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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墜入深層的結果是,他實際上沒有睡着,只有幾個念頭無方向地重複。花,他本身,禮物。以及一個名字。馬克西米利安。他在房間中的深黑裏醒來,一如往常在最初不敢大口吸氣,即便他感到呼吸困難。他待在黑暗裏,耐心地等要求寂靜的恐慌過去,然後才想到這一天應當是婚禮。他在草野上見到艾莉莎.喀斯普爾之後的十七天婚禮應約而至,使得這詞語在相隔十四年之後又徹底将整座城堡侵蝕,而他一如往常在回憶中想到它是個同死亡簽訂的協約。他不能将它和幸福聯系在一起,不僅是因為他已經很少将任何事同幸福,更因為這儀式本身的特性;一切都幾乎被從裏到外地從他們身上被剝奪,以至于即使他們可以或短暫或長久地離開,那種被稱之為生活的生存也注定會繞開他們,回避他們,最後擯棄他們,直到他們自身也各出原因地将它們也丢棄,形成雙方都心甘情願的協約。城堡中被提供的是一種沒有延續的生活。它的形式虛假而實質空洞;因此人無需深思就能質問家庭關系在此繼續存在的意義。他們面對的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麽要繼續這種生活,如果他們已經多少習慣,正如這些還在地上的人所做的,則問題轉為為何他們仍然要向那些将要出生的意識傳承這種不完整的茍延殘喘。這不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往往比想象中更耗費精力。婚禮的早晨阿爾托.席格納斯從床上直起身時他确信自己不會有一場婚禮,也不會将這種生命形式再交予任何人。然而那不是他故事的全貌,因為即使他感到所有反複的證明即使已經邏輯融洽再無漏洞,那些通向結論的理由仍然向他展示着其中的不穩定;當他審視論證底層那些透明磚塊一樣無法證真或證僞的磚塊,他無法勸說自己他們會維持原樣不動。如果這些公理改變,亦即,倘若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的選擇一定會變化,對嗎?他審視,反思,自我懲戒,一切的前提都是他意識的形狀同這個影子相比如此渺小同時也富于變化,而它則無法變化。它太龐大而堅固,因此如果他真心想要逃離它鑄成的圓環,也許他只要扭曲自己的形式,變得更靈活,柔軟;鑽入河流。變成水本身。他的頭腦再清晨的空氣中漫無目的地游蕩,而只穿了襯衣的上半身湧出一個個肉色的原圓點,但他實在想得太深入乃至于白氣從口中呼出,身體則仍然一動不動,直到門外有聲音響起。“通報,通報。”她咯咯直笑,絲毫看不出剛見到新娘時的吃驚和沮喪。“你?”他認出她的聲音,很厭煩地詢問她的來意。“你非要從早上開始就讓我們兩個人都不愉快嗎,小姐?”但她告訴,或者好心地勸說他不要再做無用的反抗。“好啦,好啦,阿爾托,将門打開,別鬧脾氣了。”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很可能當他見到她只能給她一臉的反感,但實際上門打開時他臉上的驚訝神色沒來得及隐藏而她只是笑得愈發開心。“影子有令咯,阿爾托。喏,接着吧。”
他開門看見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禮服——那件绛紫色的長裙不見了,準确來說,她此時穿的這一件更像他平時穿的,只是稍微小上一號,而他接住的則是件顯然對女人來說顯得寬大的禮裙。“這是什麽?”他問她,聲音古怪。但回答問題的并不是她;她笑得直不起身。“你的衣服,老弟,記得在婚禮前換上。”回答的人擺弄着腰上的絲帶向他解釋,他則後退了一步,擡起了手臂。他哥哥身上穿了一件高領黑裙,頭頂還有一頂女士洋帽。“不要靠近我。”“老天!”她見狀終于難以控制自己,連肩膀都開始顫抖,而海因茨的克制純粹是因為他擅于管理歡樂。“你這反應也太過分了....”于是,最後他裝出了一點自尊受損的樣子,而納西索斯則将整個身體都靠在了他身上;情形看上去很像一個尋歡作樂的年輕人和一個年長的交際花。“也許你好歹應該将胡子刮掉?”