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

第一

池毅一個晚自習都在刷題。這半個月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枯燥乏味。

地點無非就是學校宿舍和教室，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邊背單詞句子邊刷牙洗臉，偶爾穿插兩句古詩文言文；

到了教室池毅已經解決完早飯，拿出習題冊開始刷；

半個月內，上課充斥着他的生活，連姐姐打電話都沒怎麽接。

而白天的校園生活無非是聽講、做題、做卷子，每天晚上就不一樣了。

他不僅要忍受焦景予的‘言語騷擾’，還要提防他時不時說兩句情話。

每次焦景予給他講數學題的時候，總喜歡穿插幾句情話，偶爾還會放縱言語調戲他一把。

焦景予的調戲也就止步于說一說喜歡，讓池毅考慮考慮。

下旬的四月，天氣漸暖。三班異于平日嘻笑狀态，下課上課一個樣。放眼望去桌子上大大小小都堆着試卷，除了個別幾個不想學習的在睡覺除外。

池毅上完廁所回來，手都來不及擦，在身上幹脆摸了兩下，提筆刷題。

一兩周前，他的同桌再次成為了焦景予。徐姐把他倆往後調了調，現在池毅坐在外面，焦景予坐在風景窗的位置。

池毅有點渴，杯子裏正好沒水，他剛要起身去接，趙桐喊住他。

“學校接水的機器壞了。”

看了看對方手裏空的水杯，他放下杯子說了聲謝後，從桌兜裏拿出自己的手機，打算去商店買水。

“你要去買水嗎？”

池毅點頭，趙桐直言：“我跟你一起。”

“行。”

換座位後，趙桐在自己斜後方，和關琳琳坐在了一起。某天池毅還看到她在安慰關琳琳。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梯，今是周六，高一這兩層樓安安靜靜，唯有腳步聲清晰可聞。

趙桐走在前面，冷不丁開口：“你想考哪個大學？”

猝不及防的問題把池毅砸了個蒙圈，他思考了一會，如實回答：“目前還沒想好，不過大概率應該是本地那裏。”

“陵大？陵外？”

“那分數線太高了，我沒那個本事。陵城學院或者海城外語師範大學。”池毅可沒有自信心能考個雙一流，能夠個雙非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聽說最近有幾個頂流大學在打聽焦景予，想要搶他。”趙桐從臺階上蹦了下去，轉身笑着跟池毅說，“你可要好好把握他。”

池毅：“？我把握他幹啥？”

趙桐笑了笑，不說話。池毅只覺得奇怪，走在路上兩人一路無言。

池毅覺得趙桐話裏有話，把握這個詞用的也太不恰當了，就好像趙桐知道焦景予喜歡他似的…

？！

“趙桐，你——”

趙桐從貨架上拿了兩瓶飲料，“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

一邊的池毅随便抽了兩瓶最貴的礦泉水，還拿了瓶牛奶和蛋糕。

一聽趙桐的話，他頓了頓，“…趙桐，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問。”

池毅問：“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他倆一人抱着飲料，一人提着袋子光明正大往教學樓走。

“你很好啊，所以他才喜歡你吧。”趙桐站在走廊上，遞給池毅一盒糖，“送你的。”

池毅捏着那盒糖，坐在位置上。

身邊的焦景予從題海裏擡起頭來，往旁邊一看，随口說了句：“你去超市進貨了？”

“這tm都是你的，”池毅把一袋子甩過去，“給我留瓶礦泉水就行。”

袋子裏面除了牛奶面包，還有幾塊巧克力和零食。都是剛剛池毅臨時變卦，順手拿了。

他可不是擔心焦景予早上沒吃飯而低血糖，他就是日行一善罷了。

“謝謝。”

池毅擺擺手，“還有幾天就考試了，多吃點補補身體，別到時候一個期中考試把你身體累垮了。”

焦景予輕笑，“知道了。”

“你知道個——”

“我知道你心疼我，擔心早上沒吃飯身體吃不消，晚上還要熬夜複習。”焦景予把他的話打斷，拆開一塊巧克力喂到他嘴邊。

池毅順着咬了下去：“借花獻佛？”

“第一口都是你的。”

“會說。”池毅把化學題放他面前，“吃人嘴軟，先來給我講題。”

池毅問的是一個化學進階題，這道題問的是如何判斷CH3CH2Br完全水解？

“我知道水解反應是取代，這玩意不溶于水、不分層，除了核磁共振光譜還有什麽方法？”

焦景予看向池毅，聽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很是欣慰。池毅變得上進，他跟着開心。

“紅外光譜，它可以鑒定有機物成分。”

池毅恍然大悟：“噢噢噢對——”

“上次臨堂卷子我看了，化學進步了十多分，”焦景予紮開牛奶，“喝兩口，補補腦。”

“我不需要補腦，我需要休息。”池毅揉了揉太陽穴，“眼睛疼，我睡會，徐姐來了喊我。”

