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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些天也是和前面一樣的日子，這天中午午睡時間過後，我突然不再醒過來了，我就閉着眼睛感受着那一份沉重。

沒關系的，反正，她們會叫那個人起床的，她會代替我起床的。

而我的生活呢？

反正都是這樣了，那就這樣吧……

這不好嗎？

從這之後，我的記憶，就全部斷掉了。

某一天，我終于醒了一次，起身下床時，發現我的身體并沒有因為我長期不使用而失去它的功能，我依然行動自如，心裏突然就要有一小股的欣喜爬上來。

天還是黑的，屋內的擺設與我睡過去之前的大相徑庭，我不想探究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于是打開房門來到外邊的走廊上。

一股涼風吹在我的臉上，這一切都久違了。

這裏是二樓，我回頭去看時，看見建在小樓後的廚房，它只是一層而已，只是，它建得比小樓高，我看見在那塊明亮的玻璃窗後，那個人，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就站在那裏。

等等，我的腦子似乎沒有表現得和我的身體一樣好，我得要再緩緩，我才能慢慢想清一些事情。

我收回目光再看向遠方，而，就在離我不遠處的小樹上，一條長而粗的蛇正扭動着身體在上面攀爬，它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它就輕松爬上另一棵樹了。

我被它吓到，明明它前進的方向并不是往我這邊，可我還是後退了兩步。

然後，小樓，那些樹那條蛇，我眼前種着的花，那些景色，都消失了。

這裏是……為什麽這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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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想起來吧。

“我回來了。”

我轉頭，看見一個男人。

傭人們拿過他的外衣，卸下他滿身的疲憊後，他輕松的從我眼前走過去。

“父親。”一個年輕的姑娘跑出來，笑着喊他。

“你的儀态課上得怎麽樣？”他說。

“這個嗎？”姑娘低下眉，“我在努力，父親。”

“那你真的是要好好努力了，女兒，儀态課是必不可少的，可別像你母親一樣，盡管她都是當了奶奶的人了，卻還是要隔三差五的學習儀态課，當年，你的外祖父母還在的時候，還經常要過來監督她呢。”

“父親，我曾經聽外祖父母說，我母親曾經叛逆了一段時間，從那個忏悔區接回來休息了一段時間後，你們才得以順利舉行婚禮，對嗎？”

“是的，那時候，你母親确實是無知。”

“好吧，我想她的症狀到現在都還沒好，她總是一會兒嚴厲，一會兒又善解人意，這讓我壓力很大。”

“你是跟她提了你要搬出去住的事，想讓她來勸勸我對嗎？女兒，這件事，我同意你母親的想法，你還太小了，不能搬出去自己一個人住。”

“可我很多朋友同學都是這樣的，而且哥哥，哥哥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搬出去了，為什麽我不可以呢？”

“你是女孩，而且，你哥哥搬出去時，是對那些課程全都精通了，他的分數幾乎都是滿分，你呢？”

我想她不會嘆氣。

果然，她說:“我知道了，父親，我會努力的。”

之後就轉身上樓去了，完全沒有了像剛才那樣的好心情，也變得小聲了。

“等等，現在到晚飯時間了，你必須吃完晚餐後再去學習。”

“父親，您忘了。”她轉回身來，“今天是您和媽媽約定好的要兩人一起共進晚餐的日子啊，本來不應該是今天，但您一直沒和媽媽一起用餐，所以推到今天來了。”

“好吧。”他說，“那麽，你去學習吧。”

他消失在前方那個拐角處，過了一會兒後，我也慢慢跟過去。

又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客廳，如果沒有這堵牆隔着，恐怕整個客廳看上去，都會顯得空曠。

一個女人在餐桌上忙活着，我仔細去看，其實也沒有什麽可以忙的了，只是她似乎是在強迫自己達到想要的完美。

她看着蒼老，明明是控制得當的體态與容貌，卻不知道為什麽，顯得她好像是個沒有的內核的空殼人。

這樣的感覺，想想的話，并不是所有人都給我這種感覺，但确确實實是有一些的，如果我蒙塵的記憶突然一下之間變得嶄新，我可以叫出大概幾個貴族夫人的名字。

“你又在發呆了，是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我覺得今晚，我們也沒有在一起共進晚餐的必要了。”

