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
第 64 章
分手前,有前面七年的對比,陳屋雨變化的太明顯了一點,只幾天的時間,他就感覺出來。
陳屋雨冷着他太久,她表現出來的一切舉動,他都看不出來愛意,只覺得她是在勉強。勉強着跟他說話,勉強的同住一個屋檐下。
他根據陳屋雨的行為,腦子逐漸麻木,這跟他原本想的完全不一樣,戒指盒子他打開看了又看。
他開口問,陳屋雨依舊是那一句沒什麽。
分手那天晚上,他已經忍了太久,也是抱着要不結婚,要不分手的想法。
他想如果陳屋雨還愛他的話,應該會答應的,就算不答應,說說這段時間為什們這樣也好。
可她不答應,還說他是拖累。
這句話燃燒了他的理智,他覺得自己這些年就是個笑話。
陳屋雨冷眼旁觀下的笑話。
那晚走出去,一個星期過的渾渾噩噩,陳屋雨始終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那個時候,他還沒覺得他們之間走到了末路,他想回去問清楚,為什麽?為什麽這麽說他?
抱着這個想法他回了家,剛打開門,他站在門外都不用進去,他就知道陳屋雨搬走了。
走的幹脆利落,就像她說的那樣,把他這個拖累扔下了。
回來的路上他還在給她找借口,還在想,只要她還在,等着他回來,不管她能不能自圓其說,他就不把那句話當真。
在門外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走進去,繞着房子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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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嗤笑自己,陳屋雨收拾得真幹淨啊!一點兒多餘得東西都沒留下,他回到客廳踢到了什麽,低頭一看,垃圾桶躺在地上翻滾着。
垃圾桶都換好了新的袋子,陳屋雨像扔垃圾一樣就這麽把他扔下了。
一人一物,一靜一動,他們好像同病相憐。
他緩緩蹲坐下去,垂眸盯着那一處,直到它不再滾動,直到他眼睛幹澀,不知何時睡過去。
之後的幾天,他白天照常出門,晚上回到他和陳屋雨的家,躺在床上,那句話始終萦繞在他腦子裏。
睡前和醒來最為深刻。
人太專注想一件事情,是真的會把自己心理折騰生病。
他開始回憶,陳屋雨是從大學畢業開始,不再對他有感情,具體到哪一天開始變化他真的想不起來。
深夜的時候,他總喜歡想這些細枝末節。
來不及想清楚什麽,天亮了。
窗外的喧嚣聲讓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一夜一夜這樣過去,他越來越睡不着。
花出巨大時間精力付出的東西,非要清晰明白的要個說法,或者自圓其說找條出路。
他遲遲過不去的原因,就是知道,她不是說氣話,不是口不擇言。
陳屋雨真的把他當成了拖累,這是他到死都接受不了的一點。
一夜一夜的回想,一直都沒有答案,他想不出問題所在,陳屋雨的真心話讓他最終把問題想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自己身上時,不知道為什麽,他松了一口氣,他想,這樣他應該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明明閉着眼睛,可還是睡不着。
分開第一年,她的影響體現在生活上的方方面面。
去超市,都會下意識拿她喜歡的牌子。
那一年的月亮,他看了一天又一天。
他想她,可不想找她。
分開第二年十月份,蘇錦婚禮,他沒有去,齊衡倒是去了,晚上給他打了個電話。
說起陳屋雨,齊衡說話總繞不過她。
齊衡說:“她沒有去,蘇錦說帶着學生寫生去了。”
他問:“哪兒啊?”