她提議,氣喘籲籲的。而她哥哥則不同意,用手指撫摸他上唇那簇濃黑的胡須,“怎麽,我不認為!為了這麽一件事将這個刮掉...雖然你不需要,但也許應該知道我們家的男人不容易留起漂亮的胡子。”她聞言打量他,最後認同了。“我可以将它看成黑色的油彩...不過管他呢,誰說留着胡子就不能穿裙子?”而他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與此同時阿爾托.席格納斯則轉過頭去,難以領會這情景對他提出了什麽要求。應該承認即使海因茨有胡子,他也看上去更像一個戴着假胡子的女人,他的反應更多出于情感上的拒絕而不是畫面上的反感。“去勸說勸說他,海因茨。”她笑夠了,聲音再度變得明亮又鋒利,“讓阿爾托穿裙子可沒有那麽容易。”他于是就感到海因茨的手扶上了他的肩膀,而接下來他就和受驚了的動物一樣将他甩開了,又引起一陣笑聲。“這是安排——沒什麽損傷,你最終也許還是接受好,并且我認為穿上之後有不一樣的體驗...”正當他說着,他的頭一次也沒有擡起來過,眼睛盯着地下的裙擺和他手上那條禮服。“他就是忽然決定在婚禮上讓男人穿裙子而女人們穿禮服了——而且值得一提的不是你自己穿着新奇衣服的感受;最奇妙的要數你看見的所有人都在這麽一個狀态中...”
笑聲中他推開他,将門關上了,歡樂自然更高漲。“這可了不起!”她說。“我們走吧,海因茨,反正影子總會得償所願的....”腳步聲離去而他将那條裙子扔在床上,自己走到窗邊将窗簾重重拉開,漂浮的灰塵中光亮湧入,他就看見了海因茨.席格納斯形容的那畫面:吊橋又放下,陽光中甚至被賞賜了點溫暖,那吞噬人的草野現在看上去像被劃分出了一塊溫柔的草地,而上面走着一些散步的男男女女,令他回憶起更小的時候他們去到城堡邊緣的市鎮,在暴雨未至的黃昏見到外界的男女是怎樣走在河岸邊散步,而那陽光的溫度又是如何讓他們所有人深感不協調。布雷耶爾的眼睛疼痛,而海因茨吹着口哨,更像欣賞一幅抽象過的圖畫而不是見到真人。而他站在他身旁,極其入神地看着那些人影在黃昏中交錯,在回程的路上拉起了他的手臂,一瞬間就讓阿爾托.席格納斯感到毛骨悚然,因為馬克西米利安.席格納斯對他作出的這個動作如此逼真地模仿了他們一同見到的那些城市居民,而他們之間的聯系不是偶遇的陌生人。他知道他企圖将他拉入怎樣一種場景。他的兄弟沒有用言語詢問他的意見,只有眼神在陽光下晃動。由此他不再掙紮,将手臂伸給他,因為誠然他被近乎嘔吐的眩暈感攥住,但是怎樣才能拒絕這樣一雙眼睛?最後他說,如果你實在讨厭,阿爾托....回憶,現實和夢幻一擁而上,他拉上了窗簾。高窗之下影子将一個理應在這地方不能被看見的場景移植到一片草地,且很可能是一場婚禮中,所作的修改僅是将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而女人穿上男人的。現在他坐在床上而身邊攤開那件高領的禮裙,覺得它好像一張攤開的人皮,有一瞬間也無法理解自己的反感;他交叉着雙手的動作好像他和這件衣服是一對無法對話和交流的同伴,無不被包裹在交洽的必須和随此到來的不情願中。但是也許他沒有必要如此抗拒,畢竟這只是影子的一種游戲,而游戲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壞處。只是一條裙子 。他應當指出這座城堡,或者冠了他們這個毫無根源姓氏因此被籠統概括為血親的所有男人,實際上難以脫離女性的特征和模板,無論這些男人怎樣嘗試留起胡子,又或者他們怎樣高大。海因茨.席格納斯穿上裙子與其說是因為不合适而讓他後退,不如說是因為他在進入那布料之中就重新拾起了自己同那位女總管的相似之處才讓他感到恐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相似,仿佛不論他做些什麽,如果一種命運降臨在一個人身上其餘人也無法幸免,而他對這種服飾的厭惡似乎也只是無用的抵抗,同他多年來做過的一切事物一樣。
