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還是傅盛生平第一回,被女人這樣毫不留情的回絕。

傅盛不覺屈辱,只因她說得有理。

如他這般的人,長年累月僞裝成另一個人,真亦假,假亦真,對于後宮中的女子,除了算計與利用,再無其他。

只是她将他的欣賞,當作是權謀之計,當作是一種手段,他很是不快。

“傅盛,你不必屈從己意來拉攏我,我既然承諾過會幫你,便一定會幫到底,況且,幫你便是幫我周氏,我沒道理不幫。”

傅盛不語,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周靜被盯得有些發毛,拉高了錦被,幹笑:“好了,沒事的話,睡吧。”

傅盛仍舊拿那雙深湛的黑眸凝睇她,面色窺不出喜怒。

抑下莫名的心慌,她連忙閉起眼,裝睡。

裝着,裝着,竟也真的入睡了……

傅盛望着那張毫無防備的睡顏,面上揚起清淺一笑,笑中滿是自嘲。

他喃聲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看得這麽透……你說得對,我連自己有沒有心都不清楚,哪裏還分得出是真的喜愛,抑或是假的。”

那聲嗓,落入了周靜耳底,竟在夢裏糾纏她。

她想,皇帝也不是這麽好當的,至少傅盛這個傀儡淫皇,當得算是艱難萬分……

而她不該同情他的,畢竟人各有命。

說不同情,聽出他嗓子下的落寞時,她的心口竟微微抽動幾下。

他日若能順利拔除平氏,傅盛應當能成為一代明君吧?肯定要比夙玥王朝的皇帝強上百倍。

興許,這便是天意。天意讓她來此,幫他奪回皇權,亦是守住周氏子孫。

思及此,夢裏的周靜不抗拒了,任由身旁的男子奪走她手中的劍,握住了她的手。

當她擡眼細瞧,迎上的是傅盛含笑的美目。

那一笑,桃花從此失了顏色,只餘斯人獨俊。

燙金的匾額高挂于金漆大門上,鬥大的“榮王府”三字,出自開國皇帝親筆手跡,據聞過去有臣子上門拜會,還得先在門前對匾額叩拜再三,以示尊先。

飾滿璎珞珠玉的八人大擡寶轎,在皇宮侍衛浩浩蕩蕩的護送下,來到了榮王府,轎一停妥,随行宮人撩開了簾幕,一道錦白色身影下了轎。

榮王府的女眷與一班下人,早已在大門前跪地恭迎,他們一擡起眼,觑見昔日熟悉的平瑤,今日竟然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裝扮,個個發傻。

只見她挽了個随雲髻,髻上插着一根銀花小簪,此外再無其他步搖花钿,一身交襟月白上衫,下身是緞黑色鳳紋馬面裙,一身淡雅清素,仿佛一朵初開白荷。

這模樣不是不好看,相反地,反襯得那張嬌顏越發絕豔,可這身裝扮,若是出現在平瑤身上,那可真是離奇了。

“臣婦叩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如今榮王府已由世子妃主持中饋,也就是上回進宮捎話的貴婦人,周靜一眼掃去,便見她領着榮王府的命婦與下人,齊首跪安。

她可是有備而來,趁着來榮王府的途中,她已從青荷口中,将榮王府相關的人探了個究竟。

榮王府世子平玢,如今官拜一品護國大将軍,其妻朱氏是相府嫡女,榮王府是平氏主脈,其他分出去的幾房,亦與榮王府往來密切。

一如平瑤的父親安國公,府邸也不過離這兒約莫一炷香的車程。

“大家都起吧。”周靜暫斂思緒,充裝一派高高在上的皇後架子。

“謝娘娘。”朱氏在婢女的攙扶下起了身。

“榮王他老人家可還好?”周靜不啰嗦,直搗黃龍。

“老人家近日身體微恙,方才服過一帖藥,剛剛歇下。”朱氏笑答。

“本宮想見一見老人家。”

聞言,朱氏暗詫。按往常來說,聽見老榮王服了湯藥,平瑤是不可能前去打擾他歇息的,她自幼與老榮王爺孫情深,親情甚篤,最是心疼老人家,怎麽會……

莫不是為了平蓉進宮的事,平瑤當真動怒了?

