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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由于老太太還沒出院, 因此柳念都在醫院陪着。

林眠眠第二天拎着午餐過來,柳家老太太笑呵呵說柳念在休息室休息,拉着她聊了小一會兒才放人。

“那奶奶,我過去了。”

老太太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沖她擺擺手:“去吧去吧, 差不多你們就早點回去, 等下不用過來打招呼了。”

“好嘞。”

林眠眠嘴角笑的很甜, 提着保溫飯盒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沒上鎖, 她從休息室推門進來,裏頭關了燈。

窗簾并沒有緊閉,外頭的陽光照射進來, 讓屋子裏還有絲絲微弱的光亮。

她适應了黑暗,很快就注意到柳念。

柳念戴着眼罩, 蓋着毛茸茸的毛毯, 整個人安靜地躺在沙發上。

四周異常寂靜,什麽聲響都沒有。

柳念靜止的好似一幅畫, 美好的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見此情景,林眠眠視線在柳念臉上停頓了片刻, 也不想打擾她睡覺。

畢竟柳念有失眠的症狀,清楚她睡眠很淺, 估計這會兒也是難得睡着。

索性, 林眠眠正想放下食盒轉身悄悄離開, 視線竟留意到柳念戴着一只耳機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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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一只耳機?

林眠眠好奇另一只耳機在什麽地方, 便用目光暗暗搜尋了下,發現另一只耳機竟掉到了柳念蓋着的毛毯上。

耳機恰好在毛毯邊緣。

要掉不掉的節奏。

林眠眠遲疑了片刻, 上前的走近,朝柳念伸出手, 動作輕緩小心翼翼的将耳機拿開。

整個舉動,她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直到耳機拿起,林眠眠才聽到耳機中竟傳出了一陣微弱的輕快音樂。

将耳機擱到耳邊,林眠眠眸子頃刻間亮了起來。

節奏很強。

太熟悉了。

林眠眠很快明白過來,柳念居然聽得是她的曲子?

她知道柳念喜歡她的曲子。

柳念之前說過她失眠的時候,總會喜歡聽音樂入睡,但怎麽都沒有想到她會喜歡《山行》這首曲子。

這首曲子是快節奏,并不太适合催眠曲。

但不管如何,柳念能夠喜歡她作的曲子都讓人感到心裏愉快。

也是此時,林眠眠将耳機擱到桌面上,可能是湊近了桌面的緣故,桌面放着的手機亮起了屏幕。

手機沒有鎖屏密碼,一下子解了鎖。

屏保是一張向日葵的風景照。

林眠眠立馬被漂亮的向日葵吸引,視線不自覺往下移,猛的發覺這張風景似曾相識。

照拍攝角度異常眼熟。

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曾幾何時,閃星某次進行外拍工作,林眠眠在芳姐的安排下來到一大片向日葵田地,拍攝寫真照片。

而柳念這種屏保……

沒有錯,和她工作室發布的向日葵風景照,拍攝角度一模一樣。

林眠眠整顆心跳得厲害,柳念怎麽會用向日葵做屏保呢?

該不會是柳念照着角度拍攝的?

畢竟濾鏡看起來,是有點不太一樣。

也在此時,手機來了一條通知消息。

林眠眠想要将手機鎖屏,手才剛接觸到手機靜音鍵一側,偏偏在此時,柳念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老婆是趁我睡着,偷查我手機嗎?”

柳念夾帶着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房間裏異常清澈。

林眠眠還詫異她怎麽醒了,聽到她這話,意識到從柳念的角度看自己,恰好可以撲捉到了她彎腰拿手機的動作。

還真的像做壞事!

林眠眠:“……”

啊這?

要怎麽解釋?

