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生日

生日

四人分開往前走，焦景予邊走邊看手機。上面是他的媽媽發來的信息，問他怎麽還沒回來。

修長的手指輕巧靈動打着字，絲毫沒注意到旁邊人已經從剛剛經過的炸雞店拎了兩份走了過來。

焦景予回複：馬上就回，朋友遇到了一點麻煩。

媽媽：沒事吧？要不要我過去接你們？

焦景予：沒事，放心。

媽媽：好，有事記得打電話。

焦景予：嗯。

“好香啊！”前面的何游邊說邊走到池毅身邊，毫不客氣偷了一塊炸雞，“真香啊！”

宋省在前面美滋滋喝着遲哥請的可樂，一邊往嘴裏塞遲哥請的炸雞。

“行了行了，這是你的，別跟個餓死鬼一樣。”

何游接過去後立馬跟上宋省，臨走前還看了一眼池毅手裏那份沒打開的炸雞。

焦景予正走着，一回神，面前突然冒出來一塊熱騰騰的炸雞塊。金黃酥脆的外皮在夜幕的襯托下格外具有誘惑力，熱氣和香氣同時散發，刺激了味蕾和視覺。

上面還裹着一層獨屬的甜辣醬，格外讓人有食欲。

“炸雞說，快來吃我吧——”

何游在前面倒着走還不忘給這個畫面配個音。

“吃啊，多多少少有點餓。”

焦景予沒有接過去，斜着看他一眼，“可我們才吃完炸土豆不久。”

“你吃不吃？”被戳穿的池毅威脅他，焦景予只好無奈的就着那只舉着炸雞塊的手咬了半塊。

是挺香的，他好久沒吃過垃圾食品了。

“我不愛吃這些。”

池毅滿臉鄙視：“那你還吃半塊。”

焦景予朝他輕笑：“因為是你喂的，還有……”

“什麽？”

“這種東西吃多了更笨。”

正在往嘴裏塞垃圾食品的三個人頓時停住了動作，不過前面那倆人已經無所畏懼了，抱着笨就笨的想法繼續幹炸雞。

池毅遲疑了一會，沒有反應過來焦景予的話中話，立馬把炸雞一股腦塞進了兩人懷裏。

旁邊的焦景予一下子笑了出來。

“不道德啊不道德！自己買的自己吃！”

任憑宋省喊叫，何游推搡，他還是把那玩意塞了進去，溜之大吉。

四人到岔路口分道揚镳，坐上了不同的公交車，走向了不同的回家方向。

直到池毅回到別墅，他才反應過來焦景予那句話的意思。他立馬拿起手機給焦景予發去一條語音：“狗逼，你說我笨。”

對方秒回：嗯，事實。

“靠！”

池毅将手機甩到沙發上，抓起包往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心裏一直惦記那封信，但就在客廳裏看總感覺少了點刺激感，所以選擇了自己的卧室。

兩張折好的紙已經展開了大半，池毅拿出來輕輕一放，一部分文字露在外面。

“滿滿兩張紙？！”

池毅感嘆，焦景予你真能寫啊。既然你這麽認真，那就讓我來認真看看。

‘高二三班池毅：

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焦景予……’

這封信池毅整整看了近二十分鐘才看完，一字一句地讀，恨不得把焦景予寫的标點符號都要看出個筆順來。

信中焦景予說了挺多廢話的，比如——

‘開學為期兩個月的期限能不能延長為永久？’

怎麽還記得這件事，他都忘了。

‘我想和你一直做同桌。’

廢話，這學期肯定可以。

‘和你一起學習、一起吃飯’

身為室友這都很正常。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這種話語，但讓池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句‘我轉學後能遇到你真好。’

本來以為焦景予會對他有意見，卻沒想到自己在他心裏還算不錯。

池毅心裏滿滿得意：當然了，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既然如此，上面那幾條我批準了，除了同桌那條。畢竟下學期步入高三，他和焦景予百分之二百的可能性不會在一個班，甚至一個樓層都很危險。

他把焦景予備注加了個‘最好的’，直接變成了‘最好的1’。

改完備注給那人發了個微信：我看了。

對面的人沒回他，池毅又發了句話過去：想跟我做好朋友就直說，拐彎抹角的累不累啊？

那邊的焦景予發出輕笑，用手虛虛點了點池毅的頭像，低聲無奈說：“真是遲鈍。”

