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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聞言,葉知秋擡眼與秦見鶴對視片刻,又垂下眼睛,用勺子撥弄着自己碗裏剩下的那顆蝦仁玩兒。

對面椅子動了一下,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響,秦見鶴起身,重新進了廚房。

片刻後,他端了兩杯咖啡出來,一杯放在葉知秋面前。

“昨晚沒睡好。”他說,“喝一杯?”

“放糖了嗎?”葉知秋問。

“一顆。”秦見鶴垂眼看他,問,“夠嗎?”

“還要兩顆。”葉知秋不客氣地說。

蝦仁被抛棄,他開始用湯匙攪拌起咖啡來。

“好。”秦見鶴笑了一聲,再次返回廚房。

不一會兒,他重又端了個小碟子過來,裏面放着兩顆方糖,還有幾塊巧克力餅幹。

“喜歡甜食的話,”秦見鶴唇角帶笑,“說不定也會喜歡這個。”

葉知秋其實挺喜歡的,但還是拿着架子,他看了一眼,說,“還好。”

明明他說的是還好,但秦見鶴卻笑:“喜歡就好。”

葉知秋:“……”

行吧,畢竟他也是真的蠻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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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小夾子将方糖一顆顆放進咖啡杯裏,葉知秋捏起一塊餅幹來放進嘴裏。

濃濃的巧克力香氣在口腔炸開,他擡起眼來:“你還吃甜食?”

“不是太多,但偶爾早晨來不及認真吃飯,會吃一兩塊補充下熱量。”像是覺得葉知秋的問題有些好笑,秦見鶴頓了頓又說,“任何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喜好。”

“我也是。”他說。

“比如玫瑰?”葉知秋問,偏頭看了看窗臺上鏡框中那只玫瑰花。

看他滿臉好奇,秦見鶴起身将鏡框取過來,放在葉知秋面前。

“這樣看得清楚。“他含笑。

葉知秋接到手裏。

相框很幹淨,幾乎一塵不染,只是,玫瑰卻永遠都是相似的,葉知秋看不出這一朵,和其他千千萬萬朵有什麽不同。

不如新鮮的,他想,至少顏色更鮮豔,而且,還可以聞到香氣。

“除了玫瑰,還喜歡什麽?”對于秦見鶴這種人生贏家的喜好,他還真的挺好奇的,“格鬥?”

“格鬥只是一種放松方式,可以排遣壓力和多餘的精力。”秦見鶴微笑,“如果非要說是愛好的話,也算吧。”

“所以華容道玩具也是用來排遣壓力的?”葉知秋好笑。

看到花花綠綠的玩具時,他幾乎以為秦見鶴家裏藏着一個孩子。

“嗯,”秦見鶴說,“一個對應腦力,一個舒展體力。”

說到這裏,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看了葉知秋一眼。

昨晚床上,葉知秋對他又抓又撓的樣子,十足像一只還沒長牙的小奶貓。

“還喜歡貓。”他說。

“喂,”葉知秋好笑,“除了格鬥,你其他的喜好都很不符合你秦氏總裁的高冷霸總形象啊。”

他将杯子放下:“除了我,以後不要告訴別人了,知道嗎?”

“太破壞形象了。”他皺了皺鼻尖,笑着調侃。

“好,”秦見鶴笑了一聲,也将杯子放下,“我去換套衣服。”

他現在穿着休閑的家居服,看起來既年輕又明亮,和普通的男大學生真的沒有什麽差別。

“你呢?”他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向葉知秋,“我年少時的衣服,有些應該适合你。”

“我都換了內搭了啊。”葉知秋低頭扯扯自己身上的羊絨衫,尺寸蠻合适的,還有着洗衣液淺淡的花香味兒,他恍然,“這也是你年少時的,幾歲時候的?”

“十五六歲吧。”秦見鶴抿了抿唇,沒忍住笑了起來。

葉知秋:“……”

氣急敗壞屌用都無,他抿了抿唇忍耐下來。

“我們普通人每天換換內搭也就夠了,哪有秦總那麽講究,每天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要換一遍?”