禮裙被他留在床上,半個上午他都在一夜未眠的恍惚中度過,之後出了門。一路上那些看見他的人——穿着裙子的男人和戴着禮帽的女人,都為他的樣子表示驚訝。阿爾托.席格納斯很少穿着襯衫就出現在卧室之外,而自然幾乎沒有人見過他在卧室內的樣子,但此時他既沒有梳理頭發也沒有披上外套。他被一種虛假又濃烈的歡樂氛圍迎接,在匆匆湧動的人流中不免心煩意亂地回想起他夜間所作的夢,因為從樓梯上的裝飾到天頂落下的白光無不同當天相似;他還沒有滿二十歲。倘若他生活在另一個地方,有另一具身體,他現在應當已經是個中年人。但血流年輕又衰老地在他的身體中湧動,他越是想要忘記,陰影就越是想要他記起。他走出房間時似乎記得自己要去哪裏,而這會是誰的婚禮,但幾步之後就連同方向和确信一起迷失。這是什麽時間,而該是誰的婚禮——他無法回答。夢境進入現實,過往便如今日。襯衫幾乎散開,而他表情焦躁得如同一個令人避讓的麻煩;他向下走,撞開了那些手挽着手的行人,看不見他們注視他的眼神。在他們看來他是如此怒氣沖沖像在一件無法被打擾使命的途中,而實際上他處在難以被停止的漫無目的裏,惹得地底的幽靈也将他追趕。他應當知昨夜他沒有和他們相見,那麽今晨難免要彌補不見蹤影的思念:看啊! 第一次,在白天他們也将他追趕,要對他說出那詞語。“閉嘴!”厭煩不已,阿爾托.席格納斯同他們說,但那詞語只是一遍一遍地進入他耳中,然後,磚塊泛開漣漪,而欄杆生出藤曼,紙花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瘋長,終于幫他決定前進的方向。他哪都不能去,只能尋找那些花還沒蔓延到的地方,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在不同海灣一樣的建築空間中穿梭。但是,實際上,他究竟要去哪裏,而到了哪裏才能停下?所有人都消失,放在平常倒是順遂他的心意,但換成那将視線全都淹沒的紙花實在不能使人高興。終于,他推開最後一扇門,看見壁爐裏的火星,視線從上到下,依次看見漆黑的脊柱和牆壁,再到牆邊的鋼琴;一張有靠背的躺椅背對着他擺放,而影子,幽靈和那些藤曼都還沒有趕來。一個人的裙擺從長椅之後露出來;阿爾托.席格納斯現在才聽見自己急促劇烈的呼吸,想起這一天是一個人的婚禮。那麽她就是新娘,對嗎?因為她的裙擺是白色的,新雪一樣潔白又同奶油一樣豐腴。他将身後的門合上而向這女人的方向走去,見到她如同在一座宮殿的庇護下安穩入睡,黑發披在兩肩,手交疊在腹部,而無名指上已經戴着一只戒指。幸運的新郎,他承認 ;他跑了這麽久,恐慌又榨幹了他的力氣,此時平衡崩塌而雙膝彎折,就此跪在她身邊只讓他感到輕松;同罪孽的承認即使經年被幽靈們索求也不曾給予,此時他輕而易舉地交了出去,伸手将那雙放在腹部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因為無可否認,這是個真正的美人。“所以,這是你的婚禮。”他筋疲力盡地說道,用嘴唇在這雙手上停靠了一會。透過她的皮膚他聽見那些影子作的藤曼生長,紙作的花等待時機開放,景象如同昏暗春天中象征逆反新生的浪潮,湧動暗淡寒冷的欲望。“但也許你之前應該同我商量一下?”他的嘴唇說;但這不是他的話。起碼他認為他不是。但那話語中的故作平靜将實際上蘊藏的憤怒和妒忌交給了他,讓他撐起身體壓着這個等待婚禮的女人,就像一個壓着新娘的夢魔,差別只在于畫中油彩突出脆弱,而此時即使他否認她的易折,這女人仍朝着終止的休眠中傾斜。休眠,在這個不會迎來夏季的春天裏自然只能象征回歸和死亡,新郎因此變得重要;他詢問他的身份,用一種被妒忌和急切地刀鋒磨煉過的聲音,就在這女人的耳邊。“這是你的婚禮,但誰能得到你?”誰是那個新郎?這聲音威脅,誘惑,壓迫;在氣流和軀體旁女人的頭輕輕扭轉,對他露出一截頸脖。她皺眉,身體貼着他的身體。這件白色的禮裙有黑色的前襯和圓領,而當她掙紮時它們的勾勒和纏繞都讓他覺得她實在是美得驚人,不再責怪那些花和藤曼都追着她而譴責他,因為如果那些制約之聲不存在,他是否真的會對她做出什麽事?他的欲望只是增加了它們的合法性。一個吻是水對這座城堡的侵蝕,而一次觸碰則是手指對衣物的撕裂,而你,你這男人 ,是會摧毀城堡和侵占身體的。但他已經無法控制那欲望;他知道他會吻她,無論誰才是真正的新郎:一個女人,一個男人,一個影子或者一叢紙花;他會做這件事而不再理會任何譴責和限制,如果不是因為在那時刻她睜開了眼睛....
