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男人在流淚

男人在流淚

談覃挂了和易冉的電話後,易冉也沒有再打過來,大概談覃說的那些話還是對他有點影響。

然而易冉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還是沒改變多少,他只當談覃今天會忽然不高興,對他說這些冷話,不是因為對他沒有好感了,反而正是因為喜歡他,所以看到為了別人跑來求他幫忙,所以他不高興,他甚至覺得談覃是在吃醋。

易冉和室友的關系沒那麽好,他甚至很少住在學校。

易冉會站出來說要幫室友,說到底只不過是某種程度上的想彰顯自己的凜然正義罷了。

明面上做好事論跡不論心,可到底該不該論,當事人自己清楚。

對于談覃的拒絕,雖然不在預料之中,可易冉也沒有多被打擊到,倒是更加堅定了他對談覃繼續吊着勾着的念頭。

室友并不在旁邊,這是易冉自己偷偷聯系的,所以即便沒得到回應,他不和室友說就沒有事了。

拿着電話易冉回到宿舍,室友最近焦頭爛額,因為他和導師之間的沖突越來越強烈了。

他開始生出退縮的心來,他還想要從這個學校畢業,是可以去舉報導師,可是那之後呢,換了導師又能怎麽樣。

他擔心下個導師看到他是這種刺頭麻煩,喜歡找事的,說不定就對他不急不顧直接冷處理。

室友愁得最近天天失眠睡不着。

在看到易冉進來後,面對易冉陽光健康的性感臉龐,室友心情稍微好了點。

想到不久前易冉還想拉着他一起去找導師再好好談一談,哪怕被他拉住了,他還是心底裏有感激。

易冉看着室友的愁容滿面,他認識的人很多,雖然還是學生,可他大學那會就去了國家隊當游泳運動員,保留學籍退役後直接就輕松考研成功。

這個研究生其實他根本就可以不讀的,之所以還在這裏,單純是因為他喜歡學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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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本人不單純,可在學校裏,只要有研究生這層外殼在,外面的人都會下意識認為他是美好善良的。

易冉喜歡這種僞裝,這讓他可以繼續得到他人的關注和信賴。

等後面再讀個博士慢慢混,他早就不缺錢了,多的是人願意給他送錢。

他的英俊外貌和他過往的特殊冠軍經歷是他所向披靡的武器,他懂得如何有效高效得利用這份武器。

尤其是最近他認識到的人,談覃,那個人家勢背景之強大,比易冉過往認識的任何人都還要厲害。

只要他将他和談覃之間的關系處理維護好就行了。

別的人,看他心情,他想去搭理一下就搭理,不搭理也沒有關系。

而室友,就是易冉想随意搭理的對象。

易冉側身靠在了室友的書桌邊,開始給他出謀劃策,他認識一些網紅博主,有的人粉絲量上百萬,只要對方願意發個視頻,哪怕不是舉報類的,只要和室友扯上點關系,他的導師應該都會忌憚。

室友頹喪的眼立馬燃起了光亮,馬上激動地求易冉幫忙。

易冉依舊是在借花獻佛,不過這次的百萬博主一聽是易冉的請求,馬上就答應了。

而易冉就只是表示後面一起吃個飯,這個拿的別人的人情,他都不當一回事。

反而在夜裏快睡覺的時候,他又給談覃發了信息過去。

談覃當時站在陽臺外,手裏拿着一只煙,沈明陪在他身邊,徐由先回家了。

雖然他大哥說的是明天回家吃午飯都行,可鑒于他大哥今天剛回來,自己就在外面過夜不回家,徐由還是想在嚴厲的大哥面前當個好弟弟,哪怕是裝模作樣都好,于是還沒到十二點他就先一步回了。

別的一些加氣氛的人也先後離開。

沈明兩手擱在陽臺上,今天夜色一般,天空一輪圓月,星星也只有幾顆。

“現在污染是越來越嚴重了,基本看不到漫天星辰。”

沈明開口稍微埋怨了一句。

談覃繼續抽煙,煙霧從他黑夜裏依舊澄亮的眼睛前掠過。

“你……先前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沈明擔心只是談覃的一時假話,他了解談覃,好歹是相處了十多年的人。

外面的人或許不了解,光是看談覃的臉,和談覃的家室,只會覺得談覃是多情海王,沒有真心,可沈明非常清楚,相反的,談覃比他們還要純情。

換了他和徐由中的誰,如果是自己喜歡的人,真愛的對象,哪怕是威逼利誘,也要将對方困在自己身邊。

談覃性格說不上好,乖張偶爾暴戾也不過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骨子裏卻純情到了極點。

居然這麽久了,都還沒有動過易冉。

“真話,我從來不說假話的,你知道的。”

他寧肯保持緘默,也懶得找理由來編造謊言。

“這倒是,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談覃去真愛誰?

對方有這個本事配得上談覃嗎?

沈明對談覃有很大的好友濾鏡,在他眼裏談覃就是最好的,這麽好的談覃,別的人都沒資格站到談覃身邊來。

“你說要搞事業,正好我最近想搞個醫療系統,一起弄啊。”

“行,你出力,我出錢。”

“哈哈哈!”聽到談覃這話,沈明就忍不住舒心地笑。

錢對談覃而言,是數字是符號,不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标。

他們這些朋友跟着談覃,背景比不上談覃,可談覃從來沒有嫌棄過他們,始終都真心對待他們。

他們資金緊缺,談覃說給錢就給。

有時候他和徐由還一起開玩笑,問談覃知不知道他借了他們多少錢。

談覃依舊是随你們的态度,不過他同時還以平淡的口吻說“如果這點錢就讓你們滿足了私吞了,那你們眼珠子也太小了”。

沈明擡手摟住談覃胳膊,看到談覃抽的香煙,他抽不來這個牌子的,煙味淡了點,有點像女士煙,不過他還是伸手朝談覃要了一支。

點燃了煙吸一口,沈明依舊是皺眉。

“這麽多年了,還不換?”

