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告白

告白

“夏聞鐘，我喜歡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熟悉聲音，認真語氣，言說着少年人最真摯的情意。

樓梯拐角後，方則行屏息等待夏聞鐘給出回複。

“對、對不起，你很好，可我是個Beta，所以不能接受你。”

夏聞鐘的話說得結結巴巴，方則行幾乎想象得到他因無措面色羞紅，慌張到連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所以幹脆絞擰緊扣，微微垂頭，眼神同樣躲躲閃閃，不敢直視面前人。

“恩，沒關系，我只是在說出自己的請求，你不喜歡當然可以直接拒絕我。”

這姿态雖然擺得卑微，但方則行心中了然，這種話從旁人嘴裏說出來，多多少少還有幾分真心釋然的意味在。

可方嘉碩就是個黑心玩意兒，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喜歡的人也必須追到手。

虛僞的表演還在繼續，“但我們還是朋友吧？或者說，你和我哥還是朋友吧？如果你因為我遠離他，他會怪我的，我也不想他失去你這個朋友。”

“我們當然還是朋友！”如釋重負的語氣。

方則行關掉手機錄音，在方嘉碩兩人過來前，大步流星飛快上樓到樓梯平臺，轉身、看手機、擡頭皺眉，一氣呵成。

好看眉眼中滿是不耐，“方嘉碩！讓你幫聞鐘拎兩本書，怎麽這麽久？還去不去吃飯啊，我都以為你們倆丢下我先走了呢。”

“抱歉則行，讓你久等了，我們快去食堂吧！”

方則行上前攬住夏聞鐘，笑嘻嘻在他臉上掐了掐，“诶呀沒事兒！我不是兇你，走走，咱們去吃飯。”

新學期開學第一天，因為下午就要開始上課，食堂裏人還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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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盛暑的躁動氣息和少年獨有的青春洋溢交織在一起，繪制成美麗畫卷。

“方哥！你跟小夏找到坐的位置了嗎？來我們這！”

“來這兒坐呗！我這裏空調口近，鐘兒怕熱。”

“老大，我都幫你買好蒸魚丸了，來這坐啊！”

方則行最喜歡聽別人喊他“老大”，自認呼風喚雨、滿滿江湖義氣，不過還是選擇帶着夏聞鐘坐到涼快地方，拿着魚丸朝滿臉失望的人笑了笑，“謝了啊，等下我把錢轉你。”

排隊買飯回座位，他夾了個圓滾滾的魚丸喂在夏聞鐘嘴邊，盯着人吃下去後也往自己嘴裏塞一個，擡臉朝身側另一個桌上的方嘉碩露出得意笑臉。

嘿！記住，你哥永遠是你哥！讓你小子想早戀！還非要泡我朋友？

難怪方嘉碩之前天天往他班裏跑，原來是喜歡夏聞鐘啊！

要不是他湊巧偷聽到方嘉碩表白被拒，肯定還被蒙在鼓裏！

有些事方則行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不知道，但這件事絕對不能！

見方嘉碩臉色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方則行知道對方肯定看見他喂夏聞鐘吃東西了，達到氣人目的，他臉上笑容更甚，洋洋得意又往嘴裏塞個丸子，同樣豎中指回應方嘉碩。

只是樂極生悲，得意之間，嚼碎的小丸子嗆入喉管，捂在校服外套上咳得驚天動地。

“則行你沒事吧？”“方哥！這是怎麽了？”

“咳、咳咳我沒事！”

方則行咳得眼淚汪汪滿臉通紅，接過身旁人遞來的紙擦了把鼻涕眼淚，看着紙上的魚丸碎屑，心想這不會是從我鼻子裏噴出來的吧？

“喲。”方嘉碩幸災樂禍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方則行伸手把垃圾塞進他兜裏，沒好氣白一眼，哼道：“滾。”

“哥你還真疼我，牙縫裏摳出來的東西都舍得給我。”

“少廢話，趕快回去吃飯！我們可不等你。”

“不等就不等，反正回班還能見。”

話是這樣說的，但方嘉碩看到方則行帶着夏聞鐘站起就走，真的不等自己後，急忙跑着追趕。

“哥你等等我，真是的！買瓶水的時間都不肯等。”

“不是你說不用我們等嗎？”

方則行站定，好以暇整回頭笑着看向方嘉碩。

冰鎮過的飲料瓶挂着晶瑩水珠，伸手接過，呲一聲——汽水的瓶蓋擰開，一口入喉，有些嗆鼻麻舌的辛辣混雜着涼爽，十分惬意地眯起眼睛。

方嘉碩有心抱怨幾句，瞪一眼方則行，放軟聲音對夏聞鐘說：“你愛喝的荔枝果汁沒有了，我給你買了橙子味的，行嗎？”

“謝謝，我都行。”

