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情書

情書

楊隆站在樓梯口，臉上貼了幾個創可貼，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陰鸷可怕。他邁着腳步，心情頗好地走進考場。

他一進來，沒有人願意開口說話聊天了。池毅懶都懶得理他，帶上紙團撐着腦袋發呆。

一天下來考試非常順利，除了一些題做的磕巴之外，池毅倒是感覺蠻順暢的。

往往順利的時候沒有好事發生，但池毅不一樣，他覺得自己轉運了。

其樂融融上到周五放學，興高采烈地拉着焦景予宋省以及何游三人，要到學校門口彩票店買了兩百元的刮刮樂。

“未成年不能買彩票。”

彩票店老板一句毫無感情色彩的回答，斷了池毅的念頭。一行人走出彩票店的時候，宋省突然哎了一聲。

“學霸學霸！你今年過完生日是不是已經十八了？”

“嗯。”

身邊的池毅聽到這句嗯，雙眼一亮，還沒等宋省出聲，就抓着他手臂說：“你幫我去買，我給你錢！”

說着他給焦景予轉了兩百三過去：“買面值十塊錢的，二十張，剩下三十請你喝奶茶。”

焦景予不多廢話，轉身進彩票店買刮刮樂去。宋省和何游在旁邊對視了一眼，緊接着池毅聽到他倆抱怨的聲音。

“怎麽我們倆給你帶飯帶奶茶的時候不給我們小費？”

宋省在旁邊附和：“對啊！”

池毅就知道他們要這樣，哼了一聲：“你們每次給我帶飯的時候，你們的飯不都是我請的？”

這下兩人沒說話了。

“買好了。”

焦景予掀起彩票店的簾子，将手上厚厚一沓刮刮樂遞給池毅，然後站在他旁邊。

“三十塊你怎麽還給我了？留着自己喝奶茶啊。”

焦景予搖搖頭：“不用，我不愛喝。”

池毅還要說什麽，焦景予幹脆出聲打斷他：“我生日你送我很多禮物了，還給我買了個蛋糕。照理說我應該請你喝奶茶、刮彩票。”

旁邊兩個人聽得大眼瞪小眼。尤其是何游，他記得去年自己生日的時候這家夥就送了自己一個擁抱，紅包只有兩百。

合着自己還比不上焦景予？

“我去池毅咱倆長這麽大你也沒給我生日買過一次蛋糕啊？”

池毅翻白眼：“你又不吃。”

“我——”

何游剛出聲就被池毅打斷，但對方卻不是對着他說話。

“你生日，當然要有儀式感了。”

焦景予臉上閃過一絲笑容，眼眸亮亮的，看得池毅心慕然一動。

他對焦景予有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上次在公交車也是。

大概是夜晚，路邊的燈和天上的月，造就了這樣的錯覺。

何游覺得自己和宋省格外多餘，一只手臂搭上宋省肩膀，把人摟住：“我們先走了，你倆慢慢刮。”

“我們去哪啊？”

“去網吧打游戲啊！”

跟池毅說再見後，兩人一跑一跳地離開這條街。剩下兩人看着手裏二十張刮刮樂，決定在彩票店門口的桌子平分。

“萬一，我說萬一，咱倆其中有人刮中了大獎，平分。”

焦景予笑了笑，“要真中了大獎，都是你的。”

“真的假的？”

“嗯。”

兩個人平分了十張‘十倍幸運’彩票，看清規則後開始刮。池毅性子比較急，直接全刮完再看一起看；焦景予則是一張張看，有獎的和沒中的各自放兩邊，好區分。

“能中一百我都謝天謝地了，”池毅一邊刮一邊對他說，“哎等會我請你到淮山北路那吃飯呗？就當這段時間給我補習的酬勞。”

“我會做飯，去我家吃。”

“喲——”池毅擡起頭，“阿姨不在家嗎？”

焦景予頭也沒擡，慢條斯理回答：“我媽出國去了，暑假才能回來。”

“噢，那做，我吃。”

兩人刮完，焦景予已經知道自己這邊中了多少。坐在椅子上把玩着工具，靜靜等着池毅數完手上的中獎金額。

“我十張就中了五十…”池毅攤在桌上，“看來我沒有一夜暴富的命運。”

“你還有我。”焦景予抽出一張中獎的彩票，遞給他，“你看看這張。”

池毅拿過來一看，焦景予中獎號碼是12，而兩個400金額的那欄都有12這個數字。

“卧槽——”池毅興奮的一下跳了起來，他眉開眼笑蹦跶到焦景予身邊，“牛逼！牛逼！”

兩人拿着三張中獎的彩票去兌換，一共900。

“要現金還是電子？”

池毅搶先開口：“電子，都歸這個帥哥，他是我的幸運星！”

彩票老板嘿喲一聲，一邊掏手機一邊說：“你倆關系不錯啊？”

“那當然。”

池毅語氣滿是驕傲，在一旁的焦景予聽得嘴唇上揚。彩票店老板讓他拿出手機給他兌獎，誰知焦景予改要現金。

兩人走出彩票店的時候，焦景予手裏拿着中獎的錢，喊住池毅。

“池毅。”焦景予停住腳步，手裏的紅票被攥得緊，壓出了一些折痕。

池毅拎着書包回頭，不明所以看着他。

“怎麽了？”

焦景予深吸兩口氣上前，似乎做了不少準備和心理建設，把手裏中的錢遞給他。

“彩票是你買的，我刮的。”

