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死也不要當小三

楚晴抓狂了,心就像過度膨脹的氣球,快要爆炸了,她恨不得立刻一個飛腳把公主府的大門踢個窟窿,沖進去逮住莊仰哲,抓住他的衣領重重扇他幾嘴巴子。

是啊!還跟他講什麽道理?她長這麽大,生平頭一次遭受這種打擊——她竟莫名其妙就給人當了小三!

“姑娘,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那老大夫卻一眼看出她漲紅了臉,連眼睛都一下子充血了,不由得上前來問。

冬哥連忙推着他走:“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家小姐沒事,大夫你慢走,不送了啊!”

看着大夫離開,冬哥回頭伸出五個手指頭,在楚晴面前晃動幾下。楚晴的臉色來時還滿面春光、白裏透紅,這會兒卻變成了紅裏透黑,才不過片刻,那張臉居然又轉綠、轉紫、轉青,把她吓得差點尖叫。

“郡主,咱……咱們回去吧!別為那個人生氣了……哎喲,你怎麽還站着,你到底想怎麽樣嘛?”楚晴生氣時,冬哥見得多的,都是破口大罵,此刻沉默不語,反倒令她更加擔憂。

只見楚晴雙手捏着拳頭,仿佛火山噴發的雙眼直盯着公主府的門。雖然渾身上下沒什麽明顯的動作,但十根手指骨竟在一時間全凸了出來,老半天才吐出幾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字:“我,想,殺,人。”

就在這四個字剛出口之際,楚晴忽然感覺自己兩腳騰空、身體離地,奶奶的!是冬哥那臭丫頭把她像扛死豬一樣扛到了肩上,什麽重不重都直接忽略,撒開兩腿就往家跑。她大叫着掙紮老久,這回也沒能讓冬哥松手。

“死丫頭,你發什麽神經?”坐在新家的卧室裏,楚晴咬牙切齒地瞪着冬哥大吼。

冬哥一言不發,只像一座石磨一樣在門口擺着個相撲的pose,不讓主子出門。楚晴被她那姿勢頓時雷得外焦裏嫩,這丫頭倒真有幾分相撲的架勢,如果再胖上幾圈,絕對比橫綱還橫綱。

“冬哥,知道啥是小三不?”她忽然停止了吼叫,沖着大塊頭丫環翻翻眼皮。或許是她忽然發現,她怒火沖天的原因要是不給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冬哥解釋一下,那丫頭怕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寧死都不肯讓她離開家半部,她絕對相信。

“不……不知道。”冬哥驚于主子的突然冷靜,但即使她跟着楚晴三年,學會不少現代語言:“小三”那個詞兒還從來沒聽過,只得渾渾噩噩地搖頭。

暈菜!到了這個地步,不言傳也該意會了吧?沒見過這麽笨的丫頭……楚晴瞪了她兩眼:“莊仰哲有老婆,還來勾搭姐,他把姐當啥?想耍就耍的小三啊?”

冬哥一聽她這樣說,豁然明了,不過,她又搔起了腦袋:“郡主,就算你覺得你成了‘小三’,可我看莊小王爺對你的心也不像假的,萬一他回家就是為了這件事,想娶你做正妃,把那個降為側妃呢?”

“妃你個屁!”

楚晴一拳頭捶在牆壁上,哇靠!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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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家裏有老婆,就不該來招惹我,understand?也罷,就當你的猜測沒錯,他是真心喜歡我,有意娶我進門,那麽他就該離了婚再娶!姐怎麽說還是一黃花大閨女吧!就算他離了婚,要姐這種極品嫁個離婚男,姐虧不虧呀?”

憋的一肚子氣終于撒完,她清楚地看到冬哥偉岸的身軀震了幾震。她這番新時代理論,顯然把那丫頭弄糊塗了,什麽離婚,什麽一夫一妻制,和古人說,簡直是對牛彈琴。

誰料冬哥一拍胸口:“郡主,這兩天你別去公主府,我知道該咋辦了!”

“喂!”楚晴正喊着,卻見冬哥頭也不回地跑出門,自己奔到門前,冷不防被“啪”一聲反鎖在屋裏。

好你個鬼丫頭啊!居然敢軟禁你的主子!她死都沒想到冬哥會來這一手,等等,那丫頭哪裏來的鎖?難不成剛回家放下她,趁她一不注意就找人候着準備鎖門?

