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顧宜修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現在很生氣, 蘇女士太過分了!

深深吸了口氣, 他瞪着手機, 知道打電話給她也沒用,只會遭到蘇女士無情的嘲諷。于是決定到許嘉容那裏去訴苦,他才吃了幾塊啊!都進了他媽的口袋了!

果然是那個狡猾如狐不擇手段的蘇女士。

許嘉容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笑彎了腰, 在她心中那個被魏立夏形容得很可怕的顧宜修媽媽, 頓時變得鮮活起來,也根本沒那麽可怕。

“家裏沒有材料了, 下次再做吧。”她只能安慰他。

“那不然,你把給你同學做的分我一半?”顧宜修不願意。

許嘉容哭笑不得,“都說了會給你做了啊。”

顧宜修哼了一聲, 依然不大高興。

這對母子,還真是和尋常母子不大一樣,許嘉容想着。

第二天是星期天, 沈梅打電話給許嘉容讓她回去的時候,其實許嘉容還猶豫了一下,沈梅在那邊說,“可以帶小顧一起來”的時候,許嘉容了紅了臉,“不不不不用了。”

“明天嘉言也回來, 全家一起吃個飯。”

一聽到姐姐回來, 許嘉容立刻答應了, “好的,我會回來的。”

本來說好了要和顧宜修一起過周末的,現在又要失約了,許嘉容想了想,第二天提早爬了起來,炒了菜做了飯,還烤了幾個香噴噴的面包,準備在他起來之前就放到他家去,這樣自己回家就不會這麽心虛。

按下密碼,她手上端着托盤,正要往裏走,差點撞到面前的人。

“你、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啦?”

這個時間,并不是顧宜修的生物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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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穿着睡衣,頭發微亂,幾根頭發不聽話地翹着,一臉困倦的模樣,顯得有些可愛。

顧宜修吸吸鼻子,“太香了。”

又被餓醒了。

許嘉容讪讪的,小小聲地說,“那你洗漱一下準備吃早飯吧,我今天要回一趟家。”

顧宜修這才注意到,許嘉容并沒有穿着家居服,已經套好了羽絨外套,看着要出門的樣子。

“回家?”

“嗯,我姐姐回來了,今天回家一起吃個飯。”

顧宜修平時是沒有起床氣的,可是現在心情不太好。

他和她的女朋友好不容易迎來了可以膩歪一整天的周末,然而昨天是他媽來搞事情,今天是女朋友的姐姐把她拐回了家。

許嘉容走了之後,顧宜修吃了一頓飽飽的早飯,摸着圓溜溜的肚子,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胖了一點。

這才多久?

有個廚藝太好的女朋友投喂,好像是比較容易身材走形啊……顧宜修一向是有健身的習慣的,早年治療抑郁症的時候,醫生就一直讓他保持健身,這對于他的治療是很有好處的,身體上的健康,和精神健康本來就是息息相關的。

他的家裏有個簡單的健身房,只有跑步機、橢圓機和室內用的動感單車,他健身不是為了練肌肉,所以沒有那些健身房裏更複雜的器械,啞鈴倒是有兩個,他也不太用。

戴上耳機,他照常上了跑步機。

耳機裏傳來的音樂并不是一般情況下動感的運動音樂,而是一些小語種的流行樂。對于顧宜修來說,聽不懂歌詞,反而聽起來更舒适一些。

基本上這間健身房裏,他用得到的,只有跑步機和單車,其餘的,大多只是放在那裏落灰而已。

在顧宜修開始健身的時候,許嘉容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難道姐姐已經忙過了嗎?她想着。

