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娘

第二天天剛亮,樓下便傳來車鈴聲,那是車夫催促乘客上車的信號,一般情況下,鈴聲會響三次,第一聲催促客人趕緊收拾行李,第二聲號召客人們上車,這最後一聲就是出發的意思了。

明理昨夜睡覺,外套都未曾脫掉,待下床準備打水洗漱時,小少年竟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恭敬的對她說道:“水已經打好了,姑娘慢些洗。”她從未被人伺候過,如此一來,驚訝十分,搖頭道:“下次不要這樣了,你在我面前沒必要這樣小心翼翼。”少年半懂未懂的點頭說是。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明理慢悠悠的把頭發解開,拿梳子慢條斯理的梳着,她的頭發很長,梳着有些費勁,她時不時的要拿手指把頭發結給理通。

“我,我沒有名字,從小就被賣給了那個人。他也沒有給我取過名字。”少年站在門口,看着明理的背影結巴着回答。

明理把辮子紮起來,從鏡中剛好可以看到那孩子的神情,看到他那麽緊張,表情不禁柔和起來,扭過頭來看着他,開口道:“那我幫你取一個吧。”

少年重重點頭,滿眼期待,她捂嘴輕笑一聲,回到床邊,邊疊衣服,邊思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便停下手中動作,回頭看他,一字一句道:“叫你明遠吧,以後遇到別人問了,便說是我的弟弟。”

少年欣喜若狂,手指捏着衣角,連連說好。他今年一十三歲,一直過着奴隸般的禁锢日子,突然有一個可以當作姐姐的人出現,是多麽的意外和幸福。他憋紅了小臉,幾乎哭了出來,正要說些什麽,明理背着包袱走到他面前,低頭看他:“當然,這只是外人問起的時候,只有你我的時候,你要喊我師父。”說罷,自顧自的走出門去,臉上竟然滿是驕傲。明遠愕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內心思忖,喊師父,這是什麽鬼。

待回過神來,發現明理已經下樓去了,慌忙跑着跟了上去。

馬車剛要出發,一旁的巷子裏突然湧過來三四個揮舞着棍棒的男人。明理眯着眼睛,看清為首的那個胖子以後,冷笑一聲,不自量力。說罷,獨自跳下馬車,回頭對明遠道:“不要怕,你待着別動。”

她利索的把劍抽出來,一個飛步迎了上去,那些人看只是個年輕的瘦弱姑娘,便嘴巴不幹淨起來,明理本想只是教訓他們一番,見此不禁蹙眉,手臂一個揮舞,為首那人的衣裙已被長劍劃開來,露出白花花的肚皮來,男人吓得丢了棍棒,提着褲子,罵罵咧咧的竟然頭也不回的往家裏跑了,在場的捂着肚子笑個不停。剩餘的那兩三個,無非就是方才被罪魁禍首撺掇着一起來的,如今見這姑娘伸手了得,哪個還敢往前沖,便三言兩語的找個理由散了,本來就與自己無關,若是再因此自個兒有個什麽閃失,那就非常不劃算了。

那住在酒樓後院的男人便也怯了場,又想到明理之前扔下的錢,便也只得忿忿作罷。揮着袖子,大罵着今天運氣不好,也離開了去。

少年看的出奇,竟不自覺的拍手叫起好來。明理彎了彎嘴角,把劍插回劍鞘,慢慢轉身走了回來。不知突然從哪裏吹來一陣風,吹起了邊上牆頭的葉,葉子搖搖轉轉的落在明理的裙邊,仿佛一個仙女走了過來。

“阿遠?”明理的呼喚聲把他從呆滞中解救了出來。他偏着頭看到身旁的仙女,咧着嘴傻笑起來,明理眯起眼睛,拍了下他的腦袋,便跳上車。

車夫揮起馬鞭,晃悠悠的出發了,漸漸地,出了襄陽城,師徒二人并排坐在車的後面,一直到襄陽二字再也看不清,明理收回雙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抱着劍縮着,明遠很是有眼色,趕緊挪了過來,緊挨着明理,小聲說道:“師父,你休息吧,我不累。”明理歪着腦袋看着他,緩緩點了點頭,道好。

車到了最後一站,荊州。

這不是個富饒的城池,甚至有點貧瘠,驿站離城鎮中心很近,周邊卻一片寂靜。明遠跳下了車,回頭趕緊扶着明理下車,明理只顧着打量四周,她看了眼天邊,剛過晌午,這座城安靜的有點過了吧。