“不是呀。”

林眠眠臉上閃過一絲窘迫,走到她身邊将手機塞到她手裏,然後眼神躲閃着不敢看她:“是你耳機快要掉了,我就給你撿起來,結果你手機突然就亮了屏幕,所以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柳念當她說的是實話,坐直身體,輕輕笑着:“我手機沒設密碼,老婆你都可以随便看。”

她失眠得厲害,睡意很淺。

剛才她就察覺到有腳步聲,等睜開眼就看到這一幕。

林眠眠盯着柳念坦蕩的樣子,心裏讓她無地自容。

“你誤會了。”

林眠眠面上不想讓自己難堪,找臺階似的說:“我不是會偷看你手機的人。不過你自己讓我随便看的哈。”

說着,林眠眠故意往柳念臉上瞧着:“那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看看吧。”

說着,林眠眠滑動了柳念的手機。

她早就想看了。

查查究竟柳念心裏的“小妖精”是誰,也想弄清楚柳念的小學妹淩雲又是什麽情況。

“看吧。”

柳念無所謂的朝她聳聳肩,依舊是一副坦然的态度:“老婆查手機是一個很好的習慣,相對的,我們都應該坦誠相待。”

林眠眠拿着手機:“……”

不行呀。

她手機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和小魚聊的內容經常七葷八素!!

絕對不能柳念看到!

随即,林眠眠清了下嗓子,故作輕松:“要不,下次再看吧。”

林眠眠又再一次将手機塞給她,窘迫地摸了摸下鼻尖,轉移着話題:“我是給你送午餐來的,你餓了沒有?”

“嗯。”

柳念順着她的話題接話,視線看向旁邊的飯盒:“還真餓了,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林眠眠趕緊将旁邊的飯盒取來,在旁邊的餐桌一一擺好,嘴裏念叨着今天做的是家常菜。

大部分是以柳念喜歡的口味來。

柳念聽着她念叨,将藍牙耳機收好,手機聽着曲子關了。

窗簾猛的拉開,光線一瞬間将休息室照亮的。

等柳念坐到餐桌前時,視線猛然地落到林眠眠帶着創口貼的左手手指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手怎麽啦?”

柳念握着她的手,緊張的詢問:“怎麽受傷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林眠眠被她的舉動吓一跳,手下意識想要從她手裏抽回,聲音悶悶的:“不,不小心切到手了。”

柳念沒讓她抽走手,而是不動聲色皺了下眉,話語裏全是擔憂:“明天開始讓阿姨做飯吧,上過藥了嗎?”

“上了。”

林眠眠生怕她以後會阻攔自己進廚房,視線躲閃着不敢和她對視:“我沒事的,我就是太不小心了,切菜切到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說着,林眠眠還是掙脫開來,取來了筷子遞給她。

“你快嘗嘗看。”

柳念心情複雜。

她知道做飯的辛苦,并不想看到她因為小事情來操勞,畢竟家裏是請得起做飯阿姨的。

柳念看着林眠眠亮晶晶的眼神,原本想要說什麽的話全堵到嗓子眼,說了一句:“我是不想看到你受傷。家裏也請了阿姨,等傷好了再做飯吧。”

林眠眠心情很好,朝她點頭:“好。”

林眠眠做的是家常菜,基本不太辣,口味偏清淡。

柳念每次吃都誇她手藝好,這次更多是叮囑她下次進廚房的話,切菜一定要注意,要不然就讓阿姨将菜提前備好。

可林眠眠不太想提及這個話題,索性将話題岔開,笑呵呵問:“你剛才是不是在聽什麽歌呀,好聽嗎?”

柳念吃了一口米飯,誠然:“好聽。”

“是什麽歌呀?”

林眠眠趕緊追問:“我記得之前你說過喜歡聽前奏十秒能夠抓住人心的,你還喜歡國風音樂和二次元的歌曲,剛才你是在聽什麽?”

柳念很詫異她對這個感興趣,笑着對她說:“一首節奏感很強的輕音樂。”

說着,柳念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将主頁面展示給她看。

林眠眠盯着出現的頁面,眸子閃爍了一下。

是聽衆的視角展示的“睡不飽”的主頁。

她發現柳念似乎真的很喜歡,不單将“睡不飽”的每一首曲子點了“紅心”,還格外設置了特別關心。

“那我要聽聽看。”

林眠眠心裏某個小人尖叫着,柳念将她設置成了“特別關注”!

