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下輩子還記得你

“晴兒……晴兒……晴兒你在哪裏啊!你千萬……千萬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回到卧房裏,莊仰哲的夢呓,令柳綠茹又是心酸,又是心痛,望着床榻上的丈夫,呼吸急促,臉色發白,鬓邊、額角,到處都是一層一層的虛汗直冒,時而還顫抖着是手指,像是恨不得在睡夢中就從床上坐起來,去拯危難中的楚晴。

柳綠茹已經可以肯定,莊仰哲不但在做惡夢,還正在遭遇“鬼壓床”,否則明明表情如此難受,動作卻并不大,端着半碗參湯,柳綠茹的指尖不住地顫抖,她準備對他做的,将會是一件過分的事,如果将來被莊仰哲得知,他會怨她嗎?也許,她正期待着那種怨,至少,怨她,就能記住她,記得更久。

“仰哲,如果我不在了,你在夢裏,也會像呼喚晴兒那樣呼喚我嗎?”她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咽下肚去,定了定神之後,輕輕推着丈夫的身軀,溫柔地、卻又微帶驚恐地喚着他的名字。

“晴兒!”莊仰哲仿佛受了驚吓般睜開眼睛,思緒還未從夢魇中清醒,他拼命抓住柳綠茹的手喊楚晴,喊得焦急而慌亂。

“仰哲,是我啊!綠茹,我不是晴兒……”

柳綠茹被他的手抓得有些疼痛,稍顯痛苦的聲音傳入莊仰哲的耳朵,他才回過神來,見她手腕上已經起了淡淡的紅痕,莊仰哲頓時滿臉歉意。

“對不起,綠茹,我又胡言亂語了,我真是對你……很不公平!”

“沒關系的,我看你最近老是睡不好覺,身體也不大好,你就是再不想吃東西,也得補充一下精力吧!來,把這半碗參湯喝了,定定神,就能睡得舒服些!”她回身,伸手端起參湯,遞到丈夫唇邊,拿起湯匙要喂他喝下。

“你拿給我,我自己來吧!”莊仰哲接過碗,側過頭去慢慢喝着。

柳綠茹無奈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他還是和她那麽見外,妻子伺候丈夫天經地義,可他仍然在婉言謝絕。

“綠茹,這參湯怎麽好像有股苦味!”莊仰哲似乎感覺到湯的味道稍顯異樣,回頭詢問。

柳綠茹趕緊陪笑,故作驚異:“啊!有嗎?大概是前幾次下人們給你熬的,你都沒有喝,府裏的人參也放太久了吧!你若是覺得苦,不如我端去放些糖,再重新端回來給你喝!”

“不用了,我喝得下!”莊仰哲重新端起碗,把碗裏的參湯喝了個幹淨。

“好好睡吧!仰哲!”她微笑着,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錦被,靜靜地注視着那張玉一般好看卻略顯蒼白的臉。

“怎麽一直看我,你不睡麽!”他低聲問。

“我看着你睡着了,我再睡,萬一你又做惡夢了,我也好叫醒你啊!”

她握住他的手,聲音充滿了似水柔情,又滿是心疼地撫挲着那雙瘦了些許的手。

“仰哲,你還記得嗎?第一次你來吏部尚書府的時候,縱然你沒注意到我,我卻一眼就看見了你,那時候的你,一身白衣,俊朗不凡,我以為,我看到了一位靈光閃現的菩薩呢?”

“可是綠茹,我不是菩薩,你那樣形容我,會讓我感覺,我在亵渎神靈,我曾經就是瞞着晴兒,瞞着所有人,做了很多違背良心的事,我不配,真的不配你對我這麽好……”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雙眼漸漸閉合。

“你只要在我心裏是菩薩,也就夠了……仰哲,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還會記得你,我們來生再做夫妻吧!”見丈夫進入夢鄉,柳綠茹俯下身子,将臉輕輕貼在莊仰哲胸口,一滴晶瑩的淚落下,悄無聲息。

“殿下,結彩坊的老板派人來給您送綢緞了!”

