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吃席

吃席

趙家接親那日日子選的好，清晨的白霧散去之後，紅日高升，村子不大，一家有喜事全村都歡樂，一大早上便熱鬧的很。

吃過早食，謝爺爺便帶着謝之闵跟青羅去趙家了。

為着顯得看重，謝爺爺特地将壓低的長衫換上了，年輕時謝爺爺也曾是夫子，端的一派儒雅親和，如今年紀大了更是慈眉善目，讓人看着便心生親近之意。

謝之闵也将平日常穿的粗布麻衫換了，藏藍的薄襖将他高瘦的身形襯得越發挺拔，面容也更顯清俊。

青羅自然也換上了新衣，不僅如此，今早謝之闵還給了他一雙新鞋，大小合适，鞋底柔軟，穿着十分舒服。

爺孫三個精精神神的朝趙家走去，一出門便遇見了程嬸子帶着他家三個娃娃。

程二小子最先看到謝家三人，高興的朝三人招手，待走到跟前，更是極有禮的一一問好。

“業小子像是又長高了些，人也更知禮了。”謝爺爺笑着誇贊了一句。

程立業有些不好意思，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闵哥，上山攆兔子麽，聽他們說近日的兔子又大又肥。”程立業湊近謝之闵道。

從前他還有些怕謝之闵，畢竟謝之闵常冷着臉，向來都是獨來獨往的，看着就不好說話的樣子。

可是，自從謝之闵救了他小弟之後他就覺着謝之闵沒有那麽不好接近了，加上上回一起摸螺的情分，程立業更是在心裏把謝之闵當成了大哥，十分崇敬。

謝之闵看着才及他肩的程立業，少年的臉龐尚還稚氣，比起同村的其他小子，他算是最為順眼的。

“不去。”謝之闵嗓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程立業倒不意外，反正謝之闵向來如此，不過一次不成還有二次三次，謝之闵這個老大他是跟定的，日後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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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人同伴而行，青羅跟在謝之闵身邊，走着走着，忽然手指頭被一個溫熱的軟軟的手心握住。

青羅低頭，看着軟糯的娃娃擡頭沖他笑得甜。

“你叫什麽？”青羅任由娃娃拉住自己的手。

程家小哥兒紮着一個小辮：“我叫程圓，是程大虎家的，你可以叫我圓圓，你呢，你叫什麽？”

“我叫青羅，程大虎是誰啊？”青羅說完自己的名字繼續問。

“程大虎是我爹，你不知道麽？”程圓皺起小眉頭，青羅搖搖頭，程嬸子在一旁見了，笑着摸了摸小哥兒的腦袋。

“你青哥哥才到咱們村，認識的人少，”

程圓拉着青羅的手，對這個漂亮哥哥很是喜歡，一路上問個不停，青羅極有耐心的陪他聊着，一直到了趙家門口才分開。

程嬸子帶着老大去幫着做事了，程圓由程立業帶着在趙家院子裏跟幾個相熟的同伴玩耍。

謝爺爺送過禮錢也去找好友吃茶，讓謝之闵帶着青羅在四處逛逛認認人。

趙家的院子大，門窗都貼上了紅喜字，兩個大紅燈籠高高挂起，看着就喜氣洋洋。

後廚自有嬸子叔麽們忙碌，漢子們在前面擺桌板凳，殺雞宰魚，大家夥忙的熱火朝天，喜事麽，家家都願意來熱鬧熱鬧。

青羅也被這氣氛感染，四處張望。

“闵小子帶着青哥兒來了，快過來坐下吃果子，”屋檐下坐着閑聊的嬸子叔麽們招着手，都打扮的十分精神。

謝之闵帶着青羅過去叫人，等問過好，幾個嬸子叔麽便将兩人團團圍住，又是抓果子又是抓糕點的，好不熱情。

“瞧瞧青哥兒的頭發，黑亮的喲，可是抹了頭油。”一個年輕婦人說着想伸手去摸摸青羅的頭。

青羅躲了一下，那嬸子臉上的笑一下收斂了。

“人家青哥兒膽小，老王家的，你可別吓着人家，”坐在婦人對面的哥麽見了，嗤笑一聲，意有所指。

“他身上這件衣裳還是我婆婆做的，摸一下都不行，哪裏就這麽金貴了，到底不是本村的，生的很，”

王家媳婦哼了一聲，面色不悅。

“這話說的，你婆婆做的與你何幹，再說了，你跟人家熟麽，”那哥麽繼續道，語氣譏諷，分毫不讓。

青羅在一旁看着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瞪眼橫眉的樣子讓他縮了縮脖子，眼看着氣氛越來越緊張，謝之闵趕緊找個個借口帶青羅離開。

