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第35章
第 35 章
三月,天氣漸有回暖趨勢。張雪頔穿着酡藍色的衛衣和同色系的牛仔褲,雙手抱臂,面無表情坐在醫院的椅子上。
椅子的溫度一如她此刻的眼神,冰冷,藏刀。
親子鑒定預定很久,今天才有空餘。接到張雪頔電話,楊小曼痛痛快快,胸有成竹便來了。
“哈……早。”提交完鑒定材料,女人打着呵欠朝她走來。
楊小曼穿淺棕色風衣和黑色高跟鞋,動作優雅如法國女郎般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鏡,順勢坐在她身邊。
張雪頔沉默着看了眼手上的腕表,皺眉。
她們約定的時間是八點。
她遲到了半小時才提交材料。
萬幸輪排順序還沒到她們,結果也要等七天之後。
“你想要什麽”語氣冷冷的放下腕表,張雪頔本可以在遞交完畢後立刻離開這裏,但她仍選擇平視前方,內心毫無起伏的質問楊小曼。
張雪頔說話的時候故意沒有看她,這讓楊小曼心裏感受不到尊重,所以即刻反諷, “哎呀呀,我親生的女兒怎麽會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麽呢”
但毫無疑問,楊小曼的音調是喜悅的,似乎一直以來,楊小曼等待的不是張雪頔的真心接納,而是張雪頔問她要求,并滿足她的那一秒。
歡心等待的時刻終于來臨,楊小曼不忘在底牌暴露之前打幾張名為“親情”的牌面。
她思考了幾秒,用手去摸張雪頔的長發, “當然是想要你的撫養權了,我親愛的女兒。你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把你放在別人家養這麽久我心裏也不好受。”
應該不好受的臉上沒有一點兒不好受的表情。
張雪頔皺了下眉,偏頭躲開她,冷聲, “如果你不直接表明來意,我就算想答應你的條件也無從下手,你這樣只會浪費自己的時間。”
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張雪頔心中暗嘲:什麽撫養權……她今年都二十三了。
“這孩子怎麽說話呢……媽媽當然是想要你了。”楊小曼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半掩住臉,故作難過, “其實我也有想過和你父親要回你的撫養權……”
“啧,你到底想要什麽”張雪頔不耐煩的打斷她。
這句話的音量略高,引來幾道病患的矚目。
氣氛沉默幾秒。
楊小曼恢複原本的嚣張跋扈,挺直腰板, “一般女兒不都會給年邁的母親零花錢嗎你是不是也該……”
她伸出兩只手指在張雪頔面前搓了幾下, “是不是也該給我一點”
視線在楊小曼的臉和手之間來回切換,張雪頔有些無語,然後也不知怎的,竟忘了指責她,只是有些無語的笑了。
“其實媽媽要的也不多,只要這個數就好。”
楊小曼的五只手指全部展開, “只要”這個詞語與她的貪婪比起來絲毫不相匹配。
“哦……是嗎,”眸中噙笑,張雪頔嘴角勾着戲谑的弧度, “這麽便宜”
然後又伸了個懶腰,自顧自點頭, “果然,連要價都和本人一樣廉價。”
“你說什麽”楊小曼表情一變,有些憤怒的握緊手指。
她知道,楊小曼聽見了她的話。但張雪頔就是想要再重複一遍。她看着楊小曼,一字一頓, “我說你廉,價。”
下一秒,眉骨生疼,楊小曼不悅的朝她丢了張卡片過來, “五千萬,一分不少,明天打到這個賬戶來。”
她終于沒忍住,脫去了慈母的外衣。
低頭看着滑落膝間的卡片,張雪頔沉默一瞬,冷冷, “你是在做夢嗎”
“從我出生到現在應盡的義務一分沒有,突然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的時候,也毫無解釋。沒有告訴我你是誰,你現在生活怎樣,或者關心我的生活怎樣,就只是想從我身上敲詐這麽一大筆錢”
她把寫有賬號的卡片砸在她臉上, “我不可能給你。”
楊小曼有些氣急敗壞, “你就不怕我把這樁醜聞拿去你公司裏說嗎”
“REFORMER是吧你工作的公司。我可記着呢!”