可她不太想在眼下的情況告訴柳念自己就是“睡不飽”本人,臉上有些害臊,難以啓齒。

甚至,她更多想要聽聽柳念真實的想法。

所以現在她一邊聽着自己的歌曲,一邊旁敲側擊地向柳念打聽着。

“你最喜歡什麽歌手呀?”

“聽歌的時間段都是在晚上嗎?”

“除了輕音樂之外,劇情歌會感興趣嗎?”

柳念吃到差不多,便停下筷子,認真地回答着林眠眠的話:“聽歌大部分是晚上,我逐漸在晚上聽歌入睡,都成為了依賴。這個叫做睡不飽的歌手就不錯,她做的曲子我都還蠻喜歡的。”

林眠眠心跳得很快。

是吧。

她做的曲子不錯,柳念為什麽會喜歡呀?

“可是我聽下來,她的作品不太像是催眠曲呀,你為什麽會喜歡呢?”

柳念臉上犯愁,思考着回答:“要認真講,我也說不上來。”

柳念想起曾經自己發現“睡不飽”歌手,是在一次淩晨三點都還睡不着的日子裏。

對方的《山行》這首曲子被首頁推送,無數人強烈推薦,好評如潮。

柳念那時候也是無意中點進去。

她聽下來,腦海中畫面很足。

就好像随着音樂節奏響起,耳邊傳來一場春雨的聲響,她自己身處雲霧缭繞的竹林裏,前方的道路看不清楚,但腳下的路走得異常堅定。

上輩子她調查父母車禍的事情,一直沒有頭緒,而奶奶的一通電話要求她回國和林家聯姻,那時候她面臨回去或者是繼續在海外茍延殘喘……

需要她作出人生決策。

歌曲三分鐘,聽完她便恍然大悟。

人活這一世,總要做某些認為有意思的事情,何況她做的事情是對的。

奶奶既然為她鋪好了路,自然沒辦法再逃避,要去挑起重擔。

她更要弄清楚父母當年的車禍真相是什麽。

至于堂叔,她也清楚要和堂叔抗衡,目前她的力量太過渺小,許多事情都得從長計議。

她活了兩世。

每一世聽《山行》,感悟都不一樣。

可能是經歷過一次死亡,柳念這一世再聽《山行》仿佛自己是爬山者,前方的道路無論多麽崎岖,她仍然能夠看得前方的道路。

她比上一世更清楚腳下的路要如何爬。

甚至她也明白得利用身邊一切能夠利用的人脈,協助她勇往直前。

一次一次經歷磨難,她定然可以爬山頂峰。

柳念思緒回轉,嘴角的笑意沐浴春風:“不過對方的确是個特別有才的人,曲子每一首都能夠旋律抓人心,初聽深入其中,畫面感很強,多聽幾次後勁十足,很治愈。”

林眠眠聽呆了。

她還第一次從柳念這兒聽到這麽誠心誠意地誇贊,聽得她臉頰微微發燙,臊得慌:“……你既然感興趣,你會想知道睡不飽是誰嗎?”

柳念擡起眼眸看向她,也好奇她似乎特別感興趣,紅唇輕輕地抿起:“這種事情講究機緣,強求不來。如果機會到了,可能就遇到了。”

林眠眠忽然特別想告訴她,自己就是“睡不飽”,她喜歡的音樂就是自己的作品,将來如果柳念喜歡什麽音樂,她都可以單獨為她創作。

只要柳念喜歡。仙諸服

柳念忽然話語低沉了下來,看着她嗓音清澈:“再說了,我要是真想知道,你覺得我能找不到她?”

林眠眠聽聞,莫名心裏一陣心虛和緊張:“也是哈哈哈哈。”

還是算了吧。

柳念不想知道她是誰,所以保持神秘也是好事。

柳念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好奇問着:“你好像對“睡不飽”也挺感興趣?”

林眠眠眸子閃了下,輕聲說:“是呀,我還挺喜歡。”

柳念仿佛就等她這句話,嘴角含笑話語轉了個意思:“那很好呀,元宵節有個公益活動,她的作品會當成插曲在活動中播放,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去現場。”

林眠眠怔了一下,心虛極了:“很嚴肅的公益活動嗎?”

