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打完了友誼賽，順便兩隊一起吃了個飯，其實彼此也很是熟人了，同為強隊又都是季後賽常客，實在沒啥友誼要培養的。

葉修一邊心不在焉地應付着方士謙言語上的刁難，轉換了一下視線，看到王傑希身後的葉麟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擠眉弄眼……哦不對，應該是往自己身後……

葉修雖然沒有轉頭，但他可以想象得到，估計蘇沐橙跟她比了個耶——她這次去外地，回來還給葉麟帶了土特産，小禮物。兩個姑娘總是和和氣氣的，親密無間地交流了一番杭州外賣的心得。

也到了差不多快走的時候了，葉修又随便話別了兩句，王傑希也點點頭，就領着隊員離開了。而似乎是注意到了葉修的視線，葉麟在轉身之前，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葉修：“……？”

看着微草衆人離開的身影，葉修問一旁的蘇沐橙：我很讨人嫌嗎？

蘇沐橙笑笑，說：“還好吧……”

“‘吧’是什麽意思！”葉修大驚。

蘇沐橙還是隽永地笑笑，說：“阿麟沒有不喜歡你啊。”

“……”葉修表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算了，還是老實地閉嘴了。

而微草不愧是微草，回到北京第一件事還是全隊複盤，王傑希拿了跟指示杆對着顯示屏指指點點，然後說，葉秋這個位置，葉麟，你怎麽看？

葉麟正趴在會議室最末的那個位置上劃水，聞言只好直起身子說：“……我的感覺是，他想拆招？”

王傑希颔首，示意她繼續。

葉麟只好展開了說，前面是個什麽什麽情況，我的猜測是葉秋是這樣那樣打算的，所以然後我就如此這般……

她發現這一年來，王傑希越來越多地詢問她在戰術布置上的看法和意見。當然有想法就要及時交流是肯定的，但之前微草一直是以王傑希的行動為主、大家盡量配合他，而葉麟，确實有非常好的局勢觀察能力，随着比賽經驗的增加，甚至發展出了一些預測力，而她對于戰術、以及戰略，那種近乎天然的敏銳與察覺，還有一些，屬于她自己的，富于某種靈性的想法與思考……

散會了之後方士謙走在她旁邊，說哎你後面說的那個還挺有意思的，孫子兵法麽，三十六計。

什麽呀。葉麟笑笑，還是那個晃晃蕩蕩的樣子，她說，明明是現代戰争藝術！

方士謙笑了，說你還對軍事感興趣啊。

葉麟做了個鬼臉，說，戰略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打敗敵人，而是為了更好地搶到食堂的肉餅！

而在他們身後，王傑希整理着會議資料，若有所思的樣子。

葉麟的很多思路，奇詭，靈巧，其實很符合王傑希的喜好傾向，甚至，跟他的某些個人特質相契。

……怪不得神槍手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會有一種，如指臂使的感覺……這跟葉麟本身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固然挂鈎，但是葉麟對他的思維，确實、把控得十分得當……不，不只是他……

他想到葉修也調侃式地說過：你們這個新人該不會是找來針對我的吧！

葉麟對于各種局面的有效拆解，某種意義上來說也限制了葉修在借力打力這一塊的發揮，而在平常的對局裏，葉麟自己也愛這麽幹，四兩撥千斤，屬實是很聰明的做法……

新賽季微草基本維持奪冠的陣容，還新添了兩個小輩，其中一個是玩神槍的女孩子，于是交給葉麟帶着了，還有一個是玩鬼劍的，葉麟還幫他跟吳羽策約了幾次競技場。

唉……葉麟覺得這位同期小哥雖然看着冷冷酷酷的但是真的是個實誠好人，下次請他吃火鍋……這麽說西安有什麽好吃的來着……

“葉麟。”王傑希喚了她一聲，示意她訓練結束之後留一下。

兩個六期小輩看到了，以為隊裏前輩要商量什麽大事，也就先走了。

喂，說好的一起點奶茶呢！葉麟在心裏無聲地呼喊：不至于王傑希來了你們就退避三舍吧！

看着那兩個倉促的背影，葉麟笑笑說：“他們跟你不親近啊。”

