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第5章
第 5 章
以乳白為基底色的廚房內,宋枳豪背對她,正在料理一條新鮮的鲫魚。
她就站在他旁邊,距離一米,皺着眉,一臉嫌棄的盯着那條魚的眼睛,沒說話。
光是看那對無神的死魚眼,就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在她的記憶中,她們家的冰箱裏應該是沒有魚的。
因為她讨厭魚,讨厭魚的腥味。所以李阿姨從來不會在冰箱裏放魚。
她不知道宋枳豪手裏這只是從哪兒來的。也暫時沒那個閑工夫去思考這個問題。
腥味彌漫在整個廚房,她不自覺伸出手指捏住了鼻尖。
這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她最讨厭的腥味,将會在以後的日子裏,成為她和他構造的欲的樂園裏最濃重也最常出現的氣味。
讓人欲罷不能的氣味。
一手固定住活魚于砧板上,一手拿着銳利的刀刃,他忽然看向她,“雪頔,幫我拿下鹽?”
男人的眼尾微微上揚,浮在漆黑的眸子表面是出乎尋常的溫柔和幹淨。
也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張雪頔聞聲,這才将視線從魚身上轉移到宋枳豪臉上,停留了兩秒後移開。
啧。
麻煩。
她走到挂在半空高度的櫥櫃面前,踮起腳尖。
指尖将觸未觸在櫥櫃把手前,與它共舞一曲若即若離的芭蕾。
很長一段時間,張雪頔保持着這個重心不穩的姿勢,卻始終無法打開那一扇櫥櫃的門。
淡薄的魚腥味被濃烈而淡雅的男香覆蓋,變得沒那麽難聞。忽然,一只冷白而骨節分明的大手掠過她的,慢條斯理拉開門。
這是第二次。他替她開門。
離地的腳跟緩緩下墜,她站在地上,眼睛還停留在男人手上。直到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瓶裝滿細鹽的料理盒,她才轉身,準備離開。
大概是今天出房間沒看黃歷。
“咚。”
纖弱柔軟的鼻骨于她轉身那一刻,撞在男人堅韌的胸膛上,發出肉。體撞擊時的悶聲。
她不自覺吃痛的“唔”了聲,雙手捂住鼻尖,紅着眼眶瞪他。
然後,憤怒逐漸被羞恥取代,她拼命咳嗽起來,假裝掩飾自己剛才沒有軟軟的嘤咛。仿似這樣,剛才的一切就都沒有發生,宋枳豪就不會聽見她的嬌嗔。
這的确是只有小姑娘才會做出來的事。
……有點不成熟的可愛。
宋枳豪忍俊不禁。
伸出食指輕戳了下她的額角,什麽也沒說便重新返回竈臺。
他的每一步都帶有強烈的暗示性和目的性。
就比如此刻,從她的角度剛好能夠看見男人的窄腰間還未系上腰帶的圍裙。和內裏的毛衣一樣,顏色都是穩重的黑。
他的腰很窄,臀也挺翹,下面是一雙被西裝褲包裹着的筆直的長腿。
她的視線不自覺随着他的身形上下打量。
不知怎的,最終輾轉反複落在他的臀上。
她悄悄眯起眼睛,看了幾秒,接着扭了扭身子,反觀自己。像一只高傲的小孔雀那樣,悶哼了聲,擡起下巴。
他的臀沒她的翹!
總算在某件事情上扳回一城,她亂糟糟的心髒聲平複了些,望着他的圍裙,“你的圍裙沒系好。”
她暫時還沒單純到連“誰的臀比較翹”的問題都要擺上臺面和他細細長談的地步。
臉龐陰在暗處的宋枳豪嘴角勾起一縷妖冶而鬼魅的笑容,宛如暗夜裏的死神,溫柔的表皮下藏着一顆壞透了的心。
一切盡在掌握,他把沾上魚腥味的雙手舉起來,轉頭,以一種類似于做手術的姿勢瞧她,表情有些犯難。
無形中,他的眼神告訴她,“我沒有空閑的手可以系圍裙了,你能幫我系嗎?”