齊衡說了一個陌生的地名。
挂了電話以後,他打開地圖,輸入了那個名字,好幾次才輸入到正确的地名。
距離他九百公裏。
他伸手輕點屏幕,縮小的一下頁面,手機上的标記區域四四方方,縮小幾次周圍都空闊,離着公路很遠。
兩市交界邊緣,一個很偏遠的小鄉村,缺少現代化的地方。
他盯着那個标記看了許久,退出地圖,下意識看了眼日期,10月18日星期五。
那個時候沒想那麽多,只是地圖上的标記點,實在偏遠了一些。
據齊衡說去一個周,周日早上,他開車來到了陳屋雨學校門口,分開後他再沒有來的地方,這次也沒有想着能看見她。
他坐在車裏等到中午,陸續有大巴車停在校門口,下來的幾個老師都沒有她。
等的無聊,他推算了一下車程,想想應該下午四點左右到。
接近五點,終于有車向着學校開過來。
先下來一個女老師,陳屋雨跟在後面,手裏拿着一個文件夾,走到大巴車存放行李的地方,側身站着。
他的車停在學校對面,眼睛盯着她,人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好看。
有學生一直從她身邊走過,每一個都比她臉色好看一點。
等安排完學生,陳屋雨推着行李箱,走到路邊打車,他開車跟在後面,停在隔壁棟樓下。
他等陳屋雨走進去,下了車走到那棟樓下,數到她家那層時,燈亮了。
捐贈的想法,大概是看見她的那一刻才有的。
看見她那晚,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愈演愈烈。
他們一起生活的那些年,他對陳屋雨的身體反應了如指掌。
她睡不好眼睛就是紅的,眼睛裏全是血絲,吃的不好也會直接反映在臉上。
最初只是想想,他一直猶豫,後來想着幹脆匿名算了,最起碼明年能讓她去安全一些的地方。
這一年,他看見她了,但依舊不想找她。
在這期間,到了第三年,也是他裝修房子的期間。
最裏面的那個房子采光最好,也最大,他看着那個房間,明明還是毛坯,他卻已經看見了裝修好的樣子,那是一片綠色。
是她喜歡的顏色,是她想要的房間。
陳屋雨住那房子,沒分開前他去過幾次,她想要的都被提前覆蓋上華麗的外表。
陳屋雨是不會多此一舉的人,她肯定不會重新裝修。
那個時候很難描述他出于什麽樣的心理,大概是前段時間剛剛看見她,跟着她到了她家樓下,想到了她曾經說過的話。
他整個心力用在了那個房間上,顏色換了又換,設計圖改了又改。
裝修到一半初見雛形,他下班過去,站在那房間門口,越看越感覺自己挺沒勁的,幾次想推翻重來,又生生忍住。
他有些逃避似的不想去看,先把綠色房間裝修好之後,他關上了房間的門。
那個房間消耗了他全部的熱情,其他地方幾乎還是毛坯的狀态。
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管,心裏一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車禍的發生讓他生出後怕,并且改變了他原有的想法。
天旋地轉間他就動不了,渾身上下分不清到底哪疼,那時候他清晰的感受到意識的流逝,身體的僵硬。
手還能動,他拿着手機給她打了電話,是個男人接的。
醒過來跟事發狀況時差不多,除了眼睛和手,其他地方動不了。
麻藥勁過去,他全身疼的厲害,躺在病床上,想着昏迷過去過去最後的畫面。
最後還記得的畫面,他把手機扔了出去。
他心底蔓延出深刻的無力感,不是無力于陳屋雨電話裏的那個男聲。
而是車禍發生那瞬間,他很想她。
身體疼的同時,他心理又一次産生了不對勁。
分開時沒波及到陳屋雨的情緒,那會兒全冒了出來。
他想如果這一次就這麽醒不過來了,那陳屋雨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最疼的那幾天,他想法最偏執,甚至想,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明天。
給她打了電話,為什麽不回過來。
為什麽不來找他。
為什麽不來看他一眼。
他把每一秒當成最後一秒來過,每一秒都期盼她能從門口進來。
可她一直沒有來過,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這個事情。
哪怕陳屋雨有心想知道一點點兒他的近況呢,可她沒有。
那幾天,他基本都在這種偏執的怨恨裏度過。
度過了危險期,轉入普通病房,隔壁床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大爺。
每天從醒來,跟好幾個老太太連麥唱歌,身上用不要的精力,臉上下不去的笑容。
唱的他身心俱疲,一天沒有個能安靜下來的時候。
身上的疼反反複複,有一天他沒忍住發了火,那天那大爺安靜了一天,
深夜,那大爺跟他道歉。
絮絮叨叨了很久。
說他老伴兒六十歲的時候走了,這些年每天他一個人醒來,總要找點事情做,要不真活不下去了。
白天笑得有多開心,那天深夜就有多落寞。
他在一個人身上看見了人走茶涼這句話。
那大爺說完,沉沉睡了過去,他随着那大爺的話,想到了他的七十歲。
那個畫面裏,那是需要陳屋雨參與的七十歲。
恍惚間回到現實,他今年二十七,想想這三年也就一眨眼,意外發生的措不及防。
這麽一想,到他們七十歲也就是彈指一揮間。
他想到的另一種可能,或許就這麽蹉跎到他們都三十多歲了,他還是只想要她,那時候怎麽辦?