池毅：“所以呢？”

“所以——”焦景予注視着他，輕輕說，“錢和我，都歸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焦景予內心慌了個半死。他知道這句話的暧昧程度，特容易讓人誤解。

所以剛剛在兌獎前就想好了，要怎麽說才能不引起注意。以池毅那種性格和遲鈍反應能力，這種前後有呼應的才能不被懷疑。

面前的池毅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是怎麽一回事，滿腦子問號地看着他。

此時他心裏很疑惑：他在說什麽p話？

“行啊，”池毅大方接過錢，“那以後你就是我小弟跟班了。”

“嗯。”

“不是你還真願意啊？”

“願意。”

池毅反駁，拉下臉：“我開玩笑的，這錢是你刮出來的，咱倆一人一半——”

“不，都歸你，我——”

“你也歸我，但錢平分。”池毅搶先在他面前回答，随後不等焦景予反應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肩，好兄弟一樣拍了拍他。

“走，我餓了，回去做飯。”

兩人從彩票店那條巷子出來，卻完全不知身後有人跟着他們。

周一，平靜如風，陰雲密布。

考試成績很快出來，宋省不知道從哪打聽到消息，說是數學成績已經在騰分了。

他撐着腦袋在池毅桌上，杞人憂天：“怎麽辦？我爹媽要是知道我這回考的還不如你，不得tmd打死我？”

池毅捕捉到了重點，從習題冊裏擡頭：“不如我？”

“…我爹媽經常把我倆放在一起比較，你就是我的不挨打線。”

池毅一臉黑線看着宋省，宋省被盯着發毛，冷汗都冒了出來。

一邊的趙桐聽到後加入進來：“你爹媽應該對你有信心，知道你倒數前五很穩定。”

“同意。”

見池毅和趙桐統一戰線，宋省敗下陣來，大聲又慫氣地罵了聲：“靠！”

罵完就轉過身，化成河豚模樣鼓着氣挪到一邊自閉去了。

“哎，池同學，”趙桐用手輕點他桌面，“我有事跟你說，方便出來一下嗎？”

為了談話的隐蔽性，兩人站在樓梯拐角處。池毅想起上次跟趙桐這樣說話的時候還是幫她隐瞞情書那件事。

趙桐深吸一口氣：“池毅，我朋友…寫了個情書給你，讓我幫忙轉交。”

說來也是麻了，趙桐的好姐妹隔壁二班的張月，看上了池毅非糾纏着趙桐替她送情書。

即使趙桐都已經點明池毅不會喜歡她這樣的，張月也不甘心。

張月原話：“桐桐你試試嘛！萬一呢！萬一呢！”

沒辦法，趙桐只好替她送這封情書。

池毅看着面前淡粉泛着香氣的情書，不收也不出聲，只是幹瞪眼在那盯着看。

趙桐手都舉麻了。

“池大哥，你到底接不接？”

池毅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伸手接住：“行吧，我回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回班級裏，全然不知被人看在眼裏。

教室裏，焦景予滿身低氣壓，手上的水還沒幹透。桌面上的卷子滴上幾個水印，他有些煩躁的甩了甩頭。

“學霸學霸！你剛剛去哪了？！”

“洗臉。”

“哎，不是，”宋省神神秘秘湊到他耳邊，“你是不是去騰分去了？”

焦景予還沒開口，坐在他身邊的池毅先說話。

“你問就問，湊人家那麽近幹嘛？”

宋省暫且還不知道池毅收情書的事情，梗着個脖子憋不出一句話。

“是的，你語文考了78，數學30，英語47。”

焦景予仿佛毫無感情的報分機器，念出一串數字後繼續垂頭寫題。

宋省沉默，宋省轉身，宋省不語。

“那我呢———”

“學霸那我呢？”

池毅和轉身過來的趙桐同時問出口，焦景予擡起眼皮，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

正當池毅要讓趙桐時，就看見焦景予面向趙桐，報出她的成績：“你班級裏第二，年級我不知道，還沒出來。語文133，數學130，英語148。”

“還行，在我預算之內。”得到滿意的答複後趙桐繼續回去做題去了。

池毅這時候湊上去：“我呢？”

“沒注意。”

池毅：？？？

合着前桌兩個人都記得就他的沒注意？

“那算了。”池毅沒當回事，繼續從桌面上習題冊裏翻開做标記的一頁滑過去，問焦景予題目。

那天還說他是第一選擇的焦景予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連眼睛都不擡地跟他說回宿舍再。

不對勁，焦景予絕對不對勁。

一直到回宿舍的路上，兩人依舊并肩走，但奇怪的是焦景予一句話都沒和他說，也沒有想說的意思。

“焦同學，”池毅洗完澡拿毛巾擦着頭發，“那道題可以教我了嗎？”

“等會。”

池毅憋了一路了，他忍不了，直接坐在他桌子上按住對方本子。

“你他媽那天說我是你的第一選擇，今就不認賬了？”

焦景予半阖眼皮，目光偏移：“沒有。”

“沒有什麽？”

焦景予轉回目光，正要開口，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卧槽——卧槽——池哥！”

池毅不耐煩，大聲問：“tm誰啊？”

“我！周力！”

周力是他們班隔壁宿舍的，平時說話不多。池毅還在細想為什麽晚上來找他，只聽門口周力一聲喊———

“校園牆上有人說你是gay！還勾搭你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