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珊瑚

珊瑚

夜，月光柔軟，如銀白色的綢緞。

方則行百無聊賴，昏昏沉沉之際手機提示音響起。

是許知禮：到家了嗎？

-在等方嘉碩送夏聞鐘回來，都快十幾分鐘了，真煩。

-那你現在在哪？

-車裏，困死了，還回不了家。

-為什麽？

-我爸睡得早，鎖門了讓我去方嘉碩家睡。

-你們倆？

方則行沒忍住翻白眼：停止你奇怪的想法，就算全世界的人死了，我也不會喜歡他。

-我是怕你們倆打起來，真的！

-應該不會，只要他不惹我

-那你到地方就睡覺？

-怎麽可能，我不學咱班第一不就成你的了？我答應阮老師聯考拿第一的

許知禮暗戳戳吃醋：噢，你是為了阮老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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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則行回看兩人的聊天記錄，随意保存兩張小芒果的照片，滑到許知禮的照片時，正要按住點删除，車門忽而被拉開。

方嘉碩怒氣沖沖：“哥你能不能別再撩夏聞鐘！”

方則行吓得手一哆嗦，照片被轉發給沈澈朗，慌忙想撤回，結果點成了删除，他擡眼恨恨看着方嘉碩，沒忍住一拳掄過去：“你找死啊！”

許知禮擔心的沒錯！果然會打起來。

客廳幹淨整潔，餐桌上孔雀草花瓣閉合，永生花不會凋零，花苞輕盈美好。

“你的意思是，沒有我，夏聞鐘就會喜歡你？”

不由帶着嘲弄，方則行嗤笑一聲，“方嘉碩，你真沒出息。”

“是啊，從小到大我樣樣不如你，什麽都落在你後面，沒你漂亮，沒你優秀，除了分化成Alpha，別的什麽都比不上你！”

方嘉碩語氣逐漸氣憤，“就連我喜歡的人，也是你勾勾手指頭就跟你走，我一點出息都沒有！”

乍見他這般惱怒、失意模樣，方則行稍稍頓住，收起嘲笑微微皺眉。

“诶。”方則行摸摸鼻子，走到廚房冰箱拿瓶飲料遞給方嘉碩，盤膝坐在沙發看他默不作聲啓開拉環，同樣打開湊近碰杯。

“生氣了？”

“沒有！”

方則行喝口冰飲，輕聲嘆息道：“好啦，我剛剛不該那樣笑話你，對不起，哥錯了。”

“哼。”

“誰讓你揪着我看片的事不放？我不要臉的啊？”方則行嘀咕埋怨，見方嘉碩仍不高興地皺着眉，忍了忍又道：“我以後不跟夏聞鐘動手動腳，行了吧？”

“真的？”

“我、我盡量吧。”方則行同樣心中不快，“本來夏聞鐘是我朋友，因為你喜歡，我就要離他遠遠的？憑什麽？”

“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麽習慣，平時就愛跟人牽手挽肩，我做不到一下就糾正，你要理解我。”

方則行耐心告罄，站起身打哈欠：“別蹬鼻子上臉，跟我欠你一樣，我寫作業去，今晚不打擾你找夏聞鐘，行嗎？”

方嘉碩接過飲料就消氣了，拖着聽到方則行的承諾松口氣，見狀忙跟着站起，語氣愧疚低落：“謝謝哥，我剛剛不應該兇你，對不起。”

“少來這套，我看着就煩，低眉臊面的跟怎麽你了呢。”方則行撇嘴，“跟我裝什麽？咱倆誰不了解誰？”

方嘉碩嘴角蕩開掩飾不住的笑意，“诶呀哥，你別這樣嘛。”

方則行走向客房，背對方嘉碩伸出中指，“滾，我先洗澡，把你的練習冊送來，反正你談戀愛不學習。”