還是沒忍住陰陽。

“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秦見鶴輕聲重複了一遍,看他的視線莫名濃郁了起來。

葉知秋:“……”

不知道為什麽,葉知秋竟然瞬間就能明白秦見鶴在想什麽。

“喂。”他虛張聲勢,“不許耍流氓啊。”

秦見鶴沒說話,喉結卻不自覺輕輕滑動一下。

他垂眼,視線落在了葉知秋格外紅潤水嫩的唇瓣上。

片刻後他微微彎腰,低下頭來輕輕銜住了他的嘴唇。

“知道。”他說,嗓音低低啞啞,下意識撬開他的齒縫。

葉知秋:“……”

知道還耍?算不算是故意挑釁?

心裏想着,可他卻依然乖乖仰臉,下意識配合着秦見鶴的節奏。

一個吻結束,秦見鶴終于站直身體。

他微微垂眼,指腹在葉知秋濕漉的唇瓣上不輕不重地碾了下,嗓音微啞:“等我,我去換個衣服。”

葉知秋抿了抿唇,在餐桌前怔怔地坐了好一會兒,莫名有點面紅耳熱。

去他媽的吧?

秦見鶴有什麽高冷人設?

他就是個親親怪。

不過,親親怪的形象還沒立穩,他又重新改了看法。

因為秦見鶴很快換好衣服出來了。

一身合體的淺灰色正裝,将他本就完美的身材拉得更是優越。

肩寬腰細,身高腿長。

尤其那截腰……

葉知秋抿唇,不自覺想起昨夜昏暗燈光下,覆了薄薄一層汗水後所拉出的,那截柔韌有力的肌肉線條來。

鼻尖一麻,他下意識移開眼睛,怕自己會流鼻血。

“葉知秋。”秦見鶴叫他,将手裏的領帶遞給他,“會系領帶嗎?”

葉知秋還沒聽說過哪位時裝設計師是不會系領帶的,這人十成十是故意的。

“不會。”他說。

“幫我系個領帶。”秦見鶴笑了一聲。

葉知秋:“……”

好勝心再次升騰而起,葉知秋無比計較。

憑什麽他就要為秦見鶴系領帶?

就算是情趣,他也不願意。

又不是真的談戀愛。

見他冷着臉,秦見鶴走過來站在他身側。

陽光打在他捏着領帶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正因為力量感很強,所以松松勾着領帶的樣子就更加性感。

葉知秋:“……”

情不自禁地,他再次想到了昨晚某些畫面。

日!

剛要罵人,秦見鶴含笑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了下來。

“求你行不行。”他低聲。

葉知秋:……

葉知秋站了起來,接過領帶。

“怎麽求?”他問。

“随你。”秦見鶴說,垂眸看葉知秋細白的手指靈巧勾動領帶。

葉知秋偏頭想了想,一時又有點想不起來要提什麽要求。

“先欠着。”他說,“等我想好,狠狠敲你。”

秦見鶴像是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葉知秋垂眼抿唇,認真為秦見鶴系好領帶,感受着頭頂傳來的,那抹熾烈的目光。

誰說秦見鶴什麽都不會的?

他可太會了好嗎?

幸好今天站在這裏的是他,要不然誰能頂得住啊?

如果換成李淩……

葉知秋想了想,畫面立刻不堪入目。

“等會兒,我要提前下車。”葉知秋轉開話題。

“地下車庫沒人的時候再下。”秦見鶴說。

“那不行。”葉知秋說,“我光明正大一個人,不想提心吊膽過日子。”

“提前一百米。”他想了想,“提前一百米那塊兒有個酒吧,早晨沒什麽人,車子往門邊一考,絕對沒人看到。”

