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小琴,你看見我衣領上的挂墜了嗎?”朱寧整理衣服時,突然發現領子上的挂墜沒有了。

這個挂墜可以勾住披肩,朱寧覺得挺有特色的。

“這件衣服是洗衣房剛送過來的,我去問問。”小琴往外走去。

沒過多久,洗衣房的管事拽着一個人過來。

“家主,衣服是這小子洗的,肯定是他偷了挂墜,還死不承認!”

管事拽來的人是石頭。

只見他穿着一身粗布灰衣,和朱府最低等的下人一樣,被拽過來後,管事一松手,他就直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擡。

“這是……石頭?”朱寧見底下跪着的人有些眼熟。

石頭聽到有人喊自己,驚慌地擡起頭,看了朱寧一眼,像被吓到一樣,開始不斷磕頭,“老爺,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趕我走……”

石頭磕頭磕得很實在,額頭的皮膚脆弱,很快就通紅一片。

“別磕了,起來說話。”朱寧厲聲道。

石頭立刻站起身,瘦骨嶙峋的身子還在瑟瑟發抖,和逃荒出來的難民似的。

“你不在院子裏呆着,去洗衣服做什麽?”好歹是家主的小侍,算半個主子,怎麽穿得比仆人還破舊。

結果石頭又立刻跪下,連稱呼都改了,“奴才錯了,奴才再也不敢洗衣服了。”

朱寧蹙眉看着他,覺得他過于驚慌,“管家,你帶他回去好好說說,以後不用洗衣服,告訴他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

“是,公子,請跟我走。”管家上前,石頭顫巍巍地起身,跟在管家後面離開。

在院子裏,花月遇到領着石頭路過的管家。

“等等。”花月喊住他們。

“側夫有何吩咐?”管家道。

“你後面的人是誰?”花月不等管家答話,直接繞到石頭身邊,伸出食指擡起石頭的下巴。

“呵,是那日與我一同進門的小侍!”

雖然看他的長相氣質完全不配與自己競争,但花月想起那晚朱寧被他叫走的事,仍覺得氣悶。

他音量變高,“你剛剛幹什麽去了,是不是找家主了?”

這幾天家主一直在自己這裏留宿,這小賤人肯定忍耐不住,主動去邀寵了。

石頭從沒見過長得像花月這樣好看的人,和天上的神仙似的,神仙哥哥竟然還碰他的臉。

石頭覺得羞澀又激動。

“側夫,是這樣的……”管家剛要說話,被花月打斷,“我要他自己回答。”

石頭意識到神仙哥哥在等自己回話,急忙道:“我、我給家主洗衣服,洗壞了,家主、家主沒有罰我,讓管家大人教我做事。”

花月一雙鳳眼瞪圓了些,覺得石頭是故意洗壞衣服,讓朱寧注意到他。

“哼,我剛好有不少衣服要洗,洗衣房人手不夠,就你給我洗吧。”花月擡着下巴,語氣高傲。

“是!”石頭聞言笑了起來,蠟黃的小臉上露出一口白牙。

他以為自己粗心洗壞衣服,惹家主生氣,連洗衣服的資格都沒有了,沒想到還有個這麽漂亮的主子願意讓他洗衣服。

石頭為了不出差錯,每次都是自己跑去花月的院子拿衣服,洗完晾曬好,再檢查好幾遍,确定沒有少東西後,才親自送回來。

剛開始花月對他沒有好臉色。

後來發現石頭一點都沒有受影響,就想着多使喚使喚石頭,逼他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結果石頭簡直任勞任怨,花月讓他給自己端茶倒水,他像是得到恩賜般高興;讓他給自己捶腿,他二話不說擠開綠兒,賣力捶起來。

花月覺得好玩極了,沒事就逗弄他。

石頭似乎把所有人當自己的主子,誰的吩咐都聽,尤其愛聽花月的,反正都是給人幹活,給神仙哥哥幹活他高興。

某天,朱寧經過花園。

遠遠地聽到花月清脆的笑聲。

她撩起袍子,快走幾步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卻看到花月坐在亭子裏,綠兒等人站在周圍,中間一個人四肢着地,蜷縮成一團,背部努力放平,上面放着一盤葡萄。

正在朱寧想看看這人是誰時,石頭擡起頭來,沖花月讨好地笑笑。

朱寧眼神一縮,花月竟然如此欺負石頭?

石頭是傻的嗎!

“石頭,你給我起來!”朱寧聲音中帶了怒氣,在她這個現代人眼中,讓石頭這樣實在太折辱人了。

沒想到石頭聽到朱寧的話後,并沒有立刻動身,反而看向花月,似乎在等他吩咐。

朱寧氣得兩眼發黑,直接上去就把石頭背上的果盤拿走,拉着他細瘦的胳膊,沉着臉把人提起來。

石頭茫然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後退一步,覺得朱寧很可怕。

“花月,石頭怎麽會在你這兒?”

“家主,你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結果一來就訓斥人家。”花月蹭到朱寧身邊,離她很近,卻故意不碰着朱寧,語氣委屈而無辜。

朱寧拿他沒辦法,惡人先告狀和裝乖扮傻他是有一套的。

“綠兒,你說。”朱寧問花月的小厮。

“回家主,是、是他主動給我家公子洗衣服,還非要過來服侍。”

朱寧覺得綠兒說的不是實話。

于是親自問石頭:“為什麽來洗衣服?”

“是方管事讓我洗的。”方管事是洗衣房的管事,石頭最開始洗衣服,确實是方管事見石頭不受寵,故意薅來當免費勞動力。

“那現在為什麽趴在地上裝凳子?”