許嘉言在上海的研究所裏上班,專業方向是生物醫療方面,反正許嘉容是不大懂的,姐姐偶爾帶回來的一些資料,看着都是叫人頭暈目眩的那種艱深。

大學的時候,許嘉言念的就是醫科,在國外拿到了生物科學博士和細胞學碩士的學位,她的優秀是很難超越的那種。

上海那家研究所高薪聘請她的時候,同時還有幾家國外的研究所給她發過offer。

說起來許嘉行也屬于別人家的孩子,念書方面格外優秀,可是在許嘉言面前,他可抖不起威風來。

這個家庭裏,許嘉言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如果不是這個姐姐的光芒太盛,許嘉行或許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優秀,畢竟他骨子裏,還是有點兒憊懶叛逆的,并不是什麽乖巧認真的好孩子。偏偏籠在大姐的光芒下,他只能用點心思,才不會被甩得太遠。

至于許嘉容……早就已經放棄了。

許嘉言這會兒已經在家了,她的工作稍稍告一段落,這次可以休息到元旦之後。

“媽,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沈梅正在洗菜,“畢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現在只知道他還算有錢,其餘誰知道呢。商人一貫會油嘴滑舌,我還不是怕你妹妹被人騙了。”

許嘉言哭笑不得,“嘉容翻過年去都二十六了,之前我不談戀愛你一直催,現在嘉容戀愛了,你又百般擔心,媽,你想得也太多了。”

“你是沒看到,那孩子長得有點太好了……嘉容這樣的老實孩子,可不一定能管得住。”

許嘉言想了想說,“應該還好,他以前也在國外留學,我見過他一次。媽你也知道,留學生那個圈子裏也是挺亂的,他和他的朋友好像并沒有什麽不好的傳言,算是挺潔身自好的。”

沈梅驚訝,“你見過他?”

“見過一次而已。”

“那你問你的那些朋友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問出點具體的情況,家庭啊之類的,父母怎麽樣,好不好相處……”

許嘉言笑起來,“媽你操心太多了,不管人家的家庭和父母怎麽樣,我看嘉容是真的很喜歡他,恐怕她不會在乎這些。”

沈梅瞪了她一眼,“既然戀愛了萬一結婚的話,可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了。如果碰上一個難相處的婆婆,你妹妹受欺負怎麽辦。唉,不行,還是太擔心了……”

許嘉言:“……”

其實許嘉言想說,她的妹妹并沒有那麽需要保護。

外婆是那樣不管事的性格,外公工作忙的時候,嘉容可是能照顧家裏呢,她或許不夠自信,還有些內向,但絕對不軟弱。

當然,許嘉言也會保護她不受傷害,畢竟她是她的妹妹,但是許嘉言也相信她能夠處理好感情。

像嘉容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如果真的那麽容易受到欺騙又或者輕易愛上一個人,怎麽可能到現在,才第一次談戀愛?

她的心裏,可清楚着呢。

恰好在這時,許嘉容開門進來,“姐?”

“嘉容來啦。”沈梅看着許嘉容和許嘉言的親昵,心中感慨,雖然這個小女兒和他們夫妻不怎麽親,和許嘉行的關系更是不行,幸好還有個大女兒同她好。

許嘉言拉着許嘉容的手,“上次回來太匆忙,也買來得及帶什麽,這次給你帶了件衣服一雙鞋,剛好你生日也快到了,就當是生日禮物了。”

“謝謝姐。”許嘉容對于許嘉言送她東西向來是不會拒絕的,而且她很相信許嘉言的眼光,她送給她的衣服鞋子,都很合身而且比她自己買的時尚感要強多了。

許嘉言正要拉着許嘉容去試衣服,許嘉行就在這時開門進來了。

他也不是空手來的,手上居然提着個保溫箱似的東西。

“這是什麽?”許嘉言皺起眉來。

許嘉行讪讪的,“朋友家的母貓生了一窩小貓,本來說是要給我另一個朋友的,結果那個朋友一看又改變了主意說不要了,我看着小貓可憐,就拎了回來。”

保溫箱打開,裏面四只看着只有兩三個月的黃白色貍花小貓正蜷成一個個團呼呼大睡。

這會兒驟然箱子被打開,寒氣進入,它們似乎被驚醒了,發出幾聲細弱的叫聲。

許嘉言詫異,“這不就是橘貓嗎?”

