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劉小別覺得，事情逐漸向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先是七期群裏孫翔信誓旦旦地表示等他打敗葉秋，什麽葉麟什麽一葉之秋，很快就是囊中之物了。

唐昊：呵。

……好吧這小子日常就這樣，倒還沒什麽，結果晚上微草全隊在酒店一樓的自助餐廳吃夜宵，劉小別嘴一快，說：葉麟姐你的手腕怎麽了啊……？

這算是個敏感話題，大家立刻關心起了她的手部狀況，葉麟低頭看了下，她的手腕上有一圈不太明顯的紅痕，也就是劉小別剛好坐她旁邊……她擡頭笑笑，說，沒什麽，想了想也不太好搪塞過去，就把之前在後臺遇到孫隊、然後又被好心路過的喻隊解圍的故事講了一遍……

微草衆：……

但是劉小別很驚訝啊：怎麽孫翔原來不是說着玩玩，是真的勢在必得啊怎麽回事！

他悄悄觀察了一下王傑希，後者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神态變化，哦還好還好……真是天天跟着七期群裏的人一起八卦，腦補過頭了。

但是等他吃完回房間，又想起自己水瓶兒落在樓下打算回去找找的時候，他看到葉麟站在王傑希房間門口跟他說話，這倒是沒什麽，他們兩個本來也有很多事情要商量，然後他就看到……自家隊長伸手一扯，把葉麟帶進了他房間裏。

劉小別：……

他現在很想去七期群裏大吼大叫一番，但是他忍住了，而是淡定地拐了個彎兒，摁電梯，下樓。

……話說要不要還是支會孫翔一聲：兄弟你沒戲了啊。

但是葉麟是真的去談事情的，至少一開始的時候還是的。結果王傑希把她扯進房間之後，捏着她的手腕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下。

“……”葉麟有點不自在地說，哎喲真的沒事……

王傑希放下了她的手，順勢把她抵在了牆邊。

“噗。”葉麟給他順毛：你犯得着跟孫隊計較麽，人就一小孩……

說完她沉默半晌，好像突然從王傑希意味深長的眼神中領悟到了什麽，于是笑了笑，轉換了一下談及對象說：嗨……我跟他真的沒什麽的……就是我以前喜歡過他嘛——除此之外真的就……

王傑希扶住她的肩膀，不容置喙地低頭咬在她的唇瓣上，意思也很明顯：你還想有什麽？！

葉麟有點想笑，又笑不出來，她被摁在牆邊，很快就有點力不從心，而且王傑希好像鐵了心預備要得到更多：他的手順着她的肩膀往下，摩挲至了側腰，再然後……

葉麟抖得很厲害，她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嗚咽，王傑希注意到了，停下了動作，轉而把她抱在了懷裏。

葉麟有點茫然，她說：“王傑希……？”

王傑希說：對不起，我只是……

葉麟掙紮了一下，從懷抱裏掙脫了出來，她搖搖頭，然後重新湊了上去，讨好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她說：“沒關系的呀……”又說，“如果你真的……”

“……”王傑希心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不，他想，他要的并不是這個……

王傑希低了下頭，轉而跟她額頭相抵，他說：有什麽問題的話，要……告訴我。

葉麟笑了，說那當然的啊，我們是一個團隊嘛……半晌她又正了正神色，認真地說：我知道了。

但是她又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神情中帶着一點天然的狡黠，她邊笑邊說：“王傑希你還真是……”

啧……王傑希還真有點想把她留在這裏的沖動，又覺得，不對，他說不上來這種不對具體是怎麽回事，只覺得，葉麟比以前更大程度上地遷就他，甚至于予取予求……王傑希直覺那并不是一種很好的信號。

這麽想着，他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臉頰。

“喂！”葉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傑希這才有了一點笑意，說：“感覺你最近都不高興啊。”

“……”葉麟想你這話有點太暧昧我們，哦我們确實是這種關系啊，她沉思了會兒，恹恹地說：還好吧，就是沒什麽……高興的理由啊。

王傑希看了她一會兒。

“你有什麽…想做的事嗎？”他斟酌着問。

啊……葉麟想，你這些問題都太拷問靈魂了她回答不了啊！只是說，想吃冰淇淋蛋糕了啊，我打算點個外賣。

王傑希看着她，似乎是憂心，又似乎是如釋重負。

葉麟靠到他懷裏，親昵地蹭蹭，她說：“說了讓你別想那麽多……”