“學的，要是不帶着聞鐘學，以後我爸他們肯定不同意。”方嘉碩想問他跟許知禮怎麽樣。

“你竟然還有心思學，看你聯考能考第幾名。”方則行哼笑，合上門換睡衣，洗澡時聽見方嘉碩進來又出去，洗完拿毛巾擦着頭發，果見桌上多了一摞習題。

快十點了，方則行打個哈欠，剛要熄屏便見許知禮發來消息：到家了嗎？

-1

-在忙？

-有事直說

-想問你題，不方便就算了，別生氣。

方則行暗皺眉，心道我沒生氣啊。

-發來

題很難，難得方則行端着下巴看了兩分鐘，選擇轉發給阮惜：阮老師，這題是高中生該看的嗎？

阮惜沒回。

方則行又發給顧溪：顧老師，這題您方便給我講講嗎？

等不到顧溪的消息，方則行如實告訴許知禮：太難，我不會。

-哦哦，那沒事了。

方則行無端覺得自己又被蔑視了，想了想決定利用科技拍照搜題，盯着題目歸類小括號裏的大學不定積分沒忍住罵句有病。

-你故意的？找超綱題浪費我時間？

-不是的、不是的！

-滾

随手把手機丢床上，方則行埋頭學習，寫完化學背歷史，看一眼手機時間，這才發現許知禮發了好多條道歉消息。

懶得搭理回消息，他繼續看題冊，手機忽然又亮了，許知禮又在道歉：你別生氣，對不起。

-嗯

方則行不懂許知禮為什麽要拿超綱題問自己，也不在意原因，罵兩句就消了氣，看他每隔幾分鐘就發一次消息，沒忍住勸道：你好好學習吧，我不生氣了，下次別再故意找茬，煩

-我記住了，真的對不起

-小芒果在我旁邊

-我弟給它弄了個紅繩串的啞鈴铛，特別好看，你要看嗎？

方則行眼睛一亮：給我看看！

長毛三花貓端坐在桌，一只手按在它白手套似的兩爪上，紅繩串金鈴铛，确實格外好看。

方則行心癢癢，端着手機仔細欣賞，想象得到貓兒身上毛絨絨有多好摸、多好聞，許知禮也香，手也白。

-你把紅繩帶自己手上我看看

許知禮不敢有異議，解繩系腕上拍照發給方則行。

-我知道要送你什麽了，你白，應該帶珊瑚手鏈

-我怎麽好意思平白無故收你的東西，不用了。

方則行心道戴不戴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

-不管，我必須送，你不要就丢着玩

-你對誰都這麽大方嗎？

方則行思考片刻，如實回答：也不是，你當我傻？有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那你幹嘛給我？

-你問那麽多煩不煩？

方則行莫名有點惱，兇神惡煞地補上一句：你不要就給小芒果，它比你可愛多了。

-對不起，我不問了。

-學習，誰先發消息誰就輸了

如願得到安靜，方則行深吸口氣給沈澈朗發消息：爸，明天幫我找找之前叔夫給我的珊瑚手钏，我要送人。

摒棄雜念，直到淩晨兩點，許知禮率先打破僵局：方哥天下第一，我輸了。

方則行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二十分鐘，沒忍住笑了笑：手下敗将，你應該給我看你的腹肌，哦對，你沒有。

-我可以從現在開始練，到時候給你看。

-不稀罕，我自己有

-你不是要看嗎？

-我是拿你上午的話笑話你，看不明白？

方則行暗嘆無趣：得了，我睡覺，你也早些休息吧。

-嗯嗯，晚安。

許知禮心情大起大落，抱着小芒果親了親：“還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跟他說話，你說我怎麽動不動就惹方則行生氣？我是不是太笨了？”

“他要送我手鏈，還說是珊瑚，為什麽呢？有什麽寓意嗎？”

許知禮再次拿起手機搜索，怎麽也靜不下心學習，索性關燈躺在床上翻看跟方則行的聊天記錄。

一面看，一面想象揣測對方的語氣神态，時而惴惴時而欣喜，總算沉沉睡去。

方則行找出抽屜裏的眼藥水瓶，才不睡，他要偷偷學。

七點，睜眼坐起，只見床頭已經放有面包片和燕麥奶，他洗漱吃飯，擦着頭發端盤杯放進洗碗機。

坐在客廳拿手機看有沒有沈澈朗發來的消息，他心驚膽戰等對方問及照片，要不說是夏聞鐘的，開了美白和磨皮？

沈澈朗還沒回消息，方則行站起敲敲方嘉碩的門，“你醒了沒，司機不接我電話，我準備打車回去，先走了。”

“等等哥！”房間裏傳出來的聲音十分焦急。

打開門，方則行從方嘉碩未完全擋住的縫隙裏赫然瞧見夏聞鐘背身坐在床上。

“聞鐘你怎麽也在這兒？你什麽時候來的？不會是昨天晚上吧。”

一把推開方嘉碩，方則行走近按住夏聞鐘的肩膀扳轉面朝自己，果不其然見他面紅耳赤，“方嘉碩欺負你了？”

“則行！”夏聞鐘忍不住站起抱住方則行，“沒、沒有，我剛剛才到，你先別走，我帶作業來了，你給我講題吧？”

