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生(已修)
第2章 重生(已修)
阮瑤清不知昏睡了多久,待睜開雙眼便見到四周景象,竟恍若陷入了夢中,這擺設這場景不正是方洲的老宅嗎?
見左右無人,光着白壁腳丫便下了地,一頭烏發似墨一般散着,烏黑的瞳孔四下打量着,推開門出去,望着外頭晴朗的天,頗有些迷惑,耳畔邊的蟲盈鳥叫如此真實,倒是真不像做夢。
正恍惚間,腰間便被人扶了一下,回頭一瞧,是匆匆而來的菱星,只是她面若紅桃梳着丫鬟發髻,看着像是年輕了不少。
“姑娘,快回去躺着,怎還光着腳,落水後要是着了寒氣,是要病的。”菱星将呆呆站在廊檐下的阮瑤清拉起,忙往屋內推去,邊說着還邊伸手摸了摸她手背見無燙熱才放下心來。
她何時落了水?
阮瑤清就這麽呆呆的看着菱星一通恍惚,眼角漸漸閃濕,有些迷糊,這不是做夢?
她伸手摸了下菱星,見觸感真實,更是愣了,猛地掐了下自己。
“嘶”的痛呼了一聲,疼的,那便不是做夢。
這動靜吓到了菱星,以為是磕到哪裏,忙仔細打量了一番見無礙才放心下來。
阮瑤清摸着正疼着的手臂,心裏滿是疑惑,那她怎回了程家方洲的老宅?明明昏倒前還是大雪紛飛的冬季,現如今外頭卻是落櫻漫天的四月,竟是昏迷了整整四個月?
被菱星推着進了屋,恍惚見聽到菱星叨叨半是怨載道:“盛家二小姐當真是欺負人,光天之下也敢行兇,姑娘放心,老爺回來後定會為您做主,管他是什麽節度使之女,什麽有姑姥子在做貴妃,老爺必不會放過她,咱有理,咱什麽也不要怕!”
一聽這話,她似是被一道雷劈中,滿臉的不可置信,這話她曾聽到過,一個想法忽然升起,阮瑤清一個沒忍住,猛咳了一聲,吓了菱星一跳。
“姑娘,快喝口茶,我去請郎醫。”
陽春四月落櫻紛飛的天,年輕許多的菱星,程家老宅,落水,盛家二小姐,這一切的一切無一不在告訴她,她像是回到了十四歲那年。
她記得,十四那年她被害落水,昏睡三日未醒,一覺醒來,恰是眼前這番光景。
阮瑤清心砰砰直跳一把拉住了菱星的手,一雙好看的眼帶着較真問她:“菱星,我如今可是十四了?”
菱星聞言一懵,壞了,姑娘落了失憶症,連年芳幾歲都不記得了,卻也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十四,當真十四,她松開了手,阮瑤清只覺得胸口一口氣差點沒将自己噎死,又是連咳了幾次,覺得胸口處都牽扯着難受,咳着咳着她便哭了,哭了半晌,又笑了。
菱星見阮瑤清如此反常,害怕極了,忙上前扶着她喊着她哄着她,她從未見自家姑娘如此。
但如何喊她,阮瑤清都像是陷入了夢魇中一樣,對她的叫喊不聞不問,如今的她也不過十五歲,哪裏見過這幅架勢,早已經慌了神,她忙對着外頭喊去:“許媽媽,許媽媽,快去請醫郎,姑娘怕是不好了。”
守在院子的外的老媽媽聞言,忙進了屋子,滿臉帶着不耐,看了眼又哭又笑的阮瑤清,一副瘋癫不可掌控的樣子,也是下了一跳,卻還是道:“要請你便去請,差使我這老婆子做什麽?你去吧,我在這盯着便是。”
說着便伸手拽了個椅子坐下,抱着腰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擺明态度不願跑着一趟,菱星心裏憋屈極了,但如今寄人籬下,只得松開了手,小聲叮囑阮瑤清兩聲,便要往外頭去。
阮瑤清見着那老婆子,便是在一瞬間清醒了,天煞的老天爺,故意折騰着她玩呢?好不容易兢兢業業了十餘年,眼瞧着就能成為太後,統掌大權,卻是讓她一摔又回到了十四歲?
