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考慮

考慮

“說什麽胡話？你那時候認識我麽？”

池毅覺得扯淡，雖說兩人是一個初中，但只是焦景予單方面認識他，他又不認識焦景予。

所以焦景予說想他，他壓根不信。

焦景予用手撫摸他的頭發，輕笑：“是真的。想你過得怎麽樣，想怎麽樣能轉學見你。”

“之前初中的時候，我以為你會去一中。沒想到去了一中，把新生名單翻了個遍都沒看到你的名字。”

池毅微愣，似乎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惦記他到這種地步。

不過焦景予确實沒說錯，他當時本來要上一中的，結果家裏出了事，只能選了個離家近的。

“你應該在一中好好學習，不應該轉學過來。三中沒有一中氛圍好，也沒有教學質量和升學率高。”

焦景予嘆了口氣：“想學的話在哪都可以學，如果只看環境，再優秀的學校也有不想學的。”

池毅不說話了，他細品了一下這句話，确實有那麽點道理。

“知道我怎麽得知你在三中哪個班的嗎？”焦景予看着他，神秘一笑，“關琳琳告訴我的。”

“關琳琳？”

“嗯，準确的說，是你們高一剛開學聚會的時候，她發了個朋友圈。”

說着，焦景予就從兜裏找出手機，翻到關琳琳置頂那條朋友圈。

合照裏面池毅站在最角落，其他人都笑着看鏡頭，就他一個沒什麽表情。

“…我當時怎麽這麽——憨包？”他其實是想說像焦景予的，但不好意思，還是沒說出來。

焦景予：“你很明顯，我一眼就看到你了，然後問關琳琳是不是有個叫池毅的在你們班上。”

然後焦景予就轉學過來了。池毅嘴角上揚，着實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喜歡他。

“然後你就轉過來了？”

“嗯，還托我媽讓我跟你做同桌。”

池毅想起來剛開學的時候，他倆還算鬧挺大的，現在居然摟摟抱抱了。

于是他從焦景予懷裏掙脫出來，“馬上要上課了。”

“還有三分鐘，讓我再看看你。”

池毅其實也想再呆會，但這裏實在是太窄了。狹小的連雙方的心跳聲都能清晰聽見。

不光如此，焦景予每次湊近的時候，他和自己的呼吸聲交錯不絕，噴灑在各自的臉頰側面。

癢癢的。

這種感覺很微妙，池毅從未體驗過。他現在只想逃走，無休止的逃走。

不是害怕，也不是讨厭，而是有點慫。

慫焦景予，慫自己，慫這個教具室。

一回到教室裏，池毅一直垂着頭不敢擡起來。人在緊張的時候，感官就會變的異常敏感。

他能清楚聽到黑板板書的刷刷聲，還有焦景予翻書的聲音。

以及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

池毅垂着手，搭在自己後頸上。手指尖微微發燙。

一想到焦景予剛剛說的話，他面頰就開始發燙。

“你的臉好紅，沒事吧？”

旁邊的周正體貼的詢問，他并沒有聽到，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心裏一直想着焦景予剛剛貼近的樣子，以及在教具室內親密的接觸…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渾身發麻發酥。

旁邊有人戳了戳他，池毅像是一只受驚的貓，一下子彈開了毛。

“挖槽池哥你的臉也太紅了？！”宋省聽到動靜剛一回頭就看到池毅那張臉紅的滴血。

宋省這一嗓子，把一幫人的視線給吸引了過來，包括焦景予。

“你他媽…”池毅伸手把宋省的頭薅過來，直接爆錘了一頓。

他看到焦景予的目光，幹脆抱着宋省的頭一直輕錘，宋省被他按在懷裏動彈不得。

“饒命饒命…”

一旁的周正見狀，湊上去看了一眼：“你怎麽臉越來越紅了？”

池毅還沒說話，周正旁邊就來了一個人站着。

“周正，”關琳琳有些羞赧，手指不自然攪着，“你能…出來一下嗎？”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去之後，池毅拿出備用手機打開微信。剛打開，彈出一條消息。

X：在嗎？我打算跟他表白了。

時間是昨天發的，池毅還沒回。

池毅：怎麽樣了兄弟？

X：很害羞，你怎麽樣了？

池毅：呃…我的那個也跟我表白了，第二次，但我還沒回應。

池毅：他好像很喜歡我，這樣說太tm自戀了，不過好像确實如此。

X：是嗎？那可真好。

X：那你對他怎麽樣？

池毅：…不清楚，應該還可以。

X：還可以？

池毅：不知道怎麽說，反正…心跳加速。

X：你喜歡他？

池毅：先不聊了，我要上課了。

池毅收回手機，擡頭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焦景予在做什麽。結果沒想到，一轉頭焦景予坐在旁邊笑着看着自己。

“剛剛跟誰聊天呢？”

池毅突然來了一陣心虛：“沒誰，網絡認識的。”

“網友？”

“嗯，”池毅在周圍看了一圈，“周正還沒回來？”