信春哥,得永生……如果信冬哥也能得永生的話,她真願意一頭朝長公主府的大門上撞過去,死了再原地複活,找莊仰哲那個騙子追魂索命!

被“軟禁”的第一天——楚晴,難道你真願意當小三嗎?何必呢?你自己在這個國家已經算款姐了,到底有沒有必要再傍大款呀?怎麽會到現在還想着他?

被“軟禁”的第二天——楚晴,放手吧!你是新時代的女性,怎麽會慫到為了一棵樹就放棄整片森林?人家小s的清揚洗發水廣告打得多潇灑:甩了他!

正當她決定要甩了莊仰哲的時候,冬哥突然現身:“郡主,你可以出去啰!”

這是啥狀況?楚晴問冬哥,冬哥死不說原因,只說自己該死,把郡主憋悶壞了,要陪她出門好好散散心。她倆于是一路往小河邊走,殊不知有人早已在那裏等着,一片白影立馬刺激到楚晴的眼睛——莊仰哲!

一看楚晴到來,莊仰哲幾乎是狂奔而至,一把牽起她的手,眼神那叫一個驚喜萬分加柔情似水。“晴兒,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聽冬哥說你來了京城,卻在生我的氣,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要躲着我,不會再見我一面……”

楚晴甩開他的手,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他這副表情,是真的還是裝的呢?這會兒,她可算明白,原來冬哥去過長公主府,不知和他說過什麽雷人的話。

“晴兒,其實我回京,不是故意要瞞着你什麽?只是……”莊仰哲再一次握住她的雙手。

他有苦衷嗎?想要對她道歉嗎?楚晴暗暗咬着牙,從莊仰哲誠懇的目光和他掌心的溫度裏,她分明感到他有些無辜,可是?她壓根兒不想輕易就聽他解釋,更不想輕易原諒他。

“只是不想刺激你家那位生病的小王妃嘛。”她扯着嘴角冷笑。

京城第一次約會的結果,就這樣“慘淡”收場,楚晴學着小s拍廣告的樣子,一甩頭發,把莊仰哲甩在身後,再也不說一句,直接回府。

有一種美德,叫做“死皮賴臉加勇敢”。楚晴本以為,這一套很明顯不适合長公主府尊貴的小王爺莊仰哲。

然而,才過了一天,她去和父親練劍練完回自己房間,突然發現窗臺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寫着幾個清秀的字“楚晴郡主親啓”,忙叫來冬哥問信是誰送到她屋裏的。

冬哥一如既往地裝糊塗:“不知道哇,啊!有一次我聽王妃說什麽鴻雁傳書,會不會是那種信呢?”

鴻雁傳書個毛?楚晴哼哼着趕走她,大夏天的要是有大雁遷徙,那麽北極熊都要入侵海南島了。她拆開信一看,落款處是莊仰哲的名字。

乖乖,看不來他還真能死纏爛打……楚晴分明看見信上寫着“我就在門口等你”的字樣,卻仍不想就這樣出去見他,男人向女人道歉,不通過嚴峻考驗就不合格,她決定就讓莊小王爺拉下一回面子,在外面等到天黑,她再出去瞧瞧。

縱然心裏仍有疑惑,縱然矛盾還在掙紮,楚晴終究狠下心腸,果真在屋裏一坐就是一整天。

天色已近黃昏,她才起身走到王府門前,朝外望去。遺憾的是,她并沒有看見莊仰哲站在外面,心中頓時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全混在一塊兒,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沒誠意,真沒誠意!明明是要來給人家道歉的,偏偏等不到天黑就閃人,算了,這種經不起考驗的男人,就算他是小王爺又怎麽樣?不要也罷!