拒絕表白後再同方嘉碩相處難免尴尬，礙于方則行還在身邊不好表現出來。

夏聞鐘接過已經擰開的飲料，道謝後輕輕抿了口橙汁。

柑橘類特有的清香充斥口腔，連帶着拂去幾分暑氣煩躁。

方則行看得明白，根本就不是超市沒有荔枝果汁，而是因為方嘉碩的信息素是血橙味。

方嘉碩想讓夏聞鐘身上沾有橙子味道，以滿足他無法對外人說起的私心。

Beta群體的腺體退化，無法接受和釋放信息素，挑選伴侶時，免受信息素這一先天性決定因素幹擾，更加順應人類追求“愛”的本能。

方則行很羨慕夏聞鐘，他也想成為一個Beta，可惜四年前就分化成了Omega，這輩子注定無法排除信息素影響。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眼前發暈，火一樣烤得人頭昏腦脹。

到二樓，方則行朝夏聞鐘擺擺手，“拜拜，我先回班了。”

“則行拜拜，下午一起去吃小籠包！”

“好。”

面露淺笑，目送夏聞鐘上樓，直到身影消失不見，方則寧收回眼神，對上方嘉碩滿眼陰翳的視線，他毫無懼色，不甚在意地繞過人。

“滾，少在這兒礙眼。”

“哥，我怎麽覺得你是故意的。”

之前方則行可不會在方嘉碩面前炫耀跟夏聞鐘的友誼，今天怎麽突然得意起來了？

聞言，方則行站定回身，面上沒什麽表情看着方嘉碩，忽然嘴角扯出一個笑，學着方嘉碩告白時小心翼翼又帶着低三下四的語氣說：“但……我們還是朋友吧？”

他故意想讓方嘉碩難堪，因而說得更加卑微，甚至還帶着哭腔，“如果你因為我遠離我哥的話，他一定、一定會怪我，我也不想失去留在你身邊的機會。”

“哥！！！”

眼看方嘉碩的臉色随自己的話變得越來越難看，方則行雙手一攤，“這些話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跟我可沒關系啊。”

“你不許再提這件事！”

同方嘉碩的惱羞成怒相比，方則行十分氣定神閑，全然無視跟在身後的方嘉碩，走回座位拿出練習冊做題，三兩下寫出答案後，這才作出沉吟思考模樣道：“也不是不行，看我心情吧。”

“你到底躲在哪個犄角旮旯偷聽的！”方嘉碩仍有愠色。

“什麽叫我躲着偷聽？要不是怕夏聞鐘不好意思，當時我就跳出去笑話你了。”

方則行繼續做題，抽空擡眼瞥一眼方嘉碩，“你愛喜歡誰喜歡誰，但夏聞鐘不行，他是我好朋友，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別想跟他談戀愛，絕對不行！”

談戀愛能不能長久這事另說，要是方嘉碩和夏聞鐘在一起了，那他不就多餘了嗎？再說萬一兩人以後分了，那他還怎麽跟夏聞鐘玩？

好朋友之間不能處成戀人！好朋友跟好兄弟也不能成戀人！

“哥你管的也太寬了吧？我跟夏聞鐘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哦。”

方則行慢吞吞擡眼看着方嘉碩，又慢吞吞移開眼神，平靜地說：“對不起，你很好，可我是個Beta，所以不能——”

“方則行！你要死啊！”

“啊？我沒有啊，畢竟。”方則寧繼續慢慢悠悠說：“你跟夏聞鐘的事還輪不到我指手畫腳。”

“你！哥你給我等着！”

“恩，我等着。”

切，放狠話誰不會？

方則行目不斜視，同樣回敬方嘉碩用于宣洩怒意的中指。

陸陸續續有同學回到班裏，椅子挪動的聲音在周圍和頭頂響起，說話議論聲很小。

畢竟開學第一天，除了部分同學之前就在一個班外，其餘同學彼此都還不熟悉。

去衛生間補噴過阻隔劑，等到鈴聲落下，班裏重新歸于安靜。

周圍輕微的翻書聲和沙沙寫字聲讓方則行精神振奮，打定主意把功課預習之後再休息。

兩個小時午休時間很快過去，眼看就剩二十分鐘，方則行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和手腕，癱在桌上趴下，累，但睡不着。

胡思亂想中消磨時間直到上課鈴聲響起。

大概是沒有休息好，方則行忍不住望着前面同學的背影出神，猛然被點到名字，他慌忙站起。

“老、老師。”

“你來念一下這首詩。”

方則行定定神，念過後站在原地。

“坐吧。”語文老師說着敲了敲講桌，看向教室內昏昏欲睡的衆人，“大家要轉心聽講。”

他依言坐下，湊過來的方嘉碩明顯不懷好意，壓低聲音說，“哥，你不專心聽課，晚上回宿舍我要打電話告訴伯夫！”

“你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嗎？幼稚！”

方則行冷哼一聲，收起雜念，心無旁骛跟着老師的講解做筆記，餘光一瞥，看到前桌的後頸上長了顆小紅痣，顏色朱紅如血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