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顧明宇一下子明白過來，剛才梁兆輝跪在那裏，是在考慮要不要自殺。眼前的這個男人在自己眼裏，不再像剛才看起來那麽神經質而不可理喻了，梁兆輝也只是個被現實的絕境逼到了角落裏的一個悲劇。顧明宇遲疑的接過了槍，低頭看了看，槍是黑色的，握在手裏很沉，真得很沉。梁兆輝的妻兒也死了，還是死在他的手裏麽？顧明宇差點忍不住要開口問他，但現在這種情況，用想象也能想出來吧，那一定是個悲慘的故事。

梁兆輝控制了一下情緒，又說：“廣播裏說過喪屍是不怕槍的，我這把槍，只能對活人開火，我不想再對活着的人開槍了，不論那個人是別人，還是自己。”說到這裏，梁兆輝的眼淚又出來了，他慌忙又抽了口煙，調整着情緒，同時掩飾着自己的情緒變化，繼續說道，“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自控能力超強的人，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都是自己的錯覺。我很瞧不起我自己。這把槍，我再也不願拿着了。給你吧。”說到這裏，梁兆輝拍了拍顧明宇的肩膀，然後轉過身去，在收銀臺旁邊坐了下去，只是默默地抽着煙，眉頭深鎖着，不再說話。

梁兆輝離開後，顧明宇一直低着頭看着手中的槍，梁兆輝說得很對，這個武器對喪屍是無效的，只能用來攻擊活人，難道自己要對活生生的人開火麽？其他的人也都圍過來看着顧明宇手中的左輪手槍，樂濤口氣明顯輕松下來了，說：“沒想到他主動把槍交了出來，這樣可省了我們不少麻煩。”顧明宇搖了搖頭，想反駁樂濤說麻煩并沒有減少，但沒有說出口。劉佳盈也看着槍，又看看遠處的秦海清和楊玥，楊玥已經吃完餅幹了，躺在秦海清的懷中，眼睛閉上了，看來是睡着了。劉佳盈突然說：“宇哥，如果秦海清要變成喪屍的話，你會去用槍打她麽？”

顧明宇聽到這話渾身一震，難道我馬上就要殺掉秦海清麽？我要殺掉一個活生生的人，應該這樣麽？我能這麽做麽？他突然明白梁兆輝為什麽會那麽痛苦了。要對一個無辜的，只是不小心被病毒傳染了的人下手，這種感覺壓抑得簡直讓人發狂。顧明宇拿着手槍的手微微顫動起來，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顧明宇閉眼睛鎮定了一下情緒，好受一些了，把槍的保險打開，拍電影的時候經常做這個動作，很熟練。然後把轉輪卸了下來，看了一眼，裏面還有三顆子彈。顧明宇沉默了一會，從新把轉輪按了回去，然後把手槍別到了側面腰帶上，用襯衣蓋好。劉佳盈等了一會，見顧明宇一直沒有答話，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問了不該問的問題，連忙說：“宇哥，你別誤會，我沒有。。。。”顧明宇搖了搖頭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用平緩的語氣慢慢地說：“我不知道，但願不會把。”

顧明宇原地坐到了地上，悶悶的抽着自己的煙，抽得很猛，幾口一只煙卷就燃到了盡頭，顧明宇皺着眉頭，把煙頭在地上蹭了幾下，煙頭熄滅了。顧明宇嘆了口氣，看了看遠處的秦海清，在那抱着睡着的小楊玥，一動不動。顧明宇心裏一陣煩悶，回頭又對李海東說：“再給我一根。”李海東聽了一邊把煙盒拿出來打開，一邊問顧明宇：“我們就這麽等着麽？”顧明宇就着李海東的打火機把煙點着，抽了一口，閉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香煙帶給自己的輕微的眩暈感，幾年不抽煙，身體居然感到有點适應不了。顧明宇突然感到鼻子發酸，控制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防止眼淚流出來，對李海東說：“再等等吧。讓他們母女在一起再呆一會。”

“那然後怎麽辦呢？宇哥？你得想想辦法。”樂濤在旁邊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顧明宇也不耐煩起來，有點訓斥地說：“那你說怎麽辦？難道現在就上去一槍把她打。。。。”說到這裏，顧明宇覺得心中特別的煩躁，還有透氣窗吹過來的風，吹在自己脖子上，也很不舒服。但顧明宇卻不想動彈，皺着眉頭狠命吸了一口煙，說：“你們不要再說了。再等等吧。”