“嗯。”

直到下午放學，教室裏的人走光了，池毅也沒醒。

焦景予就這麽撐着腦袋看着他。少年的睡顏極為好看，安靜下來的池毅有一種柔軟的感覺，特想讓人揉搓一把。

一只手放他臉上輕輕捏了一下，池毅條件反射伸出一只手拍掉，随後睡眼朦胧地準備睜開眼。

奈何五點多光線還很刺眼，他剛睜開又閉上，緊接着一只手蓋住了他的眼睛。

一陣窗簾拉動的聲音，池毅感覺到了周遭光感黯淡下來。

“…焦景予，”池毅犯困問，“現在幾點了？”

“五點半，剛放學十分鐘。”焦景予環顧四周，“估計現在整個校園裏只有我倆了。”

“什麽？！”

池毅拽掉覆蓋在他的眼皮上的手，彈起身往周圍看了看。

确實沒人，可以說平日裏熱鬧的校園在此刻安靜如斯。

窗外刮過一陣風，吹動窗簾。藍色的窗簾因沒關的窗戶和随意的風而鼓動起來。

風越來越大，把窗簾吹得飛了起來。

池毅額前的劉海也被向後吹，露出白淨的額頭。

他剛睡醒，手掌還有點冰涼，但握着一個發熱的東西，垂頭一看，是焦景予的手。

“你怎麽不叫我？”池毅松開他的手，把自己手插進兜裏，背靠在椅背上。

“看你睡得香，沒忍心叫。”焦景予見對方看過來，一笑，“而且這幾天你都在熬夜學習，我看着心疼，所以想讓你多睡會。”

“…噢。”

焦景予這才發現，池毅額頭上長了一顆小紅痘。因為在接近鬓角的位置，所以要仔細看才能發現。

那顆痘周圍還有細小的絨毛被包裹着。

“你這裏長了一個小痘。”

焦景予伸出手點了點位置，然後說：“宿舍裏我有塗抹藥，沒用過，你拿去用。”

“無所謂，過幾天就消了。”

焦景予借着風揉了揉他頭發：“聽話。”

微風停了，窗簾順勢耷拉下來，将兩個人包裹住。

世界仿佛蓋上了一層布，像是結界一般，把兩個人困在這一隅裏面。

視覺變窄後，池毅的視線範圍內只能看到眼前因靠近而放大面孔的焦景予，以及背後刺眼的陽光。

他的手還搭在對方腿上，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姿勢有些暧昧。

“你頭發有點亂。”

池毅沒話找話，心裏滿是慌亂。在狹小的空間與跟自己表過白的人待在一起，是一件殘酷的心理考驗。

何況池毅覺得自己好像對他有點好感。

雙向箭頭下最容易産生臉紅心跳不自在，當然，池毅确實也如此。他面向焦景予，滿臉像熟透的蝦，頂着一窩炸毛，雙眼無措地看着他。

焦景予倒是沒有那麽窘迫，淡定從容、微笑自如。

“你臉紅了。”

池毅自然自知自己臉發燙，倒是經對方一提，感覺面頰溫度更高了。

“老子知道。”

話音剛落，一雙手撫上他的臉。那雙手有些溫度，但比起他的臉頰，還是有些涼意的。

池毅感覺溫度不降反而上升，自己心跳也跟坐過山車一樣，刺激的不行。

“…你tm怎麽天天耍流氓？”

池毅為了避免自己等會大腦燒空，直接把對方的手給打掉了，還不忘嘴硬一句。

焦景予輕笑，撐着腦袋看向他。随後把窗簾撥到一邊去，世界再次拼合起來，視線變得寬闊。

窗外的晚霞開始變暗，月亮

“今天我看到趙桐跟你一起出去了。”

池毅聽出焦景予話裏有些隐藏式的不樂意，但他說的輕描淡寫，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

“她跟我一起去買水，教學樓的飲水機壞了。”

“嗯。”

池毅以為他不信，又繼續說：“她還問我考哪所大學，我說就我這水平要麽陵城要麽海城，能上個雙非就不錯了。”

“海外？”

池毅一愣，嗯了一聲：“陵城工商大學的經濟學還不錯，但是它分數線每年都在漲，所以——”

“我把目标暫定陵城大學的金融系，反正到時候就這倆…”池毅暫停了話題，“你呢？聽說很多一流大學在搶你。”

“子虛烏有，沒有大學來搶我。”焦景予解釋，“只是有幾個大學過來打聽考察優等生，我被列入了範圍內而已。”

“牛逼，”池毅豎起大拇指，“那你去哪個？”

“不知道。”

池毅歪了一下頭，面露疑惑。

“你去哪座城市上學，我就跟你一起。”

見池毅有些害羞，焦景予又笑着，伸手撫他臉頰：“我說過，你是第一位，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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