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店裏偶遇

店裏偶遇

他就站在入口的地方,房間裏的冷氣一波一波襲來,談覃渾身刺骨的冰冷,他卻意外笑了。

還有一個,再确認一下。

離開停屍房,出去的時候門衛開口就數落起談覃沒登記就進入,可當他說了兩句“你這人怎麽回事,誰允許你随便進的”,對上談覃冰冷的眼,馬上就駭駭得不敢再說話了。

談覃從身上拿出支票,快速寫了一張,在門衛睜圓的眼瞳下,他把支票放在了門衛亭。

等談覃走遠後,門衛拿過那張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直接頂他兩個月的工資了。

原來真的有天降橫財嗎?他不是在做白日夢吧?

談覃重新坐回到車裏,這次他去的地方是一家飲品店,飲品店再往前面走點就是一個大學的後門。

店裏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兼職生正在工作,他有一張秀美的臉龐,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會浮現兩個小小的梨渦。

這種酒窩在男生臉上很少見,所以導致談覃第一次見到時,就稍微被吸引了。

而在看清對方微笑多情的桃花眼時,他立刻就把這人和他心底那個重疊在一起。

因為不想自己壓抑的暴戾一面傷害到白月光易冉,所以談覃幹脆就把這個意外進入他視野的年輕大學生給當成了替身。

他強行破壞了別人的感情,介入他們情侶之間,用自己的權勢去壓迫人。

到頭來他還是被命運給懲罰了。

談覃坐在跑車裏,一輛寶石藍的跑車明晃晃停在外面,道路本來就不寬闊,現在更顯狹小了。

現在是周末,路過的學生很多,不少人都好奇往跑車裏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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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窗搖下來,衆人看到那張顯露出來的堪比男模明星的英俊臉龐時,好些人都看直了眼。

飲品店裏,陳穆柏本來低頭忙手裏的,忽然右手邊的同事推了推他的胳膊,示意他看外面。

陳穆柏擡起頭,朝着冷飲店外面看,卻意外的什麽都沒有看到。

“真可惜,人走了。”

“誰?”

陳穆柏繼續往外看去,隐約聽到了一道好像是跑車離去引擎發出的尖銳轟鳴聲,但他沒将這兩者結合起來。

“剛來了個頂級帥哥,真的,和你不相上下。”

“不,我覺得他甚至比你還帥點。”

“也不是,你們的帥不同,你是小家碧玉,他是大家閨秀。”

在陳穆柏皺起的眉頭下,女同事馬上就換了修飾詞。

“你是小帥哥,他是大帥哥。”

“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感覺不是啊。”

女生完全在自言自語了。

比他還帥的,那多半可能不是了,學校裏有什麽帥哥他都知道,倒不是陳穆柏故意去查的,而是校園網論壇有人做了排名,陳穆柏是被旁人提醒着才知道的。

“我看剛有人拍了他的照片,說不定很快就可以知道他是誰了。”

顯然女生對于忽然出現的頂級大帥哥有點心猿意馬,心動不已。

“工作吧,帥又不能當飯吃。”

陳穆柏對別的好看的人沒什麽興趣,他心底裏最好看的人已經有了,其他人都只能往後面排。

女生被催促着,但在随後的工作中還是稍微分心,因為開店的人也是學校的學長,所以大家工作時間只要不忙,偷偷玩會手機也沒有事,女生于是趁着一點空隙馬上就在自己的小姐妹群裏報告今天的所見所聞。

冷飲店裏後續如何,談覃一概不知。

他将跑車開出了城,開到了一個小的廢棄公園旁,推開車門下車。

走到公園裏,看着周圍叢生的雜草,談覃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算是怎麽回事?

他居然真的有前世?

他居然真的死過,現在又重生了嗎?

談覃一邊笑一邊搖頭,笑了許久他停了下來,眼淚在眼眶裏閃爍,閉上眼過了一會才又睜開。

他知道這裏是一個小說世界,可他攥緊拳頭時,生命的鮮活和真實又那麽明顯。

所以即便是小說世界,也和真實世界沒區別的吧。

怎麽脫離小說世界?

談覃呵笑了一聲。

誰又能說真實世界不是一個小說世界呢。

整個人類世界都是大型劇本,也完全說得通。

因為很多人,也可以說是所有人,他們的命運,早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好了。

上一輩子的他就是,出生就注定他未來會做什麽,他會怎麽死。

這一切都是怎麽掙紮努力逃跑,但也逃不了的。

所謂的改變命運,改變其實也在既定的命運軌道中。

那現在的他,算是擺脫了命運了嗎?

談覃沉沉吐出一口氣。

他不知道,但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既然都重生了,肯定不能走過去的老路了。

不能再去找陳穆柏當替身,不能在為保護白月光易冉而死。

這次他總該多為自己而活。

什麽感情不感情的,他放手了,他不沾了。

誰要去愛易冉誰去,他不會再去了。

對一個人的深愛,因為死亡戛然而止。

說到底真愛,愛一個人,終究是出于自私的原因,是為了滿足自己想要去愛的慾望。

這種慾望這輩子他不要了。

除了愛情以外,他還可以去慾求別的很多東西。

明明感情這麽虛無缥缈,也不知道他這麽現實的人,怎麽會去喜歡別人。

真的太想不通了。

談覃忽的又笑,也對,上一輩子的他是局中人,會被劇情控制才是正常的。

現在他不是了,他要走自己新的人生。

接受死亡又重生的現實,對談覃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事。

全身極其輕松,心也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平靜,他有那麽多朋友,抓着友情就好了。

談覃在公園裏漫步了一會,在手機鈴聲響起之際,他朝跑車方向走。

“晚上再聚嗎?”

