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雖然阿列克謝建議他去和阿斯坎尼亞小姐開誠布公地聊一聊,但是維爾茨最終還是遲遲沒有開口——他沒有想好一個合适的理由。突兀地找她談話說不定反而會被安娜皇太後盯上。
穆夏拉對于他和阿列克謝之間的談話似乎毫無察覺,昨晚的事情也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他還是那樣的溫柔體貼,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因此維爾茨決定也暫時不和穆夏拉坦白這件事情。
無論如何,安娜皇太後可是穆夏拉的親生母親。他不應該背着她,和她的兒子說些她的“壞話”。這是刻在骨子裏的綱理倫常。
再說了,現在安娜皇太後也沒有真正對自己表現出十分不滿的态度。但上次的烏龍事件像是一個導火索,已經點燃了他心中對于安娜皇太後的戒備。
——不過對于維爾茨而言,擺在眼前最重大的事情應該是穆夏拉的生日!
與去年不同的是,現在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他理所當然應該為他準備些禮物,給他準備個驚喜。不然他會被認為是“不合格”的妻子。
事實上,維爾茨已經為這件事煩心了兩個月了。天主在上,他實在不是一個擅長準備禮物的人,直到生日前三天,他也依舊沒有定下來一個合适且合理的方案。
他想:這一切都怪那個生日宴會!
因為官方在2月26日夜晚将要在王宮裏舉辦生日宴會,宴請各國來賓和貴族,所以他不可能帶着穆夏拉出去,度過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時光。
可他也不喜歡在外人面前和穆夏拉親近,或者說,他們也不應該當着其他人的面過分親昵——因為安娜皇太後不喜歡這樣,她認為這是有失禮儀的行為。
不過維爾茨對這個說法深表懷疑——他懷疑安娜皇太後完全因為不滿意自己所以才這麽說的,只是她不想看見自己和穆夏拉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親親我我。
直到生日的前一天,維爾茨匆匆忙忙地和費恩出了一趟門,在附近街道上的店鋪裏買下了一瓶碎金墨水和一支精美的鵝毛筆,暫且作為私下贈送的生日禮物——至于公開贈送的禮物,這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內廷總管會準備好一切。
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惴惴不安。雖然這并不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生日,可是他依舊覺得自己準備的禮物有些敷衍——即使這并不是他的本意。
但維爾茨別無他策,只能在心裏安慰着自己,“穆夏拉不會因此而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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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買來了精致的包裝紙,親自将那兩件看上去很是敷衍的禮物包裝在了禮盒之內,放在穆夏拉的書房中書桌的抽屜之中。
在公元1719年2月26日到來之初,彎彎的月亮還挂在天邊,柔和的光輝撒在一片混亂的床鋪上。在交織的呼吸聲中,維爾茨仰起頭,緊緊地握住身下的床單。
他似乎聽到了窗外傳來的鐘聲,一聲聲地敲擊在他劇烈跳動的心髒上,由此引發的顫栗順着血液席卷他全身。
眼前一片霧氣蒸騰,他用力側過頭,在黑暗中用嘴唇定位了穆夏拉的位置。
在纏綿的呼吸聲中,他輕聲說:“生日快樂,Jam……”
回應他的是回響在他耳邊粗聲的“謝謝”和愈來愈快的節奏。
他們沉淪在最原始最簡單的快樂之中。
當維爾茨揉着滿身酸痛的肌肉悠悠轉醒之際,窗外初晨燦爛的陽光撒在木地板上,身邊卻只剩下空蕩蕩的一片了。
真是變态的規定啊——即使是在生日當天,國王也都得先去處理公務!
但是很顯然,維爾茨也不可能在今天擁有太多的空閑時間,他現在得迅速穿戴整齊,快速用完早餐,去會客廳迎接早早到來的貴客們。
令他苦惱的可并非僅僅是此,而是,安娜皇太後也會和他一同在會客廳中迎接各方來賓——他害怕自己又有哪裏惹得她不滿意不開心。
雖然出于一些面子工程,安娜皇太後自然不可能當着來客的面表示出任何的不滿之情。但是在宴會結束之後呢?如果到時候安娜皇太後再次揪着他做過的事情不罷休,他又要怎麽應對呢?
這是他前十八年的皇室生活中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他可是下萊茵公國最小最受寵的孩子,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呢?