鬼迷心竅,是唯一的解釋。
張雪頔溫吞的靠近他背後,微涼指腹輕觸他的毛衣,只是一下,就縮回來。像是摸到一塊燙手山芋,乖的不能再乖。
她幾乎沒有碰到他的毛衣,只是浮在毛衣表面,松松垮垮幫他把圍裙帶打了個結。
變故出現在下一秒。
活魚還沒死透,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倏忽掙脫男人的手,在砧板上面來回蹦跶了幾下。
這原本是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但無可避免,張雪頔被吓到了。而且吓得不清。
她本能抱住面前的男人。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男人很給力,至少在捉魚這件事上,他花了不到兩秒就重新壓制住那條魚。
可惜尴尬的氣氛卻是再也挽救不回來了。
低笑摻雜着淺淺的空氣從頭頂上方飄來。
張雪頔愣了不到一秒,慌慌張張松開抱緊他的手,一言不發,頂着臉紅耳熱逃離廚房。
一時間,乳白的四方空間裏只剩他一人。
男人眯着眼看她離去的背影,笑容慢慢消失在嘴角。
他垂眸,看着垃圾桶裏白花花外露在空氣中的鹽巴晶體。不帶片刻猶豫,他大手一撈,将案板上的廚餘全部丢進去。
嗯。
現在才是最完美的犯罪現場。
******
盡管這頓飯背後的制作過程有些戲劇化和曲折,但這并不妨礙張雪頔給他的雙手打滿分。
她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鮮美的魚肉,料酒和蔥花的比例剛好,完全不會腥。
對待別人的優點,她從不會刻意隐瞞自己的內心,就在她剛準備開口誇獎宋枳豪時,微動的嘴唇被打斷。
玄關處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響。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張旖白打工回來了。
“姐,你回來啦。”張雪頔停下手中的筷子,偏頭看來人。
高高的馬尾一掃,悄悄垂落在桌角,這妨礙到了宋枳豪看她的目光。
一截手腕輪廓清冷,挽起她差點兒落入碗中的長發。
他耐心又迷人的等待她轉回頭。
從始至終,不管來人是誰,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她一人身上。
眼底流淌的,是一種獵人研究獵物時的滾燙的興奮。
張旖白單手扶牆,正在換鞋,頭也沒擡“嗯”了聲。
“吃過午餐了嗎?”張雪頔問。
“吃過了,我先上樓了。”
她已經習慣了,張旖白天生就是這般沉默寡言的人。
她拾起筷子,轉回身時順勢點頭,這才發現男人一直默默勾着她的發梢。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發從他手裏揪出來,小聲道謝完畢,向他介紹張旖白,“剛剛那是我姐,張旖白。”
“今年大三。”
陸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張旖白,小女兒張雪頔。這是業界都知道的。
當初就是聽說陸雪松不喜歡張旖白,所以宋枳豪才會把目标鎖定在張雪頔臉上。
現在看來,于他而言,的确是張雪頔更有魅力一些。
稚嫩的、鮮活的、年輕的魅力。
和他截然相反的魅力。
泥濘的大雨天、女人的尖叫、汽車尖銳的剎車聲、還有……
他想起往事,不自覺有些失神,反應過來的時候,張雪頔正皺着眉看他,一臉高度的警惕,“你一直盯着我。幹嘛?”
他頓了半秒。
伸出拇指指腹抹她的嘴角,又去抽桌上的紙巾擦拭。
誰也不知道,紙巾上什麽都沒有。他只是在例行公事,蓄意勾引她的芳心。
低頭的瞬間,漆黑的眸子深了幾秒,再次擡起頭時,男人臉上的表情被溫柔的笑取代,“你嘴角蹭到了。”
十八歲的年紀,正是打開人生第一頁的年紀,社會的世俗藏在絢爛的水晶球裏,充滿着極致誘惑。
她眨着一雙幹淨敏感如玻璃珠似的眼睛,看着他。許是少女心作祟,讓她産生一種他喜歡她的奇妙幻覺。
就像是在看萬花筒那樣眩暈,她不知是否聽從心底的聲音開口詢問這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是從她的年齡段過來的,她那點兒小心思即使不戳破,在他面前,也是一覽無遺。
喜歡?
呵。
宋枳豪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揚,形成一個嘲弄的弧度。
當然不是。
沒有心的人又何談喜歡?
如果她想要扒開他的果皮,了解他,淺嘗他內在的果肉。那麽,他敢肯定,失望是在所難免的一劫。
仔細想想,他存在的意義,或許只是帶她重新領略一遍第一次吃青木瓜時候的幹澀和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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