“你們？”方則行拍拍夏聞鐘後背，示意放開自己，回身望一眼，見方嘉碩面色凝重，同樣皺皺眉：“這是怎麽了？”

他可以不插手，但方嘉碩絕對不能欺負人，尤其夏聞鐘性格懦弱膽小，就算真的遭受什麽，必定也和當初被他扭傷胳膊一樣不肯聲張。

“哥，你不是說好的——”

“我問你怎麽了！”

方則行上前兩步攥緊方嘉碩衣領，咬緊牙關低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喜歡夏聞鐘，僅此而已。”方嘉碩不躲不避，亦是直直回視，“哥，我有時候真的挺讨厭你的。”

明明都已經快要親到夏聞鐘，一聽到方則行的聲音，對方立刻像被抓奸在床似的慌忙推開自己。

就這麽喜歡方則行嗎？有他在，自己永遠只是備選項，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哇哦，我弟弟讨厭我，我好難過好傷心吶。”

方則行擺出做作的表情，驟然冷下臉：“讨厭我？嫉妒就直說，別找那些彎彎繞繞的借口。”

“方嘉碩，別讓我瞧不起你。”

丢開方嘉碩的領口，方則行回身看向夏聞鐘，擠出笑容道：“走，去我家。”

“則行，不是的、方嘉碩他沒有欺負我……”

夏聞鐘緊緊握住方則行的手，心裏清楚他确實沒有受欺負，那就不能給兄弟倆造成誤會，必須現在跟方則行解釋清楚。

忽聽方嘉碩道：“哥，你以為是我哄夏聞鐘？其實他才是把咱倆當傻子哄。”

“他仗着自己是B模糊跟你的交往距離，又靠勾引我打聽你的消息。剛才也是他說想抱我，但一聽到你的聲音，就立馬演上了。”

夏聞鐘臉色蒼白，慌忙擺手：“不是的！我沒有！”

“編，你接着編。”方則行根本不信方嘉碩的話，嗤笑不屑：“還夏聞鐘勾引你？你是財神爺啊勾引你？就算夏聞鐘占我便宜，我也無所謂，本來腹肌就是為他練的，我非要把他當好朋友，你氣不氣？”

“氣死你。”不去理會方嘉碩難看的臉色，方則行丢下這句話，接過書包背上，拉起夏聞鐘就要往外走。

“哥！”方嘉碩猛然回神，不能讓哥回去！

“我跟夏聞鐘睡了，我強迫的他。”

“你說什麽？”方則行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丢開書包正欲上前被夏聞鐘從後牢牢抱住，“不是！我沒跟方嘉碩睡，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方嘉碩眼見方則行臉色更加難看，搓搓指尖笑道：“你看，他這是要氣死誰？到現在夏聞鐘都不敢說被我操了。诶哥，我沒睡過O，但他的滋味真不錯，你不是想搞OB戀嗎，我幫你給夏聞鐘擴張怎麽樣？放心我戴套了，他不髒。”

“你放開我！夏聞鐘，我非幫叔夫肅清門楣不可！方嘉碩你這個混蛋！”方則行沒克制住怒火，扭身掐着夏聞鐘肩膀質問：“他都這樣說你了，你還幫他隐瞞？”

夏聞鐘有些被他這副樣子吓到了，顫抖着手抱緊方則行，“可是真的沒有啊，我根本就沒有！”

“則寧，你冷靜一些好不好？我、我和方嘉碩哪有時間？而且、我也沒有卑賤到要用身體謀求好處。”

“他說他強迫你！”

“沒有！真的沒有！”

低低綴泣聲在耳邊哭訴，“我沒有，自願或被迫都沒有，你冷靜一下，方嘉碩是故意要氣你，他故意的，其實他連強吻我都不敢，真的。”

稍稍冷靜些許後，意識到不能當着夏聞鐘的面仔細詢問方嘉碩，方則行輕拍驚慌發顫的人後背溫柔安撫，“好好，沒有，你別哭，帶着眼淚回家不好，先跟我去我家，是我不好，我吓到你了，別哭了。”

“嗯、我就是委屈。”夏聞鐘眼淚模糊，牽住方則行，看他從地上撿起書包，緊緊貼近不敢落單。

“哥——”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一定跟你動手。”方則行回身撂下話，攥緊的拳頭和鐵青的臉色佐證這話絕非說說而已。

方嘉碩老實閉嘴，盯着方則行和夏聞鐘的背影暗道不妙，摸出手機給沈澈朗打電話，“喂伯夫，诶？大、大伯好。”

“他找死，你就讓他來吧。”

“嘉碩，別讓你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