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試探

試探

一兩竹荪五百文,謝之闵總共得了四兩銀子并二百五十文錢。

按理說,這竹荪是青羅尋到的,賣的銀錢應當都歸他,但是青羅不要,他只念着饅頭。

謝之闵将銀兩分成兩份,一份三兩,一份一兩二百五十文,三兩給了青羅,剩下的自留。

青羅同謝之闵站在巷口,拿着手裏的三兩銀子有些好奇。

“收好,要買什麽我帶你去。”謝之闵囑咐。

小巷四周雖沒什麽人,但是也怕隔牆有耳,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若是有人起了歹心,防不勝防。

青羅将銀錢裝進了荷包裏,這個荷包還是謝爺爺給他做的,小巧的很。

荷包墜在腰上,青羅走出巷子便直奔着賣饅頭的攤子去。

他一口氣要了三個,要掏錢時被謝之闵攔住,謝之闵給了小販六個銅板。

青羅捧着饅頭:“我有錢。”

謝之闵:“知道你有,人家找不開。”

也沒見過誰拿一兩銀子去買饅頭的。

給了也就給了,反正自己得吃了,青羅嚼着饅頭:“你要什麽,我也給你買。”

“不用。”

謝之闵确有想買的東西,但是不用青羅,只他現有的銀兩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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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油坊打了一罐油,又去酒肆買了桂花酒,上回的紅布匹還在,謝之闵也一并拿了,其他的便沒有再買,若是再買,倒真顯眼了。

只這幾件,謝之闵都是放在籮筐裏的。

謝之闵剛把布錢給了轉身,一只糖葫蘆便橫在他面前,糖葫蘆後是青羅的笑臉。

因想着青羅只買些吃食,謝之闵便又給了他五十文的銅板,也就是買個布的功夫,青羅的懷裏已經抱滿了。

糖葫蘆、炸丸子、棗糕......手裏拿不下的嘴上叼着,旁邊路過的娃娃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幫他拿幾樣。

“你吃的完麽,”謝之闵将青羅嘴上叼着的東西拿下來,嘴空出來,青羅才道:“我的已經吃完了,這都是你跟爺爺的,”

“這個也是?”謝之闵揚了揚手裏還沾着口水的糕點。

青羅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小聲道:“本來是的,但是誰叫我的手拿不下了。”

于是只能用上嘴了。

謝之闵把手裏的東西重新塞回青羅嘴裏,又将他手裏的東西接過來,一份自己吃,一份拿油紙包好放到籮筐裏。

該買的東西也買的差不多了,兩人該回家了,謝之闵吃着東西走在前面,青羅慢慢跟着。

看着謝之闵面無表情的嚼東西,青羅不禁問:“不好吃麽?”

謝之闵:“好吃。”

“那你怎麽這樣,”青羅學着謝之闵的樣子,橫眉耷眼的。

謝之闵看了他一眼,手剛揚起來,青羅便捂着額頭往旁邊走了兩步,可惜謝之闵的手長,即便青羅躲了一下也沒躲過。

不過,這次謝之闵并沒有敲他,而是揉了揉他的頭發。

青羅皺眉:“我梳了很久的,”

謝之闵看着青羅與往常并無二的頭發,沒說話。

走到村口時,兩人遇見了同村的一個嬸子,那嬸子站在家門口抱着自家娃娃,娃娃哭鬧不止,通紅的臉蛋上全是淚水。

謝之闵的糖葫蘆剛好剩最後一個,那娃娃看見了,更是鬧得厲害,那嬸子哄不住,便想出錢買謝之闵手裏的那一個。

謝之闵沒要錢,但是手裏的這個他已經碰到唇了,正好籮筐裏還有一串,他便拿出來給了那娃娃。

舔着甜甜的糖衣,娃娃總算不哭了。

那嬸子拿出三文錢遞給謝之闵,嘴上說着客氣話,謝之闵接了,那嬸子臉上的笑容一頓:“沒拿少罷?”

“沒。”謝之闵拿着錢想走。

那嬸子卻看着謝之闵身後的籮筐:“上鎮上去了,買的什麽,一年也沒見你上鎮上幾回,這一回都舍得買零嘴了。”

謝之闵不欲多說:“都是家用的,爺還等着我們吃飯,就不陪嬸子說話了。”

“既如此,嬸子也不留你們了。”

謝之闵帶着青羅一走,那嬸子便抱着娃娃回屋,說了句“就你貪嘴”,等進了屋,看見他家男人還睡着,将娃娃一放,擰了他男人一下。

他男人痛醒,擰着眉頭:“你做甚,”

“坐甚,你也不看看什麽時候了,家裏的豬都餓的直哼哼,人家寡爺孫都買得起零嘴了,你倒好,還睡着,”

“什麽零嘴,說什麽瘋話,”

“瘋話?我可告訴你,謝家小子今日可是背着個沉甸甸的籮筐,我就說,他家那樣,怎麽還養得起個哥兒,定是悶聲發財了,”

那嬸子想了想,越來越覺着事情蹊跷。

“前陣子那大魚你知道不,那麽大的魚少說也得一二十文哩,那哥兒沒來之前,你看謝家吃過麽,還有今日,我尋思着,那哥兒定帶了不少銀兩來的,”

男人聽他婆娘一通話,眼睛轉了轉:“按你說,那數目定是不少。”