柳念看出她的緊張,搖頭說:“不會的,結束活動還有晚宴,還可以看看表演什麽的,所以你要是能一起去比較有意思。”

林眠眠不想讓她看出奇怪的地方,笑着答應:“好呀。”

本來她想邀請柳念一起去的,沒想到柳念主動提起了。

她很少和柳念出席大場合,頓時就期待了起來。

柳念吃過飯,林眠眠就向她提起老太太說不用特意過去打招呼,兩個人便離開醫院。

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雨。

林眠眠詫異地瞧着天空,雨下了有一會兒,她來的時候都沒下雨?

柳念掏出手機,準備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林眠眠見狀,指着不遠處停的車:“我把車停在旁邊了,我感覺雨也不大,我們直接跑過去吧。”

柳念搖頭,提醒着:“淋雨會禿頭。”

林眠眠:“……”

忽然,林眠眠看到遠處的保安,笑着急忙朝那邊跑去。

“那你等着,我去借雨傘。”

柳念剛想說什麽,就看到林眠眠跑過去後,和對方交談了什麽,很快就借到了雨傘。

林眠眠回來時,朝她揮動着手裏的一把天藍色的長柄雨傘。

可能是成功借到雨傘,林眠眠小跑着,整張臉戴着口罩,但仍然能夠看出她眉開眼笑,心情愉悅。

“來來來,這下就不怕淋雨禿頭了。”

林眠眠笑着說完,快速将自動雨傘撐開。

可下一秒,柳念便朝她伸出手,很自然的将手接過來,仗着身高優勢,将雨傘撐得很高。

雨傘的空間很局限,兩個人出現在雨傘下,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

什麽都變暧昧。

氣息,耳邊的雨聲和車水馬龍。

林眠眠能夠聞到對方身上茉莉花的香味,心髒莫名變得緊張。

柳念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聲音輕柔問:“你開車過來的?”

“嗯。”

林眠眠緩緩地回答,忽然想起什麽,嘴角輕扯:“話說,你還沒坐過我開的車,對吧?”

“沒有。”

柳念比林眠眠個頭高一點點,她撐着雨傘,努力把傘往林眠眠頭頂處慢慢挪動,嗓音遲疑了下,問:“你,科目三考了幾次來着?”

林眠眠:“……”

柳念居然知道??

她驚呆了。

難道養父這都和她說了?

當初大學時,她和鄒雨一起考駕照。

兩個人都不太“聰明”,別人科目一到科目四一次順利,偏偏她們兩個人在科目三挂了三次……

林眠眠并不承認自己是“馬路殺手”,面上強撐着笑意,聲音信誓旦旦:“你放心,我是有證的,開車真的很穩。”

“好。”

柳念笑聲帶着一絲寵溺。

林眠眠聽着心跳的很快,覺得耳邊像是有羽毛輕掃。

有些癢。

她下意識朝柳念看過去。

雨水一根一根像銀絲,悄無聲息的飄落着,有些水珠調皮的落到了柳念的睫毛上,朦胧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林眠眠覺得柳念美的不像話,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你真好看。”

聲音很輕。鮮駐腐

要是不仔細聽,完全聽不清楚。

可是柳念聽進去了,瞥了她一眼,笑着問:“我臉好看嗎?”

幾乎是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林眠眠也意外柳念會追問自己這個問題。

“好看。”

林眠眠也就遲疑了一秒,小聲應答。

柳念眸子閃過一絲喜悅,聲音緩而慢:“鼻子呢?”

林眠眠朝她鼻子瞧了一眼,認真點了點頭:“好看。”

柳念眉宇間的笑意變的燦爛:“那嘴巴呢?”

林眠眠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腦海中居然不自覺浮現出什麽畫面,臉頰微微發熱,回答着漫不經心:“也好看。”

柳念很滿意她的回答,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聲音拉長:“那我有不好的地方嗎?”