她停了哭,面上冷冷的,拉着菱星搖頭道:“我無礙,不用了。”
轉頭看向那擺譜比主人家還大的老奴道:“有勞許媽媽了,勞煩您告知下外祖母,讓她老人家操心了,晚些時候我親自去謝罪。”
那許媽媽見阮瑤清又恢複了清醒,也沒敢在明目張膽的坐着,起身點頭道:“那老奴便回去禀告老夫人了,姑娘先歇着吧,可別再象方才那樣,要是驚動了老夫人,怕是這程府也呆不得了。”
言語裏帶着嘲諷之意,面上帶着笑轉過身扭着大臀走了出去。
菱星見她出門,忍不住罵了一句:“這老刁奴,欺人太甚!”
可不是欺人太甚,如今的阮瑤清卻一生中最難的是時候,她如今寄居在程府,是實實在在的寄人籬下,一無靠山二無錢銀,連這個老奴都能如此輕賤她。
說到底,這外祖母到底不是親的,自是談不上多照顧她。
要不是她親祖母早亡,哪裏還有李氏什麽事兒,親外祖母走的早,祖父便續了李氏為妻,李氏肚子也算争氣,續弦後便生了二舅舅與三舅舅一舉拿下來府內的主事,母親作為前室嫡女便養在她膝下,索性祖父疼愛這膝下唯一的長女,且女子也不影響李氏地位,李氏到底也算是厚待的。
成年後,母親程素與阮家庶子阮義舟成婚後,才搬離了程府,只不到十年母親便去了,父親為去掙個前程,便帶着哥哥去了京城多年未歸,只留下自己一人在這程府養着,這一呆便是五年。
此刻阮瑤清腦子亂極了,哪裏能操心道那刁奴,似水的眉間微微蹙起,心頭是化不開的愁緒,細細思忖到底為何她會重生?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菱星見阮瑤清眉梢壓着,當她是被那刁奴氣着了,腦筋一轉忙提議道:“姑娘,我們去趟山上禮佛如何?一是為您除除黴運,二是給老爺與公子求求福氣,您看如何?”
“禮佛?”
這話恰是點心了阮瑤清,猛地想起太子登基那日的五字密函,她舔了舔牙尖快要氣笑了,難不成當真是因着那紅色肚兜,讓她猝死當場?程費了十年籌謀?
小丫頭見阮瑤清不再陷入沉思,松了口氣,忙點了點頭,興致昂昂的看向她。
阮瑤清笑了下意有所指道:“是要拜的,卻不是拜這裏的菩薩。”
菱星迷惘:“那姑娘要去何處我好着車馬安排。”
阮瑤清理了理衣裙站了起來,走到窗牖旁打開了窗,無不貪婪的看向四周,外頭草長莺飛蝴蝶翩翩,呼吸間是曾讓自己難忘存在于記憶中的味道,那飛舞的姿态比宮中的歌舞要美的多,只是這樣的景色也是看不了幾日了。
她懶懶的靠着窗:“不必了,再過三日,你便知道了。”
算一算,父親再過三日便能來接她了。
只是這兩三,她也未必能安安穩穩的過,她關了窗,轉頭看向菱星道:“去取條最輕薄的中褲來,顏色深沉,切記要薄的那種?”
菱星雖不知緣由,卻是很聽阮瑤清的話,轉身便走向了箱籠,翻了許久才找出一條墨綠的中褲來。
“姑娘,您看這條可以嗎?”
