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槐南一夢

理工是重點大學,易惜所在的城市學校是二本院校,兩座大學隔了一條大馬路,就如高考分數線一般把兩邊的人分隔開來。

但兩座大學實質上是密不可分的,今天城院的學生去理工食堂蹭飯,明天理工的學長就能從城院這邊勾搭走漂亮妹子。

大一剛進門時你可能還覺得自己跟對面的學生不在同一級別,但後來就會發現,哪有什麽不同,認真的人依然認真,不認真的人上了大學之後就跟脫缰的野馬似的,智商和成績一樣,皆退到了九年義務教育之前。

而此時,智商已經退化的差不多的易惜同學正看着對面重點大學的高逼格老師,心口一涼再涼。

“你說,他不會記仇吧,期末不會不讓我過吧?”易惜壓低了聲音說道。

黃薇橫了她一眼:“讓你浪,那麽猥瑣幹嘛。”

易惜嘴角一撇,無奈道:“我沒別的心思啊,只是調戲美男人人有責嘛。”

“……給你跪了。”

“悔死我了,我就不該嘴賤。”易惜支着腦袋,看着前方拿起了粉筆的男人:“尊師重道我懂得啊,哎,下次我給他鞠個90躬道歉”

黃薇嗤了一聲:“不就是怕挂科嗎,扯什麽尊師重道。”

易惜:“……”

大四第一堂課前的車禍風波在易惜短暫的“反省”後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糟糕,畢竟人家是老師,總不會跟她一個學生計較……

“我先點名。”臺上那人聲音微沉,低而磁性。

易惜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越過前排層層腦袋,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表情很淡,不像刻板的老教授們那麽凝重,也不像年輕的教師那般活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易惜覺得他在掃視臺下學生的時候有那麽一刻看了她一眼。

“你們以後來不來聽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點名的時候你不在,平時分就記零。”

易惜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麽說跟‘你要是不來上我的課你就死定了’有什麽區別?”

黃薇支着腦袋,對着老師蜜汁微笑:“是啊,這話形同虛設,怎麽有人不來上他的課呢。”

易惜:“……”

“老師!”突然,中間位置一個女學生突然舉了一下手,“在點名之前,您是不是該先介紹一下自己啊。”

教室一陣騷動。

黃薇鄙夷:“丫的,誰不知道他名字啊,這小婊子為留印象還真是不擇手段。”

易惜咳了一聲:“我就不知道他叫什麽。”

黃薇睨了她一眼:“你目中無人呗,他就叫……”

“徐南儒。”講臺上的人在黃薇之前先開了口,不輕不重,但卻像什麽尖利的爪子抓過易惜的心口。

她愣了一下,緩緩回頭看向他。而他似是怕學生再不依不饒的問是哪幾個字,幹淨利落的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他的名字。

徐,南,儒。

撇捺有致,行雲流水。

易惜默了片刻,似是自言自語道:“這真是他的名字?”

黃薇花癡臉還沒收回來:“昂,很好聽吧,特有感覺。”

易惜抿了抿唇,忽而輕笑了一聲:“好聽,也特耳熟,大概……我上輩子認識。”

黃薇橫了她一眼:“臭不要臉,徐老師上輩子還認識我呢。”

易惜收回了目光:“是啊,你上輩子是給他家刷馬桶的。”

黃薇不服氣:“你還是給他提鞋的呢!”

“才不,我上輩子啊……”易惜眉梢一揚,媚氣頓顯,“是給他暖床的。”

黃薇:“……你個流氓!”

徐南儒開始點名了,他順着學號報下來,每念到一個人名字,他就會擡眸看一眼對應的人,仿佛這一眼他就可以把人的樣貌給記下來。

“黃薇。”

“到!”

徐南儒目光落到了教室的最後一排,黃薇生怕人家看不到,愣是激動的站起身。

“坐下吧,我看得到。”

黃薇:“噢!”

“易惜。”

易惜沒舉手,也沒喊到,因為她看到他的眼神已經落在了她這裏,兩人的視線隔着中間一大片人遙遙相望,只等着她多此一舉的伸個手。

“易惜?”

聲音真他媽好聽,她聽了千百遍自己的名字,頭一回覺得要喜歡上自己的名字。

易惜朝他揚唇笑了笑,想等着他再叫一聲。但沒想到原本還看着自己的徐南儒收回了目光,不淺不淡的道:“沒來是吧。”

“???”

眼看着他拿着筆就要在那點名冊上畫下一筆,易惜急忙忙的蹿起來:“我來了我來了,老師!我在這呢!”

徐南儒頓住了手:“哦,來了啊。”

易惜:“……”

不是看見了嗎!!!

徐南儒無視遠處目瞪口呆的某學生,繼續點名:“下一個,關玮。”

“到。”

“葛齊瑞。”

“到。”

……

易惜往後一坐,用探究眼神看着徐南儒。

故意呢吧?