沒了再聊下去的必要,張雪頔背起包,起身,準備離開。
“你想說就說,昔日公司千金風光早已不再,就算是這件事曝光,世人檢點的順序也先輪到你,而不是我。”
*** ***
從醫院回去的之後幾天,張雪頔沒什麽異常的表現。還是照常上班,照常生活,一日三餐也有好好按時完成。
內心醜陋的生母來找,似乎并沒有因此而成為她心上的一根刺。
日子過的風平浪靜,直到某一天,毫無征兆的某一天,平和的日子再次被攪合的亂七八糟。
早晨八點,張雪頔來到公司。沒敢去醫院親手拿結果,她選擇通過寄過來的郵件查閱。
根據結果顯示,楊小曼的确确的是她的親生母親沒錯。
烏黑的長睫毛一張一合,幾個輪回。張雪頔內心平靜,默默關閉了email界面,拿着桌上的馬克杯,緩慢走向辦公室外面拐角處的咖啡機。
對于這個結果她沒有過多的反應,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經說服自己接受事實。
茶水間是全白設計,亮點是中間橫跨整個空間的吧臺,以及其間萦繞的點燃的栀子香薰。無意識間給人一種幹淨,脫俗的感覺。
與之相反,茶水間裏人來人往的議論紛紛就不是那麽清新單純了。遠在五米開外,張雪頔便聽見其中八卦的聲音。然而,具體內容是什麽,她既不關心,也聽不太清。
奇怪的是,當她推開玻璃門的那一秒,空氣陡然間凝固成冰。
希望不是自己過于敏感,才會覺得剛剛話題的中心圍繞着自己。
無數道視線集中在她臉上一秒鐘,又像是默契的約好了似的全部移開,張雪頔頓了頓,沒有出聲,還是按照原來計劃走向咖啡機前。
摁下按鈕,棕黑色的液體緩緩流注而下,張雪頔沒什麽精神的打了個呵欠,又揉了揉泛紅的眼圈,靜靜等着咖啡杯被裝個七分滿。
她沒注意到,就因為她揉眼睛的這個動作,背後的同事們又多了一條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同在接咖啡的小劉忍不住湊過來, “雪頔,她們說你……是真的嗎”
小劉是公司裏出了名的大嘴巴,什麽事都瞞不住的類型。
張雪頔沒聽清,眨眨眼看她, “說我什麽”
小劉半捂着嘴巴, “說你是私生女是真的嗎”
瞬間,血液充盈大腦,張雪頔清醒了不少,面無表情, “……誰說的。”
小劉無辜道, “是,是離職的周瑩瑩告訴我們的。”
*** ***
“請問是楊女士嗎”
別具一格的茶會所,西裝革履的男人看見她時主動起身遞過去一張名片, “您好。”
“SNOWFIELD代表宋枳豪。”
楊小曼扒拉一下了身上的皮草,眯眼打量了一下宋枳豪,在确認男人全身都價值不菲後,才幹咳了聲落座, “咳,宋先生您好,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此刻,女人臉上的表情還蠻複雜的。歸根結底,是一半高傲,和一半巴結的雜糅。巴結藏在高傲裏,不想被發現,卻又被過分的貪欲外露的極其明顯。
宋枳豪連一秒鐘與她多費口舌的精力也沒有,直接進入正題, “您也是個聰明人,想要什麽就明說吧。張雪頔現在的處境,自身難保,沒辦法給您任何想要的東西。”
男女之間的事,楊小曼一眼明了,端起面前的茶具, “敢問宋先生和我女兒是什麽關系”
男人不回答。
她也不繼續追問,畢竟,她對他們的關系并不好奇,只是想要得到一份最大利益。
緩慢伸出手指比出一個“五”,楊小曼說, “這個數。”
“只要這個數我就把我女兒賣給您。”
賣
宋枳豪愣了幾秒,笑了。仿似是真的覺得好笑。肩骨都因這譏笑抖了兩下。
楊小曼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因為他與張雪頔如出一轍的反應有些生氣,撇了撇嘴, “五億。”
“少一分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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