她憤憤地想要走回去,誰想轉眼之間,目光正對的一條街巷口,她竟看見了一襲飄起的雪白衣袂。

她并沒有看錯,那個人就是莊仰哲,可她的雙腳卻似不聽使喚,原地站住無法挪動一步。

莊仰哲,他朝長公主府的方向走着,走得很快,但腳步有些蹒跚,很明顯是站了一整個白天給折磨的。想想超市裏的營業員,每天站足八個小時都常常在私下裏叫苦,何況莊仰哲是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小王爺?楚晴心中不禁一酸,糟糕,她這樣考驗他,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郡主,莊小王爺……他沒有等你嗎?”冬哥從王府裏出來,湊到她耳後低聲問。

“他等了我一整天,剛剛走了……”楚晴眼巴巴地望着那條街巷,莊仰哲的身影早已不見,只剩她獨自把淚水咽下肚,且不想被任何人察覺到她此刻深深的失落。

是啊!既然他們之間有了新的裂痕,加上舊傷,或許已經不再有撫平的必要。

恩泰長公主府的涼亭裏,莊仰哲端着茶杯,呆呆地望着夜空裏的半個月亮。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只當是丫環前來換茶具,沒有回頭,将雙唇湊到杯沿,輕輕呷了一口已經變涼的茶水。

那天,他在京城新建的穆親王府門前等了楚晴整整一個白天,卻終究等不到楚晴現身。他本以為她會被他的誠意打動,卻全然沒猜中那個女孩的心思。

“小王爺,一個人坐在這裏喝冷茶,會傷身體的。”丫環小榆的手從後伸來,幾乎是壯着膽子奪下他的茶杯,放到一旁。

“小榆?你不是在抒音身邊嗎?怎麽會……”莊仰哲驚訝地回過頭,這個名叫小榆的丫環,本是貼身服侍他妻子沈抒音的。

小榆雙唇微啓,卻欲言又止,兩只圓圓的黑眼睛,靜靜凝視着他,像憐憫地看着一個孱弱的病患。

莊仰哲不由微微發怔,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從妻子患病之後,這丫頭的神情總是有些怪怪的,偏偏一直不肯說明。直到前天,她才懵懵地問了他一句話:“小王爺,是不是小王妃比起小時候變了很多,你不再喜歡她了?”

當時,他愣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才回答道:“沒有,她沒變,大概真正變的人是我。”

“小王妃說……她的病讓您太過擔心,怕您也不舒服,您還是早些休息吧。如今您不僅是小王爺,還新任工部尚書,公主殿下和驸馬爺也有心吩咐奴婢們勸勸您,須得有……”

“須得有小王爺和朝廷命官的樣子,不要老是成天魂不守舍的,不要受那些無聊瑣事的影響,對吧?你說話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從小到大,我何時責罵過王府裏的一個下人?”

莊仰哲起身,唇邊泛起苦澀的笑容。

“行了,你先退下,我想去看看抒音。”

時已至深夜,莊仰哲掀起妻子卧房門前的珠簾,目光正對着躺在榻上的妻子。

沈抒音早已病得面黃肌瘦、形容憔悴,只有眉眼間仍存俏麗,活脫脫一個病美人。一見丈夫進來,她似突然有了些精神,低聲又激動地喚着他的名字,伸出幾乎看不見半點血色的手,渴望着丈夫去握住。“仰哲……我以為這一輩子,你……都不會再來看我了……”

莊仰哲一手握住妻子的纖手,一手端起茶幾上的杯子,送到沈抒音嘴邊。平時,他老會聽見她不停咳嗽,這會兒沒咳,估計是強忍着不讓他看見自己太“醜”的模樣。

“抒音,對不起,從你嫁給我之後,我至今為止也沒好好待你。如今只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我懇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他的指尖在顫抖。

沈抒音舉起另一只手,輕輕觸碰着他的臉,含淚道:“你……幹什麽道歉?我們是表兄妹,只有兄妹之誼,毫無男女之情……你奉旨娶我為妻,本就是苦了你,如今我也是熬得一天算一天,終究要走的……我,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

“抒音,你……”

“其實你從滄原回來之後,我雖然病着,卻……卻已經察覺到你目光中有異樣,是你從未看過我的那種眼神……如果,你找到了你真心喜歡的姑娘,就娶她進門吧,千萬……千萬不要讓她像我這樣……”沈抒音扯袖拭淚,已然有些哽咽。

莊仰哲沒有回答,忽聽她又開始咳嗽,忙讓丫環進來,不敢再看妻子的模樣,轉身走到門外,對着一鈎殘月長嘆。

“小二哥,再來壺酒,別勸人,銀子不會少了你的!”京城客似雲來的碧雲客棧裏,莊仰哲提着酒壺,就勢将壺嘴湊到唇邊,把酒往口中猛灌。以前,他從不來客棧,更不喝外面的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何時起有了這種嗜好。

就在小二看着他漲紅的臉頰,回身再去拿酒之際,他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又帶着點兒戲谑的男聲:“莊小王爺,幸會幸會,真沒想到高貴的您也有如此興致來客棧飲酒。唉!一個人喝酒太郁悶,不知要不要下官作陪,與您對飲呢?”