這次,林眠眠目光莫名閃躲着。

恰在此時,林眠眠這才注意到面前出現的水坑,拉着柳念的手臂往自己這邊拽,聲音着急的提醒着:“小心一點。”

柳念很期待她的回答,所以心思全在她這裏,什麽水坑壓根沒留意。

林眠眠拉柳念的舉動讓她感到吃驚,內心閃過一絲喜悅。

偶爾示弱也有好處。

柳念垂眸的眼裏還帶着淺淺的笑意,聲音有些啞啞的:“你也很好看,哪哪都好看。”

林眠眠聞言,目光朝她停頓了半秒。

這話她太熟悉了。

“哪哪都好看”,是柳念說的最暧昧的一句話。

這句話的熟悉程度,仿佛讓她回到了那一個“裝醉”的除夕夜。

道不清說不明的暧昧在她心裏蔓延,對方的吻濕潤又帶着某種魅惑,讓人清醒沉淪。

等她反應過來,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走吧。”

柳念看出她的異樣,下雨天感冒了可不好,所以有什麽還是回家再說:“雨越下越大了。”

*

豪華別墅區。

外頭雨開始下了起來。

郭善真趁着晚上來了一趟,說知道池斓搬出來住了,不太放心她,所以過來看她。

郭善真告知池斓自己因為工作需要,需要回海外去。

池斓聽說前兩天警方找她的事情,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她覺得小姑對她是真好,出國之前還特意來看自己。

對比家裏的人,小姑可以是說是最疼愛她的人了。

池斓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郭善真說不知道,讓她有空來海外找自己,到時候再好好招待她,也特意交給她一些“能量”,叮囑等她特別難過的時候,“能量”可以幫她減輕負擔。

郭善真遲疑了下,叮囑着:“別告訴別人我來過你,尤其你池家的人。”

池斓感到奇怪,但并沒有放心上,點頭說:“好。”

等送郭善真離開之後,她看着窗外的越下越大的雨,心情變得糟糕起來。

由于雨季的原因,池斓身上碾壓式的疼痛,記憶仿佛将她拉回到當初出現事故的現場。

無法消除的噩夢,讓她心情煩躁到不行。

她只好一如往常地去往小黑屋,吩咐別人将東西搬進來,她手持棒球棍,一一砸東西,發..洩着身上的疼痛。

沒有隔音的小黑屋,砸東西的聲音一陣一陣傳出來。

宅子裏的不少下人和管家都臉上陰沉的很。

又開始了!

直到每到下雨的季節,她們二小姐就會發癫,精神失常似的在小黑屋砸東西,稍微有不如意的地方,就開除下人……

明明池斓睡前還和劉珊還有說有笑,轉眼之間就情緒失控。

而現在,池斓開始在小黑屋砸東西。

聲音動靜太大,劉珊睡醒一覺醒來,便發現氣氛不對勁。

管家猶豫着要不要将池斓今天的情況,彙報給郭酒,轉眼就看到下樓的劉珊。

“劉小姐。”

管家面色緩了下,朝她走過去:“實在抱歉,您是被吵醒了嗎?”

劉珊皺着眉,朝吵鬧的聲源處看過去:“出什麽事情了?”

管家猛的想起什麽,吩咐人将端好的藥遞給她,語氣誠懇的拜托着:“劉小姐,小姐痛疼症犯了……”

兩分鐘後,劉珊端着藥和水,推開了小黑屋的房門。

劉珊一進門,看到的就是瓷瓶和玻璃碎片,以及一些數不清的雜物,滿地狼藉。

池斓坐在輪椅上,手裏攥緊的棒球棒處于休息時間,和周圍的一片狼藉倒是形成了完美的和諧。

但她情況并不好,長發淩亂,身上穿的是睡前見到的鵝黃睡裙,臉色本就病态的她此時顯得更加虛弱,易怒。

因為劉珊進來的緣故,池斓微微擡頭,視線恰好對上。

“池總。”

劉珊朝她露出笑意,聲音溫和:“有什麽難過的,和我說說?”

