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喻素穹想過蜜月期

第七十四章喻素穹想過蜜月期

喻素穹知道他會問這個，沒有多做思考，便将自己在勾垣星的遭遇與當下的處境和盤托出。

在星艦上，他和蟲族做了個交易，或者說打了個賭更為合适。

他會盡力幫助蟲族培養奇齊，相對地，他們要把他安全送回碎青星。

從蟲族的星艦出來之後，喻素穹免不了一場管理者的審問，他與蟲族的賭約就是，他是否能瞞過管理者的測謊儀，甚至向他們輸送假信息。

如果喻素穹輸了，被管理者發現了端倪，他會尋機自殺，将這具身體交給蟲族，讓他們寄生之後撫養奇齊。

這一切都在紮盧其的監視下進行，喻素穹的大腦內盤踞着一根蛛絲，若喻素穹食言，蛛絲會幫他完成承諾。

他們當然可以殺死喻素穹，并讓蟲族占據他的身體，但侍蟲的敏銳超乎想象，些微的不對勁都可能讓奇齊察覺，這個被蟲族控制的傀儡，與它第一眼見到的父親并不是同一個。

因此，如果可以，蟲族更希望獲得一個完整的、自願幫忙的喻素穹。

他的喉結滾了滾，擡眼去觀察彌放的反應，後者打量着他，問：“你直接告訴我，沒有關系嗎？”

“沒事的，”喻素穹搖了搖頭，道，“放哥已經和管理者打過報告了吧？經過這麽多天的審訊，在他們眼裏，我已經把知道的全吐了出來，他們不會多此一舉再來詢問放哥。”

“我相信放哥。你不會告訴他們的，對嗎？”

看着喻素穹那雙彎起的眼睛，彌放一時語塞。

不會的。他在心裏道。

他又怎麽舍得讓喻素穹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

他嘆了口氣，問：“會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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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感覺，”喻素穹搖搖頭，又将頭低了下去，“硬要說的話……我已經不知道我現在是人類，還是蟲族了。”

這話聽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像是在裝可憐，喻素穹立刻擺了擺手，剛想說什麽，卻見彌放傾身過來，捧起他的臉仔仔細細地看。

喻素穹呼吸一滞，彌放的動作很輕，卻令他雙頰發燙。

半分鐘之後彌放松手，道：“沒變。”

“什麽？”

“你沒變，”彌放道，“就算變了也無所謂，無論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喻素穹。”

喻素穹鼻子一酸，覺得再談下去他會丢臉地哭出來，盡管他已經在彌放面前丢臉過無數次了。

他搓了搓臉，話鋒一轉，道：“現在輪到放哥了。你在幫管理者做什麽，又為什麽不告訴我？”

彌放顯然也在等待着喻素穹的問話，他沉吟片刻，問：“你會偶爾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東西嗎？”

有什麽從喻素穹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突然覺得頭疼，扶住自己的前額，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管理者有一項名為‘清洗’的技術，能夠抹消人的記憶，”彌放繼續道，他仔細挑揀着詞彙，以免過度刺激喻素穹的記憶，“這是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你已經了解過一次，我不想讓你再記起來。”

喻素穹頭疼得更厲害了，他情不自禁地倒下去，彌放一把接住他，神色難掩愧疚。

青年順勢往心上人懷裏鑽了鑽，彌放環住他的後背，道：“她叫我們清掃者。”

喻素穹在彌放懷裏窩了一會兒，漸漸地頭不那麽疼了，彌放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喻素穹微微擡起頭，小聲道：“那我們可以複合嗎？”

彌放愣了愣，這個話題轉換得太突然，卻又像是喻素穹早早預謀好的。

他低頭與喻素穹對視，一時間忘了回答。

喻素穹把沉默當成默認，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在彌放下巴上親了一下。

在彌放反應過來之前，喻素穹就把他按在了沙發上，一手輕撫他的臉側。

他在彌放臉頰上落下一吻，鼻尖蹭着彌放的，面頰染上玫瑰色的紅暈。

“我可以吻你嗎？”他問。

原本一直由他擺弄的彌放卻打了個激靈，他按住喻素穹的後腦勺，将人按在自己的頸側，聲音帶着啞意：“不行。不能複合……”

他嘴上說着，喻素穹卻覺得攬在自己後腰的手越收越緊了。

“為什麽？”喻素穹的聲音悶悶的，“是放哥先親了我，放哥先抱我的，現在又說不能複合，之前的那些都不作數嗎？”

彌放語塞，他就又委屈巴巴地道：“放哥還在生我的氣嗎？因為我用了那把鑰匙，放哥覺得我壞，不喜歡我了？”