“走,先去吃點東西。”明理往前走着,說道。

明遠背着小包袱屁颠屁颠的跟在後面。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少,而且大都是男性,要不就是老婦人,年輕女子十分少見。街上也沒幾家客棧能挑的,明理掃了一眼門前的牌匾,心道,這家叫樂乎的客棧倒是十分有趣,難不成取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想着,便踏進了客棧,櫃臺只有一人,正在無聊的翻着記事簿,聽見動靜,懶洋洋的擡起眼皮子,待看清來人時,臉色變化的可謂十分迅速,慌忙熱情的迎了出來。

“兩位是住店嗎?”那男子擦着桌子,招呼兩人坐下。

“對,住店,一間房。”明理慢悠悠的坐下,明遠也不吭聲,緊挨着她坐下。

男人邊給他們倒茶,邊偷偷打量着這兩人,思忖應該是路過的姐弟倆,不像有什麽來頭。剛倒上茶,樓上便傳來動靜,噠噠的有人下樓來。

這下樓的男子長相很是清秀,滿身的書卷味,大步走了過來,拱手問好。

看此情形,此人多半就是這客棧的一把手了,明理起身還禮。坐下的時候,她分明掃到了男子眼中複雜的情緒,詫異、懷疑、還有驚恐。

“兩位趕路,肯定餓了吧,先點些吃的。”說着,店小二報起菜單來。

明理揮了揮手,打斷他,開口道:“就做四道你們最拿手的菜吧,再加三碗飯。”多要的一碗是給明遠的,這孩子正在長身體,一碗是肯定不夠吃的。

吃過飯,兩人上了樓,似乎是刻意安排,房間內有兩張緊挨着的賬床,倒是非常方便他們現在的這個情況。

坐車最是累人,本來只想躺着稍稍休憩一下,結果醒來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了。明理迎着月光,慢慢摸索到燭臺,小心翼翼的點亮了燈,扭頭看旁邊,小少年還在沉沉的睡着,便不自覺的彎了下嘴角,踮着腳尖輕輕走到窗邊,正要關上窗扇,雙手卻突然卡在那裏,皎白的月光映着明理蒼白的臉,那瞪大的眼中滿是驚恐,她有些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白日裏,幾乎看不到幾個人影的街道上,此刻竟然擠滿了各種服色的行人。橘黃的燈挂滿了屋檐,乍一看竟是非常詭異。明理不自覺的抓緊了胸前的衣襟,似乎有些喘不過來氣,心跳怦然加速,樓下不間斷的傳來女子的歌聲,婉轉如鳥鳴。

突然從後面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拽住明理的胳膊肘,她吓得險些尖叫出來,還好沉着冷靜占了上風,她迅速掃腿,身後傳來熟悉的吃痛聲。

“哎呀,阿遠!沒事吧!”明理慌忙蹲下身,去扶倒在地上的小人兒,明遠痛的咧着嘴巴,嘟着腮幫子,忍着痛搖頭“沒事兒,師父,我沒事兒的。”

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明理拍了拍他的腦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兩個人倚着窗臺探着腦袋,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許久。

明理轉着眼珠子,心想,白日裏如此寂靜,為何晚上這般反常的熱鬧起來,而且竟有這麽多的年輕女子。好奇心開始占據了上風,她理了下衣着,便要出門,走到門口,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轉身對還趴在窗口的明遠小聲交待:“阿遠,在屋裏老實待着,哪兒也別去,我馬上就回來,誰敲門都不能開,記住了嗎?”

明遠重重點頭,黑色的眼珠子裏滿滿的堅定,然而此刻,他也是既好奇又害怕,可是師父既然讓自己老實在屋裏待着,那就乖乖聽話吧。

明理飛也似的下了樓,樓下空無一人,輕咬下唇,一個使勁便推開了大門,卻沒想到門口正有人在等她,見她出來,一把摟住了她,力氣大的不能動彈,明理氣急,又要伸腿,身後的人出聲道:“我是掌櫃的,別動。”

說罷,便輕輕放開了她,明理喘着氣,把劍鞘擋在身前防備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男子抱歉的拱了下手,輕聲道:“我就知道姑娘夜裏會想出去探個究竟,因此早早就候在這裏,外面十分危險,姑娘還是不去的好。”

“此話怎講?”明理收回了劍,雙眸亮閃閃的映出對面那人的臉龐。

那人低垂着眼,睫毛細細長長的,好看的嘴巴微微開啓,聲音低沉好聽:“姑娘可知道這座城的另一個名字?”