“朋友家住別墅,家裏養的美短加白,因為向來很慫不敢亂跑,偶爾會讓它到院子裏放放風。之前還是半大不大的小貓呢,當時肚子大了他還以為單純是胖了,後來才知道,不知道和哪裏來的野貓……于是,喏,生了這麽一窩。”

許嘉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小貓毛茸茸的腦袋,“為什麽你另一個朋友開始說要又不要了呢?”

許嘉言哼了一聲,“大概是生下來這四只都像是普通橘貓沒有一只像那只美短加白一樣至少瞧着像品種貓吧。”

許嘉行默認了。

“然後現在要怎麽辦,你自己養?”許嘉言挑起眉。

許嘉行搖搖頭,“我哪能養啊,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呢,到明天上班去了,問問我公司裏有沒有人想要帶回去養吧。”

許嘉容心中一動,“姐,你抱一只走吧,一個人在上海那邊兒,養個寵物也能熱鬧一些。”

許嘉言的宿舍許嘉容去過一趟,就在研究所裏頭,離市區有些遠。宿舍的條件不錯,一個人住也有兩室一廳,冰箱洗衣機一應俱全,所裏還提供保潔阿姨定期來打掃衛生。而且,他們宿舍并不禁止養寵物,畢竟研究所在郊區,這單身宿舍住着,難免孤單寂寞。平時所裏的小公園,時常碰見幾個遛狗的,許嘉言一個同事,還喜歡養蜘蛛和蛇,單單玉米蛇就養了三四條呢。

實在忙的時候,這些研究人員甚至可以拜托阿姨幫忙遛狗喂食,聽說那位養蛇的同事……已經引起阿姨們的集體抵制了,遛狗喂貓都不算什麽,還要幫忙喂蛇就過分了啊!

這麽一想也是,回到宿舍一直冷冷清清,不如拎一只貓回去養。

許嘉言想着就同意下來,“也不用給別人了,大家都分分算了,嘉容也自己一個人住呢,也帶一只回去。”

許嘉容看着毛團一樣的小貓,心都軟了,“我帶兩只吧。”一只的話,就怕她上班它要寂寞。姐姐的宿舍不大養一只可以,她家上下躍居,貓的活動空間也大,兩只根本不成問題。

許嘉行無奈地說,“行行行,不送人了,你們先挑,剩下的一只我帶回去吧。”

沈梅在一旁聽着他們一下子将四只小貓都分完了,笑着說,“也就你們年輕人還願意伺候,我和你爸可是沒這時間照顧寵物。”

“媽,等你和爸退休了就有空了,別說是養寵物了,估計還得和樓下阿姨一樣天天出去跳廣場舞。”許嘉言一邊說,一邊挑了橘色最深的一只,“就它吧。”

許嘉容挑的時候,倒是挑了兩只橘色稍淺的,而且都是身上虎斑紋路,腳上卻像是穿着四只小白靴,十分可愛。

剩下的一只胸口一撮白毛,決定了給許嘉行帶回去。

于是,中午許澤安趕回來之後,一家人在一塊兒吃了個飯。結果都在談貓的事兒,居然沒了平時偶爾冒出來的尴尬隔閡,連許嘉行和許嘉容之間似乎都和平了許多。

下午的時候,姐弟三人甚至一塊兒到附近的超市買了貓糧和罐頭,又拐去寵物店買了幾個貓廁所貓砂貓窩之類的東西,一路開開心心地回來,各自将東西裝在車上,只有許嘉言還要在家裏住上幾天,暫時将東西搬到了樓上去。

許嘉行公司還有點兒事,就先走了,剩下許嘉容幫着許嘉言将養貓需要的零零碎碎送上樓去。

“你們真要養貓啊阿嚏。”許澤安打了個噴嚏說。

沈梅詫異,“你這是怎麽了?”