眼簾掀開,而那綠色的眼睛失神地望着他。入迷,受蠱惑,最終難以動彈——無數次念起的詞彙重複,捧着這新娘臉頰的手指則在她的嘴唇上劃過,他念頭的實質在這個時刻已經不存在任何疑問;為什麽他不能是那個新郎?但,不。回答他的語句肯定,這是他的卻不是他能夠得到的。“阿爾托?”馬克西米利安.席格納斯詢問。“你在這裏幹什麽?”他沒有回複,而門外這些紙花追上了他,順着他的手指開放在他的臉頰邊上,如此純潔且美麗,但難以同他現在看見的這個笑容相比。他怎樣一次一次拒絕他,昨夜又夢見了如何的誘惑都不能讓他再掙紮或開口。他實際上知道其中最值得恐懼之處是兩者都是真的,無論是純潔還是懲戒,但最終他只是詢問自己,人的眼睛為何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這樣的事物?疑問被嘴唇舔舐又被牙齒咀嚼,但剩下的只有那些紙花在空氣中綻放。當這半躺着,穿着一件白色禮裙的人的手指也碰到他的臉頰,他感到了自己的眼淚。你在哭什麽呀,謀殺者?幽靈們問他。他喝下那些含鹽的液體,認可他們叽叽喳喳中給予的定義。這是個壓迫者的眼淚,誠然也許是受害者,但在此之前更是個加害者。“你怎麽了,阿爾托?”這人也詢問,似乎對那些提示他危險的聲音耳聾。或許他就是耳聾,眼盲;也許,更糟糕的還有愚蠢。“這真夠荒唐的。”他一想到如此便喘着氣将他的手揮開,身子因為無法呼吸而下傾,有一會只是半跪在他身前沒有說話。由此他只好自行解讀他的意思,無可奈何地。“你說的是這些衣服?”現在他的哥哥坐了起來,帶着點睡時的餘韻,身體柔軟而溫暖,聲音則朦胧着。“如果他要求,我也沒有辦法。”他想了想,不那麽确定地回答,而他弟弟則仍然一動不動。“不過你...對,如果你實在不想....”他同他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卻猛得站了起來,失魂落魄地後退了一步。在他看來他這時實在反常,衣衫不整,眼神驚恐。“我不想。”他弟弟回複他,壓抑聲音卻已經像質問,“難道你想?”“什麽?”他顯然沒有明白,肩上的手已經脫離,在空中張開着。阿爾托.席格納斯将頭轉過去,五指攥在一起,“想留在這裏,永遠?”他自知哀求多于質問,心甘情願地将一切能見到的事物當能用的武器使,“想穿這樣的衣服跟一個你根本就不認識的女人結婚——這樣一件衣服!”他的頭轉過來時手臂也張開,仿佛舉了面鏡子要讓他的兄弟看見自己的樣子。他茫然而擔憂地注視他而手臂撐着靠椅的椅背,顯然迅速把握現在的情況對一個剛從夢境中脫胎的心靈來說太過困難,但如果他不是自己卻看見鏡子恐怕也會好奇其中那天後般的女人為何一臉憂愁。他的嘴唇顫了顫但最終什麽也沒能說出口,只有一些嗫喏着的句子同幻覺一樣飄蕩:我以為起碼你....我以為;當他擡頭看他微笑終于作為夢境一個不那麽愉快卻無法選擇的休止符到來:“我不覺得的這樣一件衣服有什麽讓人不愉快的。”這時那個指責人的弟弟已經跪了下去,将臉埋在自己手中,弓起的背不斷顫抖,于是無論那個坐着的王後無論心裏有什麽不痛快,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阿爾托,”他叫了他第一遍,就和呼喚一只自覺做了錯而不敢上前的獵犬一樣,“阿爾托。”第二遍他成了一個鬧脾氣的男孩,在角落裏流着不應該出現的眼淚,“阿爾托。