周末兩天很快過去，周日晚自習的時候池毅已經在網上看好了焦景予的禮物，正準備下單被前面宋省打亂。

“哎遲哥，你說上次打我們的那些傻逼，是不是跟李超認識來着？”

……這家夥智商真是令人着急。

池毅息屏，看了一眼臺上的徐姐正在專心致志批卷子，拿起手拍了一下他腦袋。

“靠？！”

“怪不得喜歡吃炸雞。”

焦景予在旁邊輕笑了一聲，被池毅捕捉到。

宋省委委屈屈：“我都受傷了……”

“stop——”池毅把手機塞到桌子裏面低頭偷摸付款後扔進桌兜裏，“當時何游跟我說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怎麽，最近李超是不是沒來上課？”

“我靠遲哥你真牛逼這都能猜到！”

池毅翻了個白眼：“你少吃點炸□□。”

“池哥，說雞不說吧，懂？”

池毅一記眼刀甩了過去，懶得理他，将頭往下一紮。剛買的禮物已經出物流信息了，預計周四之前到。

嗯……他生日定在周六過，時間正好，還來得及包裝一下。

晚自習後焦景予又拉着他補習了兩個小時，導致池毅周一升旗的時候一直打哈欠。

在第十二個哈欠到達嘴邊的時候，他靈敏的發現徐姐站在自己身邊也忍無可忍打了個哈欠，看起來跟他一樣困。

等徐姐走後，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微微往後一仰，正好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昨晚沒睡好？”

“還不都怪你。”

池毅犯困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句話裏的尾音還有些上揚，使焦景予聽的喉結滾動。

“嗯，怪我。”

池毅愣了一下，往後仰起頭沖他一笑：“說着玩的，等會一起吃早飯，然後中午放學一起吃午飯，晚上一起吃晚飯！”

看着對方的笑容和彎彎的眼睛，焦景予盯了好一會，才應了一句好。

這一周直到周五，宋省都沒想明白池毅怎麽這麽粘着焦景予。

上課下課坐一起，甚至有時候上個廁所還喊上對方。不光如此，他想和他們一起吃飯都不行，每次都被池毅拒絕。

理由是：我要和焦景予一起吃飯。

所以，為什麽不能加他一個？而且池毅拒絕的時候義正詞嚴，仿佛自己像個破壞感情的第三者。

切，算了，池哥這段時間腦子不正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周五放學，宋省本來喊他倆一起打籃球，結果兩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有說有笑地從後門離開了。

連何游過來都沒發現！池哥絕對有問題！

“何游！你沒覺得池毅最近怪怪的？”

何游轉着籃球：“怎麽了？”

“他最近老和學霸走一起，倆男生黏黏糊糊的，也沒見你倆以前這樣。”

何游聞言，往走廊快要走到盡頭的兩個背影看過去：“這不挺好，最近他笑的次數都多了。”

“也是，池哥開心就行。”

池毅剛跳下一階臺階，心裏正在盤算着買什麽樣的包裝紙，結果一下踩空，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前倒——

預想的帥臉着地的畫面沒有發生。

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整張臉撲在對方懷裏，從另一個角度看去就像被擁入了一個很有安全感的懷抱。

不過池毅沒時間去感受對方的心跳聲，整個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站穩後橫腰絲絲抱住。

因為窗外突然打雷，他從小最怕的就是雷聲，沒辦法脫敏。每次一打雷，他整夜就睡不着，抱着玩偶也沒用。

焦景予倒吸一口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內心祈禱過于快的心跳聲暴露。

“你…”喉結上下滾動一下，焦景予像是凍在原地，腦袋空白一片。

池毅也是下意識的反應，但他不想說自己怕雷聲，這樣會顯得自己很弱。

于是，他唱起了歌——

“兄弟抱一下～”

焦景予聽出他聲音的顫抖，猜到了八分，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看樣子要下雨，你帶傘了嗎？”

“……沒有。”

“沒事，我帶了。”

他沒有戳破對方心裏的恐懼，而是轉移了話題。好在雷聲只響了兩三下，很快就被雨聲淹沒，直到銷聲匿跡。

池毅松開手，不太自在地走在前面，殊不知自己同手同腳被後面的人看在眼裏。

隔天，池毅有點小感冒，大概是昨晚抱着包裝袋和盒子一路淋雨導致的。

電話響了起來，是何游打的。

“今你同桌過生日，你送的什麽禮物？”