“阿嚏,之前貓放在箱子裏還不覺得——可別拿出來了,阿嚏,我貓毛過敏。”許澤安無奈地說,“從小就有這毛病。”

沈梅大笑起來,“我怎麽不知道你還對貓毛過敏來着。”

結婚都三十年了,她還第一次聽說。

“以前家裏又沒養過貓。”他揉了揉鼻子,“不行,我得到陽臺上去散散,你們先聊。”

許嘉言只能将貓又放回去,“這可怎麽辦,我還得幾天才能将貓帶回上海去。”

“那不如姐姐先住到我那兒去吧。”許嘉容說,“我那兒有空的房間。”

“我是沒問題……”許嘉言斜眼看她,“只是怕會耽誤你談戀愛啊。”

許嘉容一下子就鬧了個大紅臉。

“不過也沒關系,他就住你對門,你可以到他家去約會,晚上記得回來就好了。”許嘉言說話有點兒葷素不忌。

許嘉容羞得不行,“姐!”

沈梅驚訝,“什麽,那小顧住在嘉容對門?”

“啊,媽你不知道?”

沈梅:“……”

不知道啊,怪不得上次去看到他穿着睡衣呢,害得她以為他住在嘉容家裏,擔憂地好一陣子沒睡好,還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提醒嘉容做好防護措施。

不過,這住得太近,倆孩子感情太好的話,和同居又有什麽區別,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于是,沈梅嚴肅了臉,“嘉容,媽媽也不是不通情理古板保守的人,但是你要記住,一定要讓他戴套,實在忘了,你事後也要吃藥。”

許嘉容:“……………………”

這、這、這什麽跟什麽呀!

她和顧宜修,根本還沒發展到這一步呢!

她的臉已經紅到要冒煙了,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

這父母太開明,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啊。

晚上吃完飯許嘉容帶着許嘉言一起回家,電梯剛“叮”地一聲響起,顧宜修家的門當下就打開了,許嘉容吓了一跳,幾乎要懷疑他一直守在門邊等着電梯響了。

“嘉容,我餓了。”顧宜修想起昨天被他媽拿走的蘋果派就心氣不平,尤其在饑餓的狀态下。

他的話音剛落,看到跟着許嘉容走出電梯的許嘉言,一下子愣住了。

許嘉言似笑非笑,“放心,我只是在嘉容家住幾天,而且會努力不打擾你們談戀愛的。”

顧宜修皺起了眉。

許嘉容擡起手中的箱子,“顧宜修,我帶了小貓回來養,一共兩只……”

“所以要給一只給我嗎?”他說。

許嘉容一愣,呃,一開始是沒有這麽想的。

“小貓是一雙,我們是一對,一人養一只。”

許嘉容臉紅了,許嘉言撇過頭去,嗯,秀恩愛什麽的,她不想被塞狗糧。

“回去嗎?”

“哦哦哦,回去。”

顧宜修看着她們姐妹兩人進了門,回去就給戰衍打了個電話。

顧宜修:“你還要不要追許嘉言?”

戰衍:“什麽?”

顧宜修:“我幫你啊,趕緊把她追走。”

戰衍:“……”

顧宜修:“算了,遠水解不了近渴。”

他眼角瞥見那只圓滾滾的小橘貓正撅着屁股到處在他家探索,帶着幾分新奇的模樣,倒沒有和它兄弟分離的恐懼,反倒活潑得很。

眼見着它要鑽到櫥櫃底下去了,顧宜修走過去,伸出手抓住它的後勁拎了起來放在手上。一小團毛茸茸的小小的,居然回過頭來,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小貓咬人其實并不疼,他手指一縮,忽然就想起那天許嘉容也咬過他的手指,并且渾然不覺這是一件多挑逗的事。

“小壞蛋……”他喃喃說。

就在這時,門那邊傳來響聲,許嘉容探進頭來,“顧宜修,還餓嗎?”

顧宜修驚喜地看着她:“……餓。”

哪裏都餓,肚子餓,心裏也餓。

許嘉容手上拿着一個盤子,“煎了一盤餃子拿來給你吃。”

香氣傳來,顧宜修看到盤子一邊兒的煎餃缺了一個角,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被許嘉言弄去了幾個。

一時間,顧宜修氣壞了。

人人都搶他的食物,他媽是這樣,她姐也是這樣。

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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