我不經意轉頭，卻看見那個男人在看着我說話，我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剛才的視角了，低頭一看，發現我身上穿的，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我能說什麽，我已經很久沒有開過口說話了，“抱歉，用餐吧。”我聽見她說。

男人站着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又或者為什麽這個女人不去看他，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

又或者，是因為夫妻之間的禮儀？

這是有可能的，我還沒有學習過，但我也有所耳聞，是一個人得在婚前半個月，從父母那裏學習，然後到另一方家裏時，也要從另一方父母那裏學習。

之後，這對夫妻又得靠他們的生活總結出一些利于家庭生活的禮儀，未來，他們要教給和他們成為一家人的孩子們，他們可以完全摒棄之前學到的禮儀，或者加以改動，也可以原封不動的教授。

“我不知道你現在為什麽會是這樣。”他說，但是他坐下來，“跟你在一起，我只有一天比一天更感覺到沉重和絕望，好像是在跟一個已經死去的你生活在一起一樣，我想是因為你的規矩沒學好，你覺得自己做得像那些貴夫人一樣好了，可你就是在照貓畫虎，完全領悟不到她們的精髓，我真的對你太失望了。”

我還是不覺得自己能說出什麽，可她還是說:“抱歉，用餐吧。”

那個男人開始喋喋不休，但我現在還是不能完全專注在他的話上。

碗筷相互發生的撞擊聲吸引了我，再看那個男人，他已經滿臉的怒氣，不管怎麽樣，他這樣的舉動是失禮的。

“薇拉，你簡直是瘋了，你的病的确沒有得到治愈，我會盡快給你叫巫醫來。”

我看着他說話，身體往後靠去，我的呼吸都加快了，他要走了，我剛要收回目光，就看見他又複返，擡手打開了他的碗筷。

我在自己還沒意識到之前就起身了，我不知道他下一步還會做出什麽來。

還好，他離開了。

我看着桌上的狼藉，我現在是清楚的知道他是誰了，除了我那個所謂的未婚夫，還有……我父親，我見過的人裏，就算會有這樣的人，還沒有他們這樣嚴重。

按之前的經驗，我仔細回想着，我敢保證剛才他聊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這個女人回答得也中規中矩，回答的話，一共是三句，都沒有什麽問題，在我看來，是哪句話激怒了他呢？

他過來這邊時，雖然說了那樣的話，但還是能感覺出他心情不錯的，究竟是哪句話惹怒了他？

還沒等我思考出來，女傭就聞聲過來了。

“需要幫忙嗎？夫人。”

這次我竟然沒等到女人自己回答她的問題。

“不用了。”我說，“我們已經用完餐了，把這些都撤走吧。”

不，聞聲來的不止有女傭，還有剛才在門口迎接那個人的姑娘。

她看着我，“母親？您還好嗎？”她說。

她竟然叫我母親嗎？這個女人就是我自己？這又是怎麽了？

“還好。”我也看着她說，“你有事找我嗎？”

“是的，您用完餐了嗎？”她說，“我們有個手工的作業，需要和自己的母親一起完成，快開學了，但因為您之前……”

“對不起，母親，我的意思是，您早餐時答應過我的，您忘了嗎？您一定會說話算話的，對吧？”

“是的，那我一會兒來找你。”

我的确還不能适應現在的狀況，但我不會再像她一樣出現停頓了。

就算是有女傭，主人還是得一起收拾這些的，這我知道。

我本來想讓一個女傭和我一起去她的房間，可我的腦海裏竟然出現關于這件事的記憶。

早餐時，她的确和我說過那件事，我覺得整個身體都沉重得讓我直不起腰，但我确實答應了她，之後，我們也沒再說過另外的話。

“夫人，您今天才好起來，要記得看那些書，還有要休息好，這些都是巫醫托我來告知您的。”我的活才做完時，女傭和我說。

“他們來了嗎？”

“是的，但這些話是之前就交代好的，巫醫在我們做廚房裏的活的時候就到了，晚上，您必須得過去找他們。”

“明白了。”我說。

那個人竟然真的找了巫醫，而且是以這麽快的速度。

我按着記憶找到她的房間，敲門之後進去，她就站在門後，她的房門并沒有關上，但她應該是聽到我的敲門聲後，就從自己窗前下的桌上起身來到這裏的。

“母親。”

她看着我，卻有些表現得像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要在自己的房子裏，接待一位尊貴的客人一樣，不可否認，她長得很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