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昨夜

昨夜

林夕就看着喬鳴鴻這貨翹着開屏的孔雀尾巴在路光陰身邊繞來繞去，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下去，比春天的花兒還要燦爛。

而路光陰呢，卻任由他弄，時不時還會答幾句喬鳴鴻幼稚的問題。林夕看去，路光陰的唇角滿是笑意，他整個人被一種名為“喜歡”的情感包得緊緊的，全是幸福的味道。

哦，你問苒姨啊。

害，苒姨沒事，那天晚上根本就沒生氣，就是看見喬鳴鴻背着路光陰回來，兩人之間的氛圍實在微妙，像個快吹爆的氣球，要爆不爆的，她幹脆留給兩個孩子自己解決。

她也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對勁了，從高一那次聽到喬鳴鴻的名字後，她就逐漸感到不對勁了。

她原來以為就是簡單的做回了朋友，沒想到兩人都有着說不出道不明的心思。她原來想着兩個人如果僅限于交心，那也不錯，誰能想到兩個人交心交到表白了，這是她沒敢想到的。

是真的沒敢想。

她想過路光陰也許會想起他有過的布爾哥哥，她想過路光陰也許會擁有一個可以托付的知己，她想過路光陰也許會……會什麽來着？

反正真是沒想到兩個人會在一起。

路光陰當時撲過喬鳴鴻那兒去，顧苒還準備嗑瓜子看戲，然後就躲門後邊偷偷聽，結果越聽越不對勁，直到自己兒子親口說出那句“你也是”。

顧苒吓得手一抖，聽錯了吧這是。

她捶了捶額心，然後聽喬鳴鴻确認光陰是不是醉了，就真的确認了答案，“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

顧苒瓜子七零八落掉了一地，整個人被聽懵了。這消息就和她數學考30分一樣令人震驚！

她從門縫看去，路光陰把喬鳴鴻抱的緊緊的，整個人埋在他懷裏，喬鳴鴻的手滞留在半空，然後試探性地把路光陰抱緊，逐漸加大力度。

“好喜歡你啊。”她聽見喬鳴鴻這樣說，“從再次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這樣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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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早看對了。

顧苒把門悄悄關好，然後決定給沈岚打個電話。

沈岚正悠閑地敷着面膜聽《貴妃醉酒》，偶爾還跟着唱幾句“……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然後就接到了顧苒的電話。

“今怎麽有空主動給我打電話了？”沈岚看清來電，嘀咕了句然後接通，“阿苒？”

顧苒咬咬下唇，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沈岚聽她沒聲音，吓得趕緊坐起來，“苒兒，怎麽了？”

“我沒事，就是……如果布爾被別人表白了，你會怎麽做？”

沈岚沒想到顧苒會問這個問題，她笑着說，“布爾不可能答應的，哪家小姑娘這麽不懂事啊？”

“不是小姑娘。”

沈岚頓了一下，“不是小姑娘？那就更不可能了，哪家莽撞的少年啊？”

“……我家的。”

“哦，你家的啊，誰家的？！”

顧苒扶額，“我家的，他們不是今天出去吃飯了嘛，品品被布爾灌了點酒。”

“小雞崽子膽肥了，光陰怎麽樣？”沈岚邊往下撕面膜邊繼續問，然後聽顧苒回答，“放心吧，度數不高，品品不會喝酒而已，重點不在這。”

沈岚就屏住呼吸繼續聽顧苒說，“然後品品就借着酒勁表白了。”

沈岚明顯倒吸一口涼氣。

“布爾……怎麽說？”

顧苒發了個句號，然後回複，“我給你出去看看。”

沈岚：“……”真去啊！

喬鳴鴻就安靜地摟住路光陰，什麽話也不說，手指節一下一下叩在路光陰背上。

路光陰酒醒了不少，叫他，“喬鳴鴻。”然後就被他拍了一下。

“改口啦。”

路光陰不想理他。

“光陰？聽見沒有，改口了。”

路光陰就這一個姿勢不動，“閉嘴吧你。”

喬鳴鴻低沉的笑聲從路光陰上方傳來，“你剛才叫我幹什麽？”

“哦，就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高興啊。”

路光陰由他抱緊自己，“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沒出息你也是我男朋友了，怎麽滴，還能現在把我甩了不成？”

路光陰是見過這貨不要臉的樣子的，他如果說“你信不信我真的不要你”“你信不信我踹你”之類的話，喬鳴鴻肯定會嬉皮笑臉地帶過。

他開口，“那我只能去找一個新的男朋友了。”

喬鳴鴻頭上的雷達“piu”地豎起！“你想去找蘇偉財？”

路光陰被他抓得兩肩有些疼，他皺眉，“你松手！我去找旺財幹什麽？！”他納悶，“怎麽我一提到他你反應那麽大？你們倆什麽仇？”

喬鳴鴻疑惑，“你真的沒覺出他對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什麽什麽意思？哪個意思？

“頭疼”，路光陰捂住他的嘴，“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喬鳴鴻的目光驀然沉下來，“你就這樣堵我說話啊？”他的氣息噴在路光陰手心上，熱乎乎的，天氣有些冷，熱氣很快凝華成小水珠，手心濕漉漉的。

