事的時候,後腿傳來劇烈的疼痛,他的雙膝瞬間砸在了地上,靳澤将人踹倒在地板上。

随後,他繞到韓子穆的面前,手夾香煙的同時捧起了韓子穆的臉,那火星就在韓子穆的臉邊忽明忽滅,快要燒到他的肌膚。

靳澤目露兇光:“關系是從前了,可我心眼小的問題沒改,上一個這麽對他的人不知道有沒有出獄,你想幫我去看看嗎?弟弟?”

他諷刺地說出那兩個字。

韓子穆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他直觀感受這不是一種玩笑話,面前這個人絕對能做出比這更狠的事,他的問題也不是問題,而是一種極其明顯的警告。

可他不就是對雲肴……他沒有做到過分的地步吧,罪、罪不致死吧?

正當韓子穆被吓破膽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動靜,有人拍了房門,那聲音他一輩子不會陌生,是正引發這場争執的主角。

“靳澤!開門!”

門外還站着那許多的人,至少還有萬叔,雲肴卻直呼了靳澤的名字,他不是故意的,因為他知道靳澤發瘋的時候能有多可怕!

他永遠不會忘記五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他把他那個同學打的血肉模糊,差點沒有搶救過來,那是他之後才聽說的事,他那個同學遠不是進了局子那麽簡單!

他敲了幾次門,被萬叔攔住了,萬叔以為靳澤在維護靳家人的面子,雲肴才不會那麽天真,從他在地下室看見發瘋的靳澤對自己的眼神,他就知道,他跟他的孽緣還沒有結束!

“靳澤!不許動他!你聽到沒有!”雲肴聲嘶力竭地喊着,不知道的會以為這裏出了什麽天大的是,雲肴不能讓事情變得更亂,靳澤如果動手就不是韓子穆挨了打這麽簡單的一回事,很多事都會變成他不想看到的那個樣子!

沒有人懂他在其中的為難,他和靳澤的關系,他和韓子穆的關系,他的家長裏短那些事,這些人通通不明白!他們才會攔着他。

“雲先生,家主有正事,你別亂鬧了……”

“萬叔!”雲肴着急道:“開門啊!開門!”

正在萬叔左右為難之際,房門突然被從裏面打開,門口站着煞神附體的靳澤,他沉着臉,對上雲肴慌張的視線。

雲肴說着就要沖進門去,他不知道這個在京州權力滔天的男人瘋起來能幹出什麽事,他不想欠姓韓的那家人一點點東西,靳澤不明白,靳澤這個瘋子肯定不會明白!

就在雲肴要闖進去時,靳澤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攔住了人,雲肴的腳傷害他吃痛,擰着五官發瘋:“你個混蛋!放開我!”

自三年後的重逢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聽雲肴罵他,為了一個侵犯了他的人?

靳澤本來就在火大,雲肴不識趣的樣子徹底惹怒了他,他低語罵了一句髒話,而後将人攔腰抱起。

雲肴顧不得腳上的疼痛,就是一股腦地拍打着靳澤緊實的身體,慌張道:“你把他怎麽樣了?我警告你,他要是殘了廢了,我一定把你送局子裏去!”

“是嗎?”靳澤低頭看他,“我以為你和他關系不好呢,他侵犯你的事你不計較了?我心胸寬廣的舊情人?”

四周沒有人,他們已經來到了樓梯口的位置,雲肴警覺道:“不關你的事。”

他不會向靳澤解釋為什麽,他和韓子穆的恩怨別人不能插手,因為他們不懂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讓我猜猜,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靳澤卻拆穿了他的想法,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自以為別人不懂”的耳光,“昨天從蘭溪回來,被傷透了心,親眼看着母親對他比對自己還好,心裏很不是滋味,決定以後再也不回蘭溪了,也不跟父母親來往了,韓子穆将是你母親往後半生唯一的依靠,因為無論你是否能夠嫁給靳辰,都不會得到你母親的祝福,你知道自己是你母親一輩子的恥,就像當年你母親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時一樣,所以幹脆就讓你母親只有韓子穆一個兒子,你再不去插足他們一家的生活,讓韓子穆成為你母親的唯一希望,去盡你這個被嫌棄的兒子後半生該盡的責任?”

雲肴被這番話完全震驚,他忘記了反抗,傻眼地望着靳澤,這個臉龐犀利,五官深邃的男人的每一句話,都敲打在他最誠實的心髒上。

是的,他不打算再回蘭溪,他不打算再跟父母親來往,他要跟他的血緣至親劃開界限,從此永不相見……

他不要爸爸了,也不要媽媽了,是他們先不要他的,他也可以說抛棄啊,憑什麽不能?

靳澤看着雲肴在他懷裏垂下眼眸,便知自己對他心思的猜想完全正确,可他還是那樣惡毒地打破了雲肴的計劃:“很可惜,我完全不這麽想。”

雲肴擡起頭,盯着諱莫如深的男人。

“你那個沒血緣的弟弟是個什麽貨色,他真的會像你一樣對你母親真心嗎?你可以向我求饒,是為了你母親,而不是為了這個侵犯你的人,你憑什麽覺得這樣品行的一個人值得你托付這樣大膽的想法?”靳澤在雲肴耳邊丢下致命的一語:“還有,三年前你母親對我的态度,讓我完全有理由……

“打破她後半生所有的希望。”

雲肴恍惚地擡起眼。

“所以,”靳澤露出算是溫柔的目光,看着懷裏這張漂亮的臉蛋露出的驚疑,規勸道:“你現在可以好好想想,該怎麽勸服我放下對你母親的成見,而不是對你那個不知死活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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