王傑希擡手攬住她，說：“嗯。”

*

春節時分她接到了一個電話，火急火燎，葉麟聽了兩句，沉靜地嗯了一聲，下樓打了快的，報了一個地址。

車停在一個高檔小區，她下車，面無表情地上樓，敲門，進屋。

葉修的媽媽對她倒還是挺客氣的，而客廳的另一邊，葉叔叔正對着葉修大發雷霆，老爺子哆哆嗦嗦地說，反正你除了那個破游戲，什麽都可以放棄是吧！你的家庭，你的責任……我告訴你葉修，人是社會動物，沒有人能抛開所有的關系、這一切，然後獨善其身的——你想得太簡單了……

葉修說：哦。

葉叔叔看到葉麟，沖她點了點頭，和煦了一些神色說，我再問你一遍，你為了你的那個……比賽，還要做到什麽地步？還要放棄多少東西！

葉修沒有看葉麟，但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淺淡地笑了一下，說：除了……我的生命。

葉叔叔像是一口氣沒喘上來，他随手拿起茶幾上的什麽東西，場上的人皆是一靜：那竟然是把模樣老舊的手槍。葉叔叔哆嗦着說：“敗壞家風的東西……”

葉修梗着脖子，沉默地與他對峙，像是接受命運，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在想，随便吧，他接受一切，反正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并非他自己的意願……但是他看到葉麟兩步并作一步地走上來攔在了他前面，用一種柔順而讨巧的語氣說，葉叔叔，您先別生氣呀，您看這個……多危險呀。她一邊上前一邊像個小女孩索要玩具似的接過那把槍，然後說：您和阿姨也先……冷靜一下，葉修哥只是一時沖動才那麽說的——到時候我再勸勸他……

葉夫人并不幫腔。

葉叔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似乎有點疲憊了，他下意識地找了下沙發的位置，因而也就沒有注意到，葉麟後退的時候，手上悄悄動作了一下，拉開了保險裝置，再然後……她以一個标準無比的射擊姿勢：雙手持槍，右手手臂微微彎曲，左手托住右手腕關節——她把槍口，筆直地對準了……

葉夫人開口制止：“小麟！”

葉修也驚愕地看向她，後者臉上挂着那個禮貌乖巧的微笑，輕而緩地說：“葉叔叔，您也有很多年沒有開過槍了吧，所以連保險、都沒有打開……”

葉夫人說：“小麟，你先把槍放下。”

葉麟緊緊地盯着葉叔叔，她的身軀微微顫抖着，葉修想，她大抵還是害怕的吧！但是，那雙托槍的手，精密，穩健，有力——那是職業選手的手。葉麟說：葉叔叔，我理解您對葉修的愛，也正是因為愛他，所以對他寄予厚望……但是我得說，有很多時候，這些都是不必要的附加物，誰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也因此、只能選擇追随一種東西，選擇一種方式，我想，您也應該可以理解這一點……

……而您對他的期望，于他，只是一種不必要的負擔而已，不論他是葉家的兒子，還是鄉野村夫的兒子，他都有權力，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

……或許您可以不認同我的話，就像我不認同您的做法那樣，不過無所謂，您大可以試試，誠如您所見，我并沒有需要追随的東西，也因此……

她展顏一笑，手上依然維持着托槍的動作，那雙彎彎的笑眼裏卻含着冰冷的鋒芒。

葉叔叔沉默片刻，疲憊地擺了擺手，像是妥協，又像認輸，他說：你和你爸爸還挺像的。

“是嗎？”葉麟笑着說，“時常有人這麽說呢。”

“唉……”葉叔叔說，算了，也是我搞不懂你們年輕人了……

“是啊……”葉麟也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嘛。”她微微一笑，解除了那個頗具威脅的姿勢，又把保險裝置重新上好，最後小心而緩慢地把手槍放置在了茶幾上。她語氣輕巧地說，“所以說——大家就這麽表面上和和氣氣地把日子過下去，不就好了麽？”

葉修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