路光陰想抽回手，卻被喬鳴鴻捉住手腕，他整個人欺壓上前，滾燙的呼吸吹在路光陰臉上，他都忍成這樣了，還要問一句，“我可以吻你嗎？”

路光陰下意識抿了抿唇，他後退了一步，喬鳴鴻反而上前一步，他微彎下身子，又問了一遍，“我可以吻你嗎？”

他禮貌極了，像是路光陰只要說一句拒絕的話，他就會笑着退下，然後禮貌地說一句“抱歉。”

可那是喬鳴鴻。

所以路光陰的回答是扯下圍巾，然後繞過喬鳴鴻的脖頸将他整個人扯過來。

喬鳴鴻上次直接吻上路光陰的唇還是高一合唱那天晚上，劇烈跳動的心髒和青澀的情感終于讓他忍不住，他後來吻過眼角那顆小痣，吻過他的唇角，在他的夢魇裏吻過他的額頭，從沒這樣直接莽撞過。

空氣在劇烈消耗，路光陰被吻得有些缺氧，他無意識間想推開喬鳴鴻，卻被他抓的更緊，原來缺氧是這種感覺，路光陰在意識模糊間想，好像也還不錯。

喬鳴鴻微低頭看路光陰，後者被他吻到眼裏都泛着水光，眼尾已經發紅了，像溫柔展開的花瓣，額前的碎發有幾絲貼在額頭前，他的唇上還有光，軟軟的，又像是草莓味的軟糖，剛被人欺負完的模樣。

“你真的是第一次親吻？”為什麽這麽熟練的樣子。路光陰看着喬鳴鴻，後者被他看得也不害羞，直接大方承認，“你忘了以前還吻過你一次。”

“不是那次，就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是喬鳴鴻卻理解他的意思了，他笑着說，“每晚做夢都演習一遍，你說我怎麽可能不熟練？”

路光陰的臉更紅了，連帶着耳垂也逐漸發燙，他別開頭，“真不要臉。”

“哎呀——要臉怎麽追到你，你說是不是？”

路光陰不想鳥他，喬鳴鴻卻不住戳他，“說話啊，是不是？”

路光陰被他戳的煩了，然後推他，“你讨厭不讨厭？”

喬鳴鴻解放天性似的，“讨你喜歡，你不讨厭就行了。”

路光陰拍他，“滾滾滾！”

喬鳴鴻卻抓着他一條胳膊搖來搖去，“親愛的，你不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路光陰被“親愛的”這三個字叫得呼吸一滞，然後左右看了看沒什麽人，于是微踮了腳在喬鳴鴻唇角上落下一吻。

“好了，你該回去了。”

喬鳴鴻無奈攤開雙手，“好吧，男朋友害羞，那就只能我自己來了。”他說完立馬捧住路光陰的臉頰，然後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他看着路光陰驚愕的眼神，朝他飛了個騷裏騷氣的吻，“晚安啦，男朋友！”

然後留下原地冒傻氣的路光陰。

喬鳴鴻哼着小調溜達回去，結果剛進家門就迎來了沈岚一句驚天動地的“喬不二！”

喬鳴鴻着實吓了一跳，“媽！搞什麽搞什麽？吓我一跳！”

沈岚拽着他的耳朵往裏走，“你灌人家酒了？”

“我……灌了，但我沒灌多少！”

“你威脅人家和你表白了？”

喬鳴鴻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我沒有！我怎麽會威脅光陰呢？明明是……”

沈岚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雙手環胸，長發披散下來，“是什麽？我告訴你，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解釋，這事沒完！”

“我……冤枉！明明就是情到深處自然流露，我們在一起那就是天造地設，竹馬竹馬！我是要對光陰負責的！”

沈岚突然沒聲了。

喬鳴鴻疑惑，“媽？”

只聽沈岚說，“阿苒，都聽到了吧？”

喬鳴鴻：“……”！！！

顧苒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嗯，你們早些休息吧。光陰也和我說了。”

沈岚挂了電話，長呼出一口氣，然後來到喬鳴鴻面前，擡起手。

喬鳴鴻擡胳膊擋住自己，“媽！你不能拆散我兩，光陰很快就成年了！我也很快就到法定年齡了！”

沈岚擡手，然後拍了拍喬鳴鴻的肩膀，“幹得漂亮！”

喬鳴鴻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啊？”

沈岚拿過瓜子，“我第一次見到光陰的時候就在想了，多好個孩子，他要是我兒子就好了，長得可愛又懂事，學習又好還有德，這麽好的孩子上哪兒找？”

喬鳴鴻目瞪口呆，“媽，我不是你的親親兒子了嗎？”

沈岚嫌棄地看他一眼，“我有時候都會感慨，生你還不如生塊叉燒！”

喬鳴鴻朝她吐舌頭，“睡覺去了睡覺去了，不和你聊天了。”

沈岚調笑的聲音從他後方傳來，“真睡覺假睡覺啊，還是想和咱們家光陰再聊幾句？”