“阿珊……”

池斓将棒球棒扔在地上,臉上即将哭出來的模樣,朝她伸出雙手:“你過來,我好痛呀。”

劉珊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她看着池斓這樣的狀态,很清楚池斓現在得病最需要的就是關心和疼愛,得知她從池家搬出來獨立,她便有了想法。

她絕對要牢牢抓住池斓的一切“喜愛”,讓對方無法離開自己。

“我好疼呀……”

池斓下肢麻木沒知覺,但腰部往上劇痛無比,陰雨天一來,猶如上千只螞蟻在啃食,疼得她只能轉移注意力:“你抱抱我,抱抱我就不疼了……”

劉珊将手裏的藥和水擱在地上,蹲下身去,動作親昵地将她抱入懷裏。

池斓小聲地哭泣着,但由于劉珊的安撫,情緒逐漸一點一點穩定了下來,在劉珊的懷裏虛弱得好似小白花。

這一刻,她們回到了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情況。

那時候池斓和池葉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起了争吵,她在淩晨悄悄偷跑出去,電動輪椅跑了一晚上,幾乎快要歇菜。

池斓還沒慶幸自己逃離,很快就發現好像迷路了。

出事故之後,她幾乎十來年沒出過門,對外界很多事情感到陌生和恐懼,本能地也産生了某種抵觸的心理。

這還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出來,身邊沒有保镖的監視,但四周除了路燈,什麽顯得異常安靜。

仿佛天地之間,就只剩下她一個可伶人。

她捶打着麻木的雙腿,氣憤地大聲哭訴,發/洩着老天爺對她的不公,憑什麽倒黴的事情輪到自己,需要坐一輩子的輪椅。

她也想站起來,好好地蹦蹦跳跳。

她想要去爬最高的山峰,想要去往一切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她想和正常人一樣,不會遭到別人的同情和可伶。

她想和大姐一樣進入公司歷練,讓自己變得優秀,父母和親朋好友都各種贊美和誇贊……

而她不能。

她站不起來,別人看到她只有惋惜和同情。

她就是個累贅,是個廢物。

在那一刻,她萌生出想要了斷餘生的想法。

活着有什麽意思?

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哭得腦袋暈沉沉,四周只能看到遠處的亮光。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野,她一邊哭着一邊滾着輪椅,一點一點靠近贛江,只要再近一點點,就可以徹底不用傷心和疼痛。

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誰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死死拽住她的輪椅,大聲呵斥着她不能再往前,前面沒有路了。

女人身上穿着運動裝大汗淋漓,可能是看出她想要自殺,力氣大到出奇地拽着她的輪椅離開了贛江。

她對女人說着各種難聽的話,讓女人放自己下來,幹嘛要管自己。

“想死也別死在我面前。”

女人嗓門比她還大,好看的一張臉都變的扭曲,“你以為我想救你呀,誰讓你要死在我面前,我都盯着你好久了,還往外面走,幹嘛不死別的地方。”

兩個人互相對罵,比誰的髒話難聽,比誰的嗓門大。

不知不覺,她離贛江越來越遠。

想要懲治女人的念頭比自殺還明顯。

“你還想教訓我?”

女人站在一旁,表情顯得很輕蔑:“看你要死不活的樣子,能不能活下去還是一回事。”

“我活不下去?”

池斓幾乎忘記了“自殺”這麽一回事,罵罵咧咧:“你絕對比你活得好好的,你別讓我找到你。”

“那你有本事就找到我再說吧。”

女人說完這句話,跑着離開了。

後來,保镖找到了她。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在電視上看到那女人。

原來,那女人叫劉珊。

池斓看清楚懷裏抱着她的女人,聲音呢喃着:“你是不是……老天爺派來拯救我的?”

“對。”

劉珊雖然不清楚她講什麽東西,但抱着她,盡量把話說得有期待感:“我們把藥吃了好不好?吃了藥再好好睡一覺,明天出大太陽,我再給你做一些紫菜飯團,我們還可以去公園曬太陽。”

“好。”

劉珊将藥遞給她,水杯也準備好:“嗯,乖乖吃藥吧。”

*

林眠眠和柳念回到家。

兩人渾身沾染着雨氣。

初春的季節,稍微不留意就很容易着涼感冒。

柳念一進門便催促着林眠眠趕緊去洗澡:“你先去洗澡,小心感冒了。”