他沒辦法了。
原本郁結的那口氣,被車禍的意外打散。連帶着匿名的事情,他想先見面再說吧。
他要見她,更要讓她看見自己。
過了将近兩個月,身體養的差不多,左胳膊有點兒使不上力氣,再一次坐進車裏,左手顫抖個不停,讓他沒辦法開車。
事務所剛搬出來沒幾天,那天上午接到他姐的電話,說在旁邊的咖啡廳。
他過去剛推開門,看見不止他姐,知道他姐又來了,轉身就想走。
他姐過來拉住他,邊走邊說:“你給我禮貌點!”
把他拖去那坐下,沒過一會兒,他姐離開,意思不言而喻。
他剛準備說話。
對面的女人自我介紹。
事務所剛獨立出來,剛巧需要一個法務,他看着對面的人覺得挺合适的。
他姐那種強硬風格讓宋洲挺害怕的,他開口問了幾句對方主攻哪個方面。
顏須依回答了之後,問:“要談工作嗎?我們倆試試?”
“談感情我在跟別人談。”
顏須依眼神不相信,說:“你姐說你是單身。”
“我不是。”
顏須依突然想到了什麽,說:“我們倆之前見過,你還記得嗎?”
“什麽時候?”
顏須依說:“前倆年吧,你姐拉你去醫院,我當時在副駕駛。”
他沒印象。
“你姐說是為了一女孩兒,是正在談感情的這位嗎?”
他點頭,“是。”
顏須依聽李宮曼說是他高中時就認識的姑娘,居然愛了這麽久,愛到心理出狀況。
“什麽樣的姑娘?很漂亮?”
“當然漂亮。”
顏須依有點聊不下去了。
她問:“進了你們事務所不怕我纏着你?”
他回答:“她在對面工作。”
顏須依愣了一下,低頭笑了,她哪裏聽不明白,他這是在表決心,為了一個人來到她身邊守着。
義無反顧到這種地步,哪裏還能看得見別人。
顏須依:“真羨慕那姑娘。”
他不想誇大些什麽,緩緩開口:“這些看得見的從來都會讓人動容,看不見的身後,你未必想過她的生活。”
顏須依從這句話裏,首先聽出來的是心疼,說到“她”這個字,眉毛都皺了一下,字字句句都在心疼那姑娘,全然不提自己的付出。
口口聲聲都在說着獨屬于他們之間的深刻,不容許任何人涉及。
顏須依感嘆:“看着你這樣,我都要相信愛情了。”
“我沒那麽無私,我要她愛我。”
那天上午校長辦公室裏,等她來的時間,他請校長隐去了他提的條件。
直接告訴她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在意。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重逢之後,他學着放下過去的一切,卻總被她輕描淡寫的态度氣到。
他們之間太知根知底,分開的時間還沒有在一起的時間長。
她的很多習慣保留至今。
用慣了一個密碼就從來不會變。
用慣了一個牌子就一直都會買。
對待他的态度一直那麽平靜。
一切都還讓他感受着熟悉,除了最後一點,其他方面他覺得重新找她也不算件很難的事情。
他過不過得去也沒辦法重來,他和她在一天天往前走。
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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