這節課估計是這整個班級三年來最認真的一節課,就連節節睡覺的易惜也支着腦袋看着講臺。

認真之中,不難看出今天大家熱情都很高,其實徐南儒講課沒有刻意要跟學生互動,但是臺下的女生們就跟打了激素似的,非常願意配合着回答問題。

課程結束後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

“我快餓死了,惜惜,咱們中午吃什麽。”黃薇把書抱在懷裏,背上包後起身。

易惜沒動,看着講臺上被幾個學生圍住的徐南儒:“她們幹嘛?”

黃薇:“請教問題呗。”

易惜:“這麽裝模作樣?”

黃薇:“習慣就好,理工那邊女生少還好,咱們這女生多,有徐老師好受的。”

易惜:“德行,這些人忒不要臉。”

“就是,懂不懂禮義廉恥!”

“書給我,我也要去問問題。”

“……喂,說好的尊師重道呢。”

易惜沒理,堅決道:“拿來呀。”

黃薇面無表情:“你上課聽了嗎?打算問什麽問題。”

易惜頓了下:“你幫我想一個?”

黃薇深吸了一口氣,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把她往外拖:“你可拉倒吧你,把你那狐貍精樣收起來,你吸精氣為生,但你姐妹我要吃飯啊。”

大四的課很少,早上上完後下午就是自由的了。易惜被黃薇逼着去學校餐廳解決了溫飽問題。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撞壞了徐老師的車,他沒要你賠錢?”黃薇挽着她的手往寝室走。

“他說有急事,現在看來,他說的急事就是我們班的課。”

“我靠,這麽有師德的嗎,車撞了都不管了。”

易惜:“可能他壓根就不在乎這點錢。”

“啧,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

“管你懂不懂,反正我現在等着他打電話給我。”易惜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都是飛舞的。

黃薇無語:“說的好像人家打電話是約你似的,他那是催債,催債啊!”

“重要嗎?”

黃薇清咳了聲:“那啥,惜惜啊,你,你可別胡來啊。”

已經走到了寝室門口,易惜拿出寝室鑰匙,回頭看她:“胡來什麽?”

“徐老師,人那是老師,不要鬧着玩的。”

“我哪裏鬧了?”

“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想要捕捉獵物的光芒。”

易惜愣了愣,輕笑了一聲:“你想多了,他不是獵物。”

“哦,那就啥?”

“是寶貝。”

“……”

獵物是來吃的,寶貝是來疼的。

寝室門開進去了,裏面的另外兩個室友還不在。易惜脫了鞋撲在了自己床上:“好困,昨天林敏生日,那死丫頭大半夜的不放我走,累死我了……”

黃薇自是知道她這個室友跟那些富二代的奢靡生活的,她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你啊,少熬點夜吧。”

“唔……”易惜敷衍的應了聲,拿出手機,半眯着眼睛翻開了最近通話記錄。她點進了今早上撥出去的那一個,然後把號碼存了下來。

徐南儒……

打了這三個字後,易惜又覺得哪裏不太妥,于是規規矩矩的回删了兩個,把“南儒”改成了“老師”。

易惜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三個字,無聲的彎了彎嘴角。

樣貌随着時間的流逝幾乎已經在腦海中抹去,但名字她沒有忘。于是,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她輕易的将眼前的那個人和記憶裏的對上了。

恍然大悟,驚喜萬分。

原來是他啊,那個徐老師。

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

投資學一周只有一堂課,所以在周一上完課後就再也沒見到徐南儒了。

“矜持”的易惜只好等着他能去修車,然後記起她這個肇事者。然而五天過去了,徐南儒那邊愣是一點信息都沒有。

周日晚上,易惜被林敏從學校喊出來玩。

Blue Island,這座城市鼎鼎有名的酒吧,許多富二代和明星都樂意到這度過一個嘈雜的夜晚。

“幹嘛呢,讓你出來high不是讓你坐着發呆。”林敏從舞池裏竄出來,坐到了易惜邊上。

易惜看了林敏一眼,超短褲,緊身深v背心,妝很濃,一副風塵女子的打扮。

雖是這樣,但是明眼的人都能看出這女人不是什麽便宜貨,因為單單是她戴在手上的手表和挂在脖子上的項鏈就要普通人好多年奮鬥。

“沒幹嘛,懶得蹦蹦跳跳的。”

林敏哦了聲,伸手攬過了她的肩:“這麽喪?是因為失戀,那小屁孩值得你這麽挂心?”

“失戀?”

“那個大一的籃球男孩啊。”

“嗤,那猴年馬月的事?你不說我都快要忘了。”

“不是前幾個月的事嗎……”

“噢,是嗎。”

林敏白了她一眼。

“對了,阿柯呢?”

林敏一聽立馬換上了一八卦的神色,“剛看到那小子正和一三線小明星卿卿我我。”

易惜沒什麽興趣:“這樣。”

“去看看?”林敏,“哎呀你這麽喪幹嘛啊。”

“沒什麽,就是等一電話,結果死活沒等到。”

林敏眼睛一亮:“誰的電話,你易大小姐還有等不到的電話?”

易惜推開她:“滾滾滾,玩你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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