一大清早,榮淵才從金石那裏聽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心中納悶,不想這時候還有來送綢緞的,他有訂過綢緞嗎?他不記得了,前幾天他腦海裏想的,全都是楚晴,那個女人真是太讓人操心,他如何也沒料到,楚晴竟然真的能看懂那張“八陣圖”,自己走出桂子林,沒頭沒腦地送上門讓人抓,他曾想過楚晴被抓那天是否是去見莊仰哲,而剛才,金石悄悄禀報他,說是莊王府有事發生,莊賢王害了天花,整個莊王府全被隔離,是人都不敢靠近,生怕長了一身麻子還賠上一條性命。

“參見威靈王殿下!”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是……”榮淵看着門前站着的女人,一身商人裝扮,手捧一匹綢緞,卻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女人有些面善。

“小女子是結彩坊老板派來給殿下送綢緞的,您瞧瞧是不是這種顏色和樣式!”那女人見榮淵擡手,福了福身子,蓮步輕移,走到桌臺前,把綢緞放下。

“你不會是……莊王府的茹夫人!”榮淵看見她彎腰的背影,猛然想起了當初和楚晴一同開俱樂部的好姐妹,對,沒錯的,如果世上沒有如此相似的容貌,她就是柳綠茹。

“噓,!”柳綠茹轉過頭,示意他小聲些,她輕手輕腳走到門前,見沒有人在外面,趕緊進來掩上房門,撲通一聲,就對着榮淵跪了下去。

“殿下,請你救救晴兒,救救我們家王爺吧!”

“茹夫人,你這是做什麽?”

榮淵愣了一下,見她跪下就磕頭,也沒避什麽男女之嫌,上前便扶着她,硬讓她站了起來。

“你不要這樣,起來好好和我說清楚,是不是莊王府發生什麽事了,難道晴兒的事,牽扯到了莊王府麽!”

柳綠茹禁不住拭淚,好半天才平靜了些,哽咽道:“晴兒托人帶了口信出來,她大概是不想連累殿下你,也不想仰哲被牽扯進去,才來告訴我,原來賀太尉要借她對付仰哲!”

榮淵聽罷,長長地嘆了口氣,雖沒對柳綠茹說出當初他與莊仰哲合作救出穆親王夫婦的事,心裏卻有些許歉疚,他當時恐怕是太過顧及楚晴,才忽略了賀少霆有仇必報的個性,讓莊仰哲觸了那狗太尉的逆鱗,自己避過風頭,偏偏莊仰哲背了黑鍋。

“殿下,其實仰哲前幾天就想來找你,是我勸他不要來的,我覺得,你是真心愛着晴兒。雖然你與賀家關系非同尋常,但對晴兒的那份情意毋庸置疑,可是?為何直到如今,殿下都還沒有任何動靜呢?而仰哲卻獲悉要被人對付,我這次冒昧前來,絕不是一時沖動而至,倘若礙于身份,搭救晴兒令殿下為難,綠茹願意自請入獄,把晴兒換出來!”柳綠茹目光如炬,無比堅定。

柳綠茹如此堅決,令榮淵心中越發忐忑,她才來威靈王府的時候,就在他認出她的那一刻,他已經感到事情不大對勁,他不是沒想過再來一次偷天換日,但再利用莊仰哲去冒險,實在行不通,也對莊仰哲太不公平。

“殿下,你不答應!”柳綠茹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一只快要陷入絕望的離群小鳥。

“我确有此意,但我覺得,如果真要這樣做,還是找一些死囚比較好,夫人乃是何等身份,為何要做出如此之大的犧牲!”榮淵不解,幽幽嘆息。

柳綠茹無奈,只好吐露了心聲:“想必殿下已經知道仰哲罹患天花的消息,其實,他并沒有害天花,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夫人此話怎講,是你的主意,難道莊賢王并不知道你來了這裏!”榮淵不禁吃驚。

“對,仰哲什麽都不知道,昨晚,我在給他喝的參湯裏下了能讓人昏睡六七天的昏睡藥,他正在府裏不省人事,我對外傳言是天花,借故将莊王府隔離起來,專找了一位大夫在府中住下,除了那位大夫和我的貼身丫環小榕知道真相,我隐瞞了府中所有的下人!”