池毅哼一聲：“這能告訴你？”

“你鼻音怎麽這麽重？”

“有嗎，”池毅吸了吸鼻子，“我沒覺得。”

“行吧，下午見。”

“你也去啊？”

何游在那邊哼了一聲：“當然！”

池毅懶得理他，直接把電話給他挂了。

下午一點半，池毅坐在了KTV門口玩了兩把王者榮耀，升了兩顆星。

時間指向一點五十九。

“草…不是兩點到？怎麽沒消息？”

話音剛落，焦景予微信消息彈了出來：“820包間。”

820包間挺大的，甚至有兩個門。

他從門上的貼紙縫隙看去，辨別出這是前門後推了進去。

“surprise！”

砰的一聲，彩條從四面八方轟來。池毅被吓一跳，但還是淡定自若地站在那裏。

包間裏燈光昏暗，一時間沒有人發現不對勁，還有人湊上去問：“學霸轉學了就不記得我們了啊？我們可是還記得你呢！”

一直陌生的手正要搭在肩膀上，被池毅阻止。

他手伸向旁邊的燈光鍵，調到明亮。

一張冷酷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張張陌生面孔面面相觑。

“…呃，你是——”

身後的門被推開，三個人走了進來，最後一個進門的就是今天的壽星———焦景予。

“毅崽，你來了？”

何游看着他手裏大包小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拽着宋省坐到一邊。

包廂裏面有點安靜，但有些人在竊竊私語。

“這誰啊…”

“看起來有點吓人…不會是找茬的吧？”

……

池毅手上的箱子被一個人接了過去，放在大包廂無人的角落，焦景予起身時問了句：“買的什麽這麽多？”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說完，焦景予嗯了一聲，徒手拆包裝盒，小心翼翼撕下最外層的紙，揭開盒子。

“……”

“……”

周圍一些人湊了過來，都在期待這麽一大箱是什麽東西，就見盒子裏最上面放着一本習題冊———《那些年我們做過的數理化大全》

一片烏鴉飛過包廂上空，安靜如斯，湊熱鬧的人群一哄而散，禮物旁邊只剩他們倆。

焦景予輕笑出聲，将禮物合上起身時揉了揉池毅的頭發。

“我很喜歡，用心了。”

從焦景予的語氣中，他明顯能感受到對方确實還挺喜歡的。

“那個小盒子裏面是什麽？”

“…你自己看，別問。”紅綠燈光交相映輝，晃的池毅臉一閃一閃的。

焦景予背着燈光注視着他的臉，片刻後再次彎下腰拿起旁邊的小一號的盒子。

一副銀白色的頭戴式耳機包裝盒出現在面前，旁邊還有和焦景予手機配套的藍牙耳機一對，甚至盒子最下方躺着一塊同品牌手表。

“我去——毅崽你我生日你就送我一個蛋糕學霸生日你送他全套？！”

池毅就拉過就近的椅子坐下，抱着胳膊：“怎麽？老子願意。”

“行行行——”

何游無聲無息地來去自如，焦景予走兩步到他面前，将盒子放在他懷裏。

沒懂啥意思，擡起眼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太貴重了，你自己留着。”

池毅哼了一聲站起來，把盒子重新塞回去：“送你就拿着，何況你又不是白拿。”

焦景予知道他說的是補習，但他覺得是應該做的，不求回報。池毅見他有點不太高興，心想該不會覺得這是補習的報酬吧？

“這是你的生日禮物，不是什麽補習的報酬，別多想。”

池毅拽着他的領子往自己這邊，低聲說：“我說了，心裏想什麽就直說，別tm婆婆媽媽的。”

幾色燈光在昏暗的包間裏晃來晃去，眼前人的嘴唇紅潤又飽滿，焦景予極力克制內心的欲望，壓制住沖動。伸出手将他胳膊拍了拍，露出溫柔和煦的眉眼，應了聲好。

何游那桌正在玩骰子，招呼着他過去。池毅收回手，插着兜往那邊走，經過焦景予的時候停了下來。

“忘了跟你說了，”池毅将手伸出來，學着焦景予平時揉他頭發的樣子，冷酷又害羞地說，“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