秦見鶴沒說話,将比西裝略深了一個色號的大衣從椅背上抓過來披在肩頭。

莫名地,葉知秋覺得,他身上的氣場與威壓立刻強大了起來。

不過,語氣倒是沒有什麽變化。

“穿上衣服。”秦見鶴說,将葉知秋的棉服圍巾和毛線帽遞過來。

葉知秋沒說話,乖乖将衣服穿上。

低頭系圍巾的時候,頭上忽然被人微微一壓,秦見鶴将毛線帽為他戴了起來。

又微微低頭,将他額邊耳畔的碎發整理幹淨。

秦見鶴的手指溫熱,輕柔拂過耳畔臉頰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情、色意味,只讓人覺得溫暖安心。

讓葉知秋不自覺生出些錯覺來。

好像他還是個小孩子。

在吃過早飯準備去幼兒園前,正被家長精心整理着衣物。

這種感覺很陌生,讓他不自覺想起了小時候。

陶若晴總是會給他買很多很多漂亮的衣物,但每一次,無論是他将鞋子穿反,還是衣服扣錯,從來沒有人為他整理過。

後來,還是老師見的多了,會特意提醒他,耐心地蹲在身邊指導他重新将鞋子換過來,或者把衣物整理好。

所以,在幼兒園讀書時,他成為了第一個只靠自己就可以把衣服穿得很好的小朋友。

也因此經常會被老師稱贊獎勵。

但後來,他有注意到,葉知夏讀幼兒園時,陶若晴就會很耐心地為他整理。

戴帽子,戴手套,系圍巾,系鞋帶……

現在想起來,這或許也是陶若晴故意削弱自己安全感,PUA自己的一部分。

又或者,因為完全不在意,所以從來都沒有注意過自己曾經穿錯鞋子,扣錯衣服?

那麽,秦見鶴又怎會這麽認真仔細?

葉知秋微微有點出神,以致于在秦見鶴握住他手帶他出門的時候,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進入電梯,看着電梯鏡子中,秦見鶴一手握着自己,一手拎着自己的背包,葉知秋才回過神來。

他不動聲色将自己的手從秦見鶴掌心抽出來:“你這樣,有點像家長送小朋友去幼兒園上學。”

“承認自己是小朋友?”秦見鶴垂眼看他,低沉嗓音裏含着淡淡的笑意。

“頂多是個哥哥。”葉知秋說,“你也沒比我大幾歲。”

“六歲。”秦見鶴說。

又說,“昨天你叫別人哥。”

葉知秋:“……”

他叫誰哥了?

秦見鶴這人怎麽信口開河?

剛要發難,葉知秋忽然記起來了。

昨天和齊鑫講電話時,自己确實是無情陰陽過一句:“我的哥,我的事業,我的工作全都不重要,我就奉着您老人家呗?”

這也他媽算叫哥?

恰逢電梯下到地下車庫,葉知秋不客氣地将自己的背包從秦見鶴手裏奪過來,無語地率先下梯。

秦見鶴唇角微翹,緊随其後。

上班時間,中央商務區這塊兒就沒有不堵車的時候。

昨天開過來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這會兒足足走了半個小時。

挨挨擠擠,好不容易到了酒吧門口,秦見鶴被葉知秋指揮着将車子靠近路邊停下。

随即,葉知秋做賊一般四處張望一番,才拉開車門迅速下車。

一百米而已,葉知秋邁開步子很快就到了公司門口。

過馬路的時候,他不自覺往回看了一眼。

秦見鶴的車子還在酒吧不遠處,被卡在洶湧的車流裏,一動都不能動。

不知道為什麽,葉知秋忽然極愉快地笑了起來。

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他的心情沒有這麽輕松過。

昨夜雖然睡的不多,但出乎意料,葉知秋上午的精神竟然很好,工作效率也很高。

忙了一上午,中午下班,葉知秋如約下樓,去了對面那家西餐店。

齊鑫早已到了,正不停地往外張望着,看到葉知秋,他忙站起身來。

“累壞了吧,小秋。”看服務生過來上咖啡,齊鑫笑了下,“特意讓人為你多加了糖。”