沒等林眠眠回答,她便走進廚房,打算給兩個人泡一杯感冒藥,提前預防。

林眠眠目光在柳念眼裏停頓了幾秒,看到柳念半個肩膀全淋濕了,詫異了足足十秒……

随後,她默不作聲地進了房間。

等她從浴室出來時,柳念也洗好了澡,将提前泡好的預防感冒的藥劑遞給她,叮囑她睡前量體溫。

話才說完,柳念的手機響了起來,但她查看了一眼表情些許的閃過一些不自然,便選擇了靜音。

林眠眠留意到這一幕,默默喝着感冒藥,心裏想起鄒雨對她的叮囑。

今天柳念那位小學妹回國。

對方是專程為了柳念來的。

鄒雨讓她得上心,牢牢看住柳念,免得被別人搶走了。

林眠眠将杯子擱在桌面上,不動聲色詢問着:“是工作的事情嗎?”

柳念搖頭,沖她笑着:“不是,不重要的。”

是吧,不重要才對。

林眠眠聽到她這話,心裏閃過一絲喜悅,試探問:“那今天下這麽大雨,你應該不出去了吧?”

柳念喝了一口感冒藥,搖頭:“我們不是才從醫院回來嘛,出去做什麽?”

林眠眠嘴角微微上翹,沒接話。

她剛才洗澡的時候,特意查看過天氣預報。

一晚上都是大雨。

實在不宜出行。

就算淩雲為了柳念回國又怎麽樣,就算對方追着柳念五年又怎麽樣。

柳念不是沒接受對方嗎?

和柳念結婚的人是她林眠眠,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她相信柳念不會出軌。

畢竟上次兩個人的發的毒誓,歷歷在目。

林眠眠看着柳念眸光流轉,臉上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那,要不要今天早點回房休息?”

柳念微愣。

她也想早些休息,但果小青昨天給她的U盤就差最後一個文件沒查看了。

U盤資料內容讓她大為震驚。

從十幾年前,她的堂叔就開始着手掌控果小青娘家種植中藥的“金山”,更是大量打壓中藥材企業,進行高價收購。

幾乎達到了壟斷的程度。

資料中她的堂叔在果家産業中股權占比百分之70,有足夠的話語權,近十來年都是她堂叔推行了出口海外的項目。

讓柳念感到費解的是,資料中全都是她的堂叔放權,和楓葉公司的長期項目往來。

而楓葉公司,居然和堂叔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楓葉公司柳念派人去調查過,成立于十三年前,服務區以及公司都在海外,老板和合夥人都在海外,但和堂叔私下有經濟往來。

柳念看過資料,了解到這幾年來,外國人眼饞華國的中醫藥,對華國的中草藥配方以及中醫藥市場虎視眈眈。

外國人已經在很多大家忽略的地方,不計成本的在挖空心思,想要拿到中藥的配方……

難怪堂嬸會說等她看過資料後,會清楚堂叔究竟在做什麽喪盡天良,見利忘義的事情。

很多事情還沒捋清楚。

楓葉公司的确很蹊跷,和上次林大海告知她的內幕也有牽扯,那些關于出口海外的大大小小項目,和楓葉公司瓜葛很深。

柳念心裏不踏實。

她生怕有一些事情被她忽略,将來造成無法預計的後果。

所以她清楚,現在還不是放松神經,貪圖享樂的時刻。

緊要關頭。

實在沒辦法耽擱。

柳念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臉色緩了一下,朝她露出抱歉的笑意:“你先去休息,我在書房處理完事情就過來。”

林眠眠觀察着柳念,知道她似乎在苦惱什麽。

她特別想問柳念的煩心事是什麽?

自己想幫她。

哪怕是小事情,特別想幫她減輕負擔。

可話到嘴邊,她清楚柳念沒提就意味着沒有她能幫忙的,盡量不給柳念造成負擔就很好了。

片刻,林眠眠神色如常,善解人意的輕笑着說:“那好,那我去睡覺了,你別太操勞了。”

*

同一時間,在贛都飛機場。

楊秘書帶着兩名保镖來接機,關于柳念的許多行程安排,日常接觸了那些人,楊秘書都一清二楚。

這次淩雲為了柳念專程回國,楊秘書也煩得很。

淩雲是柳念大學的小妹,二十歲的年紀。

小姑娘的心思不需要猜都清楚,但行為上的确匪夷所思,說回國就回,打的不少人措手不及。

楊秘書在海外時就不太喜歡淩雲,沒想到回國……

居然還要和她接觸。

此時,楊秘書看着面前紮着雙馬尾,不停在打電話臉上而呈現怒氣的年輕小女孩,心裏感到疲倦,只是面上不顯。

老板還真是,桃花亂七八糟。

又來一個麻煩。

“淩雲小姐。”

楊秘書聲音淡淡的催促着:“您還是上車吧,我們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為什麽柳念不接我電話?”

