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懷抱

懷抱

“我他媽又不是狗！”池毅打掉他捏住自己臉的手，沒想到對方卻改為捏住後頸。

草…焦景予今天不正常，不會就因為他沒參加考試吧？

被捏住後頸的池毅仿佛制約住，一下子變成一只貓似的，但并不乖順，表情依舊很拽。

焦景予生氣的點不僅是因為他沒去考試，還氣他沒意識到打架的後果，如果處分太多夾在檔案裏，對高考有影響。

他無奈，又生氣，同時又心疼。

“你不就是生氣我沒考試？”池毅開口，“大不了下次我好好考就是了。”

“你打架。”

“他該打。”

“為什麽？”

池毅沒有說出來，他不想讓焦景予聽到那種話，那樣的話他自己一個人受着就可以了。

“…看他不爽。”

焦景予見眼前這人如此随意：“就因為這個？”

問多了池毅也煩，心中本來就堵着一口氣，眼下直接發洩了出來。

“關你屁事兒？老子想打就打，你算哪個？”

見對方心情不好，焦景予眉頭動了一下，沉默片刻後将桌子上的飯盒遞給他，一句話也沒說出了宿舍門。

下午還要考試，先讓兩個人靜一下。

池毅明顯不是這樣理解的。他以為焦景予因為他打架生氣，還奪門而出！

靠！老子是替他出頭他還生氣！

池毅看着手裏飯菜，賭氣地丢在一邊，爬上宿舍床蓋過被子悶頭睡過去。

鄭主任雖然揚言要他們反省一天不準考試，但還是讓他們滾到考場完成後面的考試。

中午賭氣沒吃飯的池毅托着餓着的肚子爬到考場，空着腹考完，整個人已經餓得有氣無力，連走路都變得慢吞吞。

考完無縫銜接上晚自習，回到教室挪完桌椅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直接趴下睡覺。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懶得動，宋省直接貼在他耳邊：“池———哥———”

“滾。”

“徐姐讓我們回教室裏，這不耽誤我們吃飯嗎？”聽聲宋省應該是回到位置上坐着，池毅眼皮打架，下午數學英語考完腦細胞早就廢完了。

腦子放空的時候對周圍的感應都有些遲鈍，尤其是在犯困的邊緣，将困未困的時候。

池毅感覺有人在夢裏喊他名字，想回應，卻發現自己張不了口。

就好像靈魂與□□分離，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動作，焦急又無助。

突然一下他從座位上猛一擡頭，心跳像是放在加速帶上，不停在跑步。

肚子咕了一聲，他剛要準備趴下去，身邊發出聲音。

“池毅，”焦景予将蒙着霧氣的塑料袋放他旁邊，“中午為什麽不吃飯？”

袋子裏面是兩個發糕，糯米香飄進鼻腔裏，刺激着味覺。

池毅懶得回答他，也不想吃他遞來的食物。

他還沒消氣呢。

“我不餓。”

剛說完，他肚子又咕了一聲，聲音比之前大一些，焦景予肯定聽得到。

“先吃點東西。”焦景予再次推了過去。

跟個管家一樣。池毅也不想跟他繼續掰扯，三兩下吃完了兩個發糕。肚子總算是飽了一點，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怎麽樣？”焦景予問的是心情。

但池毅顯然不知道，不屑一顧語氣迅速：“不知道。”

焦景予聽他語氣有些沖，知道他還沒消氣，正要将手擡起順順他的毛，卻被池毅正好拍掉。

“別摸我頭。”

焦景予也不計較，他輕聲問：“還生氣？”

池毅懶得理他，從包裏拿張衛生紙撕了又撕，揉成兩個紙團塞進耳朵裏隔絕噪音。紙團的效果并不好，但也算有效隔離噪音，剛爬下去，就隐約聽到外面有人喊他。

“池毅！”

走廊上傳來一聲铿锵有力的喊聲，那聲音洪亮如鐘，頗有辨識度。

鄭主任動作極快，三兩步到了三班門前，一眼就看見趴在桌子上的池毅。緊接着他一臉愠色地照着後腦勺拍過去——

“晚自習了知不知道？！還睡覺？！”

池毅一臉懵逼的擡起頭，一睜眼就看見鄭主任那浮誇的表情，他從耳朵裏摘下紙團：“鄭主任你找我？”

擡起手時鄭主任正好看見桌面上癱着的習題冊，臉色算是緩了幾分，仍舊厲聲問：“檢讨寫完了沒？！”

池毅從桌兜裏拿出兩張紙遞給他，鄭主任這才放過池毅。轉頭就對焦景予來了個變臉，柔聲和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景予，你出來一下。”

“好。”焦景予離開之前看了一眼池毅，對方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只好作罷。

走廊上其他班級讀書聲、讀單詞聲不絕于耳。鄭主任把他拉到一邊的走廊道裏，笑着：“轉學過來一個月了，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

鄭主任欣慰：“那就行。三中不比一中，沒有那麽高強度，但也沒有那麽輕松。你轉學過來的成績各科老師都贊不絕口，比之前的年級第一還高二十分！很不錯啊！”

“都是老師教的好。”

“哪有——”鄭主任像是聽到在誇自己一樣，樂開了花，“主要還是你自己學習态度好，上進。”

說到這，鄭主任嘆了口氣，“你同桌，就那個池毅——他初中學習可好了！考進三中的中考成績能排到前十，哎……”