“謝謝。”葉知秋含笑。

昨晚上确實挺激烈挺累的,不過不是工作就是了。

“跟我客氣什麽?”難得見葉知秋一個好臉,齊鑫有點受寵若驚地說。

咖啡由服務生當着他的面親自端上來,應該不會被動手腳。

這個環境也是安全的。

葉知秋悄悄往周遭打量了一遍,看到公司裏好幾個熟面孔正在用餐,他放下心來。

“前兩天,葉知夏叫我過去,”齊鑫借機打開話題,“他說,你和他男友……”

齊鑫沒敢繼續說下去。

葉知秋一向陰晴不定,尤其這種問題,在他那裏,他齊鑫是沒什麽資格與立場去介意計較的

果然,葉知秋似笑非笑地向他看來。

只是這一次,他并沒沖他輸出。

“我會看上高文烨那個老男人?”聞言,葉知秋嗤笑一聲,眼角眉梢都是鄙夷,“葉之夏他想什麽呢?還真以為自己當寶的東西,全天下人都當寶來看?”

他說着,将自己的手機解鎖,調出高文烨的聊天記錄來,遞給齊鑫看。

齊鑫越看,臉色就越難看。

“他怎麽敢騷擾你的?”他隐忍着怒氣,“等回頭我一定……”

“你一定怎樣?”葉知秋微笑,“他也就有發個信息。”

齊鑫抿了抿唇,滿臉憤然,一時沒有說話。

“所以,”葉知秋問,“葉知夏說什麽你就相信了?”

“我……,”齊鑫有些心虛,但也知道,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承認的,“我怎麽可能相信他?”

“那就好。”葉知秋微微笑着看他,

年輕人眼睛微微彎起,裏面的棕調很深,在燈光下,那雙眼眸給人一種蜜糖般甜蜜的感覺。

齊鑫心頭忍不住重重一跳,又暖洋洋得像是就要化了。

兩人相對吃飯,齊鑫殷勤地為葉知秋布菜。

既然知道葉知秋對葉知夏所謂的男朋友根本毫無興趣,齊鑫總算是放下心來。

但同時,他再次想到了葉知夏給他的那瓶藥。

一邊覺得葉知夏無比惡毒,一邊,他又忍不住擡眼去看葉知秋。

葉知秋今天的眉眼好像格外柔和,就連嘴唇,都比往日更加紅潤。

齊鑫一顆心不自覺跳得越來越快。

“齊鑫,”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葉知秋擡起眼來,“你覺得,怎麽樣才會真正得到一個人?”

齊鑫:“結婚?”

葉知秋笑了,微微搖了搖頭。

“對我來說,”他說,“那個人一定要真心對我好才可以。”

“我會對你很好的,小秋。”齊鑫立刻說。

“婚姻那個小本本不能代表什麽,發生性關系也不能代表什麽,”葉知秋沒回應他的話,只微笑看着他,“齊鑫,一個人對我好,絕對不背叛我,不算計我,我才有機會真正向他敞開心扉,更進一步。”

“高文烨,”他嗤笑一聲,“他算什麽?不過一條對誰都不忠誠的狗罷了。”

後面的話齊鑫沒聽清楚。

葉知秋那句“婚姻那個小本本不代表什麽,發生性關系也不代表什麽”,猶如一記重錘般錘子他耳畔,震得他腦門嗡嗡作響。

不自覺地,齊鑫後背冒出一層毛毛汗來。

和陶若晴的合作,只要彼此不說,他相信葉知秋不會看出端倪。

但……

他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口袋。

這瓶藥,他确實是動過心思的。

如果真的鬼迷心竅對葉知秋用了……

他不敢想像。

得趕緊把它扔了,齊鑫想,一點痕跡都不能留。

*

周四下午,周慧過來試裝。

周慧高而瘦,看起來病恹恹的,很沒什麽精氣神的樣子。

穿上那套大紅的香雲紗風衣裙,氣場上幾乎完全無法壓住。

可如果只看身段的話,卻又特別合适。

說實話,周慧的第一次試裝不是很滿意。

大約生活和事業一直不算很順利,周慧自身也缺乏那種在T臺上的自信。

試裝之後,葉知秋還沒說話,周慧就自己先打了退堂鼓。

“葉老師,您要不還是看看別人合不合适?”