說罷,緩緩睜開眼,那眼中波瀾不驚,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明理思索了一下,似乎除了荊州二字,再未從其他書本典籍上看到過別的名字,便輕輕搖了搖頭。

果然,那人彎了彎嘴角:“鬼門關。”

明理瞪着眼,不可置信,她自小受父親和師父教誨,只知道這世間從未有鬼怪一說,那些靈異妖鬼皆是世人編造而來,鬼門關這一說一定也是暗指的人類吧。

似乎讀懂了明理的心思,掌櫃突然嚴肅起來:“既然姑娘想探個究竟,就請跟小生來吧。”

說罷,拉住明理的手腕,便往外快步走去。明理詫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內心卻又相信那人的言語,便只好随他去了。

果然,嘈雜聲越來越響,燈光恍如白晝,無數的行人擁在街道兩邊,這些人大都衣飾華麗,小聲的議論着什麽,明理此刻卻半個字都聽不清,她的眉頭越皺越緊,直到看清從城門那邊慢慢走來的隊伍。

那分明是支迎親隊伍,可是這又是哪裏的風俗,竟然在大晚上的迎娶新娘。隊伍的最頭,是一個騎着白馬的英俊少年,只是少年着一身黑衣,也并未佩戴紅花,他身下的白馬渾身剔透,比雪還要潔淨。身後是一只身着彩衣的樂隊,細細數來,竟然有二十多人,每人着一種樂器,聽起來卻又如此悅耳,沒有絲毫違和之處。再後面,便是一座二十四人共擡的大轎,與其說是軟轎,倒不如說是一座會移走的屋子,擡轎的人有男有女,每人都穿着垂到腳面的大紅袍,在他們臉上察覺不到任何顏色。那紅的耀眼的大轎,翹着四個又彎又細的尖角,每個檐角垂着一個大大的王字。轎子緩緩經過,卻看不清裏面是否有人,又隐隐約約聽到從裏面傳出輕微的啜泣聲。

“這便是鬼王娶親。”耳邊輕輕飄來這句話。

明理啓唇,仰着頭看身邊的男子,自語:“鬼王?”說罷,慌搖了搖腦袋,這世上難道真的有鬼神之說?那,父親之前所傳授的理學,豈不是與之相悖了。她一時無法接受這種矛盾,更無法在當前這種詭異的熱鬧氣氛中沉着思考。她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有點害怕的捏着袖口,似乎周邊的人都在直視着自己。

身旁的那人感覺到了她的忐忑不安,緊緊地撰着她的手腕,即便隔着一層布料,明理依舊覺得溫暖安心起來,她慢慢平複了氣息,聽到絲竹聲漸漸遠去。她轉着頭,慢慢的打量着四周的人群,都是些面貌十分平凡的常人而已,此刻竟然能聽到他們的嘆氣聲,僥幸中又透露出擔心害怕。

撇過頭,往客棧的樓上看去,無意間視線落入了一個蒙着臉的少女,看那雙無辜清澈的大眼睛還有嬌弱的身形,估摸着也就十五六歲,比自己小不了幾歲,此刻正在渾身微微顫抖,明理訝然,又轉向另一邊,兩位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子正相擁着微微啜泣。

明理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手腕上的那只手卻突然蠱緊了自己,痛的皺緊了眉,便要掙紮着脫開他的手,漸漸地有馬蹄聲傳來。

人群頓時又安靜下來,明理低着頭,用餘光悄悄打量着一旁的少女。

馬蹄聲到了前面,便戛然而止,明理感覺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人此刻十分緊張,可是自己目前也好不到哪兒去啊,卻又只能一頭霧水的立着。

“哪位是餘幼香?”一片寂靜中,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質問。

那語調十分嚴肅,容不得絲毫反抗。

全場啞然,無人應答。

頭頂上再次傳來嚴肅的詢問。

“餘幼香是誰家的小娘子?恩?”