“他們有些兇，”青羅在謝之闵身後悄聲道。

謝之闵也甚少遇見這樣的情況，以往他都是自找一個角落坐着，但今日想着帶青羅去認認人，誰知就遇見了兩個冤家聚頭。

剛逃離了那個是非之地，謝之闵跟青羅又在門口遇見了剛來的陳嬸子一家。

“真是巧了，我還說讓哥倆去找你們玩呢，這不就遇見了，”陳嬸子也是精心收拾過的，發間還插了一根簪子。

在長輩面前，陳靈山跟謝之闵都沒顯出什麽異樣，該打招呼打招呼，該說話說話，等陳嬸子一走，氣氛忽然就冷了下來。

青羅也看見了陳靈山，認出了他是那日來找謝之闵麻煩的人，他哼了一聲，拉着謝之闵就想走。

陳靈遠早就想跟謝之闵賠個不是，無奈找不着合适的時機，今日遇見倒是正好，于是便出聲将兩人叫住。

“前幾日是哥哥沖動了，之闵哥，你別放在心上，這樣的事以後再不會有了。”陳靈遠說完，拐了一下陳靈山。

陳靈山面色掙紮，但是确實自己理虧在先，來時在家中又答應了遠哥兒的，于是只能說道：“那日對不住了，是我魯莽了。”

謝之闵也不是那般抓着不放的人，且當日吃虧的也不是他，于是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倒是青羅，緊盯着陳靈山的一舉一動，好似有些記仇。

陳靈山被青羅這麽一看也是有些不自在，拉着弟弟想盡快離開，主要青羅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讓陳靈山無奈。

誰知這回卻是謝之闵先開口道：“遠哥兒，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陳靈遠停下腳步，還有些驚奇，這還是謝之闵頭一回主動開口。

陳靈山卻好似警鈴大作，上前一步把弟弟護在身後，陳靈遠好不容易才放下謝之闵，別這小子突然回頭是岸，再讓他弟弟陷進去。

謝之闵無視陳靈山的動作，客氣對陳靈遠道：“我想請你帶着青羅四處轉轉，你們哥兒之間應當能有更多好說的。”

陳靈遠在村裏有許多玩伴，自己也是村裏數一數二頂好的哥兒，脾氣品行都不錯，若是他帶着青羅定然能很快融入他們。

“好，好啊，”陳靈遠沒想到是這樣的事，他雖應了，但是看着青羅卻沒動作，主要上回青羅躲開他，他怕青羅不願意。

“青羅，今日你便跟着遠哥兒一起，我還有事不能陪你。”謝之闵轉頭對着還沒反應過來的青羅道。

青羅擡起頭，他還沒說話，謝之闵便先走了。

“謝之闵，”青羅下意識的跟着走了兩步，可謝之闵步子更快，沒兩步人影就不見了。

青羅頓在原地，像只被遺棄的小獸，眨巴着眼睛看着謝之闵的方向，看着有些可憐。

陳靈遠忽然有些心軟，主動上前對青羅道：“我帶你去玩罷，待會我再帶你去找之闵哥好麽？”

青羅将目光轉向語氣溫柔的陳靈遠，因着上回見過一面，他對陳靈遠還有印象，見他這麽說，便點點頭。

“那我可以挽着你嗎？”陳靈遠小心詢問。

青羅愣愣點頭，陳靈遠笑着挽上青羅的臂膀，帶着人出了院門。

謝之闵站在拐角處，看着青羅跟着陳靈遠走了才收回目光。

陳靈山跟在一旁，對着謝之闵輕哼一聲：“你倒是聰明，知道我弟認識的人多又和氣，能幫青哥兒找玩伴。”

謝之闵懶得理他，徑直擡腳跟上去。

“欸欸，你想幹嘛，你還不放心啊，又不是娃娃了，十五六歲的哥兒，有什麽可看着的，”

陳靈山看着謝之闵跟去的方向，大呼小叫起來。

“閉嘴。”謝之闵感受道周圍投過來的目光轉頭對陳靈山道。

陳靈山剩下的話堵在嘴裏，看着謝之闵冷淡的神色當真閉了嘴，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見識到了他的狠勁，反正謝之闵的眼神挺讓人發毛的。

不過閉嘴歸閉嘴，人卻是要跟着的，謝之闵跟着兩個哥兒，陳靈山跟着謝之闵。

前面走着的陳靈遠和青羅毫無所覺，陳靈遠正細數着要帶青羅去玩什麽，正好今日人多可以去玩跳索。

青羅對陳靈遠口中的跳索也是十分好奇，便乖乖的跟着陳靈遠走。

“遠哥兒，這邊，”

不遠處，幾個哥兒看着陳靈遠揮起手，陳靈遠也歡喜的同他們招手，平日裏大家都有活，還少有這樣得空出來玩的時候。

陳靈遠帶着青羅過去，幾個哥兒看着青羅滿是驚豔，人還沒走近，一大堆溢美誇贊之詞就過來。

青羅笑意盈盈也挨個誇過去，一來一往的，都挺和睦。

沒一會兒，幾人便開始玩游戲，分成了兩隊開始玩跳索，青羅不會，他們也不催促，一邊教他一邊玩。

謝之闵在不遠處看着青羅很快融入他們，清脆的笑聲陣陣。

陳靈山自然也看見了，小聲道：“這不是玩的挺好的麽，雖不是一個村的，可他們哥兒相處起來也不難，不知道你在擔憂什麽。”

謝之闵又看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還真是護着。”陳靈山搖搖頭，也跟着走了。

青羅正玩得開心，像是有所覺似的扭頭，但是除了他們周圍再沒旁人，正好有哥兒叫他，他便收回目光繼續跟着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