柳綠茹咬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本不容易被察覺的凄苦,卻被榮淵發現了。

“原來茹夫人已經早有了全盤計劃,這一次,竟是夫人要借我這股東風……夫人,莫非你一心求死,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你還那麽年輕,你還沒有為莊賢王生下一男半女,何必就這樣枉送性命!”

柳綠茹望着榮淵,老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忽然,她伸手捂住自己心口,仿佛再也抑制不住某種情緒,低低地抽噎起來,這一幕,令原本看慣了女人哭的榮淵頭一次感到酸楚,那種傷痛,那種哀懇,實在讓人生憐。

“仰哲根本不愛我,他愛的那個人始終是晴兒……”

她不斷擦拭着淚水,盡管她很想控制自己,不要在外人面前流淚,卻終究情不自禁。

“我是吏部尚書之女,錦衣玉食、甚至是郡主一般的生活,從來都不缺少,可我偏偏把心給了那個人,除了他之外,再也不會給別人了……殿下,仰哲每次喝醉酒,老是對我說,你比他為晴兒付出了更多,他很不甘心,我此刻的心情,你一定很清楚,所以我才會喬裝來拜訪你,我明白,為了晴兒,如果仰哲都想豁出去,你必定會比他更願為晴兒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而你對晴兒的愛有多深,我對仰哲的愛就有多深,因此,請你答應我,求你了!”

榮淵身後的雙手握緊拳頭,他發現,他竟然有些敵不過柳綠茹一心求死的堅決。

柳綠茹,這個出身大平國官宦名門世家的女人,這個珠圍翠繞卻命運凄苦的女人,也許不答應她的請求,反而會讓她一生都纏繞在感情的桎梏裏,折磨得越發形容枯槁、蒼白憔悴,或許,去到另一個世界這種看起來很愚笨可笑的方式,對絕望的柳綠茹來說,倒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楚晴無精打采地靠在灰褐色的牢房牆壁上,記得春姑把口信帶出去之後,她每天都在期盼着有天使降臨,趕緊來救她出去,但這樣等着,總覺得時間過得更慢,更囧的是,她只知道口信帶了出去,外面的動靜仍然一點都不知道,乖乖,她不是這麽倒黴吧!難道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怎麽天使這麽久了還不出現啊!

消息應該送到莊王府了吧!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候,她無時不刻不想起莊仰哲和兒子天理,其實,她仍有一絲懷疑,懷疑柳綠茹畢竟是個女人,終究對她有些妒忌,她這一步棋,走的根本就是一步險棋,唉!她到底怎麽了?非要冒險讓柳綠茹給她辦事呢?那個曾經搶了自己丈夫的小三,真能辦好事嗎?

“楚晴郡主,莊王府的茹夫人來探望你了!”

春姑從天牢門前傳來的聲音,令楚晴差點跳起來,榮淵和柳綠茹,天哪,他們直接救過來了,是救星嗎?會不會出什麽岔子來着。

春姑說完話,就往外走去,楚晴一頭霧水,那女人在幹嘛?她還來不及問她一句話呢?怎麽閃得比誰都快。

“我來看你了!”随着細細的聲音,柳綠茹袅袅婷婷的身影漸漸出現在楚晴的視線裏,楚晴忽然覺得,她像看到了恐怖片裏的女鬼。

這是柳綠茹嗎?等她走到門口,楚晴感覺有點毛骨悚然,她注視着柳綠茹的眼睛,本想伸出雙手去握住對方的手,柳綠茹卻壓根兒沒打算和她“親熱”,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綠茹,你這是什麽意思!”她愣愣地問了一句,越發感到這氣氛實在不對勁。

柳綠茹咬咬牙,恨恨地道:“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你被關在這天牢裏,仰哲成天茶不思、飯不進,如今更是害了天花惡疾,楚晴啊楚晴,你到底還想折磨我的丈夫折磨到什麽時候!”