焦景予等着下文，可鄭主任突然話鋒一轉，跳到了其他話題：“下周一升旗的時候，你上去講講學習的心得與方法，這不馬上要分班了，算是給其他同學一個借鑒學習的機會，讓他們努力努力，考不了一流也能上個普本。”

“好，我知道了。”

鄭主任看着眼前的焦景予，眉眼跟他媽媽極為相似，但性格又随他爸爸，冷淡話少有毅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上樓去了。

“鄭主任——”

“怎麽了？還有事嗎？”

焦景予擡起頭，雙眸裏似乎什麽情緒都沒有，淡淡地問：“池毅今天打架是因為什麽？”

教室裏，池毅被一巴掌拍醒後再無困意，索性帶着紙團練練字。可謂練字靜心，他現在急需要靜下心來，抛棄焦躁。

前邊的宋省轉過來，一臉奇怪：“池哥，徐姐怎麽還沒來？”

池毅沒反應。

宋省拿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池哥？”

池毅有反應了，摘下紙團丢到一邊：“說。”

“我說徐姐怎麽不來監督晚自習啊？不會今天要延時放學吧？”宋省趴在池毅桌子上，心思早就飄的老遠。

像宋省這種對學習沒興趣，無憂無慮，來日的理想就是考個大學混個文憑，随便找個餓不死的工作就可以的，也挺讓池毅羨慕。

人家有自由，也有目标，而他現在連當初初中說要去的大學的邊邊都夠不到。

焦景予第二節晚自習才回來，和徐姐一前一後進教室。池毅剛剛在窗邊的時候還瞟到徐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那種給予重任一樣。

對方一進門，就跟池毅來了個對視。

池毅下意識避開，拿起筆繼續做題。下午數學英語考的不咋樣，好多都不會，時間根本來不及。他決定把今晚的時間用在明天的副科上。

“池毅。”焦景予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他旁邊，輕聲喊他，池毅筆尖一頓，卻沒回應。

“下課等我，一起回宿舍。”

池毅沉默半晌，嗯了一聲。

晚上一下晚自習，池毅坐在那等焦景予收拾好再走，誰知道同層樓的人都走的只剩他倆了，焦景予連動都不動一下。

他不理解，但要問：“你想睡教室早說，我可不陪你。”

說着，池毅站起來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放，随便抽了幾本書和本子塞了進去。身旁的焦景予此時有了動作，正要開口，就聽池毅對他說了句‘讓開，別擋路’。

教室內燈光熄滅，樓道裏還有三兩聲說笑，三班教室裏就剩他們兩個人在那對望，唯有外面并不顯眼的燈光照進一角。

焦景予依舊站着，像是聽不見人說話似的，不走也不擡頭。

這下輪到池毅不明所以，他心中問號一大片，不清楚對方心裏打着什麽算盤，到底要幹什麽？

送飯的是他，讓一起回宿舍的也是他，現在一個标點符號不放的也是他，還不讓人走。

一想到今天焦景予摔門而出，池毅心裏一股無名火又竄了上來。其實他早就把這一部分給漸漸淡掉，但現在看到對方這種不清楚的态度，和莫名的行為，就讓他火大。

恨不得一拳掄廢他，把他打在牆裏摳不下來的那種。

“你tm到底要幹什麽？”

“………”

池毅無語，伸出手來直接拽着人衣領往自己這邊扯，他忍無可忍，壓着嗓子問：“你tm再不說我就把你從這裏丢出去，然後明天所有同學去醫院看望你——”

“噗嗤……”焦景予不氣反笑，以往沒什麽表情的他，第一次從眼睛裏窺見一點喜悅。

不正常，焦景予不正常。池毅疑惑，難道是今天考試考傻了？

“笑個p，”池毅松手，他直接撐着桌子從窗戶翻了出去，“再不走真睡教室了。”

夜晚的涼風習習，焦景予走在他旁邊，回宿舍的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只見池毅每走一步往左挪，然後焦景予接着往左挪，結果就是兩人肩膀時不時撞一起，偶爾還會撞的更狠。

快到宿舍池毅忍不了，他一拳打在焦景予肩上：“你tm會不會好好走路？！這麽寬的路你非要擠我？！”

話剛說完，他被焦景予一把抓住胳膊，往旁邊的樹後走去。

月光下，焦景予雙眼亮如星，一直盯着池毅看，像是在忍耐着，又像忍不住。

突然，池毅被摟進一個懷抱，大腦宕機只能感受到肩膀上有一個東西硌着，大概是對方的下巴。

“草——你要勒——”

焦景予的懷抱打斷他的話，又将雙臂收緊了幾分，他今天從鄭主任那知道打架的緣由，雖然主任說的委婉，但他還是猜到。

他很高興池毅為他出頭，但也心疼池毅動手。為那樣一個碎嘴的人渣，不值得。

“別生氣了。”

溫柔的話語拂過耳朵，聞着對方身上好聞的氣味，池毅愣住，剛說完一半的話被生生堵在嘴裏，又咽了下去。

“你想挨打？”

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緊接着後腦勺扶上一只手，輕輕順着他的毛。

焦景予語氣溫柔，“對不起，今天沖你發脾氣。”

池毅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嗫嚅道：“我早就不生氣了。”

“嗯，”焦景予頭偏了一下，鼻息觸碰到對方的發絲，嗅了好幾口，緩緩說，“以後不要打架了，我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