“不歡迎我？”

池毅否認：“不是，我有個題要問他。”

“哪道？”

焦景予說完就湊過來，離他只有一個巴掌遠。

“這個？”焦景予略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池毅點了點頭，邊聽焦景予開始講。

不得不說，焦景予很适合當老師。條理清晰講的很好，通俗易懂。連他這種半吊子都能在五分鐘之內弄懂，焦景予可真是一個很好的講師。

“你好牛逼，這道題周正給我講了兩遍我一知半解，你一講我就會了。”

焦景予嘴角輕揚：“那是因為我了解你。”

怎麽聽出一股又自誇又吃醋又理所應當的味道？池毅敷衍嗯嗯兩聲轉移話題，“你語文卷子借我看看呗。”

“好，我回去給你拿。”

焦景予起身的空檔，周正回來了，滿臉憨笑。但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導致面部表情格外複雜，讓人看得格外滑稽。

“我靠…你們今天都咋了？一個個臉這麽紅？”

趙桐一擡頭，就看見周正頂着寸頭往外走。手裏似乎還拿着一個什麽東西。

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禮物一角露出的蝴蝶結。

“池哥，”她椅子往後一挪，壓低聲音，“你同桌馬上要戀愛了！”

池毅吓了一跳，誤以為他說的是焦景予和自己，立馬否認：“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趙桐疑惑，“你看周正和關琳琳那表情，一個羞赧一個羞澀，還偷偷出去送禮物…”

池毅聽了這話，才将視線往外移，這才注意到走廊上兩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人。

“啧，站外邊也不怕被徐姐抓？”

趙桐斜看他一眼：“你很有經驗？”

“我沒有，我只想刷題。”池毅埋頭苦幹，剛拿起筆，身邊響起了拉椅子的聲音。

“喲，給你對象的禮物送完了？”

身邊人一頓，緊接着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摸出來一顆糖遞給池毅。

“幹嘛？喜糖？”

自從徐姐說高三分班還有複習趕進度這些事情後，整座學校的高二氣氛都很緊張。

三班需要八卦新聞，最好是能緩解精神壓力的。

就比如誰誰誰喜歡誰，隔壁班誰跟誰咋咋咋。

這種一談就忘、睡一覺就過眼雲煙的事兒，很适合在學習空檔的時候進行放松。

池毅看着那顆糖，說出那句話後周正也不理他，而是一陣若有似無的沉默。

前排的趙桐和宋省一個在戴着耳機練英語，一個在呼呼睡覺。

“嗯，沒有禮物給你，身上還有一顆糖。”

池毅石化，這個聲音不是周正，而是他那追求者焦景予。

好好好，他剛還說了喜糖兩個字？池毅狠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身邊的焦景予忍着笑意，掩耳盜鈴一般拿起書本遮擋，将聲音壓低：“這是我們倆的喜糖。”

“閉嘴，學習去吧你。”

焦景予見好就收，反正他心情好。

“初中的時候，我們學校有一次讀書分享會你記得嗎？”

池毅當然記得，他現在還記得他在臺上分享《我與地壇》那本書的讀後感。

“記得。”

焦景予輕笑：“那時候你說過一句話——低谷是鍛煉人最高限度的極限，也是最容易找到迷茫時期的方向标。”

“這句話我記到現在，”焦景予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一門及格說明你進步了，你的方向标就是下次主科都及格。”

池毅恍惚了一下，當時那句話他随便扯的。沒想到這人記到現在，當時的他并不處在低谷，而是一個佼佼者狀态。

那時自認天高，伸手就能觸碰天花板，而瞧不起地面，從不往下面看。

現在從山底爬上來，他才發現，天很高，也很難爬。

曾經那個地方站着的自己，早已經被後來者居上，而唯一能從山頂滑下來拉他一把的，只有眼前這個人。

“目标有點大…我數學高中開始就沒學過，這一個月能把語文提起來就不錯了。”

焦景予拿過一張紙：“我相信你可以，哪怕比上次考試進步十分也可以。”

“你對我要求就這麽低？”

“當然不，”焦景予搖搖頭，在上面寫了幾個題遞給他，“數學說簡單簡單，說難也難。隸屬于環環相扣、步步邏輯的科目，你有良好基礎，加上高一的大部分基礎題你都可以，現在就進階突破，及格沒問題的。”

焦景予一次性說這麽多話，池毅腦子還有點沒轉過來。

“我知道了，百分之六十的基礎我已經掌握，剩下四十就是拼題量與前面的基礎進階。”

池毅眼睛轉了一圈，把手上的綜合收起來，拿出基礎題：“基礎和進階都得抓，英語我不用擔心，考前看看作文做幾篇閱讀就好了。”

“不需要我了？”

池毅哽住：“當然需要，你晚上回宿舍教我。”

“我可不是白教你的。”

“吃飯還是奶茶，我都請你。”

焦景予轉着筆，良久道：“如果這次你三門主課及格，能不能考慮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