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生氣

生氣

高二十班的考場全是吊車尾。坐在第一個的男生池毅認識，叫楊隆。上學期期末成績出來後，在群裏得意地說自己作弊後進步了二十幾名，家長給買了個新手機。

池毅現在還記得當時宋省開小窗跟他私聊，說這個男的可裝逼了。

果不其然，池毅看到他正在跟後面一個女生炫耀自己新手表。教室裏嘈雜聲此起彼伏，就他的聲音大的離譜，再加上十班的考場裏都是不學習的種子選手，兩年下來早就熟遍了。

“這可是我爸特地從國外帶回來的，國內還沒有呢——”

池毅瞥了一眼，那手表送他他都看不上，對方還當個寶貝一樣炫耀。

“我跟你講，有些人學習好有什麽用？還不是家裏沒錢……”

聒噪。他撐着腦袋看向窗外，思緒放空，沒一會有些犯困。

離開考還有十幾分鐘，監考老師還沒來，考場裏已經有人開始準備作弊了。

“池哥——”旁邊有個滿臉痘的單眼皮男生毫不怯生喊他，池毅聞聲慵懶地擡起眼皮，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也懶得回應。

那人也不在意，自言自語：“我這有一些小抄，你要不？”

“謝了，不要。”

“行。”

本來插曲就該到此結束，誰知道楊隆正好路過，他不屑地哧了一聲，陰陽怪氣：“池毅哪需要作弊？他可是有外援的。”

池毅懶得理他，倒是單眼皮提起了興趣，非要多那句嘴：“誰啊？”

“他們班新轉來的呗。”楊隆順勢坐在桌子上。池毅見他轉了轉自己的手表，被陽光折射出來的光暈有些晃眼，他索性閉上眼睛。

“就那個叫什麽焦什麽予的，嘿喲吹他一中年級第一——”楊隆聲音蠻大，惹得不少人注意力移了過來，楊隆見自己被關注，開始多嘴起來。

“我們班好多沒眼光的女生覺得他學習好長得帥，不是我說，他轉學過來一次考試都沒考過呢吹什麽學霸啊？”

“要真學習那麽牛逼，幹嘛從一中轉學過來？”

此話一出，不少人紛紛開始議論起來。qw連池毅也睜開了眼，斜乜過去，楊隆沒看到，還在那眉飛色舞議論他同桌。

“叫我說，焦景予長得又不帥，學習也就那樣，指不定轉學來三中是因為混不下去了，人品有問題呢。”

“我還聽說他爹死了，指不定就是被他克——唉喲卧槽誰他媽踢我？！”

池毅朝他腰上踹了一腳，楊隆失去重心的一霎那，池毅揪着他的後衣領子往外拖，也不管其他人阻攔，直接把人甩到走廊上，發出一聲巨響。

砸向地面的時候楊隆摔了個屁股蹲兒，仔細看他眼淚都給疼出來了。這一聲砸出了這一樓看熱鬧的其他人，十班考場的人倒吸一口氣。

在九班考試的宋省認出池毅的背影，立馬從教室飛出去：“池哥教訓誰？！我來幫你！”

池毅攔住他：“沒你事，回你教室呆着。”

說完他蹲下拽住楊隆頭發，聲音冷得刺人：“你有本事再說一句？”

明明渾身發抖，嘴上卻還覺得沒過瘾。楊隆本來就不喜歡池毅這種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要不是那次李超安排人沒趕上他湊熱鬧，池毅指不定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

“草——姓焦的是你小白臉？還是你他媽暗戀他啊？老子就——”

話沒說完，池毅一拳打他臉上，聽那聲就肉疼。宋省站在旁邊指着楊隆手腕上的表，像個喇叭一樣：“楊隆你手上表是假的！”

楊隆嘴角被打出血，一邊臉頰迅速腫了起來。聽見這句話後臉色煞白，他破防：“你懂個屁？！”

“宋省，你要是閑的就跟我一起把這人拖到樹林裏揍一頓。”

池毅現在表情可怕得吓人，像個反派。宋省壓根不敢出聲，但又不是很想去。

“你要是不去，就滾去考試。”

說完，池毅拖着楊隆一路拽出了教學樓考場。在一衆看熱鬧的人群目光中下樓，直到拐彎消失不見。

考場裏的時鐘滴嗒嗒走着，正處于第一考場的焦景予正在有序寫着試卷，突然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擡頭看了一眼白色的牆壁。

上面只有學習的标語，以及挂在高處正在走針的時鐘。

他垂下頭，看向試卷，心想：他應該在好好答題。

一想到池毅那對着作文犯愁的樣子，他嘴唇輕輕上揚，剛剛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

中午吃飯的時候問問他答的如何。焦景予心情頗好地繼續寫試卷，殊不知在校園的另一角落，他的同桌正在打架。

楊隆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眼淚和鼻涕混一臉。兩個人校服都髒兮兮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池毅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估摸着語文快考完，打算去一班門口等焦景予一起吃飯。卻沒想到教導主任帶着兩名保安殺了過來。

只見鄭主任挺着啤酒肚，邁着小碎步一路小心翼翼滑下坡，還沒到池毅跟前就中氣十足呵斥：“池毅！又是你！”

鄭主任小碎步跑下來，看見池毅上去就給一個腦瓜崩：“有同學說這邊有人打架我就猜到會是你！果然！”