王傑希挑眉：這話說的，他們只是新人又不是……隊裏養的什麽動物。

不過他找葉麟是真的有正事，于是拿了一堆新整理出的地圖資料給她看。

“啊……”葉麟看上去馬上就會浮現出圈圈眼的樣子。她有氣無力地說：隊長，都說你是半個戰術大師，難道我們一定要湊一整個兒的出來嗎。

王傑希點點頭，戰術儲備嘛，多多益善。這樣還可以解放一部分方士謙的壓力，微草本來治療壓力就大……

“哎算了算了。”葉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随後她提議：隊長你也不用整理好了再給我，下次我們直接一起看地圖好了……有什麽想法我會直接跟你說的。

“……”王傑希有點驚訝，又點了點頭。他說，“辛苦你了。”

葉麟笑笑，說隊長更辛苦。也是，微草上上下下都是王傑希在打點，不只是賽場內，就連賽場外的瑣事，也在王傑希的考量範圍之下……

王傑希說：“你之前想喝什麽，我請你？”

“啊隊長你聽到了啊……”葉麟有點心虛：原則上來說，訓練室裏不讓吃東西，雖然葉麟從來沒遵守過……

王傑希沉思了一下，說，今天晚上出去吃吧，把柳非烨柏也叫上。

葉麟高興地點頭，說好好好。

王傑希又說：“……你問下他們有什麽想吃的。”

……這不還是靠她在聯絡嘛！

葉麟一邊發消息一邊說：“隊長你也別太……端着了，你這樣，隊員壓力太大……”

王傑希疑惑：他有很端着嗎？雖然從性格上來說，他的确沒有方士謙和葉麟那麽……随性。不過之前的隊友跟他都相差不多，倒還沒有這種，孤立高懸的感覺，年紀相仿又沒什麽前後輩關系，要談事情也很容易。而随着時間的推移，新加入的成員，的确，跟他已經有足夠大的……代際差異，或許這也是一個他不得不重視的……

“隊長！”葉麟重重地喚了他一聲，把他從嚴肅的思緒裏拉了回來，回看她的時候，她的目光裏，甚至浮現出了擔憂的神色。

王傑希揉了揉眉心，說沒什麽，怎麽了。

葉麟的神色來回變換了一下，最後她只是說，哎呀，我問過了，他們兩個吃什麽都好啦——隊長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王傑希看着她，突然笑了。

葉麟：“……？”莫名其妙。

王傑希拿起手機錢包，起身，說，沒什麽，只是我突然想到你剛來微草的時候了。

葉麟跟在他身邊走出去，她說：……啊？你是想說我以前也那樣麽？

王傑希看了她一眼：怎麽可能。葉麟從一開始就不怕他啊。

……不如說這家夥完全不拿這個當回事。雖然王傑希并不是那種等級思維森嚴的人，常常也就由着她沒大沒小。

“……”葉麟吐槽：是是，你真的沒有等級思維我知道，你只是……長得比較高冷……

王傑希：“？”這是什麽說法。

“啊原來你一點都不知道啊……”葉麟繞着他走了兩圈，然後她說，“噗，那你還是別知道了……”

王傑希心裏産生了一種情緒，十分古怪，類似于看到小狗想拍拍它的腦袋，扯扯它的尾巴。

他努力把這種情緒壓下去，雲淡風輕潇灑自如，結果就聽到葉麟說，“——比如說現在，你明明想吐槽但是又忍住了對吧……”

“……”王傑希冷靜地說，“怎麽看出來的。”

葉麟嘆氣：“隊長你真的很好猜啊……”

所以賽場上，也可以這麽輕松地、完美地配合上他的意圖嗎？

“什麽！”葉麟瞪大了眼睛，為自己辯駁：那完全是因為我聰明好不好……你都沒聽解說是怎麽說你的進攻方式的——對方晚上回去睡了淩晨兩點還要在腦子裏問一句：王傑希那裏為什麽要這樣放寒冰粉啊？

王傑希忍俊不禁，他點點頭說，嗯，你确實聰明。

葉麟撇撇嘴：好敷衍……隊長你都不知道吧，我高中是實驗中學的，還是實驗班呢……

王傑希有點驚訝：這樣來看的話葉麟确實成績不錯，甚至在北京可以上一個……很好的大學了。

這麽一想他心情又有些複雜，葉麟的确說過來打游戲是為了他……雖然葉麟平日裏晃蕩跳脫沒個正形，但是的的确确，在榮耀的賽場上，為他、分攤了很多的壓力……

“隊長你別那麽想……”葉麟輕輕地說。

王傑希驚了：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葉麟垂着視線，不知道在看哪裏，她只是說：我不上學是有，別的原因……

她沒有繼續說，王傑希也沒有追問，而是把他之前産生過的、某種情緒，付諸了實踐——他擡起手，撫了撫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