“如果只有放哥能對我動手動腳，我什麽都不能做的話……”喻素穹支起身，張開雙臂向後一倒，“那放哥對我做什麽都可以。”

他躺在那兒，衣擺掀開一半，眼睛亮亮地看着彌放，把人看得直嘆氣。

在喻素穹期待的目光下，彌放脫下外套，然後蓋在了喻素穹身上。

“天氣涼，別感冒了。”彌放道。

他轉身走進廚房，剛把煮粥的米倒進鍋裏，忽聽喻素穹道：“放哥是怕管理者對我下手，所以才不願意複合的嗎？”

彌放回了一下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太笨了，放哥，”喻素穹喃喃，他從沙發上起身，兩手胡亂地在茶幾上摸索，動作僵硬無力，像個僵屍，“只要我仍存在于這世上一天，他們就不會放松對我的警惕。”

“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放哥對我的感情，已經人盡皆知了。”

喻素穹抄起什麽握在掌心，彌放敏銳地轉過身，在青年虎口處看見了一把水果刀的刀柄。

“既然如此……”喻素穹将拳心在自己的胸口慢吞吞地比劃，“要讓放哥放心，我只有從世界上消失了。”

彌放瞳孔一縮，他翻過餐桌，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喻素穹面前，将他手裏正欲刺向心口的水果刀奪了過來。

他攤開掌心，一把扣着刀鞘的水果刀躺在那兒。

彌放呆了呆，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水果刀滑落在地。

喻素穹上前一步，将兩人間的距離壓縮為零。

他把彌放按在沙發上吻他，輕柔緩慢，卻帶着不容置疑。

彌放的雙肩被緊緊按住，吐息間盡是喻素穹的氣息，他不敢動，光是直愣地微擡下巴，漸漸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有十分鐘，或許三十秒，喻素穹退了開。

他輕輕捏住了彌放的下巴，指腹滑過濕潤唇瓣，眸色晦暗不明。

“我喜歡你，”他認真道，“我不會放棄的，放哥。”

*

探湖災後重建的速度超乎想象，在所有設備都恢複正常運轉之後，幾乎不出一周時間，這座城市就回到了原本的生活秩序。

最先複工複學的是探湖機甲學院，學生們從避難通道裏搬出去沒多久，就再次回到了那些為他們留下無限陰影的教室。

有的教室空了五分之一，教授在随堂點名的時候總會無意間喊出那些早已不在的名字，形單影只的學生們無意識地對空無一人的座位說一句什麽，短暫的怔愣過後陷入悵然。

機修屋被蟲族毀了将近一半，小部分機甲需要重新修整，而那些失去主人的房間，将面臨長時間的空置。

喻素穹花了一整天時間把機修屋整理完畢，“沉默光環”在蟲群退去之後的幾天被送了回來，表面多有磕碰劃痕，喻素穹為此又進了一批修複材料，計劃在這個月把修複工作完成。

随着玉府星系的複興，聯邦下達的封鎖令也逐漸解除，各處往來的星艦再次湧入碎青星，飛船港終于開始熱鬧起來。

在封鎖令解除後的一周，祝楓帶着阮雪臨回到了探湖。

那時候喻素穹正在機修屋為“沉默光環”噴漆，自動門因導師的權限開了，喻素穹還沒反應過來。

他跳下機修臺，脫下手套挂在架子上，道：“祝教授？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到，”祝楓微笑一下，按住喻素穹的雙肩上下打量他，“沒事就好。”

他身後的阮雪臨默默地掃了喻素穹一眼，沒有說話。

喻素穹和祝楓對他這樣子也見慣不怪了，看着時候也到飯點了，祝楓便提議三人出去吃個晚飯。

經蟲族一難，學院周圍的店鋪倒了幾家，他們逛了一陣，最後選了一處小炒菜館。

祝楓問了喻素穹一些蟲災的細節，見他感興趣，喻素穹便把自己從避難通道到機修屋，又輾轉到行政樓的那段經歷說了。

他很會講故事，聽得祝楓心驚肉跳的，甚至阮雪臨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在聽故事的同時偶爾問一句話，三人倒也其樂融融。

喻素穹發現，祝楓和阮雪臨似乎已經談上了。

他對人與人之間的氣氛變化格外敏感，如果說先前這二人對待彼此的态度還有些尴尬和僵硬，那現在，他們已經恢複了喻素穹剛認識他們時的和諧，甚至更上一層樓，喻素穹願稱之為蜜月期。

什麽時候他和放哥也能進入蜜月期。

喻素穹托腮幽幽嘆氣。

聚餐結束之後，祝楓和阮雪臨還要回學校辦點事，喻素穹便與他們先行告別了。

他本打算直接回家去，沒成想死了半個月的劇本突然給他發來了消息。

“去便利店，安撫失意的游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