他婆娘同他男人兩相對視,心裏有了主意:“要不,你去轉轉,上回得的二兩銀子都快沒了,”

“沒了?”他男人翻起身:“你個敗家娘們,讓你少做兩身衣裳,為着二兩銀子我差點被打死,現在後背還痛,”

他婆娘自知理虧,連忙賠笑臉道:“知道苦了你,待會将雞殺了炖湯給你補補,若是這回再能得些,也好好過個冬,”

他男人罵罵咧咧的下床:“多放些鹽,”

“知道了。”

沒一會,謝之闵跟青羅便到了家。

謝爺爺上前幫着謝之闵将籮筐放下,謝之闵:“沒買多少東西,不重,”

“不重也得現放下來,趕緊先吃飯,”謝爺爺也沒管籮筐裏有什麽,心疼兩個孫兒一大早上起來便去趕路,只想着讓他們趕快吃上熱乎飯。

謝之闵便依着他爺,将籮筐放下,跟着進竈房吃飯。

幾人才吃上,院裏便來人了。

“張家小子,你怎麽過來了?”謝爺爺認出了男人,雖是一個村的,但是兩家幾乎沒什麽來往,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張奎長的不高,身形偏瘦,眼色青黑,耷拉着眼睛,看着沒什麽精神。

“謝老爺子,這是自家種的菜,剛才若不是闵小子經過,給了一串糖葫蘆将我家小子哄住,還不知道要哭多久呢,我這當爹的心疼啊,”張奎笑着,語氣極為客氣。

謝之闵還沒同謝爺爺說這事,張奎這麽一說,謝爺爺也只能同樣客氣道:“都是小事,還難為你特地過來,趕巧在吃飯,坐下吃點,”

張奎嘴上說着不要不要,但是來的急,還沒吃過早食,睡到這時候也當真餓了,看着白軟的饅頭,咽了口口水。

“闵小子,給你張大哥拿個饅頭,”謝爺爺看在眼裏吩咐了一聲。

謝之闵應了,給張奎遞了個饅頭,張奎接過,又說了兩句客氣話,大口嚼着饅頭。

吃着饅頭,張奎也沒走,他看着謝家桌上的白粥饅頭有些疑心,看着同往常無二,倒也沒有發的跡象。

又看了看四周,看到青羅時眼睛亮了一下,心想怪不得謝家要多養一個小哥兒,原來如此水靈。

謝家家裏也沒多添置什麽東西,甚至連瘸了條腿的椅子都沒舍得砍了當柴燒。

謝之闵起身:“張大哥找什麽?”

頭頂投下一片陰影,張奎幹笑了兩聲,往後退了兩步:“沒什麽,沒什麽,就是随便看看,這就走了,你們吃飯,吃飯,”

看着張奎一步三回頭的走,謝之闵皺起眉頭。

“咋了,闵小子,坐下吃飯,”謝爺爺沖還站着的謝之闵喊了一聲。

“沒咋,”謝之闵坐下,青羅吃着東西毫無所覺,趁着謝之闵不注意還将他的饅頭拿了一個。

“爺,晚上睡覺鎖好門,待會籮筐裏的東西也拿去收好,”

“是這,最近夜風大的很,吹的門哐哐響,”謝爺爺點點頭。

謝之闵也沒将話點破,這事也不好說,不過,只要他多留個心眼也便可了,不然,還徒惹他爺擔心。

不過本來想着過兩日去割點肉的,但是今日的事情給他提了個醒,即便要割,也要再等等。

人心難測,不得不防。

将飯吃完,謝之闵将酒提給謝爺爺,謝爺爺果然高興,還想着提着酒去找幾個老伴,被謝之闵攔下,說再等幾天。

謝爺爺聽了,也覺着是,便将酒埋到了樹下。

油倒是放進了竈房了,平日裏少有人來竈房,倒是不顯眼。

青羅的布匹放進了櫃裏,櫃子不大,又被他的小玩意占滿了,枯萎的花環,不知從哪裏撿的石頭,謝之闵給做的鞋,還有各樣的小物件,青羅不讓扔。

“放着作甚,這年年都有,等開了春,再給你編,”謝之闵想将枯萎的花環扔了,青羅不讓。

“這個是這個,下個是下個,我都要。”

“棗糕呢,都幹了,再放就臭了。”棗糕一定要扔的,謝之闵沉下臉。

青羅橫着眉生氣,攔在櫃子前。

“給你做個木頭樣的,那個能常放,”謝之闵無奈只能哄道,今日不來,他還不知道青羅什麽東西都要留下一樣。

只是花也便罷了,吃的怎麽留的住。

“饅頭呢?”青羅最寶貝的就是那個饅頭了。

“也做個木頭饅頭。”

将青羅櫃子裏的吃食全扔了,謝之闵欠了青羅木頭棗糕,木頭饅頭,木頭鹹菜,木頭.......

數不清。

打了盆水,将櫃子用帕子細細的洗了一遍,擦幹之後,謝之闵才将青羅的小玩意重新一一擺放好。

等他将木頭饅頭那些一樣一樣給他做了,這櫃子便裝滿了。

除卻這些,謝之闵還打算給他做個木頭箱子,放不下的,正好放在箱子裏,不然按照青羅的性子,一個櫃子是絕裝不下的。

看着還蹲在門口可惜他的小玩意的青羅,謝之闵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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