池毅不屑，切了一聲，鄭主任懶得理他再往後一瞥，恰巧看見鼻青臉腫被打的不成人樣的楊隆。

鄭主任氣不打一出來，恨鐵不成鋼地指着池毅：“你們班班主任跟我說你最近學習态度良好，還讓我表揚表揚你，你就是這麽良好的？！”

池毅沒有反應，人都已經打了，後悔也沒用。就跟那些犯罪的人一樣，事都做了，還讓他反省認罪有什麽用？

鄭主任見池毅根本沒有反應，一臉散漫的樣子，更氣了：“你們倆滾回我的辦公室寫檢讨去！并說明打架的理由！”

鄭主任氣勢洶洶招呼兩個保安把他倆制住，不解氣的拍了一下池毅腦袋瓜：“你說你天天的…”

說罷，他又嘆了口氣，邁着小碎步挺着啤酒肚在前面帶路。

教導主任辦公室要經過一班門口，池毅路過時特意往窗戶邊看了一眼，沒發現焦景予，倒是又被鄭主任逮住。

“池毅！你在那看什麽！”

走廊上響起中氣十足的聲，完全吸引了一班人的注意力。

焦景予聽到聲，心裏咯噔一下：池毅沒考試。

教導主任辦公室裏，池毅和楊隆各自站着，一個滿不在乎，一個唯唯諾諾。

鄭主任坐下先喝了口茶緩緩情緒，然後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男生，朝楊隆開口。

“你先說說，你倆為什麽打架？”

楊隆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鄭主任啧了一聲：“你看他幹嘛？我問的你！”

楊隆一抖，“我…因為…因…因為…”

“他說焦景予。”池毅直接替他回答。

鄭主任納悶了，“他說焦景予你出什麽頭？”

“焦景予是我同班同學，也是我同桌，我當然要出頭了。”

鄭主任噎住，又喝了口茶：“那你也不能下手這麽狠啊！他說你同桌你罵他兩句也不至于動手。”

“又八卦又亂說，不該打？”

池毅那雙眼睛望向鄭主任，鄭主任都有點小害怕。

不過他一向公平。在焦景予轉學過來之前他就知道對方的家庭情況，他還和焦景予父親認識。

所以，池毅這句話，鄭主任聽出了意思。

他立馬把矛頭指向楊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對方：“楊隆啊楊隆！上學期期末作弊我睜只眼閉只眼！你現在人品有很大的問題！周五讓你家長來學校一趟！”

“學習不行可以，人品不行一定要擺正！”

楊隆一聽要請家長，想到自己作弊得來的手表要被收走，指不定還要挨罵，一下子繃不住哭了出來。

本來就被打的沒人樣，現在一哭，更吓人了。

“你倆今天試也別考了！在我辦公室寫五千字檢讨反省！下周一升旗公開念！”

池毅不解：“我還要反省？”

“當然了！”鄭主任起身接杯熱水，“反省反省你自己只會用拳頭暴力解決問題。”

池毅無語，見鄭主任遞給他們兩張紙兩個筆，又問了句：“我餓了咋辦？中午不吃飯？”

“餓着！餓着清醒！”

辦公室裏靜谧得落針可聞，池毅轉着筆，時不時想起一句話就寫上去。旁邊的楊隆鼻涕眼淚糊一臉，啃啃哧哧已經寫滿了一整面。

外面響起鈴聲。池毅條件反射站起來往外走，身後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池毅你要去哪？！在這好好呆着！”

“鄭主任我餓啊！你總不能不讓我倆吃飯吧？”

鄭主任怎麽可能虐待學生，他只是吓唬一下罷了。但在池毅面前肯定不能表露太明顯，否則這孩子就會覺得他嘴硬心軟好說話了。

“寫完再去吃飯！”此時電話響起，鄭主任指了指兩個人，“好好在這待着！”

池毅才沒那麽老實，見鄭主任走的時候沒有鎖門就知道可以溜出去。

“喂——”他懶得看楊隆，“你走不走？”

“主任不讓…”

池毅懶得理他，正準備擰開把手跑出去的時候，把手卻自己擰開了。

這個動作讓池毅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以為老鄭在外面搞突然襲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攔腰抱住對方———

“鄭主任我真的餓死了您再不讓我吃飯我怕我直接死在辦公室檢讨也——”

話還沒說完，就被頭頂上傳來冷冷的聲音打斷。

“你看清楚我是誰。”

這聲音太熟悉了，不就他同桌焦景予嘛！

“焦景予？你怎麽也來辦公室了？”池毅松開雙手，這才發現焦景予手裏提着兩份飯。

肚子不合時宜咕了一下，焦景予板着一張臉把池毅後領揪起。

“同學，你可以去吃飯了。”說完直接拽着池毅一路拖回宿舍。

“草！你遛狗呢？！”

焦景予把飯放在桌上，也不管池毅站沒站穩，一把将他下巴捏起來。

池毅雙眼皮是扇形，前窄後寬，眼睛又圓又黑，像只貓一樣。此時有些愠怒地瞪着焦景予，倒是造成不了一點威脅。

焦景予仔細端詳他臉上有沒有傷，回宿舍的路上他沒看到池毅身上受傷的痕跡，只有髒兮兮的校服，還好。

“你他媽——”

“就該把你拴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