這是第一次有人找周慧去走那麽大的秀。

她平時走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秀,哪裏缺人哪裏湊,連國內大一點的秀場都沒機會進過,別說現在還是四大國際時裝周了。

好像做夢一樣,老天爺給她這個機會,可惜,她卻連抓住的勇氣與自信都沒有。

“自信一點,”聞言,葉知秋含笑看她,“等會兒我們上個妝再試試。”

周慧:“……”

她拘謹地看了看旁邊的王茹。

王茹剛因魏廷今對葉知秋建立起來的自信也變得捉襟見肘,一時雙唇緊抿,一語不發。

好在化妝師很快到場。

根據上一世周慧成名後的個人特色,以及這套服裝的特點,葉知秋簡單對化妝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上一世,周慧成名後其實十分自信,光彩照人。

所以這一次,葉知秋本沒想着請化妝師過來,只想着粗試一下,看還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就好。

所以化妝師也是臨時讓王茹打電話,從長期合作的妝造團隊中調過來的。

對方常年化秀場妝,只略略打量,再結合葉知秋的要求,就為周慧畫出一個很是熱烈而天真的妝容來。

香雲紗是溫婉的,即便是大紅色,也都透着優雅與含蓄。

而周慧臉上的熱烈天真,則恰到好處地壓下了她的卑微與不自信。

“再試試。”葉知秋說。

周慧捧着衣服小心翼翼地進了試衣間。

這件衣服可真漂亮,像是剛剛從天際扯下的一縷晚霞,披在身上,那光芒幾乎壓得她擡不起頭來。

即便已經做模特好幾年,但這麽漂亮的衣服,周慧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生怕妝容會蹭在衣服上,她連換裝都小心翼翼的。

從試衣間出來,周慧下意識先去看葉知秋和王茹兩人臉上的表情。

葉知秋臉上的表情倒還好,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王茹的眼睛卻很明顯,立刻就亮了。

她像是難掩驚喜般看向葉知秋,只是,大約葉知秋臉上的表情略顯嚴肅沉凝,片刻後,她又略帶疑惑地将自己的情緒壓了回去。

“葉老師。”周慧怯生生地叫了葉知秋一聲。

“自己對着鏡子看看。”葉知秋說。

周慧轉過身去。

長長的裙擺因為她的動作,如流霞般拖在身後,美不勝收。

她看向鏡中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這套衣服襯托的原因,周慧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是美的。

鏡中人肩平腰細,因為腰線極高,所以襯得一雙腿格外纖長,是她看過的,各種T臺上最讓人羨慕的那種體型。

而火紅的香雲紗覆在她身上,更是有一種獨屬于東方人的神秘美感。

如果自己能再舒展一點就好了,周慧想。

随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她驀地擡眼,看向身後的葉知秋。

“為什麽不自信?”葉知秋問,語氣十分溫和,“你應該看到你自己了,你很美,也十分優秀。”

周慧:“……”

逆境中被人這樣稱贊,這樣給機會,周慧感動到眼圈隐隐有點發燙。

“我只是,從來沒機會走過這樣的秀。”周慧說,“以前大都走一些商場秀,就連正兒八經的時裝秀都沒走過幾場,我……”

即便她苦練動作,練到T臺上那些姿态動作熟練到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可依然沒有人請她。

“你在商場裏走秀的時候也會這樣嗎?”葉知秋問。

周慧搖了搖頭。

那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場景,她不緊張,也不覺得卑微。

“那就是了。”葉知秋說,“無論走到哪裏,你腳下的路都一樣,商場的T臺和巴黎的T臺,都是靠你這兩條腿一步步走出去的”,所以,不要怕。”

“如果實在緊張,”他笑了笑,“就把你後面的每一場秀,都假想成你正在商場走秀。”

周慧眨了眨眼睛,垂眸凝神。

王茹再一次看向葉知秋。

因為她發現,周慧身上的桎梏正在一點點消失。

她的肢體一點點舒展開來,儀态更加優美,神色也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原來周慧可以這麽美?