依舊無人應答。

“餘幼香?”最後這一遍,三個字個個念得仿佛就在耳邊。終于,人群中有人動了起來,隐隐約約的還有憋到極致的抽噎聲。

人群慢慢讓開一條路,從後面緩緩走來一位粉衣的年輕女子,明理同掌櫃慌忙松開手,讓她過去。

那女子走到馬前,沒有言語,明理微微側着頭,打量着姑娘的身形,背影看來,倒是十分苗條,尤其那垂在身後的烏發,如亮麗的黑色瀑布漂亮。但見她一直隐忍着,瘦弱的肩膀不住的顫抖着,內心便更加好奇起來。

那馬上的男子開口,聲音洪亮:“下月十五是個好日子,餘小娘子可要準備妥咯。”

從後面又過來兩人,是這姑娘的父母,慌忙彎着腰答是。

宣布消息的男子便十分受用般的爽朗笑了兩聲,拎着馬鞭,就要離去,臨走前,又大聲喊道:“嫁給我們公子,自然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但凡想着法子要弄出些幺蛾子的,那可就小心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咯。”說罷,便揚長而去。

沒有被點名的家戶,長舒一口氣,慶幸逃過此劫,紛紛散去。

餘幼香終于嚎啕大哭起來,她的娘親只能緊緊摟着她,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女兒的背,卻不知道要安慰些什麽。

很快,人群散去了,各處的燈籠也都被提了去。那掌櫃什麽都不解釋,只是拉着她的衣袖趕緊回客棧。

大廳裏的燭臺還在安靜的燃燒着,明理什麽也不說,只是默默的往樓上走。樓下的 年輕掌櫃不由自主的彎了下嘴角,心道,這姑娘興許是被吓傻了。

回到房裏,看那小徒弟已經躺下睡着了,不覺輕笑出來,果然還是小孩子,輕

手輕腳的走過去,替他蓋了被子,便躺在另一張床上歇息了。

第二日,自然是要将這一切問個明白。

明遠吃飽了飯,便被明理支到院子裏去蹲馬步了。大廳中除了那收銀的夥計,便剩下明理自己。

明理走到前臺,拍了下桌子,夥計一臉懶怠,擡眼道:“姑娘還有什麽事嗎?”

“我找你家掌櫃有些事要問。”

夥計便嘟了嘟嘴:“我們家掌櫃每天這個時辰都在西南的酒坊制酒。”

明理吃驚不已,看來此人家業不小,又是客棧又是酒坊的,便又問:“可否告知酒坊的名字。”

“雲中意。”小二哥說完又埋首案前了。

明理暗暗記下這三個字,心道,酒坊的名字都起得這麽文雅,這年輕人說不準背後有個什麽世家。便拎起裙子,一腳邁過門檻,速度往那西南方向去了。

這白日的街裏,果然又恢複了平靜,明理走在路上,總感覺有什麽人在跟着她,拐角的時候,她飛速的藏到了一堆麥稭後面,屏氣等了好些時候,并未有人跟來,便又覺得興許是自己太過謹慎。

誰成想,這酒坊竟是建在城郊之處的。正可謂是依山傍水,有一道蜿蜒的小水溝正正的流入院內,院前栽着一課偌大的石榴樹,此刻點綴滿了泛着紅的青色石榴,門檐下,一道長匾,上書雲中意。

明理深吸了口氣,酒香撲鼻,雖然不飲酒,但是此香着實引人遐思啊。

敲了門,有婦人開門回應,見是一位極美麗的年輕女子,便思忖興許是哪家客人的侍女前來沽酒,自然非常熱情的迎了進去。

明理腳步緊緊跟着那婦人,卻忍不住打量着如世外桃源的大院子。青銅色的酒桶錯落有致的排列在牆邊的簡易石屋裏,院子的中央,正是那道青泉緩緩流過,竹圃花卉修剪的十分整齊舒服,不時有端着擡着物什經過的工人們,見到她,皆是非常有禮節的點頭問好。

過了中庭的月亮門,那帶路的婦人微微颔首:“小娘子,就是前面的屋了。”清晰的聽到從前面傳來的吆喝聲,似乎在捶打着什麽用料,伴随着發力的呼聲,一錘一錘的似乎打在自己的心上。

明理彎了彎膝:“多謝嬸嬸帶路。”

見那婦人的背影消失在門邊,明理才邁開腳。錘擊聲越來越響了,屋子裏在燒着什麽,煙霧缭繞的,卻又不嗆,滿室的香料味。

待到走到那掄着石錘埋首苦幹的人面前,明理驚得叫了出來,那人聞聲擡頭,見到來人之後,竟好不厚道的大笑起來。

透過氤氲的煙霧,是年輕男子健壯的身體,因為勞作的原因,那人只是穿了條褲子,□□着上身,結實的胸膛就這樣暴露在明理的眼前。

明理頓時紅了臉,一時間不知所措,只得默聲站着,小鹿般的大眼睛顧悠悠的轉留着,不知道該停留在哪裏。那人卻又像使壞一樣,故意往前邁了一步,站在她面前,道:“明姑娘來了啊。”頓了一下,低頭看着那飛滿紅暈的可愛的臉頰,又道:“姑娘,等下,待雲某穿好衣服。”說罷,蹬蹬兩下便沒了人影,明理依舊垂着頭,正思忖這公子原來姓雲,那人便已經回來了。