徐由打來的電話,沒了談覃,他們剩下三個人打麻将時總覺得不夠味,于是沒多久他們也不打了,就坐着喝茶聊天,今天天氣不錯,大家都有空,于是徐由還想多聚聚。

另外就是他的大哥過幾天就要回來了,長兄如父,甚至他的大哥比他父親還要嚴厲。

徐由不怕他爸,他爸性格比較溫和,他大哥就不一樣了,從小就不茍言笑,徐由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一到他哥面前就條件反射地當起了鹌鹑。

所以趁着他哥回來,他失去自由之前能多潇灑一會就好好潇灑,免得後面出來玩還得和他哥報備。

“到我家吧。”

談覃今天不想出門,就想在家,于是提出到他家聚。

“行啊,我們多帶兩個人?”

“随你們。”

人多人少對談覃沒區別,以前他喜歡熱鬧,是因為想沖淡心底的苦戀,現在不同了,無關的人多少都一樣。

“談覃,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作為朋友,徐由敏感神經一直都在跳。

“我能有什麽事?”

“有不對的我們道歉,你這樣……”

“不用道歉,你們沒錯,是我錯了。”

“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會道歉?”

“我又不是冷血動物,我當然會道歉。”

談覃拿着電話坐到車裏,車鑰匙插上了鎖孔,他擡眸望向遠處的藍天。

能夠重新活着真好,該珍惜的人和事,他要好好珍惜。

不該珍惜的,就讓他們都滾吧。

“沒別的事我挂了,晚上聯系。”

談覃一把挂了電話,手機扔旁邊車座上,跑車轟鳴,如同它的主人那樣是激動且愉悅的。

汽車開回到城市裏,談覃去了市中心他名下的一家高檔服裝店,店裏有個店員很快會因為偷盜店裏打折的衣服去高價轉賣從而進去坐牢。

談覃上一世一點情面不留,他眼裏容不得任何沙子,直接把人送進去,不聽對方的任何解釋。

過了很久他才得知原來這名導購是孩子出了車禍,她和丈夫離婚了,那邊再婚不願意拿錢治孩子,肇事司機又跑了。

導購本來偷竊衣服賣錢,但她有去兼職打幾份工,為了就是及時能把這些窟窿給補上。

只是談覃沒關注這些事。

後來似乎聽別人說女人進了監獄,她的孩子因為救治不及時,雙腿都沒能保住。

雖然這一切不算是談覃的錯,錯的是逃跑的肇事司機,但自己的冷漠不留情導致一個愛孩子卻臨時走錯路的母親受到了過于嚴重的懲罰,作為一個有二次機會重來的人,談覃認識到自己過去有多不善良。

起碼舉手之勞,不,哪怕是不追究,只要對方彌補好窟窿,不讓他有損失,也讓孩子能保住雙腿,都比把人直接冷血送進去要好。

談覃走進服裝店,店員都知道他,但談覃基本不會來服裝店,今天他卻忽然來了,幾個店員立刻都心裏緊張起來。

談覃擺擺手,示意她們做自己的事,不用在意他。

他往裏面走,走到一名導購身邊停了下來。

那名導購最近業績不好,因為孩子的事,她工作時總是無法投入,好幾次還差點導致收錯了錢,惹來顧客的不愉快。

眼下頂頭大老板來了,會不會知道了她業務的失職,所以來解雇她的?

導購只能這樣膽戰心驚地認為。

可她心慌地等着,大老板卻只是盯着她看了兩眼,然後就走開了。

導購無法松口氣,反而因為談覃的存在,在之後更加緊張,連續弄錯了好幾處。

“歡迎光臨!”

就在導購恐懼時,店外有客人進來。

在有別的同事提前喊出聲時,這名導購連忙小跑着過去,因為她離得最近,所以下意識跑上去迎接新顧客。

來的客人看到她慌慌張張,肉眼可見地微微皺了皺眉。

導購咬了咬嘴唇,她要失去這份工作了,可她現在急需用錢,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顧客個子很高,進店後就快速掃視一圈,他剛下飛機,但卻連家都沒有立刻回,而是把行李箱放在了旁邊的酒店裏,就為了能夠馬上來這家他暗戀對象的服裝店。

雖然知道絕對遇不到那個人,可能走進對方的店裏,他都覺得孤寂空落太久的心,能夠得到一點慰藉。

最初他是這樣想的,可當他擡腳往裏走,看到背對着他站在一面西裝牆壁前的俊拔挺直的身影時,即便對方沒轉過身,可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青年右邊耳朵上戴了兩個銀色耳釘,那兩個耳釘還是他親手挑選的,只是佩戴的主人不知道而已。

徐振洲頓住腳,他不敢上前,他心跳加快,他眼瞳控制不住地微微縮起,他怕是自己的幻覺,甚至于他慶幸對方沒看到他,他只要馬上離開就好。

而在徐振洲企圖逃開前,背對他的談覃轉過身。

意外在自己店裏遇到不該見到的人,談覃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他先是愣住,然而又露出驚喜的笑臉。

這是好友徐由的大哥,雖然他們關系不深,可看在徐由的面上,談覃還是會對他稍微熱情點。

“振洲哥?你提前回來了?”

談覃迎了上去,他的笑眼落在徐振洲耳朵裏,明明沒有多少感情,只是熟人間的随便打招呼,可徐振洲還是心動心亂了。

甚至就在那一刻,他差點想伸手去摸摸談覃的臉,摸摸那一張在自己夢境裏出現過無數次,他只敢遠遠看着不敢接近接觸的美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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