可是安娜皇太後現在是他名義上的母後,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對她流露出不敬之詞。
這樣的情緒彌漫在他的心中,導致他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雖然看上去态度和禮儀都符合要求,不斷地和來客們說說笑笑,但是實際上這都是塞巴斯蒂安先生培訓的結果。
他只知道自己在不斷說着些不會有錯的客套話,臉上挂着标準的笑容,心裏卻是一團亂糟糟的毛線團,不停地思考着各種各樣與宴會無關的事情。
或許安娜皇太後會看出來他的心不在焉,但是放空的大腦不會思考這麽多有的沒的——他此時此刻只想離開王宮——如果可以出去逛一逛那該多好!
面前的這些先生和小姐,他都不是第一次見,但是似乎每次見面時他們的對話總是一模一樣,永遠都是圍繞着那些枯燥的話題,永遠都是老生常談,寫滿了疏離和不熟。他們似乎無法進行進一步的談話,彼此之間都戴着一層保護殼,所有人都只在安全範圍內交談。
這樣的交談對他而言毫無營養可談——他甚至可以只憑借肌肉記憶就流暢地和每一個人侃侃而談。
維爾茨對于冗餘繁雜的宮廷禮儀的厭惡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不過這些也都只是供他想想,他并不敢真的“揭竿而起”,也不敢做一個離經叛道的王後。
謝天謝地,作為王後的好處是他不用一直待在會客廳和那些壓根就不熟甚至不認識的賓客寒暄,還要裝得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在晚宴開始前的三個小時,穆夏拉終于結束了工作,而維爾茨也得以和他一起休息片刻。他們要換上皇家裁縫專門為他們定制的禮服,重新梳妝整理一番,在宴會開啓之時再一同進入宴會廳,亮相在衆人的面前。
“你不舒服嗎?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随着時間的推移,維爾茨愈發遮掩不住內心的真實想法,疲倦也逐漸顯露在臉上,就連穆夏拉也發現了他的異樣。
維爾茨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有,可能只是因為說了太多話了,休息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穆夏拉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他最後只是撫了撫維爾茨的臉頰,輕聲道:“辛苦了,再堅持一下。”
維爾茨點了點頭——他還能說些什麽呢?
在和穆夏拉“表演”過開場舞之後,維爾茨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窩着,端着一杯啤酒和一小碟點心小口地品用着。
還好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所以他可以在完成任務之後就一個人自得其樂。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有眼力勁的,不會冒然前來打擾角落裏獨自一人逍遙自在的王後殿下。即使當真有那麽幾個不知趣的人靠近,費恩也會盡職盡責地找個理由,禮貌地将他們請走。
沒有人會靠近找個角落——除了他的丈夫,巴伐利亞王國的國王,穆夏拉。
當穆夏拉端着一杯啤酒朝自己走來的時候,維爾茨恍惚間以為時間回到了兩年前,似乎他們還在科隆狂歡節的化妝舞會上。那時的穆夏拉也是這樣,端着一杯酒,臉上挂着輕松的笑容,越過嘈雜的人群,走向自己。
——如果能回到那個時候就好了,至少那時的他們還沒有肩負着這麽多沉重的使命,與現在不同,似乎他們還尚且擁有着一點叛逆的自由。
在這一瞬間,宴會廳中酒杯相碰的叮當聲,管弦樂隊的演奏聲,人們交談的嘟囔聲,好似都消失不見了。維爾茨的心髒又開始劇烈地跳動,他能感受到嗓子裏噴薄欲出的鼓點。
即便如此,他還是皺着眉頭問道:“你來幹什麽?”
穆夏拉不是應該繼續和貴客們跳舞或是談笑嗎?是因為發現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嗎?可是他要做什麽呢?
一連串的問題取代了激烈的心跳,維爾茨怔怔地看着穆夏拉,等待着他的回答。
穆夏拉笑了笑,答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帶你出去一趟——或許很快就回來,或許明天再回來。”
“出去?”維爾茨睜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去哪兒?真的可以嗎?不會影響什麽嗎?”
他當然想要出去,他也當然想明天再回來。可是真的可以嗎?今天宴會的主角不是穆夏拉嗎?他們倆真的可以溜出去嗎?其他賓客不會發現嗎?安娜皇太後不會生氣嗎?會牽連王宮的守衛嗎?
在為出宮感到高興之前,萦繞在維爾茨心間的是種種擔憂。
國王的生日宴會似乎不是一個可以開玩笑的場合。如果他們的臨陣逃脫會導致混亂,那他會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比起自由,秩序更重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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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