莊仰哲根本不回頭,只斜斜瞟了一眼對方手中烏黑的折扇。榮淵,這個人到底是何時到達京城的,他并不清楚,而面對這個人,他更多是不想予以理會,縱使他一直不願承認,他不喜歡榮淵的原因,起碼有一半是因為那個行事叫人難以琢磨的姑娘。

“看小王爺的眼神,似乎很不想見到下官,可是該怎麽辦呢?陛下破例任命您為新的工部尚書,接替袁大人的位置,下官身為工部侍郎,即使今日不在此偶遇,将來也要去府上拜見您,不是麽?”榮淵拱起雙手,俨然一副要向上級行大禮的架勢。

“罷了,我可不習慣在這種地方打官腔,更不習慣在這種地方受人行此大禮。”

莊仰哲冷冷地說着話,他以為這樣,榮淵就會自覺離去,卻沒料到榮淵非但不走,反而還大大方方地坐到他對面,叫來小二點菜,說是這一桌他請客。

“你賴在這裏不走,還出錢請客,到底想做什麽?你可別告訴我,你以為我沒帶銀子,想白吃白喝;要不然,你心裏打的就是賄賂的主意。不要怪我沒提醒你,你們應對賀太尉那一套,從今往後在工部最好別讓我知道,否則,輕則打一百板子,重則人頭落地。”莊仰哲雖然仍在喝酒,兩頰通紅,神智卻絲毫也不混亂。

榮淵連連擺手笑道:“小王爺真是誤會下官了,下官只不過是見您心情欠佳,才如此做。據聞小王妃病重,倘若下官沒猜錯,您在煩惱吧,為了小王妃,也為了那位穆親王府的郡主。”

莊仰哲銳利的目光似一支利箭,直刺榮淵的臉。這家夥,居然能猜中他的心事,他該不該就地便将以下犯上的此人“□□”?

榮淵一點也不畏懼,不慌不忙地端起一杯酒,似饒有興趣地呷着,邊喝邊道:“照下官看來,小王爺和楚晴郡主之間,似乎有些誤會,要不然,您應該是與她在此共飲才是。唉!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其實下官從不認為女人的心思真有那麽難猜,是女人都喜歡男人有點情趣,先哄哄她再解釋,不是很好麽?免得白費工夫,還被她潑涼水。”

“你還想說什麽?”莊仰哲欲起身,忽又坐了下去,對面那家夥說得好像也不是沒道理。

“小王爺,您不如再約見楚晴郡主一次,索性就約她來這裏,至于書信,下官不妨為您代筆,保準那位郡主能準時赴約。”

榮淵一面說着,一面打開折扇,笑得說多腹黑就有多腹黑。

“若您肯相信下官,聽取下官的建議,說不定楚晴郡主直接便會答應嫁給您,就算小王妃還在世,她也能答應做您的側妃。”

“側妃你個大頭鬼!”

一聲驚雷,震動了整個雅間,連隔壁桌的人,都禁不住探頭來瞧。只見楚晴鼓着腮幫子,杏眼圓瞪,原本嬌俏的容貌,這會兒全扭曲着,右手直指榮淵。

“姓榮的,姐上輩子殺了你全家啊?為毛借刀殺人都想幹掉我?還有你,莊仰哲!他說你就信?你忘了那個賤男人當初怎麽戲弄我的?虧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結果天下的男人全都一樣讨厭!去你奶奶的側妃,我就算死,也不和別人共用一個老公!”

“晴兒!”莊仰哲雖然對她的話似懂非懂,卻能感覺到,這次他與榮淵共桌,弄巧成拙,的确惹火了楚晴,趕緊追了出去。

莊仰哲,我才不信你這個文弱書生追得上我,要解釋,你就對着空氣解釋吧!

楚晴一路咬牙狂奔,竟從城裏一直跑到了城郊,确定沒被追上,才停下來擦了把汗。剛想在樹下歇會兒,忽見前面的一片林子裏閃過一個似是陌生又似熟悉的身影,頓時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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