衆人都不再說話。屋內安靜下來了，一邊是秦海清和他的女兒楊玥，秦海清并沒有睡着，而是口中用超小超小的聲音哼着有點跑調的曲子一邊輕輕的拍着楊玥，楊玥眼睛閉着，鼻頭一呼一吸的，睡得特別的安靜。秦海清看着楊玥，臉上帶着淡淡的，充滿母愛的微笑。另一邊顧明宇他們也沒有聲響，只是顧明宇和李海東、樂濤幾個人一支又一支的抽煙。顧明宇感覺只要煙卷叼在嘴裏，就好像能鎮定一些一樣。郭祥不會抽煙，站在原地感到很無聊，也很壓抑，突然想外面怎麽樣了？就悄悄的移動到升降門前面，往外看去，外面已經接近正午，太陽光直射到地面上，地面反光好像都成了亮白色，超市落地窗前面的喪屍還站在原地，遠處三三兩兩的喪屍頂着烈日，無聊的巍巍晃動着身體，眼睛也毫無神采。越往最開始爆炸的寫字樓方向，喪屍越密集，寫字樓前幾乎有好幾百個喪屍站在那裏，顯得特別的安靜，也特別的恐怖。郭祥腦海中突然想想了一下如果現在有一個人一下子進到寫字樓前那堆喪屍中，會不會一瞬間就被他們咬得只剩一副骨架，而只剩下骨頭還會變成喪屍麽？這個想法和畫面讓郭祥憑空打了個冷戰。這時候離超市大概一百多米的一只中年男人變成的喪屍突然往郭祥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郭祥了，立即口中嗚嗚的叫着，伸直了雙臂就往這邊走了過來。郭祥被吓壞了，連忙蹲了下去，大口得喘着氣。李海東看到郭祥臉色都變了，吃了一驚，說：“怎麽了？”

“我往外面看看形勢，一只喪屍看到我了，往這邊走了幾步。”郭祥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說道。

李海東緊張起來，說：“那喪屍不會一直走過來吧？”

顧明宇已經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說：“廣播中不是說他們看不到人就不會移動麽？應該沒什麽事吧？”

郭祥又喘了幾口氣，呼吸平複了一點，做出個抱歉的表情，咬了咬嘴唇，說：“我再看一眼，應該不會過來吧？”又指着落地窗前的方向說，“他們好像真的和廣播中說的一樣，看不到活人就不動彈。那個最開始砸我們窗子的那只喪屍，還在剛才那個地方呢，一動都沒動。”說着，就又轉身小心的站了起來，準備再往外看一眼。

顧明宇一看他還想往外看，想出聲制止他，但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确認一下也好吧？

郭祥站起來，迅速的從瞭望口看了一眼外面，剛才那只喪屍已經停下來了，但一看到郭祥的臉又出現了，又嗚嗚的叫起來，擡胳膊要往這邊走。郭祥連忙再蹲了下去。李海東連忙問：“怎麽樣？過來了麽？”

郭祥搖了搖頭，額頭上已經全都是汗水，擦了把汗說：“還真是不看到我們就不動彈，我不出現，他就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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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東放心下來，又說：“這些喪屍的視力真厲害，我們正常人要是在外面看超市升降門上的瞭望口，屋裏這麽暗，外面那麽亮，我們肯定看得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他們卻能看到。”

顧明宇正想說話，突然後面譚姐小聲說道：“張傳國，你怎麽了？”

顧明宇、李海東他們立即向後看去，原來張伯閉上了眼睛，表情很痛苦，聽到譚姐的訊問後，勉強睜開了眼睛，擺了擺手說：“我沒什麽，就是血糖有點低。”

顧明宇一下子想起來張伯曾說過自己有糖尿病，需要吃藥才能維持，但現在到哪給他弄藥去？又是個頭疼的事情。

樂濤有些不耐煩地小聲嘀咕了一句：“事兒真多。”顧明宇聽到了，回頭瞪了她一眼，說：“不要亂說。”樂濤聽了後眉頭便皺緊了，同時冷哼了一聲，把頭擺到一邊，不再說話。

郭祥擠了過去，到張伯身邊，說：“張伯，你怎麽樣？”

張伯說：“我頭有點暈，血糖低，你給我弄點帶糖分的東西，我吃一口就好了。”

郭祥點了點頭，連忙跑到貨架上去尋找。李海東看了一眼張伯，低下頭和顧明宇說道：“張伯沒有藥堅持。。。。”剛說到這裏，突然秦海清那邊傳來了幾聲咳嗽。衆人聽到後，一下子神經都繃緊了，該來的還是會來，顧明宇剛剛都快把秦海清被傳染的事情都給忘了，這幾聲咳嗽一下子把自己拉回到了現實中。

顧明宇擡頭往秦海清那邊望去，秦海清咳得很厲害，頭已經轉到一邊，用手帕捂住了，防止咳到自己的女兒身上。楊玥被秦海清的聲音弄醒了，秦海清忍住咳嗽，對楊玥說：“你去把顧叔叔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