“是側夫公子的吩咐。”石頭答道。

果然如此,朱寧覺得花月有些過分,怒道,“他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你不會拒絕嗎?”

石頭看看花月又看看朱寧,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裝凳子不累的,而且側夫這麽好看……”

朱寧險些被他的話氣暈,竟然是個小花癡。

花月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帕子掩了掩嘴,湊到朱寧身邊,“好啦,家主別生氣,我以後不逗石頭就是了。”

随後又走到石頭身邊,彎腰為他拍了兩下褲腿,“石頭,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弟弟,喊側夫多生分,叫我哥哥就好。”

石頭聞言,星星眼看他,“哥哥……”

花月擺出哥哥的樣子,煞有其事地答應道,“乖孩子。”

朱寧無語凝噎,“石頭,除了洗衣服伺候人,你有其他想做的嗎?”

石頭茫然地搖搖頭。

“那你識字嗎?”

石頭繼續搖頭。

“管家,請個私塾老師來家裏,教石頭讀書識字,學習效果好的話,慢慢讓他跟着你學管賬。”

“是。”管家再次把石頭拎走。

朱寧記得當時買下石頭時,直接給了他一兩銀子,石頭沒有零錢找給她,于是拿出一塊破布,用炭筆在上面寫了些什麽。

石頭不會寫字,只做了些記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用來記錄他家欠了哪些人的錢。

現在她便給他一個學習記賬的機會。

“家主~奴家也不識字,家主教教奴家好不好?”花月勾住朱寧的手,眨巴着一雙大眼扮可愛。

朱寧把手抽出來,捧住花月的臉,用力揉了揉。

“我可記得某位花魁號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現在竟然不識字,看來當初認錯人了,我得把你送回去,把真正的花月領回來。”

花月的五官被擠在一起,嘴巴嘟着,顯得傻傻的。

發現朱寧在和他開玩笑,嘴巴嘟得更翹了,口齒不清地說着,“家主,你太壞了!”

朱寧在花月這裏坐了一會兒,花月說要給她表演自己剛學的曲子。

朱寧坐在涼亭裏,看花月在院子中的花叢裏翩翩起舞。

花月的舞蹈功底很好,身條柔軟,舞姿卻不失力度,每一次回眸,每一次甩袖,都恰到好處,像一只在花草樹木中自由展翅的花蝴蝶。

美極了。

朱寧一邊看一邊贊嘆,有錢人的世界真美好,有如此美人主動為自己跳舞,還偶爾抛過來幾個媚眼,看得她骨頭都要酥了。

一曲舞畢,朱寧站起身來鼓掌。

花月額頭冒出細汗,一邊用帕子擦拭,一邊朝她走過來。

每到這時,花月會忘記撒嬌,像一個真正的舞者,他享受音樂,享受舞蹈,表演完畢後,滿足而驕傲地走下舞臺。

“花月,你跳得真好。”朱寧發自內心地贊嘆。

花月得意地笑了一下,“這下家主不能說接錯人了吧。”

朱寧也笑了,原來這小家夥在證明自己呢。

天色漸晚。

花月想讓朱寧和他一起用餐,吃完飯便可以順理成章地留下過夜。

除了新婚最開始的三天,朱寧以後來找他時總是很有節制。

明明還可以繼續,但朱寧就是要睡覺休息。

花月在花樓被調教多年,如今初嘗情欲滋味,食髓知味後有些欲罷不能。

而朱寧總是滿足不了他。

今晚,他非要纏着朱寧做到盡興不可。

兩人一起用過晚膳,綠兒都準備帶着侍奉的人撤退了,這時梁玉的小厮風兒跑過來,說是主君有孕。

朱寧猛地站起來。

花月則是握住拳頭,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

等等,懷孕了?!

家主最近不是只在自己這裏留宿過嗎?家主不是不喜歡梁玉嗎?

他怎麽會懷孕?

想到這裏,花月的心空落落的,向來靈動的目光都有些黯淡下去。

朱寧拍拍花月的手,道,“花月,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朱寧過去時,大夫還沒走。

梁玉正斜靠在床頭,臉色有些蒼白。

侍奉他的小厮說,梁玉晚飯時突然幹嘔,以為吃壞了什麽東西,請來大夫把脈,才知道竟然有喜了。

“幾個月了?”

朱寧穿過來一個多月了,一直沒碰過梁玉!

“回家主,有兩個月了。”大夫道。

朱寧表情很複雜,看來是原身還在時種下的種子,雖然她已經換了靈魂,但身體沒變。

梁玉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她的!

簡直是喜當娘!

“大夫,給他開一些安胎的藥吧,有什麽注意事項也一并寫下來。”

朱寧繼承了原身的萬貫家財,也要對梁玉和他肚子裏的孩子負責。

“要我留下來陪你嗎?”朱寧坐到梁玉身邊。

之前朱寧過來時,梁玉都是和她吃完飯便開始委婉送客的,從來沒有挽留過她。

這次卻輕輕點了下頭,“多謝妻主。”

朱寧有些尴尬地笑笑,“謝什麽,都是一家人。”

朱寧之所以想留下,只是覺得孕夫剛知道自己懷孕後,可能需要陪伴。

但她們兩個是真的不熟,穿着亵衣平躺在床上,不說話不接觸,睡得規規矩矩的。

朱寧不免有些想念花月,以後還是不要用陪睡這種方式來照顧梁玉了,人家不見得需要,還把自己搞得很別扭。

花月聽到朱寧睡在梁玉房裏後,趴在床上哭了大半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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