“你也這麽多年了。”

談覃可不跟沈明客氣,轉頭就把他和香煙淪為一談。

沈明又呵呵呵笑,笑得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這樣的話,那我還是喜歡你一輩子抽這種煙。”

“我喜歡的,都是一輩子。”

說完這話,談覃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彎起了眼。

沈明當他是為自己的話給打臉到了,他剛還說要放手易冉,轉頭又說自己長情。

沈明不戳穿談覃,人的準則都可以靈活變化。

談覃知道沈明在想什麽,他不去解釋。

他說的從來都不是假話,他确實用過一輩子來愛易冉。

那個人,那份喜歡,忽然間因為重生的緣故,變得虛幻了起來。

沈明又待了一陣,午夜來臨之前還是走了。

談覃自己在家,洗過澡後他又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

紅酒下肚,似乎困意也上來了。

重生的他,鮮活有熱度的生命。

他會珍惜現有的和未來的一切。

談覃拉上窗簾躺下睡覺,這天夜裏他做了一個夢。

他來到了一個墓地,天空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穿透過他的身體,透過朦胧的雨霧,他看到了遠處駛來的一輛黑色轎車。

轎車裏走下兩個人,前面的司機拿着雨傘準備給後座下來的人打上,然而被對方擺手拒絕了。

後座穿着深色定制西服的男人,他身形高大俊逸,可在這個灰暗的雨霧世界中,他那張立體雕塑般的臉卻莫名顯得沉凝和壓抑。

男人就這麽淌着菲菲小雨走了過來。

雨水落在他頭發上臉上,肩膀上,他毫不在意這些天空降落的冰冷的雨水,他的長腿走到沉重但快速。

幾乎很快他站到了一個墓碑前。

男人手裏捧着的鮮豔火紅的玫瑰花放到了墓碑前,談覃跟着靠近,随後他看清了墓碑上貼着的照片。

那是他的墓碑。

男人彎着的腰緩緩直立起來,他的背脊應該是挺拔的,可談覃又覺得他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能夠這樣平靜地站着。

雨水從男人眼角滑落,談覃看到那滴淚的時候,他心口猛地一震。

雨水過後是真的眼淚,談覃相信他不會看錯,男人在流淚,為他而流淚。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要站在他的墓碑前流淚。

他們間的關系,有這麽深嗎?

還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過什麽事。

談覃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想繼續走上去,可身前有無形的屏障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只能沉默站在男人身旁,看着他眼睛裏的淚水一顆接着一顆砸落到地上。

“別為我哭泣。”

“你這樣的人,怎麽能夠流淚,它和你不搭。”

“不要再流淚了。”

談覃伸出手,他打算給男人擦拭掉臉上的淚水,他的手擡起來卻能夠穿透虛空,穿不到男人的面前。

談覃第二天醒來時,他還記得這個夢,男人的悲傷好像傳遞給了他,他眼睛微微酸澀,吸了吸鼻子,談覃微笑起來。

所以才是夢啊!

幸好是夢。

不然他真的難以想象那個人為他哭泣的場景,他看到會馬上跑吧。

談覃将這個夢給扔到過去,沒有讓它繼續來影響自己。

談覃洗過臉,神清氣爽,他想起來昨天本來想去辦的事,因為和徐振洲意外的相遇,導致後面沒辦成。

他可以随便等,但某個母親,和她因車禍被傷進醫院的孩子不能等。

談覃拿起手機就撥了個號出去,先是打給徐由的。

“好像你最近打算換家政阿姨?”

談覃隐約記得有這麽個事,具體時間忘記了。

“嗯,是在找,等等,你怎麽關心起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這還是談覃嗎?他跑來關心他家的情況?

徐由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我給你推薦一個人。”

“……行。”

既然是談覃推薦的,徐由不問原因,哪怕是到他家當個花瓶,他再請人來照顧花瓶都行。

“是我某家服裝店裏的導購,她最近遇到點事需要用錢。”

“你不是經常随便送人錢,這次?”

“正常人不該平白無故接受別人的錢,何況用自己雙手創造出來的,永遠比別人施舍的要實在點。”

“這話是對,但那是對大多數人而言,我反正是喜歡你施舍給我。”

談覃聽着徐由的貧嘴,他開口的事,他知道徐由會辦好。

導購在別的地方打工賺得錢都不多,還是到他們這些人的身邊賺得多點。

給誰不是給,還不如給最需要幫助的。

“你再幫我問問沈明,問他需要請什麽人,就介紹這個人去。”

“幹這麽多工作,累出病來怎麽辦?”

“店裏給她買了醫療保險。”

“老覃,你忽然變這麽善良了,我有點不适應。”

“是嗎?那還錢!”

談覃二話不說就直戳徐由的心窩。

“我适應了,馬上就适應了。”

“舉手之勞,有時候想想雖然還年輕,可未來和意外誰知道哪個先來,倒不如提前為自己積點德。”

“老覃,你不是身體方面有什麽問題吧?”

談覃忽然開始轉性了,徐由立馬聯想到了一些地方。

“我比你身體還好。”

“這可說不定,哪天我們游泳比比。”

徐由非常喜歡游泳,他還專門弄了個酒店,就是為了裏面那個巨大的泳池。

“行啊,我都奉陪。”

上輩子談覃将身邊的好友都給推開了,他傷了他們不少人的心,這輩子這份友情,他不會再輕易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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