淩雲瞪着秘書小姐,聲音帶着不解:“柳念她究竟知不知道我今天回來呀?她為什麽不親自來接我?”

她給柳念打了十幾通電話!

柳念居然一個都沒接?

雖然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她也都習慣了,可她今天回國第一天呀,柳念竟然都不親自來接?

楊秘書點頭,自然看出她在氣惱什麽,但神情清冷的官方口吻回答:“我們老板日理萬機,抽不開身,這不特意讓我來接您去酒店,您趕緊上車吧。”

“酒店?”

淩雲一聽就不樂意了,“為什麽住酒店呀,我住她公寓不行嗎?”

楊秘書有點無奈地看着她:“不能,我們老板已經結婚了,家裏不方便招待客人。”

“我才不是普通的客人好吧。”

淩雲哼了一聲,面上有一些不悅,追問:“而且楊姐姐你不用再刻意提醒我,柳念是和那個叫林眠眠的人結婚對吧?”

說到這裏,淩雲将手機查到的資料瞪了好幾眼,叨叨絮絮地說:“我找人查過她的資料了,演戲也就那水平,獎項都沒拿多少個,黑料還不少,而且她也沒比我好看到哪裏去呀,柳念幹嘛要和她結婚呀?”

楊秘書聽不得她诋毀林眠眠,語氣加重了提醒:“淩雲小姐,請注意您的言辭。老板說了,您要是不配合我們的安排,那就只好給你買飛機票,哪來回哪兒去。”

淩雲自動忽略前半段,詫異追問:“柳念怎麽可以這樣說?”

楊秘書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臉上倒是沒有什麽異樣:“老板的脾性您應該很清楚,所以還是盡量別惹怒她,否則事情還真無法預計,搞不好您将這輩子都見不到她。”

淩雲一聽這話,面上的神情變的不耐煩,皺着眉:“可她現在電話都不接我的,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楊秘書視線很平靜,什麽話都沒說。

淩雲又不甘心打了一通電話,聽着機器音提示,心裏煩躁到極致。

柳念現在躲着她,見她一面還真難呀。

還想趕她回去?

想的美。

淩雲費勁想了半天,想到只要見到人就行。

“那好吧。”

淩雲緩了下臉色,便沖楊秘書嘆口氣:“那你們就送我去最好的酒店,太差的我可接受不了,然後和柳念說一聲,我想立刻見到她。”

“我會将話傳達的。”

楊秘書看到淩雲上了車,不免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早這樣不就好了嘛。

在車裏,淩雲盯着自己查到的林眠眠的資料,對于網上莫名其妙出現的CP甜文和各種同人圖感到特別莫名其妙。

淩雲質問着楊秘書:“我問你楊姐姐,林眠眠和柳念不可能是互相喜歡吧!是假的對不對??”

楊秘書一秒都沒猶豫:“自然是真的。”

“怎麽可能。”

淩雲愣神,用怪異的眼神盯着楊秘書:“誰不知道柳念是被她奶奶逼着回來結婚的,她不是不喜歡包辦婚姻嗎?怎麽可能喜歡上林眠眠?”

楊秘書覺得她既然問了,索性将事情挑明:“怎麽不可能,我們老板和老板娘兩個人別提多恩愛呢,老板對您也沒那個意思,所以淩雲小姐,您真的沒必要在我們老板身上花心思了,畢竟插足別人的婚姻,是極為不道德的。”

淩雲感覺被無聲打了一巴掌,臉頰火辣辣的辯解着:“我,我沒插足好吧!我就是……”

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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