來,到我這來。”第三遍時他則已經是個受了冤屈的國王,被王後攬在自己的懷裏。“你做夢了。”那只戴了戒指的手撫摸他腦後的碎發,而他的眼淚再如何怨毒也灑在那連衣裙胸前的黑環上。他嘆着氣對他說道,半因為疲倦半因為困惑地将自己的頭顱和他的那一顆靠在一起;做夢,在這城堡裏就和‘你生病了’一樣,是種開脫和解釋,但他無力争辯,只能用手握着他的手臂。“什麽夢?”“老舊的夢。”頭沒有擡起,他語帶嘲諷,更多對着自己。但他竟然喜出望外,顯然如此——因為他激動之下将他的頭捧在自己手上,迫使他那張狼狽不堪的臉對着他,一時間他以為他綻開的笑容是因為見到他不協調的眼淚和抗拒,因此抗拒得更顯著了。但正在此時他什麽也沒法做;正在此時他無法抗拒他給他的一切,無論那時盲目還是與愚蠢;他處在一種徹底的被征服狀态中,看見他像發現了奇珍異寶似的驚喜笑容,盡管一如平常,那是個平和到讓人難以察覺的微笑,他如此敏感只是因為渴望。“ 是那場婚禮的夢,對嗎 ?”他說道,聲音同羽毛一樣落下,他看着那對唇瓣開合,一時只覺得處在一種非凡的折磨裏。“...是。”他極其掙紮而艱難地吐出這詞,但他只是加深自己的笑容。“那我們昨晚在一起,親愛的....難怪我覺得你看着我的時候,就好像你在我身邊一樣....那個老舊的,我倆第一次遇見影子的夢。”他說完這話,阿爾托.席格納斯再難以忍受,掙開了他的手,卻不能離開包裹在一件婚裙中的身體。“但是為什麽?”他低着頭,喃喃自語般問他,“為什麽你要接受他?”他那疑問中一朵紙花從茶杯中湧出,而見到這景象,有片刻他的哥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年輕也許幾分鐘的那個能聽見他将那無生命的僞物從瓷杯中取出來的聲音,卻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那是種罕見且不為人見的表情,訴說不為自身血肉知道的真心,消失同出現一樣迅速而突然。最終手指落回他的肩膀,他仍然撫慰着他,将身體租借給他而心也任由他喜愛地觀看:“那曾經是個選擇嗎?我想不是。但即使它是,我也許也不會拒絕...”他說如果他讓他感到難過了他很抱歉。但他不是那麽難受。不。他靠着他直到婚禮的鐘聲響起,聽他說他們應該出發,心裏不無冷漠的諷刺:他到底沒能穿上那條裙子。
那女人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踩着鐘聲。“我們該走了。”她說,起初沒有注意到他。她露出驚訝且奇異的眼神,看見他放開他,好像看見了一只房間裏的熊。“您這是在?”她穿着整套黑色禮服,而因為身材在女性中算是高大的一類而不顯得有任何不協調的地方。“他不舒服。”他替他回答了,歉疚地朝她一笑;然而他和她只是互相瞪視着彼此。深沉的敵意同他對納西索斯的顯然不同,他們彼此之間有默認的不喜愛和鬥争狀态,即使很快,影子要刻意延緩他們彼此間的争奪,使一個留下而一個離開,這點也早已被默認。在北方他們總是錯過,而在南方,他們則幾乎永遠是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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