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第9章

第 9 章

司顏幾乎是憑直覺喊出了那個名字,說完就雙手捂住了嘴,她被自己瘋狂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麽會是任燃?他已經死了。

——“司小姐,你說的任燃,是我的小兒子。但是,他已經去世很久了。”

不是,應該不是,司顏竭力要掐滅心中那個雜草一樣瘋長的念頭,面前的男人卻笑了,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好聞的氣息充盈了她的呼吸。她還沒來得及吃驚,就被他放了開來,然後,一只溫暖的手掌握起了她的手腕:“來,我帶你走。”

晚風微微拂過發梢,她被他拉着,腳步輕快地跑過狹長的小道。那不是來時的路,這莊園內的環境錯綜複雜,他帶着她七拐八彎,來到了一堵長滿爬山虎的矮牆前:“我托着你,從這裏翻過去。”

“你是認真的嗎?”司顏看着這男人撥開了紛亂的藤蔓,愈加迷茫了,他扯開那茂盛的枝葉,嘴裏還自言自語地道:“這個月的水逆該結束了吧……”

她不禁驚恐地問:“你到底是誰啊?”

“任白。”一個溫柔的聲音叫住了他們,她回過頭,看見了任夫人,朝着他們一步步走來,“顏顏,原來你們在這裏,我還讓人找了好久,吃晚飯啦。”

男人背對着她,背影顫了顫。

“任白?”任夫人走近了些,偏過頭,朝他伸出了手,司顏不由地屏住呼吸。

這時他轉過臉來。

“媽,”他淡淡地叫了她一聲,又換回了任白那副标志性的清心寡欲臉,“那就去吃飯吧。”

“噢——”任夫人臉上稍稍意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如釋重負了一般,“嗯。”

大概是因為久睡,司顏的思緒遲鈍而滞澀,直到坐在餐桌上,餐前冷盤端到面前時,她還是恍惚得遲遲拿不起刀叉。

“顏顏怎麽了,不舒服嗎?”受夫人影響,任老板也學會了親切地叫她的小名,“還是吃不慣?”

她勉強地打起精神:“不不,我剛睡醒,有點暈。”

“玩累了吧?”任夫人寵溺的眼神投到她身上,“不然顏顏今晚在這邊住下?房間很多,缺什麽這邊也都有。”

司顏雙眼發直:“住下?”第一次來人家家裏做客,就要住下,有點不太合适吧?

“司主任你看呢?”任老板笑眯眯地問準親家的意見,“你們一家三口都住下來吧?房間夠的。”

司志傑還沒發話,方雯忙不疊地推托:“不了不了,他明天還要去單位值班,我們就不住了。”有老媽這句話,司顏也就松了口氣,然而她旋即又補充道,“就讓顏顏自己留下來玩吧?”

“那樣也好。”任夫人笑道。

“不不不,我跟媽媽一起回去,不麻煩任姨了。”司顏這時才急了,臉紅耳熱地搖頭。這是親媽?她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哪有這麽賣女兒的?

以前跟秦逸約會稍晚一點,方雯都會左一個電話,右一個短信催她回家。“十二點之前不回來就會變成灰姑娘”、“你發誓你對上帝坦誠,沒做過他不允許你做的事嗎”……諸如此類的,怎麽現在完全換了副面孔?司顏不免氣不過。

任夫人只當她是不好意思,柔聲道:“沒事的,不麻煩,顏顏多在這玩幾天,等要上班再走。”

“媽。”一直不說話的任白這時出了聲,“她住不慣,就算了,一會兒我送她和叔叔阿姨回家。”

“噢,好的。”任夫人在客人面前,跟兒子交流頻率不高,但好像很聽他的話,也許正像她說過的那樣,她很縱容這個兒子。

司顏一手托着下巴,費解地看着這個奇怪的男人。

現在,他好像又“變回”任白了,剛才那溫和如水的目光,也從他臉上看不到了。他身上氣息的變化,是微妙而不易察覺的,她愈發覺得古怪,和不對勁。

她盯着他發呆,沒有控制好時間,忽然就被他察覺到了視線,對視過來。

司顏被逮了個正着,剛要羞憤難當地移開,他的睫毛動了動。

她驚訝地看到,他朝她遞了個眼神。

在任夫人發現之前,那個柔軟無比的眼神,幾乎是一晃而過。司顏一愣,她沒有看錯。

“路上小心。”晚飯過後,又稍微留了一刻,任家終于戀戀不舍地放人。

司顏和爸媽先後上了車,任白也坐上來,發動了引擎。任夫人“早點回來”的叮囑聲,被他遠遠丢在汽車的尾氣裏。

“辛苦你了,小任。”方雯明着客套,暗着開心,這一天過下來,她心情都極好。

任白說:“不辛苦,阿姨。”

司志傑也感謝了幾句,三個人寒暄了一會兒,方雯看着這理想中的女婿人選,心中很是感慨:“兒子像媽,真好,你媽媽就像仙女似的。”

“阿姨您也很美。”這人比司顏想象中嘴甜,誇起人來也絲毫不敷衍,聽着相當真誠。

“沒有沒有,不能跟真好看的人比。”方雯飄飄然地謙虛了一番,不自覺地拿起手機當小鏡子照照,“阿姨這額頭,好像有點高。”

“不高,正正好。”他認真地道,“您可是伏羲骨,大富大貴相。”說得司顏下巴都要掉了,什麽骨?伏羲骨??

方雯也一陣雲裏霧裏:“啊……啊?不得了,小任,你還懂得看面相啊?”

“唔——”男人自己也失意了一秒,好像暴露了什麽。

他驀然就恢複了酷酷的樣子:“還好,了解一點。”

“噢。”方雯點點頭,再看看手機屏幕,嘴裏念叨着,“伏羲骨啊……”

不知不覺,長長的路程到了盡頭。

方雯熱情地請任白上樓,喝口水再走,他得體地謝絕:“今天晚了,我下次會帶禮物來。”

“太客氣了。”她便不多留,揮了揮上樓,手剛要抓女兒,撲了個空,“顏顏?”

司顏把包遞給了她:“媽,我帶他在附近散散步。”

“現在?”方雯看了一下時間,有點顧忌,司志傑倒是點了頭,“那就陪小任好好逛逛,早點回來。”

司顏臉上堆着笑,揮着手,看着爸媽一起上了樓。

“叮——”電梯門剛一合上,她扭過頭,臉色就變了。

“司顏?”男人與她對視的前一刻,還是嘻笑着的,随即就被她嚴肅的表情驚了一下,“怎麽……”

“你是誰?”她盯着他,質問。

突如其來的問題,男人的臉上湧起了微微的迷茫,仿佛她的問題很奇怪似的:“我是任燃啊。”先前在任家,她也是這麽叫他的,不是嗎?那讓人莫名開心得無以複加。

“任燃不是死了嗎,你是誰?”司顏的眼神有點兇,因為實在困惑,她控制不住激動。

還能是誰呢?她搖搖頭,他也不是任白。

肯定不是。

雖然他穿着任白的衣服,長着任白的臉。但那個自大狂不會像他這樣說話,也不會有這樣的無辜的惶恐。

“我真的是任燃,我沒有死。”男人愣生生地眨了眨眼睛,“死掉的那個人,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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