朱氏心下揣測,面上卻一派溫順的領着周靜入府,進到內宅裏,來到老榮王獨住的院落。

雖是獨住,可這院落裏裏外外部署的侍衛,卻是多得教人咋舌,可想而知,老榮王的地位有多被看重。

“王爺,夭夭回來探望您老人家了。”朱氏敲了敲房門。

周靜不着痕跡地輕蹙眉心一下。

一到了老榮王房門前,朱氏便改了稱呼,這算什麽?分明是于禮不合。

“讓她進來吧。”屋裏傳來低沉沙啞的老者嗓音。

周靜的心微微一提,在朱氏的目送下,推開紅漆門進入房裏。

窗邊幾案上的獸爐,飄出淡淡檀香,房裏擺設極是講究,以一面萬佛朝宗繪像嵌玉底座大屏風,隔開了內室與外廳。

外廳甚是寬敞,擺了數株裝飾的玉珊湖樹,茶幾上還擺着一只沉香麒麟,這些可都是名貴的寶物,尋常人家看不見。

周靜在外廳留步,靜等片刻,不多時,只見一名身穿鴨卵青繡長壽紋飾錦袍,頭發花白,一雙眼矍铄有神的老人,拄着一把麒麟頭桧木拐杖,自內室步出了外廳。

初見老榮王的第一眼,周靜莫名發怔,總覺着……那張臉譜有絲熟悉。

“終于肯回家了。”老榮王兀自往外廳主位的羅漢榻落坐,也不打算向她這個皇後行君臣之禮。

嚣張的老頭子。周靜啧啧腹诽。

“爺爺身子不适,孫女當然得回家探視您老人家。”周靜實在學不來平瑤那一派撒嬌的小女兒家姿态,只得盡其可能的彰表孝順。

老榮王灰白的眉毛聳動一下,面上卻不起波瀾,可周靜卻能感覺得出他的不悅。

“怎麽,還在氣我把平蓉送到傅盛身邊?”

這個老榮王果真不把傅盛放在眼底,竟然這般大不敬,直呼皇帝名諱,這要是傳出去,可是殺頭之罪。

“夭夭怎敢生爺爺的氣。”周靜逼自己擠開甜笑。

“如若不是你堅持不肯懷上龍胎,我又何必這樣傷你的心。”言談間,灰眉之下的鷹眼,滿是責怪的瞪住她。

周靜心頭莫名一跳,總覺好似……好似在哪兒看過那樣的神韻。

她這一發怔,倒讓老榮王誤以為她是在鬧別扭。

“你還是一心向着傅盛,半點都不為咱們平家着想。”老榮王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聞言,周靜驚詫不已。老榮王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平瑤她……

“把龍胎懷上,誕下龍子,有了龍子,也就不再需要傅盛這個傀儡。你真當我不曉得,傅盛與朝中一些品階低的小官員私下往來,想利用這些小官小吏與我暗鬥。”

“爺爺怎會知道這些事?”她故作震驚的問道。

傅盛可曉得他與那些官員的往來,全讓老榮王掌握在手裏?老榮王又知道多少?

莫不會,他早發覺傅盛的昏庸無能全是假扮出來的?

“你以為朝中的一舉一動,能瞞得過我的眼嗎?”老榮王冷笑。

“既然爺爺知情,為何不阻止陛下?”

“我就想看看他能濟得了什麽事,出了後宮,他那顆腦袋能清醒多久。”

聽出老榮王言談之間的眨抑嘲諷,周靜暗暗松了口氣。

看來,傅盛的真面貌,老榮王尚且不知。當真是萬幸,否則,這場仗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打下去。

“對了,你讓人回王府取族譜,用意為何?”

這個青荷真是辦事不力!周靜心下暗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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