微微擡起頭看他,只随便着裹了件披風,卻已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了,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了。

一室寂靜,還是那雲公子先開了口:“姑娘來找我何事,還能找到這裏來,委實很厲害了。”

明理聽得出他滿口的稱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子哪裏的話,那小二哥告訴我的這裏,我一路問了人才尋過來的。”

“姑娘不嫌,喚我雲卿就好,這左一個掌櫃又一個公子的,不甚悅耳啊。”雲卿說着,示意明理跟着他往屋外去。

明理便點頭答是,但見屋外一臺小巧可愛的圓潤石桌,恰好可以坐得下兩人,早有下人放了茶水在桌上,他二人便紛紛坐下。

走了一路,也是口渴,明理飲下一杯茶,方覺舒服很多,慢悠悠的放下那乳白色的茶碗,一時間不知該怎樣開口,只是盯着桌面的紋理發呆。

雲卿哂笑:“明姑娘前來,怕只是想探究清楚昨夜的情景究竟為何吧。”

聞言,明理擡頭言道:“公子果然猜到了,只是未曾想到公子竟還有這麽大的一座酒坊。”

“只是子承父業罷了,文人經商,這麽不恥的事情還是默不作聲的做着比較好罷了。”雲卿自嘲道。

“噢,原來公子之前是為官的?”明理一下子來了興趣,畢竟自己的父親之前也是這大梁朝的文臣呀。

“年少之時考過小小的探花之位,做過一年的翰林院編修,跟着修了半部前朝典書,卻不想家父突然病重,待辭官回家,不過在塌前孝敬了幾日,便西去了,剩下這麽個作坊,母親一人又料理不過來,身為獨子,豈能不孝,只是沒多久,不想家母也病逝了。”平靜地說着,雲卿又幫明理倒滿了茶。

“在我看來啊,這世間各行各業都有不可缺少的作用,哪裏就分得高低上下了。”她答的善解人意,聽者自然極其欣慰。

這第二杯茶便細細的品起來,但聽雲卿緩緩開口。

“說是鬼王娶親,其實只是普通人罷了,這強娶民女,百姓不得反抗,又都是在夜間進行儀式,便在這坊間傳開所謂鬼王娶親來了,早先的時候,多是有人反抗,或報官,或舉家搬走,但是離奇的是報官的從來得不到回應,豪強與官勾結,反抗嚴重的,就關押在牢,受盡百般磨難,也不處死,待到人放回家中,多是就剩一口氣了。想要舉家搬走的,幾乎剛出了這城門,就離奇中毒身亡。日子久了,百姓也就都麻木了,不過是嫁出個女兒罷了,況且鬼王所給的聘禮也是非常豐厚,甚至有些家庭恨不得早日把女兒嫁到那過了門便再也不能見的鬼門關去。”

“原是如此,那為何要在夜間舉行儀式呢?”明理捧着茶杯思索。

“所謂夜間白日不過是個人喜好罷了,只是沒人知道這嫁去的姑娘過得怎樣。但聽聞,說這鬼王是位年輕英俊的公子,家業雄厚,整個西南的鹽業都是他家的,對待妻妾也是非常溫柔體貼,沒人搞得懂這每月娶一位女子是為何故。”雲卿皺了皺眉,不禁嘆氣。

“只是可憐了這些年輕姑娘,若是殺了那唬人的鬼王,豈不是整個襄陽城的百姓都得救了。”明理語調提了上去。

“姑娘所得結論十分有理,哈哈,只是沒人敢冒這個險啊。”雲卿哈哈大笑起來,心道,這姑娘怕只是初生牛犢罷了。

“不如我來,我所行,就是想探究這個世道的真理何在,家父生前總是告誡我為人要做盡善事,即便不行,也要賭上性命而為之。”明理眼中,炯炯有神。

雲卿贊許的說道:“說的十分在理,那待到明日,我們不如先去那位姓餘的姑娘家坐一坐,待聞得一二再做計劃也不遲。”

明理點頭應是,又閑聊了些許,想起明遠一人留在客棧,到底放心不下,便告辭離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求收藏呀,我保證會越來越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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