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餐

048聚  餐

一場文藝彙演，緊跟着就是一場職工大會。會後，從沒有過放假的紅光廠宣布放假過年了。只有兩個地方沒有放假，一是熱電車間，還要供應全廠生活區用電呀。再就是巡邏隊，孫興國專門找了一趟李永軍和範文正，告訴他們，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加強巡邏。因為都在上班的時候還有人來偷搶，現在大家放假了，能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離開廠子，廠裏一下子就空了，所以更要特別的注意。

平日宣洩熱鬧的廠區，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尤其是晚上，平日燈火通明，機器轟鳴的生産區，一下子變得黑漆漆一片，靜悄悄冷清清的，這麽大的廠區，變得使人有些心虛害怕起來。

孫興國和劉冬生兩個主要領導又走了，兩人分頭行動，劉冬生去了省城，孫興國去了市裏。另外三位副職幹部也沒能得閑，都被兩人派出去了。廠裏剩下了一群車間主任和機關科室的科長們。

這個時候，李永軍發現一個問題，廠裏出了名的那些“壞蛋”，那些痞孩子，百分之八十沒有走，因為他們就是廠裏的新生代，用老段的話來說，那叫廠裏的子弟兵。

年二十八那天，範文正騎車去了趟劉營鎮，買了十瓶西鳳酒，買了一條煙回來。中午的時候，他把這酒分成五份，送到了廠裏的這五個處級領導家中。

送完後，看看李永軍說“這過年了，你就這樣幹看着，不去領導那裏走走”？

“我憑啥，我幹我的活兒，拿我的錢，又沒有拿他們家的錢”。

“現在不是，等過完年，你有可能就是拿人家家裏的錢了。反正我都告訴你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那好，我也去買去”。李永軍說完，也騎上偏三輪去了劉營鎮。

直到天快黑了，李永軍這才回來了。凍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看着門衛室值班的少林，說道“去，把車騎到食堂，讓他們幫着熱熱，也幫忙切一下。順便打着廠長的旗號，要他們點過年炸的帶魚。然後把大家一起喊過來，去後面供應站那邊，把屋子收拾一下，今天咱們弟兄們過年了”。

李永軍招呼大家去收拾供應站的房子，少林騎車去食堂。那年月真沒什麽好東西，李永軍就是買了一些花生瓜子，幾斤醬牛肉，三只燒雞，也買了十瓶西鳳酒。

收拾好了，看看已經有人過來了，少林還沒有回來。李永軍就起身騎上自行車去食堂。他怕李新瑞不賣面子給少林。剛到了生活區的大門口，就見猴子端着個盆子，樂呵呵的走過來。擡頭看見李永軍連忙吆喝“我媽炸的耦合，我拿了一半過來”。

李永軍說道“你還是送回去留下一半吧，我看，你把你媽炸的耦合全部端來了吧”。

猴子咧開嘴直樂，沒有說話，看樣子是被李永軍說對了。兩人正說着，孫玉珍也來了，手裏拎着網兜，兜裏用油紙包着。也是興高采烈的說“我媽炸的雞，我讓她多炸了一會兒，直接就能吃了。咱們那裏又不能回鍋”。沒等李永軍說什麽，就吆喝着猴子走了。

李永軍到了食堂，還真不是他想的那樣。走到裏面後，只見雞已經熱好撕開了，分別裝了五個包，牛肉正在切着。旁邊李新瑞不僅給裝的炸帶魚，還有炸扁豆盒子。見到李永軍過來就說“這些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呀，沒想到今年放假呀，廠長早就說過了，從三十那天，一直到初五，你們和熱電的人都過來免費吃。就是這樣，也吃不完啊。你們就多拿點過去吧”。

Advertisement

等李永軍和少林回到供應站，人已經都到齊了。三張三抽着并排着排開，三十多人圍着，那也擁擠呀，不用說坐下了，站着都擠不開。把東西鋪着油紙包放在桌子上，李永軍說道“過年了，一年來，大家都夠辛苦的，我也不多說什麽了。咱們就這麽個條件，買太多的東西，我也買不起，大家就湊合着吧，算是我請大家過個年。同時，我在這裏要向大家告個假，三十和初一我就回去陪我奶奶了，有什麽事兒都有文正掌握着”。

亂哄哄的一片吆喝後，李永軍喊道“也別都裝那文明人了，都是自家兄弟，下手吧”。

十瓶酒呀，大家嘴對嘴，你一口我一口，不一會兒就光了。廠裏的小賣部都關門了，沒喝夠啊，猴子和孫玉珍又各自回家拿了兩瓶過來。

酒還有，桌上的東西已經光了。因為這些東西，在平日裏是吃不到的，誰舍得沒事去買塊醬牛肉，買只燒雞吃。尤其是炸帶魚，那是你有錢也沒處買的東西。現在就擺在桌上随便吃，都怕自己手慢呀。

既然東西吃光了，李永軍也沒在要求什麽。範文正看看瓶中還剩下不多的酒，就喊道“都不許喝了，這麽冷的天，留給晚上值班的，吃着花生喝點暖和一下”。

大家一聽，也就沒有再喝。聊了一小會兒，休班和上白班的人就準備離開了。這時候，孫玉珍突然說“大家都先別走啊，都知道，過完年我要參加成人高考去。那時候咱們就拜拜了，等我再回來，那就是咱們保衛科的科長了，你們都是我的兵了”。說着自己仰頭哈哈笑了起來。

猴子嘴快呀，喊道“就你這樣，我告訴你們啊，你們都不知道，她在我們這個圈子裏，我們都叫她孫瘋子”。

“死猴子，你找打是吧”。孫玉珍撲上來，兩人鬧騰着，又是增添了不少的樂趣，大家就跟着起哄吆喝起來。

等兩人鬧騰夠了，李永軍突然說“咱們廠現在這個樣子呀，可能不少人想着離開了，還有誰？提前說一聲”。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無人開口。等了一會兒，郝永香突然說“趙守義臨走前說過，他家是市裏的，回家過年看看找找人，過完年調回去，問我呢”。

又是猴子嘴快，插嘴說“你倆發展的真快呀，從他打竹板那時候起，你就雌兔眼迷離。這才多久，都到了幫你調動工作了”。

岳曉月沖上來，一把揪住猴子的耳朵，說道“怎麽哪哪都有你呀，嘴賤是吧。等過了年，休班的時候，我帶你去我家，我看你的嘴還有沒有這麽快”。

一群人相互看看，哄堂大笑起來。