“你……你說什麽?”老天爺,這是天雷嗎?楚晴驚呆了,柳綠茹竟然出言責怪她,等等,莊仰哲害了天花,是不是真的,天花這病,在古代可是絕症啊!

“我說什麽?難道你不明白嗎?就是因為有你這個紅顏禍水的存在,弄得仰哲變成那樣子,楚晴,你以為我來看你,是告訴你,仰哲要幫你,救你出去嗎?呸,我就是想來看看你被關在牢裏的可憐相,你瞧瞧你這個樣子,本就是撿來的郡主,你在外面有什麽嚣張的資格,這下可好,你成了階下囚,我真是滿心歡喜,即使仰哲死了,守在他身邊的人也只會是我,絕不是你!”柳綠茹指着楚晴的臉,厲聲喝斥,不知是在怒罵還是在嘲笑,聽得楚晴心裏一陣拔涼拔涼的。

“喂,柳綠茹你這女人不是吧!”

涼過之後,楚晴腦袋裏一股無名火噴了上去,終于氣不過了,那個女人,她怎麽可以這樣罵人,而且,性情也突變得太快了吧!難道以前和她重開俱樂部的事,都是她柳綠茹演的一場可憐巴巴的戲,嘿!tnnd,她這演技夠逼真啊!是不是放現代,金像獎影後都能拿到。

“哼,哼哼,我真沒想到,我楚晴竟然有一天會被你算計,你厲害,你狠,我以前的丈夫被你搶了,你現在還跟我演戲,來對付我,欺負我爹娘都不在了,你威風了是吧!”

她很不願意往有些方面去想,但看到柳綠茹那女鬼一般可怕的冷笑,電視劇裏那些狡猾的狐貍精形象全都冒了出來,搞不好,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因為愛莊仰哲才想看她坐牢的倒黴相,而是早有預謀,等莊仰哲一死,仗着長公主喜歡她,便名正言順成為莊賢王正妃,以及……

“我兒子呢?柳綠茹,萬一仰哲有個三長兩短的,你想把天理怎麽樣!”楚晴禁不住怒吼。

柳綠茹眯起一只眼睛,慢吞吞地道:“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擔心你兒子,我還以為你這種不負責任的母親,已經到了只顧自己,不過孩子死活的地步了呢?放心,天理那孩子很可愛,我疼他都來不及,怎麽會害他,你想想,要是沒有他在,萬一仰哲這一病就沒了,我又沒為他生個兒子,還得依靠你的天理,母憑子貴,我哪裏舍得害他,但有句話,我卻必須事先告訴你,從今往後,天理是我的兒子,你這個娘跟他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關系,相信我吧!他會很快、很快就叫我做娘!”

“你最好給我好好待天理,我兒子要有什麽閃失,老娘死後變了鬼,也要纏你一輩子,你給我記住,從今開始,你他娘的就是我最大的仇人,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楚晴用腳使勁踢着牢房的簽子門,猶如瘋狂的野獸。

柳綠茹聽到她這話,心中一陣刺痛,而此刻,她卻必須要逞強,演得更有威風,才會讓這裏的人知道,她和楚晴之間,有多深的仇恨,她抽了口氣,仍舊用冰冷的聲音道:“楚晴,我不會讓變成鬼的你有機會來纏我的,因為天理将來會過得非常好,你這個親娘從來沒給過他像我這樣好的印象,你有資格找我尋仇嗎?再說,像你那種身份,一開始嫁給仰哲,本就是你在搶奪應該屬于我的丈夫,你一個來歷不明、被穆親王夫婦收為義女的便宜郡主,你真以為你的身份很高貴,我告訴你,如果沒有你爹娘,你,楚晴,什麽都不是,連路邊讨飯的乞丐都不如,你聽清楚了沒!”