王茹忍不住心生感嘆。

和她之前見到的,那個病恹恹看着毫無靈氣的姑娘好像一瞬間就可以判若兩人。

也不知道葉知秋到底是怎麽看出來她身上隐藏的潛力與特質的。

這一次,王茹是真的對葉知秋心服口服了。

她下定決心,以後葉知秋說一她絕不說二,葉知秋往東她絕不往西。

“很好。”葉知秋也笑了,轉身看向王茹,“出發前這幾天,找個老師好好教教她。”

王茹點頭,信心大增,等周慧換下衣服來,立刻帶她去見老師。

等她們離開,葉知秋才有點後怕地為自己點了支煙壓驚。

上一世,周慧成名應該是在四五年後。

他只看到了對方的成績與光彩,卻忽略了現在的周慧,還只是一顆埋在地底灰撲撲來不及發芽的種子。

但好在,好苗子就是好苗子,周慧的領悟力很強,性格雖有自卑,但同樣也有十分倔強的一方面。

他相信,只要她接下來這個重擔,就一定可以完成的很好。

就算不是最出色,只要有她前世五六成的表現力也夠了。

但這件事兒還是給他敲響了警鐘。

太依賴過去的信息差,或許哪一天就會一腳踏空,将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他還需要跳出來,花費更多心思去多看多想。

正安靜地想着事情,手邊的內線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葉知秋漫不經心接起來:“喂,哪位?”

對面安靜了片刻,秦見鶴的聲音低低地在耳畔響了起來:“葉知秋。”

葉知秋手一抖,煙灰落在了衣襟上。

不知道是不是睡過一次的原因,秦見鶴只聲音出來,葉知秋就覺得性感得讓他心尖酥麻。

“秦總。”他抿了抿唇。

“來我辦公室一下。”秦見鶴說。

“公事兒還是私事兒?”葉知秋謹慎地問。

對面像是很低地笑了一聲,随即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秦見鶴帶笑的聲音傳了過來。

“都有。”他說。

“扯吧你,”葉知秋說,“忙着呢。”

可挂了電話,鬼使神差地,葉知秋還是将煙摁熄,擡腳往樓上走去。

直到走到秦見鶴辦公室門口他才忽然反應過來。

幹麽秦見鶴一叫他他就上來,這樣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掉份兒嗎?

剛要折回去,恰逢周同鑫從秦見鶴辦公室出來。

“小葉老師。”周同鑫抱着厚厚一沓文件,“找秦總有事兒呀?”

“哦,”葉知秋只得停下步子,保持住得體的微笑,“展會上的事情還想和秦總聊一下。”

“你可算來對了。”周同鑫壓低聲音八卦,“領導最近估計是枯木逢春了,心情特別好,剛我進去的時候不知在和誰打電話,笑的嘞。”

葉知秋:“……呵呵。”

說實話,周同鑫跟了秦見鶴這麽幾年,還真是第一次見他那樣笑。

哇!

那可是他的冰山撲克臉領導诶,竟然還會這樣笑?

周同鑫當場震驚。

尤其剛推門進去那會兒,他差點就要退出去看看是不是走錯了房門,又或者領導是不是被什麽附體了。

周同鑫八卦得上頭,但作為秘書的基本素養還在。

知道除了秘書室幾位,對外人還是要有所保留。

他壓了壓嘴角的笑意,對葉知秋說:“小葉老師來得正好,快進去吧。”

等周同鑫走遠一點,葉知秋才抿了抿唇,敲響了秦見鶴的房門。

這次沒人說進來。

因為房門直接被人從裏面拉開了。

猝不及防地,葉知秋對上了秦見鶴深深的眼眸。

那雙眼裏像燃着一捧暗火,燒得葉知秋大腦轟地一聲輕響。

下一秒,他就被秦見鶴握着手腕給拉了進去。

耳畔有極輕微的咔噠聲響起,葉知秋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是秦見鶴将房門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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