阮瑤清看了一眼,這褲是薄紗織的,極薄極輕,雖粗糙了些,卻正合她心意,她命菱星為自己穿上,又挑了挑顏色深的襦裙遮着,裙據一遮掩,便瞧不出端倪。
待忙停當,已是午後半晌,菱星見阮瑤清一身青衣羅裙,青絲半散,簡單用了個碧玉簪子绾起,別的華貴釵钿皆無,反倒是襯的一雙嬌面潋滟仙氣,她生的本就好看,嬌容上總帶着稚氣與天真,小鹿般的眼睛任誰看了都要心軟,只是自入宮後為顯得端莊,總用濃厚的粉黛遮掩面上的靈氣,時間越是積累,那雙眼睛也盡被死水沾染。
阮瑤清瞧着鏡子裏的自己,越發的感慨,她多久沒瞧見這般裝束的自己了。
菱星見着這般的阮瑤清,滿是自豪,正要開口誇贊,便聽到門簾響了一聲,她探頭看去,問來何人。
是去而複返的許媽媽,只聽到嗡着聲音道:“娘子既安歇好了,便去壽春堂一趟,老夫人在那處等着呢。”
阮瑤清聞言嘴角幾不可微勾起,心道,該來的到底是躲不掉,好笑的搖了搖頭,順手拿起一串碧玉耳珰戴上後,才卻是站起了身,慢悠悠的走到了木門前,打開了門。
她揚着一張笑臉道:“勞許媽媽久等了,這便走吧。”
許媽媽打眼看了下阮瑤清,輕笑了一聲才趾高氣昂的轉身領路。
春晖堂是程府家祠,歷代的程家主人便是久眠再此,在這樣的地方召見阮瑤清,自是帶着深意的。
他們穿過兩重廳堂,三道回廊才堪堪邁進了春晖堂的院子。
院子是由四面的高牆圍起,是個三進的院落,一道景牆映入眼簾,待越過垂地的月亮門後,穿過一道竹林後便是春晖堂了。
阮瑤清一進堂,便能聞到一股沉沉的香火氣味,她對着味道有深入骨髓的厭惡,不适的皺了皺俏鼻。
剛進入,便瞧見煙霧缭繞中的李氏身着一身暮色衣裳,半阖雙目低頭跪在牌位之下。
許久未見李氏,阮瑤清其實無甚感受,說到底,這老婦也沒幾年壽命了,要是沒她,自己這些年或許該更凄慘些。
她默默走到她身側的蒲團跪下,雙手合十靜默而跪,自打遇着了重生之事,她便對這些事情帶着敬意,畢竟像這般神魔之事她是真的遇到了。
程老夫人聽着動靜,只是微微側目,看了眼她如此乖巧,便才轉頭繼續。
約莫過了一刻鐘,才見程老夫人緩緩放下了合十的雙手,又對着牌位磕了三個頭,才要站起身,許媽媽一直站在她身側候着,見狀忙眼疾手快的将她扶起。
沒有程老夫人準許,阮瑤清依舊跪着,她:“怯怯的”擡頭看着李氏,眼裏頭滿是誠惶誠恐。
只見程老夫人滿是皺紋的面上,挂滿了嚴肅,嘴角向下的皺紋深深壓起,便是此刻她帶着笑,也讓人覺得冷峻。
她利眸打量着阮瑤清,見她瘦弱纖柳羸弱芊芊,眉頭皺的更甚,她天生富态,對着嬌軟女人最是厭惡,早先外祖父還在時,她尚能裝些,自外祖父去後,她便将憎惡顯露的清清楚楚。
她咳了一聲,一張口确實冰冷入骨,只聽她質問道:“三娘,你可知罪?”
知罪?她有何罪?被人推入水下也能算罪過?
阮瑤清聞言心冷,連怯怯的黑瞳都寒了兩分,她垂着腦袋甕聲搖頭道:“三娘不知,還請外祖母明示。”
李氏聞言輕哼,見她乖覺,本要厚發的怒火便歇了火,卻依舊将她的錯處一一舉來:“是老身将你驕縱過了?竟是讓你如此不知廉恥?尚未出閣,便随意外出,便是出門也該仔細些,無端沖撞了盛家的小姐,鬧得兩家不快,你可知道她家有親在宮中做貴妃?索性當時沒有外男在場,你清譽尚保,若是讓外男見了,你讓你尚待字閨中的妹妹們如何自處?倒是便是你死也未可彌補,你且說來,老身說的可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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