“柳綠茹!”楚晴聲嘶力竭地呼喊着,恨不得将對方大卸八塊,可看到的,卻只是那個漸漸消失在昏暗中的背影。

怎麽可以,那個女人怎麽可以那樣做,而她自己,到底現在又算什麽?難道,這就是她曾經因為拜金、因為想要傍大款而得到的報應,她低下頭,想哭,卻哭不出來。

“晴兒,晴兒!”

正在無比絕望之中,榮淵的聲音忽然悠悠傳來,楚晴不知道自己因為疲憊和心碎而倒下,昏迷了多久,但她還記得,柳綠茹來的時候,是夜晚,而這會兒,天窗裏透着一絲光線,應該是白天了。

“榮淵,是……真的是你嗎?我……我不是在做夢吧!”她以為自己尚未清醒,他的身影在她的視線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是我,晴兒,我就在這裏,我一定會想法子救你出去的!”榮淵伸出手,握住她已經變得瘦弱的雙手,聲音顫抖,接着,他将唇輕輕湊上去,吻着她的每一根手指,蜻蜓點水般,輕得仿佛天使的羽翼。

楚晴确信了自己并沒看錯,但仍有點懷疑,她探出頭,向外面望去,外面沒有一個獄卒在,連個人的呼吸聲也聽不到。

“榮淵,你……你做了什麽?外面怎麽人聲都沒!”

“噓,!”

榮淵湊到她耳邊悄悄道。

“別問為什麽?我現在只能對你說,賀少霆聽說莊仰哲得了天花、命在旦夕,所以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依照賀少霆的個性,今天夜裏一定就會将你秘密處死!”

“啊!”

楚晴差點驚叫出聲,幸虧榮淵的大手一伸,巴掌按在她的嘴巴上。

“晴兒,你聽好,我很快就會把你帶出去,但你現在不許出聲,也不要問我太多話,ok!”

榮淵末尾一句蹩腳的“ok”,顯然是在替楚晴減壓,就是這聲“ok”,讓許久沒有笑容的她,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略帶調皮的笑意。

“那好,我現在替你把鐐铐弄掉,你別亂動!”榮淵說着,從袖中掏出一串鑰匙,估計是從獄卒身上搜來的,一會兒還得放回原處。

不過片刻,楚晴的手腳的鐐铐就被打開,她一路跟着榮淵往外走,見獄卒們一個個都神情呆滞,站在那裏,全然對他們不聞不問、視若無睹,到了門口,她眼見榮淵把鑰匙放到一個男獄卒身上,正伸頭過去想看看那獄卒一動不動,到底是死還是活,誰知剛一探頭,榮淵竟從後伸手用一張濕潤的手絹捂住她的口鼻,她頓時兩眼一黑,知覺盡失。

“晴兒,對不起,對不起……”

朦胧之中,楚晴仿佛聽見有人呼喚着她的名字,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又像是陷入了夢魇,久久無法從中掙紮着脫身。

她在哪裏,她不知道,四周全是一片虛無,前方忽然亮起一片白光,裏面有個綠衣女子,正飄悠飄悠地向她跟前走來,娘的,對方化成灰她都認得,柳綠茹,那個可惡的小三,那只狡猾的狐貍精,居然還敢再來見她,簡直不想活了。

“你爺爺的,你才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踩得一文不值,現在又說什麽對不起,姐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女人,欠揍!”她正要一個耳光朝柳綠茹臉上打過去,而就在這一刻,她忽然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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