喬鳴鴻扭頭，“媽你好八卦啊，怪不得你當年上大學的時候推了公共講座也要去聽苒姨的課，138，啧啧啧，被鄙視了吧。”

“你個47分給老娘閉嘴，光陰都把你教成那樣了，你連個格都沒及，你對得起人家嗎？滾去睡覺！”

顧苒看着面前規矩坐好的路光陰，然後問他，“想好了？”

路光陰點頭，“早就想好了。”

顧苒掙紮了下，終于說，“那我支持你，和他好好過吧。”

路光陰眼神動了動，然後過去抱住顧苒，“媽，謝謝你。”

顧苒将他抱住，“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的。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我的附屬，我無權要求你必須放棄什麽，何況你那麽喜歡他。”

路光陰的聲音有些低，“那你覺得他怎麽樣？”

“平心而論，我挺喜歡這個孩子的，小時候就喜歡，但現在……”

“現在不喜歡了嗎？”

顧苒聽路光陰有些着急的聲音，默默把那句“我總覺得他在瞞着你什麽”換成了“現在再見到後就更喜歡了。”

路光陰的聲音明顯高興起來，“真的？”

顧苒揉揉他的發心，“嗯，是個好孩子，所以你快去睡覺吧。”

路光陰應了聲，剛準備往出走，突然又被顧苒叫住。

“怎麽了媽？”

顧苒看着路光陰疑惑歪頭的樣子，覺得這個問題還是明天再問為好。

“沒什麽，突然忘了自己想說什麽，睡覺吧。”

路光陰應了聲，然後走回自己房間。

顧苒對着他的背影問了句，“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不再壓分呢？”

林夕是第二天知道這件事的。

喬鳴鴻阻止她繼續土撥鼠尖叫，然後順勢倒在路光陰肩頭，拉過人家的手握住，“你別吓着咱們家……哦，對不起，說錯了，我家光陰。”

他故意把“我家”兩個字咬的很重。

“好賤啊”，林夕想，但是看到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

嗯……怎麽說呢……

“滾蛋吧！”林夕朝他兩揮袖子，示意能滾多遠滾多遠，少在她面前繞來繞去。

“你能不能把你那騷裏騷氣的尾巴收起，都是有對象的人了怎麽還那麽跳？！”

喬鳴鴻被罵的莫名其妙，路光陰卻反應過來了，他笑着說，“夕說你秀恩愛。”

喬鳴鴻愣了一下，然後直接攬過路光陰，“怎麽滴？”

路光陰被他猛的一攬，整個人朝他那兒倒過去，然後捶了他一下，“吓我一跳。”

喬鳴鴻然後就看見林夕白眼翻了半個後緊急掉頭。

“怎麽事？”他推推林夕，“裝什麽呢？”

林夕給他一肘，然後狀似不經意間發現是他兩，“哦，是你們啊，我那道數學題算出來了，你看看過程。”

喬鳴鴻疑惑，“啥玩意兒數學題？”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插過來，“先給我看看吧。”

喬鳴鴻僵着脖子回頭，“孫，孫主任啊。”

教務處裏，孫國淵看着面前的兩人，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高一剛開學的那天。

“這都高二下半學期了，一輪複習了！還把心思放在搞對象上呢！能考好？有我當年的天賦？自己考多少不知道？能上650？瞅你們那點破分！”

喬鳴鴻本來低頭聽訓，誰想到路光陰突然說了句，“能考。”

孫國淵突然被打斷，“啥？”

路光陰擡頭，不顧喬鳴鴻死命揪着他的袖子，“我說，我能考650。”

孫國淵被這發展一時打蒙了，他下意識招呼，“給我随便拿套理綜卷，給他拿套對應的文綜。”

喬鳴鴻：“……”不是，這有我啥事啊？

姚政炀懂他的意思，抽了套中等偏難的試卷，然後遞給他。

孫國淵掃了一眼，“兩個小時，如果你們的成績真的能讓人滿意的話，你們兩這事……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路光陰翻了翻試卷，“可以。”

喬鳴鴻看都沒看試卷，“哦。”

開始計時了。

姚政炀把孫國淵拉出門外，“你這是來真的？”

孫國淵看了看門裏動筆不停的兩個少年，“早看出兩人的成績不對勁了，我有次監考路過光陰的考場，他在草稿紙上早寫完了正确答案，然後挑幾個容易出錯的題目寫上錯誤答案。”

姚政炀沒想到，又問，“喬鳴鴻呢？”

孫國淵氣笑了，“他的英語成績更有意思，分高不高取決于答案正反順序相似不相似，我說了一次考100一次考60，估摸着這下兩人是露底了。”

兩個小時後，成績已經出來了，這兩人一個半小時交卷，剩下半個小時判。

孫國淵把改完的試卷放在兩人面前，“理綜270，文綜260，你兩那三門還藏着吧。”

路光陰看看試卷，“還能再高點兒的。”喬鳴鴻卻說，“我數學，他語文，這是真不好”，他搓搓手，“所以您看我們兩這……”

孫國淵“哦”了聲。

喬鳴鴻：“……”您倒是給個準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