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喻文州此時正和葉麟在同一個角落裏面面相觑，要不怎麽說冤家路窄呢，出來買個飲料都能碰上。他看着葉麟那堪用警惕來形容的神色，沒忍住，笑了一下。

葉麟：。

她放棄跟自動販賣機作鬥争了，轉而靠在旁邊的牆壁上，打算跟他說點什麽的樣子。

“…我請你喝？”喻文州很自覺地說。

“……”葉麟準備好的臺詞一下卡殼了，她張了張嘴，然後說，“它…呃，故障了。”

喻文州了然地點點頭，說，到時候我去聯系下工作人員。

葉麟低下頭，突然又沒人說話了，兩相安靜，氣氛一時有些古怪。他們待着的這個地方在通道的另一側出口，基本沒什麽人經過，所以更不會突然出現一個幫他們打破沉默的角色。

喻文州嘆了口氣，說：“不想和我說話啦？”

葉麟搖搖頭。

他朝葉麟的方向走了幾步。

葉麟似乎是發現了自己身後抵着牆壁，退無可退，這才擡起頭瞪了他一眼。

喻文州失笑，他發現葉麟很喜歡瞪人，那雙大眼睛生得很巧，所以在傳情達意這方面總是能很好地完成任務。

而且……他想，葉麟其實挺喜歡他的，他能夠感覺得到……不如說她對周圍人的情緒都挺明顯的，對隊長的信任和依靠，對同期小夥伴的惺惺相惜，對新鮮事物的感知與洞察……還有對他的，喜愛，靠近，羞怯，以及……回避。

“……”葉麟張了張嘴，實在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了——喻文州靠得太近了！但是她沒能說出口。

喻文州一只手扶在她的側頸上，掌着她的下颌微微上擡，然後他低頭，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完全、動作不了……她的側腰也被扶住了，不過暫時管不了那些，身心都被另一處攫取了注意力：喻文州略帶侵占意味地舔舐着她的口腔，這使她雙腿發軟，并同時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眩暈感，如墜雲端。

“……”喻文州暫時放開了她，他稍微退開了一點，穩着氣息說，“……不讨厭？”

“……”葉麟完全沒有底氣瞪他，只是下意識地搖搖頭。

喻文州低低地笑了一聲，又再度靠近了她一些。葉麟說：“不……”

喻文州止住了動作，他低頭看着她，說：“葉麟，我相信你一定也感覺到了——我對你……”

葉麟虛虛地垂着視線，不知道在看哪裏。她的臉上有一絲缺氧帶來的紅暈，但是神色卻給人一種奇怪的蒼白之感。

“……”喻文州把手上移了一些，動作親昵地幫她把一縷碎發捋到了耳朵後面。葉麟沒有躲閃也沒有逃避，任由他動作。

喻文州說：“……我喜歡你。”

他說，“我想，你……”

葉麟輕巧地打斷了他的話頭，她看起來有點猶豫，又有點難過，只是說：我……謝謝但是……我——

喻文州說：“你不用現在就回應我的。”

“……”葉麟搖搖頭，她擡起頭來，認真地看着他，說，但……我現在還沒有做好談戀愛的準備——我是認真的，真心的，絕對不是敷衍你……

喻文州啞然。啊，葉麟的确是真摯而誠懇的，這一點無需他再次确認。

“……對不起。”葉麟低聲說，看上去心情低落，她說，我的确不是什麽很好的感情對象……忘了我吧。

但是喻文州傾身抱了抱她，動作近乎安慰，他說，沒關系的呀，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應我的……我只是……

葉麟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在喻文州放開她之後，她腳步匆匆、像是要逃避什麽似的，飛快地離開了現場。

*

葉修下了場之後在後臺随便找了個廢舊的儲物間，他對這個場館挺熟的，七拐八拐地就繞進來了，這裏基本從第一賽季開始就沒啓用過了，現已成為葉修禦用摸魚茶水間。

他摸出支煙出來點上，然後房間裏突然闖進來一個人。葉修不以為意，非常随意地提醒了來人一下，說前面左拐就是出口，意圖把自己僞裝成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

來人沉默了一下，說：“……葉哥？”

葉修差點被煙嗆到，他咳嗽了兩聲，說：呃……哦，是小葉啊，哈哈……

他只好默默把煙收了起來。

葉麟輕輕地應了一聲，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房間另一邊的雜物堆裏。借着昏暗的月光，葉修突然看清了，那裏——有一架破舊的鋼琴，自己倒是從來沒注意到過，估計是之前在這個場館用作演出用途的……

