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夜色如水,獨孤雪輕撫劍身——承影劍,只見其影,不見其身。看不見,并不代表不存在。承影是如此,世事也不過如此而已。獨孤雪輕嘆一聲,持劍而舞。她究竟還在期待些什麽呢?這漫漫長夜,也唯有承影相伴罷了。月見姐姐也好,璃香也好,甚至軒轅初天也好,都是騙子。

劍,愈舞愈快;獨孤雪的眼神,愈來愈瘋狂。

“少主!”醉歡發現不對勁,輕喝一聲,飛身拔劍,竟與獨孤雪對戰起來,“少主,清醒些!”

然而獨孤雪心魔已深,僅憑醉歡,如何能夠?

“啊——”獨孤雪仰天長嘯,目光嗜血,一步步走近醉歡,殺意彌漫。揚劍,落劍,血色染紅了清月。

“少……主……”醉歡奄奄一息,倒在了血泊裏。

“醉歡!”這時,暫住飛雪閣的獨孤璃香也終于發現了不對勁,沖了過來,正好看見獨孤雪嗜血的一面。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驚懼,試探道:“少主?”

醉歡的血,染紅了獨孤雪的衣襟。獨孤雪怔了怔,目光有些茫然,“哐當”一聲,劍掉在了地上,喃喃道:“醉歡……”

這一夜,飛雪閣燈火通明,徹夜未熄。獨孤雪愣愣地坐在醉歡的床邊,腦子裏全是和醉歡有關的畫面,她從來不覺得醉歡有多親近,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是域主派來的人,所以不管醉歡做得多好多稱職,她都不喜歡。可是現在,醉歡為了她生命垂危,不管初衷是什麽,醉歡救了她是事實。或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錯的一塌糊塗。

“都下去吧。”獨孤雪淡淡說道。

“屬下告退。”衆人躬身行禮,退了下去。除了,獨孤璃香。

獨孤雪冷冷地看着獨孤璃香,手中承影突現,飛身向她襲去。獨孤璃香一驚,躲閃不及,被劃傷了左臂。

“不知死活,滾下去!”獨孤雪喝道,眼中冷意彌漫。

“屬下知錯,屬下告退。”獨孤璃香低頭掩下眼中的不忿,退了出去。

獨孤雪淡淡看了一眼門邊,從前是她太過縱容,才讓璃香不知進退。既然想與她保持距離,就如她們所願。而一直守護着她的人,她也定會護他們周全。

獨孤雪纖指一點,醉歡的身體便淩空而起,源源不斷的冰寒之力輸入到醉歡體中,修複着醉歡被刺傷的部位。醉歡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而獨孤雪的臉色,卻一點一點蒼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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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不要,少主……”醉歡半醒之間,感受到體中的冰寒之力,掙紮着,不想讓獨孤雪再治療下去。然而,她本來就不是獨孤雪的對手,更何況還受了重傷。

獨孤雪置若罔聞,要救她,一定要救她!獨孤雪一咬牙,加大了冰寒之力的輸送。

“啊——”醉歡的傷勢幾乎痊愈,終于掙脫了獨孤雪的束縛,“少主!”

只見獨孤雪一襲白衣,血跡斑駁,早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少主!”醉歡連忙将獨孤雪放在床上,喚了大夫進來,“少主怎麽樣了?”

大夫驚愕的目光在獨孤雪和醉歡之間徘徊,讷讷道:“你……”

“我沒事,快看看少主!”醉歡不耐地打斷了大夫的疑問,“不該你知道的,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

能在飛雪閣當差的,又豈是常人?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夫讪笑着收回目光,細細地為獨孤雪診脈,臉色一點一點地難看了下去。

“少主到底怎麽樣了?”醉歡心裏七上八下的,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經脈之間,未有一絲法力。”大夫戰戰兢兢地說出了這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獨孤雪法力盡失,對雪域而言,失去的絕不僅僅是一個絕世天才,更是光明的未來。

“不,這不可能,少主只是走火入魔,明明都清醒過來了,怎麽還會法力盡失?不,這不可能!”醉歡不可置信地搖着頭,眼底一片絕望。走火入魔都未曾傷了少主,可是為她療傷卻讓少主法力盡失,是她的錯,她該阻止少主的。雪域這麽大,少她一個又有什麽關系,沒了一個醉歡,還可以有第一個、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可是為什麽是少主,為什麽是她?

大夫早已退了出去,醉歡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巨大的自責幾乎讓她崩潰。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明明她是最想保護少主的人,怎麽卻會成了害她最深的人?

“醉歡,少主呢?”陌舞閃身出現在房間裏,“我跟少主之間的聯系怎麽好像突然斷了?”

醉歡默然,原來連帶跟暗衛的聯系都斷了嗎?她害少主到如此地步,怎麽還有臉存活于世?一念及此,手起刀落。既然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她唯有以死謝罪。

陌舞一驚,阻止了醉歡的瘋狂舉動:“少主到底怎麽了?你以為你死了就能挽回嗎?”

醉歡面無表情,眼底一片死寂,指了指床頭:“少主在那裏。”頓了頓又道:“法力盡失。”

陌舞剛到床頭,看見獨孤雪蒼白的面龐,心下一沉,又聽見醉歡的那一句“法力盡失”,半晌沒回過神來,吶吶道:“你說什麽?”

“我說,少主法力盡失!”醉歡好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洩口,把心底的話一股腦全倒了出來,“不然你以為你和少主之間的聯系是怎麽消失的?不然你以為如果僅是重傷昏迷,我需要以死謝罪?你不用問我是怎麽回事了,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沒用,少主就不會為我療傷,這一切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屋裏霎時一片死寂,陌舞的臉陰沉一片,緩緩道:“你确實該死,不過我不殺你。你的命既然是少主救的,就等少主醒來再做決斷吧。”

門外,一身淡紫色衣裙的獨孤璃香勾起了嘴角,眼底一片瘋狂的快意。高貴典雅早已不複存在,留下的只有追逐名利的軀殼。她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也沒有再停留下去的必要。

“獨孤雪,一切才剛剛開始。”獨孤璃香輕笑着說出了這句惡魔似的宣告,消失在了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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