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男友的膝枕就是天堂

第七十三章男友的膝枕就是天堂

喻素穹再次睜眼，昏迷前後幾乎毫無變化的姿勢讓他以為自己仍在蟲族的星艦上。

他茫然地四處看了看，這是間逼仄的屋子，燈光昏暗，審訊室似的，唯一的器具只有對面的一張長桌和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

當然，如果他手腳上的鐵铐不算的話。

身上的燒傷被處理過，喻素穹扭了扭脖子，聽見了咔吧咔吧的聲響。

有一人推開了審訊室的門，喻素穹不認識，兇神惡煞的，手裏揣一根有他小臂長的鐵棍。

“你是誰？”喻素穹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他看上去很害怕，但仍是盡力保持鎮定，“我在哪？那些……那些蟲子呢？”

“你在聯邦軍團的星艦上，”那人道，語氣兇惡不減，“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喻素穹。”

青年咽了口唾沫，瞳孔因恐懼顫抖：“什，什麽問題？”

那人卻沒立刻開始審訊，只是通過光腦說了幾句什麽。

很快，另幾人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像是研究員。

一臺高大的、帶着顯示屏的儀器從喻素穹身邊緩緩升起，他知道那是測謊儀。

接下來的一切痛苦而黑暗，幾人接連不斷地詢問他同樣的問題，反複追問細節，試圖将喻素穹在蟲族星艦上遭遇的每一個瞬間從他腦海裏挖出來。

強光照射在頭頂，他困倦，卻又因此難以入眠。

青年雖然不解，但依然渾渾噩噩地配合，沒有休息，沒有思考，一般人都會在這樣的審訊下崩潰，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傾倒而出。

測謊儀綠燈長亮，審訊官翻閱着光腦上的筆錄，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蟲族的星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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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同伴在航母上看見了蟲族，本想向上面報告，但他們不信……我們就自己過去了。我下了水，遭遇了一群蟲族，之後再醒過來，就在蟲族的星艦上了。”喻素穹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對蟲族有什麽了解？”

喻素穹低垂着頭，啞聲道：“我不知道。”

紅燈驟亮。

喻素穹的面色白了一個度，審訊官繼續問：“它們有沒有向你透露什麽重要信息？”

“……沒有。”

紅燈持續閃爍。

“你似乎沒有說實話，”審訊官冷聲道，“有什麽事不能坦誠說出來？聯邦需要你的幫助。”

喻素穹瑟縮一下，怯怯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紅燈閃爍。

審訊官不耐地敲了敲桌子，幾個小時的審訊下來，他的耐心也逐漸消磨，尤其是遇到不肯配合的受訊者，耐心耗盡得尤其迅速。

“知道什麽就說什麽！”他怒喝，“沒什麽好隐瞞的，還是說你想嘗嘗電椅的滋味？”

青年的嘴唇吓得沒了血色，他哆嗦着，低聲道：“我說，我會配合你們的。”

“你對蟲族有什麽了解？”

“它們，它們很恐怖……愈合速度非常快，甚至能變成人類的模樣。”

“變成人類？數量呢？”

“我只看見了兩只。”

喻素穹又斷斷續續地吐露了些東西，吞吞吐吐地，似乎在因此害怕什麽。

綠燈長亮。

“為什麽一開始不說？”

“它們威脅我。如果我把蟲族的信息透露出去，它們會……會殺死我。”

“你不相信聯邦能夠保護你？”

“……”

“你要記住，聯邦平等地保護它的每一個公民。你是聯邦的孩子，聯邦會保護你們的安全，明白了嗎？”

喻素穹低垂着頭，額發遮住了眼睛。

“明白了。”他道。

綠燈常亮。

*

彌放從湯櫻的辦公室離開，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不動聲色地松一口氣。

距他被管理者從蟲族的星艦上帶回已過一天多，在這短短的一天裏，蟲潮撤離了玉府星系，就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宇宙深處。

管理者們相信是017斬殺的那只高等蟲族令蟲群喪失了鬥志，組織星系的人們在簡單的排查和哀悼之後投入了重建工作。

彌放沒有多留的意思，向湯櫻做完報告便直接打算回碎青星去。

他翻了翻與喻素穹的聊天界面，沒有收到新消息，這令他在慶幸的同時有些失落，他本以為喻素穹在回去後會聯系他，或至少是打個招呼。

正想着，幾名空間站員工與彌放擦肩而過。

“問出什麽沒有？”

“挖得差不多了……但長官怕他再藏些什麽，說是再審訊一段時候。”

“還審啊？啧啧啧，看他那樣子，別被那群沒輕沒重的不小心審死了。”

彌放腳步一頓，狀似無意地問：“審誰？”

“不就是那個蟲族星艦上帶回來的NPC麽……”一人随口答道，他漫不經心地回頭，在看清提問者的臉時瞳孔一縮，“0，017？”