他摸摸鼻子，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來應對這個看着心情不太好的後輩，只好說：正好有鋼琴，我彈點什麽給你？

“啊。”葉麟都沒有疑惑一下他為什麽會彈鋼琴，只是說，那好吧，我要聽《水邊的阿狄麗娜》。

“……”真不客氣啊當他是點播機嗎！葉修說這麽高端的我不會哈，但哥有個絕活，《野蜂飛舞》。

“噗。”葉麟終于笑了，她歪了歪腦袋，看着他，說：有多絕？

“……”葉修突然覺得在這樣的目光下，他有些難以動作，喂仔細想想自己也很久沒練過了……還好兩個人一研究，發現這個廢棄鋼琴的的确确、不能再用了，葉修抒了口氣，說：你都不意外一下我為什麽會彈鋼琴嗎？難道他看着不像一個正宗網瘾少年嗎！

“唔……”葉麟随意地笑笑，沒有搭話。

“……”葉修覺得這孩子果然還是那麽難以相與，又由于時機的問題，覺得她今天……要比平日裏更加卸下那種戒備一些……他想了想，說：你上次跟我說你哥哥的事情，怎麽樣了？

葉麟看上去有點驚訝，她說：“我哥哥……”她突然笑了，說，“嗐，不跟他計較了。”

葉修贊許地點點頭：男孩兒嗎，總是成熟得晚一些……你哥跟你差不多大啊？

葉麟輕輕地說：大我兩歲吧。她又說：他叫葉玄，葉哥你認識嗎？

葉修心下一驚，他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葉玄是軍區司令官的兒子，兩家人關系不錯，小時候他們幾個搞不好還一起玩過，印象中是個玩世不恭的家夥，但是人很聰明，成績比他們兩兄弟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但是等下，沒聽說他有妹妹啊？

葉修簡單地把這理解為同名同姓——反正這種事情在全國都很常見，就打了個哈哈說可能吧，不過我都來杭州這麽久了，平時也不回去，早就不記得了……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回去翻翻同學冊——搞不好是校友呢！北京這麽小。

葉麟沒有過多地糾結這件事，而是低着頭靠在牆邊，似乎完全沒在乎葉修的解釋。“……”葉修頓了頓，說：這麽的，這邊路線确實比較繞，我送你回去？

葉麟愣了愣，然後說：“好啊。”又說，謝謝葉哥。

“客氣。”葉修半開玩笑似的說，小葉你真的……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吧？

不是呀。葉麟搖搖頭，跟在他旁邊走了出去，她輕聲說：其實……我很，羨慕你。

葉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羨慕他？微草現在如日中天，連帶着葉麟也憑借一手漂亮操作，被捧成了聯盟裏這幾年來最好的策應手——雖然從成績上來說也的确如此。而微草現在風頭正盛，不是沒可能衛冕成功、再創造一個新的王朝……羨慕他這個“舊時代的殘黨”，有點說不過去了。事實上嘉世在幾輪人員變動之後，再加上管理層裏的一些浮動……他現在也多有力不從心之感。

他剛想說點什麽，就聽到葉麟輕輕地說，那語調莫名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她說：葉哥你，為了榮耀，是可以放棄一切的對吧？

“……”葉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說，“當然。”

葉麟看着他，那表情無悲也無喜，卻莫名給人一種悲傷之感。她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葉麟……”

葉麟搖搖頭，她說：或許有一天，你會遇到更加、難以選擇的情況，我希望你……

“什麽……”葉修下意識地說。

但是葉麟搖了搖頭，不預備再說點什麽了。

葉修笑了，他說：總是這樣打啞謎，我可聽不懂你想說什麽。

但是葉麟看着他，那雙清麗的、靈巧的、總是透着點兒狡黠意味的大眼睛，似乎以它的聰慧和直覺洞察一切……

葉修被定住了似的，一下沒能動作。他聽到葉麟輕輕地說：“如果真的到了那種情況的話，葉修哥，我希望你不要……”

她說，我希望你不要為了別的什麽人、或者什麽事而放棄你喜愛并……決定追随一生的東西……即使這個人…………

後面的話葉修完全沒能聽進去，他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的，就聽到了“葉修”兩個字。

他的唯一感想是：完了，cpu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