彌放的面色黑如鍋底，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一字一頓地問：“他在哪？”

那人哆哆嗦嗦地報了一個房間號，那塊區域彌放清楚，是專門拿來審訊重犯的。

可湯櫻告訴他，喻素穹已經被安全送回了碎青星。

彌放幾乎是飛奔到審訊室的，他一腳踢開房間的門，屋內幾人又驚又怒地回望過來，看清來人之後立刻向中間靠攏，想要擋住椅子上的青年人。

但彌放早已看清了，那個被鐐铐困在椅子裏，頹喪地低垂着頭，身上纏着繃帶的人，不是喻素穹是誰？

“等等，017清……執行官，你冷靜點，這是湯櫻指揮讓我們幹的。”一人讪笑着試圖解釋，他們連連後退，誰也不敢正面迎接彌放的怒火。

彌放沒理他們，他掀開那張長桌，來到喻素穹面前。

眼前的光線被遮擋住，青年茫然地擡頭，似乎不敢相信彌放會出現在這裏。

“放哥？你怎麽……”喻素穹咽了口唾沫，眼前一片黑斑。

彌放扯斷他手腳的鐐铐，小心地将人打橫抱起，接着大步流星地出了審訊室，趕往另一條走廊的醫務室。

“放哥，其實我……”喻素穹靠在彌放肩頭，如果有審訊官在這兒，就會發現，他眼裏流露出的無措與接受審訊時截然不同。

他本來不想讓彌放知道的。

彌放腳步一頓，喻素穹扭頭看去，走廊的轉角處，赫然是他先前來空間站遇到的那個恐怖的女人。

湯櫻抱臂站在那兒，眸光冰冷，譏諷的聲音像利劍，讓喻素穹的心髒猛然收緊。

“你最好祈禱清掃者在這幾十年都不會培養出淩駕于你的部下，”湯櫻微笑道，“017。”

“我也祝您的下一名部下像機器人一樣聽話。”彌放回答。

喻素穹被帶到醫務室做了全面的檢查，彌放全程陪在邊上，醫務室的員工不敢有絲毫怠慢，生怕有哪兒做得不周到被彌放一槍崩了。

喻素穹看着慘，但審訊官們确實也沒怎麽打他，施加的只是精神壓力罷了。

他困得要死，又有彌放陪在身邊，偶爾對他說一句話，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喻素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輕微晃動的車廂裏，腦袋底下枕着彌放的腿。

這裏應該就是天堂了。喻素穹斷定。

“放哥……”他柔弱地在彌放腿上拱了拱，輕聲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送你回家，”彌放道，擡手揉了揉喻素穹後腦的發絲，“我們現在在碎青星。”

喻素穹眨了眨眼，回憶起來自己在離開之前這顆星球的慘狀，他坐起身望向窗外，看見的是重建中的樓房和忙碌的人群。

自動駕駛的出租車很快把喻素穹送回了公寓，從外表上看，這幢樓房多了很多補丁似的紋路，但或許是因為蟲災爆發時這兒的人不算很多，喻素穹的公寓也算是幸免于難。

被綁了一天多，喻素穹走路都不利索了，彌放見狀直接把人抱起來送回了公寓。

彌放把喻素穹在沙發上放下的時候，青年還沒把捂住臉的手拿下來，露出在外的耳朵和脖頸一片通紅。

見彌放轉身往門外去，喻素穹立刻道：“放哥，你要走了嗎？”

他可憐巴巴地，以一個極其心機的角度仰視着彌放。

“……沒有，”彌放頓了頓，“給你買飯。”

十分鐘後彌放回來，屋子裏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喻素穹甚至還泡了茶。

附近的餐館想必沒有開張，彌放大概是在便利店買了些食材，本打算進廚房做飯，喻素穹卻說他不餓。

“比起這個，我有話想和放哥說。”喻素穹在櫃子的角落掏掏，再回來時掌心捏着一把鑰匙。

當着彌放的面，喻素穹把鑰匙掰成兩段，丢進了垃圾桶。

對上彌放困惑的視線，喻素穹微笑一下，道：“這是一把萬|能|鑰|匙，我用它開過放哥的鎖。”

彌放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心鎖，将喻素穹的異常和前因後果一結合，幾乎立刻反應過來。

既然如此，那喻素穹這段時間的一切反應就都有跡可循了。

“為什麽要用鑰匙？”彌放問。

“我怕放哥不喜歡我，”喻素穹一副甘願認錯的模樣，“對不起，放哥，我該早點和你說的。”

彌放搖搖頭，比起生氣，現在的他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萬|能|鑰|匙在錯誤的人手裏，用在錯誤的人身上，産生的也只是錯誤的結局。

但現在，比起深究這把報廢的鑰匙，令彌放在意的另有其事。

“你和那些蟲子之間發生了什麽？”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